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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褚琪晖神色闪躲的迟疑了一瞬。

褚琪枫微微皱眉道,“此事会不会是有所误会?昨儿个父亲公务繁忙,大哥不是代为去五皇子府上参加婚宴去了吗?根本就分身乏术,又何来强闯出城一说?”

拓跋淮安的事,姚广泰是不准备接这个烫手的山芋了,立刻便道:“康郡王若有疑问,问梁大人就是,他的为人向来刚正耿直,总不至于会攀诬冤枉了谁!”

如今的九城兵马司直属于褚易安的管辖范围之内,梁宇冷着脸,虽然心中为难,也还是如实回道:“微臣已经跟手下确认过了,傍晚时分的确是长孙殿下带人夺门而出,并且还出示了东宫的令牌。”

姚广泰露出如释重负般的神情,于唇角隐晦的牵出一个笑容。

别的地方都没有出过差池,唯有褚琪晖这里的事情说不清楚,就算是硬栽,这事儿估计八成也可以由褚琪晖给担下了。

皇帝的目光阴鸷,自案后冷冷的看着褚琪晖。

褚琪晖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但是在皇帝这样逼视下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道,“我只是去了城外的皇庄上看望我母妃和妹妹!”

“这倒是奇了——”褚易民沉吟着笑道,“你要去探望你母妃什么时候不能去,偏得是要选在昨天?还得是匆忙自拓跋淮安的婚宴上离席出来的?”

在时间上过度的巧合已经让褚琪晖无法自圆其说,他急的满头大汗,只能一遍遍的陈情道:“因为庄子上突然有点急事,不得已我才临时赶了去!”

说着又唯恐皇帝不信一般,连忙又补充:“我当时带着的十六名护卫都是常年跟在往外身边的熟面孔,后面也是一个不少的都跟着我回来了,皇祖父若是不信,可以传召他们亲自确认!”

“殿下也说了他们都是您身边的人,自然是会向着您说话的,只怕传了也是白传的吧!”姚广泰闲闲道,翻了翻眼皮,语气嘲讽,“而且据我所知,从东城门到东宫在外的皇庄上,骑马来回有一个时辰绰绰有余,但是殿下您傍晚时分离开,却是过了二更才回,这中间还有一个多时辰——殿下的去处,是不是可以对咱们解释一下?”

褚琪晖也是被逼急了,回头对他怒目而视道:“解释?本宫是你大理寺的犯人吗?几时轮到你来对本宫公然审讯质问了?”

“微臣不敢!”姚广泰道,态度之间却无多少恭敬。

“你口口声声说是不敢,实际上却是句句攀诬,姚广泰,本宫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到这御书房里皇祖父的面前来搬弄是非?”褚琪晖怒道。

“是不是搬弄是非,也要让陛下听了长孙殿下您的解释之后再行论断!”姚广泰冷冷说道,半点情面也不留。

褚琪晖的胸口憋了一口闷气,若不是当着皇帝面不能动手,几乎就要忍不住一拳打过去。

旁边的褚易民看在眼里,颇为得意,面上却还是竭力保持一副冷静自持的面容道:“琪晖你也不必先急着着恼,姚大人这这话也是问的实情,你解释清楚了也就是了,是非曲直,难道还怕父皇真的会冤枉了你?那一个多时辰,你到底都做了什么?”

“我——”褚琪晖一滞,随后才强作镇定的开口道,“我母妃身子不舒服,我便在皇庄上多留了会儿,陪她说话了!”

“哦?”褚易民仔细瞧着他的神色,明显看到他眼底闪躲的情绪。

心中了然,却是不动声色对皇帝道:“父皇您看——这再还需要去皇庄上验证此事吗?”

褚琪晖的脑中嗡的一下,但是为了不露怯相,还是强自撑着没有叫自己抬头。

皇帝面无表情兀自权衡思忖着,正在犹豫着要拿主意的时候,外面就见乐水火急火燎的快步走了进来。

皇帝的眉头不悦的一皱,乐水已经当机立断的跪了下去道:“皇上,皇后娘娘来了,说是十万火急,要马上求见!”

罗皇后的性格虽然有些霸道,但却一向公私分明,这么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在皇帝与朝臣议事的时候公然求见。

皇帝的眉峰拢的更紧。

李瑞祥看在眼里,不消他吩咐已经快步出去查看,这一看不打紧,罗皇后却是片刻也等不得了,见他出来询问,直接便推开他强闯进来。

褚灵韵和梁嬷嬷各自扶了她的一只手,后面还跟着褚浔阳和罗予琯,一行人打扮的花枝招展,旋风一般卷了进来。

罗皇后的脸色不好,憔悴之中还带着明显的惊慌。

“见过皇后娘娘!”殿中文武大臣连忙跪地请安。

罗皇后却是谁也顾不得的直接就朝最里面皇帝御案走去,一面语气惶惶道:“皇上,臣妾有要事要同您商量,请您先行屏退左右!”

皇帝的脸色本就不好,此时已经黑成了锅底灰,看着她冷声斥道:“荒唐!御书房重地,朕正在和朝臣议事,你一介妇人岂敢擅闯?”

说着就对殿外扬声道:“李瑞祥,把皇后请回寿康宫去!”

李瑞祥刚好从外面跟进来,得令就上前要去扶罗皇后的手道:“皇后娘娘,奴才先送您回去!”

“皇上,臣妾真的有要紧事!”罗皇后一把挥开他的手,看着案后的皇帝,面色乞求。

若在往常也还罢了,此时这殿中有分量的大员几乎济济一堂,皇帝自觉被下了面子,自是半分也不肯妥协的,声音不觉就又冷厉三分,斥道:“还愣着干什么?送皇后回去!”

“是!”他的态度强硬,李瑞祥自然也再没了顾虑,强行扶了罗皇后的一只手。

“皇上——”罗皇后试图甩开他未果,眼见着要被强行架出去,心中一急便是拔高了音调嚷了一声。

然后下一刻——

竟是身子晃了一晃,直挺挺的往后栽去!

“娘娘!”梁嬷嬷惊叫一声,哇的就哭了出来,大嚷着:“皇后娘娘晕过去,传太医,快传太医!”

“皇祖母?皇祖母?”褚灵韵和褚浔阳等人也纷纷围拢过去,七手八脚的帮忙撑住她的身子。

罗皇后的身体底子还算不错,皇帝也没想到她会突然一口气上不来,也是猛地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朝臣们纷纷避让,站到最边上。

褚琪枫面色忧虑的看向皇帝道,“皇祖母大约是气急攻心,还是将她先扶到里面的榻上安置吧?”

皇帝御书房的后门也是一座小的起居殿,里面床榻桌椅齐备。

“快!扶进去!”皇帝也有几分慌了,连忙点头。

梁嬷嬷等人乱哄哄的一片将罗皇后挪到后门的殿里,皇帝看着,自是什么心情也没了,揉了揉眉心,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李瑞祥从里面出来,先是吩咐了乐水去请大夫,然后又示意一干朝臣先行退到外面等候。

待到清了场,这殿中就只剩睿亲王和褚易民、褚琪枫这些皇族在内——

罗皇后突然昏厥,除了睿亲王之外,其余的晚辈都是要在床前尽孝的。

“皇兄暂且放宽心,臣弟瞧着皇嫂的气色也算还好,应该也只是一直着急了。”睿亲王安抚道。

皇帝左右被事情一闹,这会儿脑子里也有些晕乎的厉害,闻言也还是神色疲惫的略一抬手,示意他自己没事,却也不曾开口说话。

安置好了罗皇后,褚浔阳和褚灵韵等人就先行从后室退出,只留了梁嬷嬷和罗予琯在里面陪着。

整个大殿当中寂静一片,所有人都各自垂下眼睛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不住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才有脚步声响起,是乐水带着一位胡子花白的江太医从外面进来。

“老臣参见皇上!”江太医背着药箱跪地行礼。

“嗯!”皇帝也没心思理会,直接一挥手道,“皇后刚晕过去了,去看看吧!”

来人不是延陵君?

褚琪炎正在默然滑动着手指动作一滞。

下一刻——

几乎是处于本能的,他已经霍的抬头朝对面和褚琪枫并肩坐在一起的褚浔阳看去。

褚浔阳似是早就料到他会有此反应,好整以暇的迎着他的目光缓缓一笑。

褚琪炎的心跳猛地一顿,本能的反应就是觉得要坏事。

然则还不等他心中不安的预感升腾起来,果不其然,案后本来正在昏昏欲睡的皇帝突然好不征兆的睁开眼。

他的视线有些浑浊不清,眉头死死的拧着,追着江太医颤巍巍的背影看着,一直到那老者的背影要拐进内殿,才听他似是狐疑的“唔”了一声道,“延陵爱卿呢?怎么没见他来?”

江太医止了步子,耷拉着脑袋恭恭敬敬的回道:“回禀陛下,延陵大人今日告假了,说是有件急事须得要出城一趟,可能要傍晚时分才能进宫侍候。”

“父皇信任他才将太医院交到他的手里,这才几天,他就因为私事延误?”褚易民不悦沉吟,“今天赶上母后身体不适他却不在,真是不成体统。”

褚琪炎本来正在失神,想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把话说完了。

江太医行了礼进了后殿。

睿亲王便是面色一冷,凉凉道:“人之常情,谁能保证自己没个意外的事情分身乏术?太医院老资料的太医又不是没有,易民你不要太过苛刻了。”

延陵君是睿亲王府的做上宾,他会出面维护合情合理。

而褚易民却因为延陵君和东宫为伍的事情怀恨,冷声反驳道:“既然知道自己资历不够,那就不要不知轻重的去挑这个大梁,父皇母后的身子,是由得他们懈怠耽搁的吗?”

褚琪炎此时已经警觉了起来,忙是站出来打圆场,对睿亲王告罪道:“我父王脾气直,叔公不要介意!”

说着又暗暗扯了下褚易民的袖子,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笑道,“延陵大人医术卓绝,掌管太医院是实至名归,父王你前几天不是还夸赞他年轻有为的吗?”

这话,他几时说过?

褚易民心中狐疑,正在恍惚间,褚琪枫已经站出来,面有愧色对案后的皇帝告罪道:“皇祖父恕罪,也不要错怪了延陵大人,其实延陵大人是受了孙儿的托付才怠慢了差事,皇祖父要怪就怪我好了!”

皇帝的精神不济,也没多想,只就随口问道:“哦?”

他心里下意思的反应就是方氏病了,所以便没太当回事。

褚琪枫的面上却越发难堪了起来,缓了声音道:“方才众位大人在场,为着皇室的名誉琪枫未敢多言,其实——是月妍那里出了点意外,皇庄上的大夫束手无策,不得已我便只能拖了延陵大人过去代为看诊。”

此言一出,包括褚琪枫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由瞪大了眼,一时愣住。

皇帝反应了一下,虽然精神不济,也还是打起精神问道:“怎么?”

褚琪枫苦涩一笑,回头看了面色极不自然的褚琪晖一眼,然后才是叹一口气,不太情愿的说道:“皇祖父恕罪,方才我大哥不便多言,其实他昨天傍晚着急出宫是另有隐情的,只是事关皇室的体面,方才当着众位大人的面不便多言。昨儿个——外城突然十万火急传来消息,说是我五妹妹无故失踪了,下午之后寻遍了整个皇庄都没见到人。皇祖父您是知道的,五妹妹她一个未嫁的女儿家,这要传出去难免予我们皇室的声誉有损。大哥当时也是有所顾虑,不便对城门守卫言明此事,这才闯了出去。”

皇帝倒提一口气,眉宇间的神色越发显出几分冷意,沉声道:“说!”

“大哥在城外滞留,其实是帮着去寻五妹妹的踪迹了。”褚琪枫道,面不改色,只是自然的带了几分尴尬和为难道,“具体的事情大哥那边还在追查,昨天找到五妹妹的时候她是被歹人劫了,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昏迷不醒,具体的情由并不知晓,只希望延陵大人走这一趟能有办法解决。”

“好端端,怎么就会叫歹人劫了?”睿亲王道,神色不愉,“什么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公然去劫咱们皇室庄子上的人?那些个侍卫都是死人吗?”

“叔公——”褚琪枫叹一口气,面有难色,“守卫说当时是五妹妹身边的婆子陪着她一起出的门,说是就在附近走走,结果一去不回头,那婆子也不知所踪了,这会儿大哥已经吩咐庄子上的人在四处寻她了。”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自是一点就通——

必定就是那所谓的婆子哄骗了褚月妍出了皇庄,然后导致了后面这一连串的事。

褚琪炎的目光一深,心中瞬间就是了然——

好一个见招拆招!

褚月妍那里其实根本没事,就是她不甘心被送出去,成天要死要活的闹,雷侧妃又是那一路货色,天天算计着要如何回来。

于是他就偷了个巧,重金买通了庄子上的守卫,赶在昨天的当口怂恿了雷侧妃以一封绝笔信威逼引了褚琪晖出城。

雷侧妃那女人没什么远虑,只要事先把功夫做足了,要她在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褚琪晖绊住不在话下。

届时拓跋淮安一事一旦东窗事发,褚琪晖就百口莫辩,哪怕没有真凭实据,一旦怀疑的种子在皇帝的心里萌芽发展起来,这对东宫而言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可是不曾想——

这褚琪枫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比他还要技高一筹,就这么当着皇帝的面就声情并茂的演起戏来了。

说什么褚月妍被人引诱出了皇庄?

此话一出,褚月妍被人劫持不劫持的已经不是重点了,重点是——

有人和皇庄上的人里应外合诱出了褚月妍,进一步又促成了褚琪晖连夜出城并且滞留不归的事情——

而对方为什么又要这样做?

不言而喻,可不就是为了栽赃嫁祸东宫,想要借拓跋淮安一事打东宫一个凑手不及么?

这个故事编的,真是恰到好处。

褚易民的脸色变了变,刚要说话,褚琪炎已经抢先一步,上前道,“这样看来月妍失踪应当不会只是意外那么简单了,哪有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的事?看这样子——倒像是有人有意为之!”

“是啊!”褚琪枫道,叹息一声。

褚琪炎妖抬手一拍他的肩膀,聊作安抚:“延陵大人的医术大家有目共睹,昨日一起在福来居用膳的时候还听他说过,他对各种疑难杂症和药物都十分精通,你放心等着消息就好!”

他这样的态度摆出来,就在一定程度上撇清了自己设计此事的嫌疑。

皇帝的目光在他最为满意的两个孙子身上各自扫了一圈,眼底神色变化莫名,也是良久不置一词。

只从他们双方各人的神情表现上看,哪一个也不像是在做戏。

最后,他招了招手,对李瑞祥吩咐道:“叫人去京兆府走一趟,让顾长风亲自带人过去皇庄上看看。事关月妍那丫头的名声,嘱咐他只可暗访,不可声张。”

“是,陛下!”李瑞祥应了,下去安排。

褚浔阳的目光自皇帝面上微一掠过,心里不过一声冷笑——

什么明察暗访,他分明是派了顾长风是印证褚琪枫此言的真假的。

这边皇帝已经抛开此事不提,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当前站着“哥俩好”情真意切的褚琪枫和褚琪炎道,“那关于昨夜拓跋淮安失踪一事,你们都是什么看法?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你们也都不必忌讳,可以畅所欲言,出了这个门,朕会全部忘了不提。”

如果和褚琪晖无关,那么又会是谁做的?

皇帝是坚信,在这件事上拓跋淮安是一定有内应的。

褚琪炎抿唇沉思,褚琪枫已经当先开口,为难道,“昨夜是我同两个妹妹一起在南河王府替安乐堂姐送嫁的,拓跋淮安那边的事情未曾亲见,实在不好妄论!”

“呵——”皇帝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褚琪炎的目光微微一闪,也是面有愧色的拱手一礼道:“昨儿个我是约了延陵大人要请教些医理方面的问题,本想见一面就散了的,可是后来在南城那里遇到浔阳堂妹,三人一起下了两盘棋,话语投机又多喝了几杯,晚间回府已经醉的不省人事,拓跋淮安那边的情形,也不十分清楚。”

这个时候他才不得不承认褚浔阳的高明之处——

皇帝一定不会轻纵了拓跋淮安一事,他们双方无论是谁卷进此事都势必不惜一切的设法脱身,到时候互相倾轧,难免会有蛛丝马迹留下来,一旦被皇帝觉察出他们两家之间无所不用其极的暗斗,只怕他对哪一方都要生出几分芥蒂来。

所以这一局上,无论谁胜谁负,都会留有隐患。

不是他的手段不够高明,而是这次的机会本身就是个烫手山芋,谁惹上都会是一身腥。

因为褚琪炎和褚琪枫之间互相推脱谁也不肯吐露真言,场面有隐隐有些要僵持下来的趋势。

一直垂眸坐在旁边的褚浔阳这才似是无意的撇撇嘴道:“昨天拜堂的吉时就在傍晚,等到拓跋淮安寻了机会脱身都已经入夜了,月黑风高的,他要换了衣裳改了妆容,那些守城的官兵又不认得他,会叫他给混出城去,好像也不是难事,其实也不见得他就需要有什么内应帮衬吧?了不得就是手下一批人乔装之后分散了混出去,到了外面再会和罢了!”

“皇祖父在问正事,不许胡说!”褚琪枫不悦的低声斥道。

褚浔阳便就抿了唇角不吭声了。

她这话乍一听很有些孩子气,皇帝闻言,却是忍不住哑声笑了笑道:“你这丫头,就你精明!”

褚浔阳调皮一笑,就又重新垂了眼睛。

正在旁边慢条斯理品茶的睿亲王手下拢茶的动作却是一下缓似一下,最后猛然间就是神色大变,将茶盏用力往桌上一放,正色道:“不对!”

众人的神色俱是一敛,齐齐抬眸朝他看去。

睿亲王沉吟着起身,对皇帝做了一揖,神色凝重道:“皇上,如果臣弟所料不错的话,拓跋淮安准确的出城时间应该不是在晚上,很有可能,一大早他就已经趁乱离开了!”

皇帝的心思转的飞快,自然也是想明白了,只是一时没有吭声。

褚琪晖却是喜上心头,连忙上前一步问道:“叔公此话怎讲?”

如果拓跋淮安不是傍晚之后才失踪的,那就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就像浔阳丫头方才说的那样,月黑风高,要是有人借机打了马虎眼也不无可能,”睿亲王道,在心中飞快的将思路捋顺了一遍,越想就觉得此事蹊跷。

顿了一下,他就又对皇帝道:“皇兄,请您恩准,将苏郡主和拓跋云姬传进来,臣弟有事要当面确认!”

皇帝心中权衡片刻,就对李瑞祥点了头。

李瑞祥转身出去,片刻之后就带着神色惴惴的拓跋云姬和苏皖回来。

“参见皇上!”两人进门就自觉的跪地请安。

皇帝沉默不语,睿亲王已经径自开口对拓跋云姬道,“云姬公主,昨日你一共见过五殿下几次?其间可有发现他有何异常?”

拓跋云姬诧异的抬头看向他,神色狐疑:“王爷想问什么?昨日我五哥大婚,按照你们西越贵族的礼仪排场安排,我一早就已经在前面忙着招待客人了,五哥在后宅整理,重新检查新房那边的布置,两边都忙,也就中午的时候我从后花园过去的时候远远往他房里瞧了眼,见他正在整理衣冠也就走开了。自到后来,就是傍晚时分送他出门迎亲,和后来在喜宴仪式上观礼了。”

睿亲王捻着胡子了然一笑,突然问道:“你确定和苏郡主拜堂成亲的人就是你五哥拓跋淮安?”

拓跋云姬一愣,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得老大。

苏皖更是猛地抬头,眼睛雪亮的朝他看去。

睿亲王彼时已经笃定了心中猜测,对皇帝一拱手道:“皇兄,如果臣弟所料不错,昨天傍晚十分去苏府迎亲以及后来和苏郡主拜堂成亲的人或许根本就不拓跋淮安,而是由他提前安排的一个与他样貌身材神似的人做了替身,为的就是引人耳目,给他创造便利方便他金蝉脱壳。毕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婚的事情上,谁能想到早在婚礼的仪式之前,新郎就已经秘密潜出城去了呢?”

拓跋云姬的身子震了震,脸色瞬时一白,目光凌乱的四下乱飘,半天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落点。

苏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而便是回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大声质问道,“这么说昨天去我苏府娶亲的人根本就不是拓跋淮安?”

如果不是,那么她的这场婚礼就可以不作数了!

拓跋云姬心中鄙夷,面上却还是一副震惊过度一样的表情,迟迟没有回神。

睿亲王看在眼里,就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拓跋云姬张了张嘴,随后却是欲言又止的又犹豫了片刻,这才说道:“我五哥身边,的确是有一个体型样貌都和他有六分形似的侍卫,可是——可是——”

她说着就是面色纠结,很有些难以理解的咬着嘴唇,那难道:“不应该会这样啊,这——这么会?”

“本王就说是那拓跋淮安怎么如此的酒量不济,早早的便已经醉倒了!”睿亲王皱眉,咝咝的抽了口气,抬眸看向皇帝道,“皇上,这件事里头怕是大有文章的!”

“好一个拓跋淮安!”皇帝冷冷说道,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他已经很久不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谁表现出这样的情绪来了,殿中的抽气声响成一片,然后就听后殿理由梁嬷嬷欣喜唤道:“娘娘!皇后娘娘您醒了!”

皇帝的精神一震,刚要说话,外面殿门又是霍然中开,褚易安面色冷凝大步走了进来。

褚易安可以随时出入御书房,这是皇帝给当朝储君的殊荣和特许,但褚易安却是遵循着礼数,一直循规蹈矩,凡事都会先通禀了,得了皇帝的首肯才进来,这样横冲直撞也是第一次。

只看他这脸色就知道必定是有大事发生。

皇帝的面色瞬间一凝,目光直直的朝他看去:“何事?”

“楚州方面今日刚刚八百里加急递送进京的最新战报!”褚易安道,将手中一封密报呈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他。

李瑞祥接了那信函呈送到皇帝面前,皇帝拆阅的同时褚易安已经继续开口,字字凛然道:“楚州战败,大军被逼入内城,损失惨重!”

第096章 离间计?算你狠!

皇帝勃然变色,脸上闪过一抹风雷。

褚易安的面色冷毅而透着凝重,字字清晰的开口道:“除夕之夜,霍罡带人左右包抄袭击了南华大营,烧了对方粮草,斩杀敌军过万,可是在准备收兵的当口和罗监军的意见发生冲突。僵持之下,霍罡强令大军撤回主营整顿,罗监军乘胜追击,下半夜亲率陛下拨给他的三千近卫营士兵秘密出营,意欲趁乱击杀敌军主帅,不想遭遇追击而来的南华人伏击,全军覆没!”

除夕之夜,粮草被烧,又损失上万,可想而知那些南华人会是何种心情,必定是杀红了眼了。

虽然那些近卫营出身的士兵骁勇并非一般的小兵可比,但又如何受的住南华人的满腔怒火和疯狂报复?再加上对方人多势众,这三千人要打了水漂也是天经地义的。

皇帝的脸色一下子就寒如冰雪,阴沉之中扭曲的近乎疯狂。

“是儿臣督导不利!”褚易安已经面无表情的跪下去请罪道,“后面霍罡为了接应营救身陷囹圄的罗监军,又被敌军钻了空子,趁他出营之际,从后方包抄,击破了我军在楚州的守军大营,此时——霍罡已经率大军退入楚州城内。可是南华人却封锁了外城门,虎视眈眈,随时都有攻城的可能!”

西越南华两国的战事持续多年,战场一直都开在两国边境的丘陵地带。

如今西越军队被逼入内城,还叫对方兵临城下,一旦再起战火,势必殃及城中百姓。

“混账东西!”皇帝怒骂一声,横臂一挥就将桌上堆叠如山的奏章扫了一地。

殿中包括睿亲王在内的所有人都连忙敛目跪下,大气不敢喘。

“是,是儿臣督导不利,甘愿领罚,请父皇降罪!”褚易安道。

兵权虽然是直接掌控在皇帝手里的,但是如今皇帝年纪大了,在政务上处理起来难免会力不从心,所以一般事务都会先过褚易安的手,从他那里甄选出紧急要务呈送皇帝亲批。

楚州方面的战事,皇帝本来是越过褚易安自己亲自督办的,但是自从几个月前褚易安被作为监军派去了楚州一趟,回来之后皇帝便也准许他参与此事,方便根据战场方面的实际情况给出恰当的建议。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皇帝怒道,额角青筋暴起。

李瑞祥递了茶水过去,他端着茶碗的手都在隐隐发抖,捏着那茶碗半晌,终也还是砰的一声将茶碗用力砸在了御案之前的地面上。

碎瓷崩裂,茶汤四溅。

下面的人都被沾了一身,却是动也不敢动,都使劲的垂着脑袋,受着皇帝此时的雷霆之怒。

“皇兄,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就是追究责任也于事无补。”睿亲王的辈分高些,此时便是硬着头皮先行开口道,“眼下的耽误之急,还是先就此事给出一个善后的法子吧。敌军兵临城下,若是就此再起战事,唯恐城中百姓遭殃,届时——别是影响了民心才好!”

皇帝想了想,就对李瑞祥道:“李瑞祥,传令拟旨,八百里加急递送楚州,让霍罡早做准备,一月之内不准再战,想办法疏导城中百姓从边城迁移出来,分散往附近州县安顿。”

说着,又对褚易安和褚易民道:“你们两个,这两日就去给朕拟定一个详细的章程来,让附近州县的官府协助此事,务必稳定民心,不能生出乱子来。”

西越建国只才十数年,相对而言,根基浅薄,百姓若是起了不安分的心思,势必后患无穷。

“是,儿臣领旨!”两人连忙应下。

顿了一下,褚易安又再开口道:“此次战事失利,霍罡和罗毅两人责无旁贷,父皇要如何处置二人?”

皇帝的眉心拧起,似乎是烦躁的厉害,一时却没表态,只道:“依你之见呢?”

“国法不可废,按照他两人此次的过失,自当押解回京,听从父皇发落。”褚易安道。

皇帝单手揉着眉心,未置可否。

睿亲王权衡片刻,拱手对皇帝道:“皇兄,国法无外乎人情,而此事也非是单单一个人情那么简单了,经此一战,我朝与南华之间的战事必定愈加吃紧,霍将军驻守楚州八年,对那里的情况再熟悉不过。现在我军刚刚吃了败仗,将他撤职无可厚非,可是接替他的人对那边的情况不熟,若是对战机掌握不准,后果更是不堪设想。以臣弟之见,还是暂且将他留在楚州,戴罪立功吧。”

“皇叔所言极是!”褚易民也道,“这段时间父皇可以先行拟定新的主帅人选派过去,让霍将军协助他熟悉一下楚州的军务,过两个月再正式交接更替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