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锦绣凰途之一品郡主上一章:第 78 章
  • 锦绣凰途之一品郡主下一章:第 80 章

突然之间,他就再不敢在她面前待下去,仓惶的转身,逃也似的离开。

空旷的屋子里,梁汐站在原地目送他踉跄而行的背影。

她的神色始终淡然,旁边她的心腹丫鬟却忍不住落了泪:“公主,您的婚事要不还是拖一拖吧,保不准少将军他真能说动褚沛的。”

如果不是出了这样的事,自家公主和褚家少将军的确是天作之合,别人不知道,她却十分清楚,梁汐对褚易安的感情也不一般,只是更遗憾的是——

自家公主却是个理性大于天的人,她就是有这样的气魄,在关键时刻断情绝爱,也不要去做那些飞蛾扑火不计后果的事。

“不必了!”梁汐摇头,接过她手中书本亲自捧着往外走去。

褚易安当天就又马不停蹄的离京直奔江北褚沛的驻地。

梁汐果然没有犹豫,按照预期的计划,半月之后就盛装出嫁远走浔阳。

而褚易安,却是在出京之后也彻底断了回头路,因为只在他奔赴江北褚家军驻地的路上褚沛就已经传出褚沛揭竿而起打出了讨伐昏君的旗号——

彻底和大荣王朝对垒了起来。

那一晚,他孤身坐在一间荒野小店的屋顶喝了个乱醉如泥,天下之大,他突然觉得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

想要回头去找梁汐,可是后路被断掉了,继续北上去追随自己的父亲建功立业——

那更不是他真正想走的路。

浑浑噩噩四海游荡了许久,直至有一天噩耗传来,宪宗为了胁迫褚沛妥协将滞留京城的褚氏一门全部屠戮。

灭族之仇!

那一刻他才不的不承认,梁汐的所有远见都的对的,的确,他们彼此都注定了会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试想如果当初她真的答应随他一起远走高飞,那么到了这一天听了这样的消息他又该如何抉择?哪怕为了她,他可以装作视而不见,心里也总要带着一辈子的愧疚和疙瘩吧?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他才改了主意,回归褚家,回到了褚沛的身边。

日后的数年间,他领兵驰骋沙场,抢夺着她梁氏一族的江山天下,而她偏居浔阳一隅不问世事,和自己的夫君琴瑟和谐,过了几年她向往之中最平静安乐的日子,直至那一日——

兵临城下。

他去找她,却发现这一路走来两个人竟然真是走到了相对无言的境地。

“我送你走吧!”他这样说。

“走去哪里?”她反问。

如果她真的想走,早就可以走的无影无踪。

宪宗虽然是个昏君,但是他对梁汐这个女儿却是十分宠爱的,她能走去哪里?

何况——

褚沛也一定不会容她脱身的。

于是那一夜,他站在浔阳城下,仰头看着烽火硝烟笼罩下她的身影。

看她浴血厮杀,手起刀落时候的决绝惨烈。

心里的痛,没有一刻停歇,可是自始至终他能做的却只是冷眼旁观,哪怕是想再唤一声她的名字都不能。

那一刻他才恍然记得多年前她与他诀别时候那一眼笑容之中的讽刺和凛冽,原来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已经预料到了两人之前必定是要赶赴的这一场结局。

他的父亲对大荣王朝早就存了不臣之心,横亘在他们彼此之间的迟早都是国仇家恨不死不休的厮杀争斗。

当初她那般不留余地的放弃,曾经叫他怨恨和怅惘。

可是那一刻,他兵临城下,看着自己唯一深爱的女人在他面前慷慨赴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在面对这一切时候的无能为力。

她的离开和放弃,为的——

只是给彼此之间都留下余地。

与其痴缠纠葛等到这一刻在拔刀相向,实在不如早一刻就挥剑断情,把曾经萌动的情丝断掉。

也许从她决绝转身的那一刻,她在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悍然操刀的结局,她和他从来不谈感情,哪怕他最后质问她的时候她也是淡淡的唤了他一声:“师兄!”

她说不要开始,是为了在这一刻迎来结局的时候也给他洒然放手转身的余地吧?可是说到底,他做不到她的洒脱和豁达。

他的爱,注定了一辈子都要随着她的死深埋黄土,从来就没有机会说出口,可是那段感情却如碎沙石一般磨砺的在胸口,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都会痛彻心扉。

那曾经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会长久的看着襁褓里幼小的婴孩发呆,那孩子猫儿一般大,却不常哭,待到过了几个月眉眼稍稍长开的时候那轮廓竟是奇迹般带了几分她少年时候的影子。

梁汐没有求过他,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他为难,可是在他决绝狠心下令射杀她的那一瞬却是用了自己的生命起誓——

既然他护不住她,那么就代她护住这个孩子吧!

这已经是他这一生唯一能替她做的事情了。

值得庆幸的是好在当年的宪宗昏庸无道,常年沉迷后宫女色,他接见朝臣命妇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遑论一直深居简出除了去书房再就不在任何场合公开露面的梁汐了,褚浔阳如今的模样只是鼻子和嘴巴和当年的梁汐如出一辙,小时候却至少是像了五成的。

他密室里的那些书都是后来攻占京城以后叫人从上书房的书库里移过来的,只因为梁汐喜欢,这些书她从前几乎全部都翻阅过,可是看的久了,却渐渐发现褚浔阳才是梁汐留给她的最真实的记忆。

这个女儿,他视若珍宝,一半是因为梁汐,而现在——

细想起来,其实更多的,他的真的将这孩子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来看待了吧!

可是现在——

褚浔阳的存在又如是当年的梁汐一般,又和他眼下的安稳生活起了冲突碰撞。

褚琪晖的死,又让命运的本身替他做了一次不容他拒绝的选择。

“陆元!”抬手揉了揉眉心,褚易安对门口的方向唤道。

“殿下!”陆元推门,站在门口对他拱手一礼。

“叫曾奇过来!”褚易安道。

“是!”陆元领命,出去了有一会儿,外面曾管家才急匆匆的赶了来。

“主上——”看到他满脸的倦色,曾管家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之前安排你做的事怎么样了?”褚易安问道。

曾奇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说的是什么事,点头道:“都安排好了,主上尽管放心,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那就好!”褚易安点头,这里没有外人,他突然苦笑了一声问道:“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如果但凡是我有心,琪晖也许就不会——”

最后的两个字,他没有说出口。

曾管家的心里也是被堵了一下,安慰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主上也就不要再想了,其实——”

曾奇说着也就不知道如何再继续,停顿片刻,终还是话锋一转道:“生在皇室之家本来就是这般,主上提前把小殿下送走,好歹了提前留了条血脉下来,属下都安排妥当了,主上放心就是!”

曾奇口中所谓的小殿下是褚琪晖的儿子,褚琪晖出事以后,他的妻儿自是一起都被贬为庶人,不过皇帝做事也是留了一线的,因为前面还有褚易安在,所以并没有说要罪及妻儿,只将褚琪晖一个人流放甘州,他的妻儿则是褚易安出面安置的。

褚琪晖的妻子冷氏当初是褚易安挑的,是翰林学士冷家的女儿,知书达理,为人又十分低调,虽然上面有个上蹿下跳的婆婆雷侧妃,她却深居简出,从不掺和府里的事。褚琪晖很不喜欢冷氏这样的性格,所以夫妻两个的关系十分表面化。

褚琪晖虽然被贬为庶人,但冷氏嫁的到底也是皇家,改嫁是不可能了,已经自请去家庙修行了。

而孩子,褚易安却没有准备留在东宫,已经秘密让曾奇安排去千里之外的地方挑一户好人家送出去,甚至于孩子具体去处他都没问,显然也是没准备再找回来。

他能给孙子做了这样的安排,保他平安一生,其实如果真是有心的话自然也能替褚琪晖部署一二,但是他却知道哪怕是被贬为庶人了褚琪晖也已然没有收敛罢手的意思,提前就做了准备,他一出事就让长森将他收拢的部分钱财和人脉转到地下,准备来日方长伺机而动。

褚易安也是因此对他失望透顶,所以干脆就没有干涉他被流放甘州的事,只是不曾想又会半途出了这样的意外。

怎么说来都是亲父子,曾奇也不知道该怎么出口安慰他,一时间主仆两个就都沉默了下来。

半晌,还是褚易安先开口道:“皇叔去了让你传信把朱远山那些人给调回来了吗?”

“是!”曾管家赶紧收摄心神,道,“应该这两天就该回来了。”

“等他回来,这件事交给他去办。”褚易安道,“琪晖留下的那些事情都料理干净了吧!”

“属下明白!”曾管家领命,想了一下又道,“主上,还有这一次长孙殿下的事,要不要——”

褚易安抬头打断他的话,“让琪枫和芯宝去吧!”

褚琪晖的事肯定有蹊跷,至于是不是南河王府做的并不好说,这件事不仅触了他的底——

褚琪枫或许没什么,但也足够把褚浔阳给激怒了的。

褚浔阳的脾气他了解,所以还是让她自己去翻出真相来她心里可能会更痛快一点。

主仆两个都没提褚琪晖这事儿的善后事宜,褚易安只就吩咐了一通就打发了曾管家下去。

——

褚浔阳回屋换了身衣服出来,青藤正在厅中等着:“郡主!”

“嗯!”褚浔阳点头,脚下不停的往外走,“前面的事情怎么样了?”

“延陵大人来了有一会儿了,青萝正陪着呢!”青藤道,跟着她快步往外走,“郡主现在过去吗?”

“我过去看看,你去马房备马。”褚浔阳道,顿了一下又补充:“如果哥哥问起,实话实说就行了。”

“好!”青藤点头,想了想还是不很放心,“要不要再多调派一些人手跟着,奴婢恐怕——”

褚琪晖刚刚出事,谁知道那些人丧心病狂之下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不用了!”褚浔阳道:“咱们府上现在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呢,延陵那里的人够用了。”

青藤于是也就不再说什么,转身换了条路去了马房。

褚浔阳快步去了前面主院旁边的一个稍微偏僻点的院子。

前面正厅那里正在布置灵堂,褚琪晖的遗体暂时被安置在这里。

“郡主来了!”守在门口的青萝见她过来,赶紧迎上来了。

褚浔阳直接错过他推门进去。

里头延陵君果然是在,褚浔阳进去的时候他正要往外走,见她开门,眉头皱了一下,直接牵了她的手将她带了出去,明显是不想让她接触那屋子里的东西。

褚浔阳心里觉得好笑,倒也没和他计较,只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只一处致命伤,是在胸口。”延陵君道,“对方出手位置精准,并且十分的利落,就算不是职业杀手所为,应该也是受过专门这方面训练的人做的。”

这一点褚浔阳也早有预料,不算什么大的发现。

“我要去一趟永州!”想了一想,褚浔阳道,抬头朝延陵君看去,“你跟我一起吗?”

“你想知道什么我叫人去查就是了,不必亲自往那里跑。”延陵君道。

“不,这一次的事我要亲自去查。”褚浔阳却不领情,“他们连褚琪晖都能下手,可见这一次的图谋绝对不简单,我一定要亲自去一趟才能放心。”

延陵君看着她眼中刚毅的神色就知道劝不了她,只能抬手替她拢了拢身上大氅的领口道:“那好吧,我陪你走一趟!”

“嗯!”褚浔阳点头,引他出门。

延陵君是她让青萝去请来的,并没有大肆张扬,不过肯定瞒不过褚易安的眼睛也就是了。

出去的时候两人仍旧没走大门,而是从西面的侧门偷溜了出去。

青藤备了马在那里等着,褚浔阳只带了青萝,延陵君身边一个映紫,四个人悄然离开巷子往东城门出城。

青州府离的京城不算远,四人快马加鞭赶过去,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地方。

他们先去的地方是义庄,延陵君虽然还是一副嫌弃的表情,不过到底也只是没叫褚浔阳出面,他自己拿帕子掩了鼻子进去转了一圈出来,去往事发客栈的路上才听他懒洋洋的开口道:“事情有点超出意料,伤口和杀人的手法上看,对方应该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褚浔阳的确也是有些意外,“护送褚琪晖南下的衙差宫一队是十八个人,一般稍有点经验的人执行这样的密杀任务起码也要派三个以上的杀手吧?万一处理不及时,叫其中逃出一个活口去,后面都有可能招惹无穷无尽的麻烦。”

映紫思忖了一下道:“主子,您看会不会是同一批训练出来的杀手,又用了同样的工具,所以刀口才会一致?”

“我特意仔细查过了,不仅仅是兵器的问题,从对方出手的角度和力度上看,绝对是同一个人做的。”延陵君道了:“具体情形去事发地点确认一遍自然就知道了。”

刺杀褚琪晖,对方怎么会只有一个人?是对这个杀手的身手太自信了?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事情似乎是有些诡异了起来。

褚浔阳思忖着也不再说话。

褚琪晖出事的地方是在城外五里,距离一家客栈附近不远的小树林,官府探查之后给出的推论是他们一行人应该是准备去那家客栈投宿,但是在半途却遭遇了刺客突袭。

褚浔阳和延陵君一行先去那小树林。

尸首虽然都被移走去了义庄,但地面上残留的鲜血依旧触目惊心,那附近范围不算小,地面上树干上草丛里,随处可见泼洒出来被一夜风干的血痕。

“看来主子的推断是对的,”映紫左右观察了一圈,神色凝重的折了回来,“如果是多名杀手行凶,哪怕只是两个人,也不会把战圈拉大到这样的范围。应该的确是一个人,因为人手有限,所以将所有人灭口花费了稍微多一点的时间!”

“附近也都查过了,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痕迹。”青萝也转了一圈回来复命。

其实本来褚浔阳也没准备能发现什么能证实凶手身份的证据来,能对褚琪晖下手的人绝非等闲,如果连这样的小场面都操纵不了,那才叫笑话呢。

“还要不要去客栈那里打听一下?”延陵君问道。

“你还指望凶手杀人之后会去客栈洗刀落脚吗?”褚浔阳半真半假的嗔他一眼,“走吧,先回去,不管凶手出不出,我们府上只怕得要有的闹腾了。”

她说着就调转马头,往内城的方向行去。

映紫对她的话没什么感觉,青萝闻言却是已经瞬间冷了脸,就跟谁欠了她银子没还一样。

延陵君打马跟上,待到行至褚浔阳身边与她并肩的时候就朝她递过一只手去。

褚浔阳侧目看一眼他擎在半空的手掌,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交过去,纵身上了他的马。

延陵君用大氅将她裹了,两人一路无话的往回走。

褚浔阳窝在他怀里半晌,突然仰头去看他的脸,在大氅底下拿手肘戳了戳他的肋下道:“你就没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我以为你睡了!”延陵君一笑,垂眸看下来的时候就势轻啄了下她的额头,“折腾了一晚上了,你眯会儿,反正我也要登门吊唁的,直接送你回去。”

“睡不着!”褚浔阳撇撇嘴,干脆转了个身,侧坐在马背上抬手揽了他的腰,“褚灵韵被连夜送出城了。”

“这样也好,留着她就等于是给南河王府留着大把的麻烦在呢。”延陵君道,对这个女人却是淡淡的,没有丝毫在意的模样。

褚浔阳听他提了那女人的名字便莫名有些不快,探出一只手,胳膊压着他的脖子强迫他低头与她对视,“我倒是觉得她还会再给你惹麻烦?”

“我?”延陵君笑笑,其实从她开口的时候他就知道她问的是那封信的事,想想这丫头居然也有这么无聊较真的时候,“外面的那些闲话你要是不想听,回去我就往水井里下点药,让所有人都噤口不言怎么样?”

褚浔阳白了他一眼,也没了兴致再讨论这种无所谓的问题,睡不着也索性闭目养神。

延陵君送了她到东宫的侧门外面,待她进了门才带着让映紫提前准备的唁礼正式登门。

这边褚浔阳才刚回锦画堂换了衣裳,青藤进来禀报道:“郡主,大夫人身边的如沫姑姑来了,说是请您过去一趟。”

第013章 剑走偏锋

褚浔阳挑眉看了她一眼。

青藤面色不善的撇撇嘴道:“是大郡主回来了!”

褚浔阳勾了下唇角:“让她先回去,我随后就去!”

“是!”青藤应了转身先走了出去。

青萝扭头看了眼外面,神色之间却略带了几分忧虑道:“郡主,大郡主来者不善——”

“她不就是要闹吗?”褚浔阳冷冷说道:“我还就怕她不闹呢!”

说完就提了裙子往外走,“我先去一趟哥哥那里!”

“郡主!”青萝连忙快走两步拦下她,“郡王爷天没亮就进宫去了,还没回来。”

“进宫去了?”褚浔阳的脚步顿住。

他们府里要办丧事,就连褚易安都告假一天在家治丧,褚琪枫却在这个时候赶着进宫去了?

褚浔阳心中略一思忖也就有了几分明白,脚下一转方向道:“走吧,去前院!”

“是!”青萝颔首,连忙快步跟上。

主仆一行赶到前院的时候,远远的就见那厅堂之内聚了不少人,激烈的争吵声和哭喊声透过人群传出来。

青萝瞬间就黑了脸。

褚浔阳却是没什么反应,因为褚月瑶会借题发挥的回来闹本来就在她的预料之中,横竖都已经结了仇了,她现在非但不怕她闹,反而怕她就此忍了,反而在背后使阴招呢。

“我大哥就这么枉死,你们一个个的就这么冷眼看着,我告诉你们,门都没有!”褚月瑶的声音尖锐,带着满腔怒火,间或有些泣不成声的大声叫嚣。

大夫人沉着脸,示意丫鬟将她拉开,一边尽量的好言相劝,“郡主,起身知道您和琪晖这孩子兄妹情深,现在他遭遇不测,殿下也是痛心的很,今天过府的客人多,您还是先去看看殿下吧!”

东宫的事到底也是褚易安说了算的,褚月瑶是想要找褚易安,但她预期中却是要把褚易安激来这里,当众跟他要一个公道。

去后院?就算见了褚易安又怎么样?父亲从来都偏心,以前大哥活着的时候犹且没能得他的另眼相看,何况现在死了,他就跟更要一边倒的护着褚琪枫那个杀人凶手了。

“滚开,谁都别碰我!”褚月瑶满面凶相的一把挥开两个试图拉扯她的丫鬟,已转身就扑到什么褚琪晖的棺木上,泪水横流道:“我哪儿也去,就在这里陪着我大哥,除非是你们把害死他的凶手交出来,否则——就是闹到御前去,我也绝不罢休!”

她倒是还有那么点分寸,没有当面指证褚琪枫就是真凶。

大夫人当众劝了她半天,已经有点耐性耗尽,想要再说什么时候人群后面褚浔阳已经挤了进来,眸子一转,凉凉道:“大哥的事皇祖父已经降旨交代给永州府的衙门全权负责查办了,凶手一旦落网自然就会第一时间给大姐你送了消息过去,眼下死者为大,大姐你和大哥的感情从来都是最好的,这样——可要吵着他的在天之灵不得安歇了。”

大夫人见到她来,顿时就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迎上来一步道:“郡主你来了!”

褚浔阳微微一笑,目光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褚月瑶。

褚月瑶看到她自是新仇旧恨一齐涌上来,冷冷一笑,犀利的反驳道:“什么在天之灵,大哥受了这样的冤屈,说是死不瞑目都不为过,你不用拿这大帽子来扣我。”

“冤屈?”褚浔阳弯了弯唇角,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我只是不知道大姐你所谓的冤屈是指的什么?是说的之前在大哥射杀侧妃娘娘的事情上冤枉了他吗?”

说褚琪晖杀了雷侧妃,这话本是打死了褚月瑶她也不会相信的,但戏剧化的是那件事却是皇帝亲眼所见,谁敢说一个不字?

“我哪有这么说?”褚月瑶下了一跳,连忙澄清,唯恐自己说了什么并不合适的话传到皇帝的耳朵里让皇帝对她生出不满。

不过这一句话之后,她也同时失去了底气——

褚琪晖还是戴罪之身,如今皇帝能准许他的遗体重新被抬回东宫筹备丧事这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

眼见着褚月瑶的面色出现了瞬间的松动,大夫人连忙上前打圆场道:“这里的客人多,大郡主也是难得回来一趟,还是去后院叙话吧!”

褚月瑶虽然一心想闹,但如今没了雷侧妃给她撑腰她自己多少是有些底气不足。

如沫趁机已经走过去扶她,却被她一把挥开,最后狠狠瞪了褚浔阳一眼就挤过人群往外走,“我先去拜见父亲!”

说到底这件事还得褚易安出面,她自己是不敢真的去皇帝那里闹的。

大夫人松了口气,感激去向其他的客人赔罪。

褚琪晖如今的这个身份尴尬,今日肯于登门吊唁的人也全是看的褚易安的面子,自然不会不给大夫人面子,寒暄了两句也就没人再把此事放在心上。

褚月瑶心不在焉的往后院走,心里一边谋算着一会儿见到褚易安要怎么开口才能叫说服他替褚琪晖主持公道,进了后花园她才觉得不对,回头,果然就见褚浔阳也正不紧不慢的从前院跟了出来。

“你跟来干什么?”褚月瑶一下子就冷了脸。

“大姐你久不回府,我怕你不记得这后院的路了,所以特意过来送你出去。”褚浔阳道,淡淡一笑迎着她走过来。

褚月瑶一惊,警觉的后退一步,梗着脖子道:“你说什么?我要去拜见父亲,谁要你送。”

话一出口她才觉得褚浔阳前面的话似是有些不对,不由的就皱起了眉头。

“父亲的心情不好,现在不会见你!”褚浔阳道:“大姐你也自诩是孝顺女儿,这个时候去打扰他可不合适,侧门那里的马车我已经备好了,这就叫人送你回去!”

“你要赶我走?”褚月瑶的声音不觉的拔高,“褚浔阳你算个什么东西?这东宫内院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我愿意留多久是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对我来下逐客令!”

“你还就是说对了,如今这东宫的后院就是我做主的。”褚浔阳微微一笑,紧跟着就是目色一寒,沉声道,“青萝!”

“是!”青萝一个箭步上前。

褚月瑶的两个贴身丫头想要阻拦都被她掀翻在地,她直接便是奔到褚月瑶面前,褚月瑶拔腿想走,却是被她一把扣住了手腕。

“放开我们郡主!”两个丫头爬起来就要扑上去帮忙。

此时褚浔阳身后已经另有四名侍卫赶到,提小鸡似的将两人敲晕了提在手里。

褚月瑶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褚浔阳竟然在府里就这么公然对她动了手,惊讶之余脸色惨白,不可思议的尖声道:“褚浔阳你疯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敢这样对我?你马上放开我,我要见父亲,你再敢对我无礼,当心我对你不客气!”

“如何个不客气法?”有人笑语晏晏语气懒散的问,却不是褚浔阳。

包括褚浔阳在内,所有人都不由的愣了一下。

褚浔阳暗暗叹了口气,回头,果然就见身着竹青色锦袍的延陵君含笑从后面的小径上晃了过来。

“大郡主所谓的不客气,就是天没亮就纠集了人手四处散播留言说褚琪晖的死是他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康郡王所为?”延陵君这人惯常都是这样,在人前几乎没有人见过他这样侃侃笑谈之外的表情。

褚浔阳明显是略有几分意外。

褚月瑶的面色微微一僵,眼底闪过一丝慌乱的情绪但她却是很快的镇定下来,岔开话题道:“这里是东宫的内院,延陵君,你是什么身份,敢随便乱闯,还是——”

她说是就是眸光一闪看向褚浔阳。

延陵君却没等她把话说出口已经左顾右盼的先行开口笑道:“哎呀呀,浔阳郡主,你们东宫这院子太大,我这随便走走就迷路了,一会儿还得劳您带了路,把我送回去。”

褚月瑶听的心里一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