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既然是不看好那位延陵大人,是不是也可以考虑一下旁人了?”曾奇道,虽然提起这个话题有些逾矩,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对褚易安产生任何的影响,所以也没太顾忌,道:“罗世子这两天似是格外殷勤了一些,属下瞅着也是冲着咱们郡主来的。咱们郡主那性子直,在这种事上还没开窍呢,殿下您也别太纵着她了,是不是该适时地提点两句?”

延陵君的身份背景太过复杂,褚易安打从心底里是排斥的。

而至于罗腾——

因为和罗国公府之间的关系微妙,他也未必就会看好。

与其这样两边不着调的拖着,在曾奇看来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倒是不如褚易安这个做父亲的出面给褚浔阳把明确的道路摆出来。

而作为父亲,褚易安更不可能对这个疼宠了这么久的女儿的婚事完全没有期待和意见。

想到这件事,褚易安的眉头就烦躁的拧了一下,最后却还是摆摆手道:“随她去吧!”

在别的事上他有时候会指引她,可是唯独感情——

他不想操纵和限制。

虽然明知道这样的放纵也许会让女儿未来的情路上走的比旁人坎坷,可是——

感情于他而言,是最神圣而不可侵犯的东西。

当初,他没能圆满得到的,已然是成了一生的憾恨所在,可是如今回想起来——

即使再如何的痛彻心扉,他一遍遍的扪心自问之后也仍是觉得庆幸。

不敢想象,如果当初他的生命中不曾有梁汐其人出现过,他的人生将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再怎么的波澜不惊,再怎么的仕途坦荡,再怎么的妻妾环绕圆满惬意,一旦缺失了她的存在,似乎——

他也就不是他了!

那一段感情,虽然最后无疾而终,却是他这一生里最鲜明的一抹亮色,永远都不会消褪。

其实从心底里讲,他也只是惟愿褚浔阳能够平淡幸福的过一生的,他也不是不可以在她还不及品尝情之为物的时候到来之前给她寻一门安稳平顺的婚事,让她遵从着“父母之命”嫁过去安享太平。

可是——

他却更不想违心的去操纵她的人生。

当初梁汐的所有都被她生在皇室的身份和使命死死的束缚,从私心上讲,他是愿意纵容褚浔阳,让她可以肆意而自在的去做她想做的任何事,以弥补梁汐那身不由已的一生之中所有的遗憾。

对他心里的想法,曾奇是十分清楚的,听了这话也就不再多言,直接将话题岔开道:“主上,那这一次侧妃娘娘的事——”

虽然罗皇后是有理由也有动机对方氏下手的人,可褚易安也并不是一开始就全信的,只是一番的明察暗访之下——

罗二夫人的死因没有丝毫破绽,种种迹象都显示出她的确是畏罪自杀。

而罗皇后的寝宫那里,也没有发现任何有外人做手脚的迹象。

所以哪怕是心里有所怀疑,到了这会儿基本也有了定论了。

想到罗皇后,褚易安就是眼神一黯,不过随后就飞快的掩饰了,沉吟道:“回头等方氏醒了听她自己的意思吧,她愿意留下就留下,想回慈修庵就送她回去,先养好了身子再说。”

“是!”曾奇点头应了,心里却是明白,方氏会留下来的几率并不大。

这边没了什么事,曾奇也就先行退了出去。

前院的事褚易安没管,仍是关起门来继续做他自己的事情。

——

褚月宁的婚期近了,这几天就在裁制嫁衣,褚浔阳过去帮忙选了几个花样,姐妹两个正在说这话呢,桔红就从外面寻了来,道:“郡主,侧妃娘娘醒了,您是不是先过去看一眼?”

“母妃醒了?”褚浔阳眼底的神色波澜不惊,面上却露出欣喜的笑容,提了裙子起身道:“走吧,过去看看!”

“我陪你一起去?”褚月宁也跟着站起来。

“不了,母妃这会儿身子虚,别吵着她,四妹妹的心意我替你转告了就是。”褚浔阳笑笑,握了下她的手,“回头等她大好了,四妹妹再去看她吧!”

对于那位总是冷着脸,连笑容都没有的方侧妃,褚月宁是打从心底里畏惧。

褚浔阳这样说了,她也就不坚持,亲自把两人送到大门口,就转身回了院子。

褚浔阳低头看着脚下路面,沉默着慢慢往回挪。

她实在是不想回去面对方氏,可又不敢做的太过分,否则就是对褚琪枫那里就没法交代。

默然的往前走了一段,不经意的略一抬眸,却见眼前竹青色的袍角一飘,随后空气里便有微弱的药草香气弥漫。

褚浔阳皱了下鼻子,抬头就迎上延陵君眸光璀璨的一双眼。

“咦?”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也就恍然大悟,皱了眉头道:“你又装神弄鬼!”

就算延陵君把她体内残留的余毒全部引出来了,效果又哪里是那么立竿见影的?方氏根本就不可能这么快醒。

这么一想,褚浔阳就有了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延陵君却是兀自笑的轻缓,不以为然道:“我要走了,你不亲自送我出去我不甘心!”

褚浔阳抿着唇角笑。

延陵君心里虽然还憋着一口闷气,但是见到她的笑容,心情却是瞬间好了大半,也跟着笑了笑,转身的时候小指顺势一勾,轻车熟路的又再袖子底下牵了他的手。

“被人看见呢!”褚浔阳面上一红,急急的就甩开了他的手,后退一步。

延陵君回眸看她,眼底眉梢的笑容就越发绚烂起来,倒也没再坚持,只含笑弹了下她额前刘海,唇角牵起的笑容宠溺,轻声道:“那走吧,送我出去!”

他惯常不随时随地耍流氓的时候褚浔阳也懒得和他计较什么,就跟在他身后神色如常的往前面的拱门方向行去。

延陵君的步调轻缓,又似乎透着十二分的惬意和欢快,行走间却是眉尾挑起,不动声色的往侧后方某处隐蔽的回廊底下瞄了一眼。

然后唇角翘起的弧度就越发深刻了起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离了园子。

那边的回廊拐角处,罗腾的脸色已经在无形之中无声的变了数遍,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也暗暗的捏了起来。

延陵君方才的动作逾矩,褚浔阳虽然甩开了他,却并没有真的动怒,两人反而十分默契的又走了一道儿。

这样的默契,又这么容易达成共识,不用想也知道两人之间两人之间私底下的关系似乎已经超出了他预料之外的亲密。

心里的感觉说不上是失落还愤怒,只是发涩又发苦。

不管现在他在和东宫的关系上占了怎样的优势,但是迟来一步就是天然的劣势。

毋庸置疑,延陵君是故意叫他看见方才那一幕的,以最现实又最直接的方式给了他最强有力的回击!

想着,他就无声的苦笑了一下。

抬头,正好褚琪枫去看过了方氏正要回前院。

“世子!”

“郡王爷!”收摄心神,罗腾赶忙迎上去一步,调整了表情,笑道:“既然你府上事忙,那我就不打扰了,正准备去跟你告辞的。”

“嗯!”褚琪枫点头,也不挽留,只道:“我母妃正在病中,有怠慢的地方还请你多包涵。”

“是我来的唐突,叨扰了才对!”罗腾一笑。

他虽然掩饰的极好,褚琪枫又是何等敏锐的一个人,还是察觉了他笑容之间的勉强,不过也没说什么,让蒋六送他出去,自己则是又转了个弯往后院走去。

他走的方向是锦画堂。

从那拱门外面一个小丫头捧着托盘行过,提醒道:“郡王爷是要找郡主的吗?郡主刚刚送延陵大人出府去了。”

褚琪枫的脚步一顿,眼底颜色也是不觉一深,回头往那门外看了眼,似是犹豫了一下,最后才沉声道:“知道了!”

然后脚下就势转了个方向,回了自己的锦墨居。

——

头一天褚浔阳回来是坐的延陵君的马车,今天自然是要还给他的,马房离着后门近,就干脆直接从后门出来。

马夫把马车送出来,深蓝就欢欢喜喜的接了马鞭道:“我来吧!”

那人也不多事,对两人行了礼,转身进了门。

“没有别的事,我也进去了。”褚浔阳道。

抬头去看延陵君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脸色又莫名的沉了下来,不禁诧异,挑眉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延陵君瞧着四下无人,干脆就直接将她拦腰一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马车里。

褚浔阳他搁在了最里面的睡榻上坐着。

这种突然袭击的事他经常会做,她倒也见惯不怪了,双手搭在他肩头,笑眯眯的看着他,“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又得了苏逸的消息了?”

延陵君看着她笑的纯真无暇的一张脸了,一时间又是气闷又是无奈。

他是不觉得褚浔阳会对罗腾那人生出什么特殊的想法来,可是这丫头就这么一副纯良好骗的模样也着实是叫他看了着恼。

车厢的高度不够,他彼时就单膝跪地半跪在她面前。

看着她笑的纯粹而明媚的模样,突然倾身上前,狠狠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褚浔阳痛呼一声,抬手去掩唇。

他的唇瓣蹭过她柔滑的手背,又去含她的指尖。

褚浔阳自是下意识的抽手避开。

他便又就势吻上她的唇,有些恶意的撕咬着顶开她的齿关,舌尖探入,将这一个吻进行到深处。

褚浔阳坐在榻上,手掌撑在那睡榻上,背后抵着身后的车厢壁,本来也只当他的一时的玩笑。

可这人却似是存了心的逗她似的,这一个吻很是漫不经心的样子,来回扫荡,又没个定性,直逼的她脸上都渐渐的烧了起来,还是一副自得其乐毫不用心的模样。

褚浔阳试着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未果,她又向来都不是个愿意随便受人欺负的,压在他肩头的手臂就势往他脖子上一挂,也是而已的张嘴就去咬他。

延陵君是将她这个不吃亏的性子拿捏的准准的,连她动作的时机都估算清楚,千钧一发之际,却是突然往后一耸脖子避开。

褚浔阳扑了个空,感觉到唇上还詹冉哲他的口水,心里顿时就是不自在的一空,脸上又涨红了些许。

延陵君心里就是再有不快,到了这会儿也是烟消云散了。

彼时褚浔阳的双手还搭在他颈边,面色恼怒的瞪着他。

他近距离的看着她明亮的眼眸,忍不住闷声的笑了笑,又飞快的在她唇上啄了一下道:“怎么这么好骗?”

褚浔阳愣了一愣。

心知是被他戏耍了,恼怒之余立刻就变了脸,用力的搂着他的脖子往面前一带。

延陵君本来就没防备她,更没想到她骤然出手就是这么大的力气,一时不查就被她直接拉倒,重重一下,四仰八叉的摔在了那张不宽的睡榻上。

轰然一声,硌的后背生疼。

然则他也是顾不得了,两人的位置一个翻转之后,褚浔阳刚好也是摔在他身上,半伏在他胸前,手压着他的胸口就干脆把他给暗下了。

那丫头面色绯红,正怒然瞪大了眼睛狠狠的盯着他。

延陵君看她这气鼓鼓的模样,想笑,然则一个表情还不及调动起来——

下一刻褚浔阳却是出人意料的直接扑上去,用了很大的力气恶狠狠的堵住了他的唇。

延陵君本来正在酝酿笑意的时候,冷不防被她这一下打断,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更是被自己的口水噎的脸红脖子粗。

褚浔阳却是存了心的报复他一样,完全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以最大限度的主动权反侵占成功,来势汹汹,一副攻城略地的架势。

延陵君被她按在下面,虽然是享受,但直觉上也有点难以接受,试了几次想要反客为主。

可是这丫头却是存心了要给他难堪一样,就是霸着不肯让步,他又不能真的大力伤了她,勉强抗争了借个回合下来就完全败阵。

手臂压上她的脊背,将她往身边又带了带,审时度势的刚要回吻下去——

忽然之间,却见褚浔阳猛地睁开眼,眸子狡黠一闪,就那么猝不及防的抽身退了开去。

延陵君一口咬空,脸色憋得通红。

褚浔阳还是撑着他的胸口半伏在他上方,挑眉看着他,反问道:“是谁好骗来着?”

延陵君:“…”

延陵君本就因为现下这个被她扑倒的姿势而尴尬,闻言就更是脸色青了白白了红,千变万化,无比的精彩。

褚浔阳还是挑衅的等着他。

突然之前他就软了力气,沉下脸来道:“不要强词夺理,罗腾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褚浔阳闻言倒是一愣,一时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延陵君见她失神,眸子一闪,这才逮住了机会将她往怀里一压,就势又翻了个身把她按在了下面。

这一次全然是为了挽回面子,也是半点反应的机会都没给褚浔阳留,直接就以他最大限度的热情可掌控力吻了下来。

褚浔阳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未果,又被他一撩拨,也就没了心思,心神晃了晃,也就攀着他的脖子回吻了过去。

延陵君的心里一半郁闷一半悸动,着实是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了。

他是喜欢她这性子,可回回褚浔阳一这个主动奔放的应付他,他就还是有种想要喷出一口心头血的冲动。

为了压下这种莫名复杂的感觉,他索性也就不去多想,只就凭借直觉的感官反应,以最大的热情占据享受她所能给予的一切。

两个人本来是较劲着呢,到了后面又有点情难自持,这一个吻持续了很长的时间,直到整个车厢里的温度也被两人不断升腾的体温捂热了,延陵君才凭着最后的一点理智撑着身子避开了,把脸埋在褚浔阳的肩窝里闷声喘着气。

褚浔阳也有几分虚软无力,任由他靠着没动,待到缓的差不多了,延陵君也就坐起来,又递给她一只手。

褚浔阳不客气的握了他的手,坐起来之后又毫不容情的将他的手牵起的拍开一边,自己翻身从榻上下来,直接坐在了地毯上整理衣物头发。

延陵君半靠在车厢壁上,唇角挑起含笑看着她。

褚浔阳打理好自己才不悦的抬头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提了裙子,转身就要下车。

“哎!”延陵君一急,忙是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就势扑过去,手腕一横,将她堵在自己的身体和车厢之间,拿鼻尖去蹭她的鼻尖,一边轻声道:“我之前的话还没说完呢!”

褚浔阳经不起他的激,的三十失控过后,再想想的时候到底也是脸皮不如他厚实。

这会儿又正在心虚的时候,便又扭捏的多了几分小媳妇样,不自在的往旁边移了移脖子,底气不足道:“什么?”

“以后离那姓罗的远一点!”延陵君道,语气依然很轻,却莫名带了点咬牙切齿的狠劲儿,“要不然我们之前的约定就不算数了,我马上就让师伯去找太低殿下提亲!”

褚浔阳被他前面一句话听的莫名其妙,本来也没往心里去。

于是听到他后面的一句话就立刻就转移了注意力,失声笑了出来道:“你想去就去好了,反正父亲是不会答应的。”

褚易安的脾气她最清楚,现在他虽然不干涉她的任何事情,但是只就延陵君这么个来历不明的身份,到了他那里就绝对过不了关。

延陵君对她的这般思维方式是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应对,咬了一下她的鼻尖,又惹得她低呼一声,才又强调了一遍,“我是说让你以后离那姓罗的远一点,记住了吗?”

褚浔阳还是一阵的莫名其妙,“只是昨天因故遇到了,说了两句话而已!”

“只说了两句话?”延陵君却是咄咄逼人。

“皇后仙逝,罗家的立场就又中立了起来,这个时候我适当的送一个人情也不为过的。”褚浔阳更是皱了眉头。

就着她目前在做的事,和罗家的人有接触简直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延陵君这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你就没觉得那小子对你格外殷勤?”延陵君觉得再跟她绕下去就要逼出内伤了,不得已也只能开门见山了。

褚浔阳闻言倒是一愣,随后就又觉得好笑,“你多想了——”

“总之以后离他远一点!”延陵君道。

褚浔阳想着和他在这里耽误的久了,也不想再磨蹭,就含糊的应了,“以后少来往就是!”

说着又想问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但是想着无稽,就又止了话茬。

延陵君也知道在这里不能多耽搁,又以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才放她离开,自己也跟着下车上了马。

褚浔阳先行进门,他便带着深蓝驾车往巷子外走去。

出了巷子,抬头,却见罗腾驭马停在不远处的一株柳树下,面色深沉。

第035章 两败俱伤,苏霖之死

“罗世子,这就要走了吗?”延陵君眉尾一挑,打马款步行了过去,“难得过来一趟,怎么也不多坐会儿?”

罗腾抿抿唇,看着他面上春风得意的笑容,就只觉得分外刺眼。

于是他便移开眼睛,随后也笑了一下道:“来日方长,以后常来常往就好,不急在一时。”

这话的意思,他竟然还不准备知难而退?

延陵君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的低头把玩着手里马鞭。

罗腾只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径自打马转身,一边冷然的慢慢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且感情这回事真要讲求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先来后到可言吧?”

延陵君的眸光一敛,突然就像是听了笑话一样哑然一笑,盯着他的背影漫不经心道:“纠正你两点错误!第一,可别说什么淑女,那是你不了解那丫头的性子。第二,你说的对,感情这回事的确是没什么先来后到可言,但是一厢情愿却更要不得!”

他说着,语气就又不觉又多了几分明快,加重了语气强调道:“我劝你还是知难而退的好,何必要给自己为难?”

罗腾怒然回首,面上尔雅的表情终于有些维持不住,沉声道:“那么你又当你自己谁?又凭什么对我来说这些话?”

延陵君只是看他,那表情之间的意思却是很明白。

“你说我是一厢情愿?又如何知道你非是如此?最起码——”罗腾冷笑,看着他的目光中有刀锋闪现,斜睨一眼不远处东宫高高的围墙,“我罗家的门第和东宫之间也算门当户对!”

“呵——”延陵君朗声一笑,神色之间却慢是嘲讽,他勾了下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满面怒火的罗腾,反问道:“你不会不知道浔阳郡主是什么人吧?想拿门第做桥梁?你倒是不妨试试看!”

褚易安对褚浔阳宠爱纵容众所周知,哪怕是褚浔阳的婚事——

只怕如果是她自己不想答应,褚易安也未必就会勉强她。

罗腾的脸色微微一变。

延陵君已经散漫的吐出一口气,打马往他面前走了两步,正色看着他道:“而且还有一件事罗世子你似乎是忘了——现在,罗国公府真正当家做主的可还是你父亲,而不是你!”

罗腾想要以身份做契机来接近褚浔阳,最起码也要拿出根本的诚意来。

和东宫结盟么?

虽然现在南河王府的风头被压下去了,可皇帝生性多疑的毛病却是越发的严重了——

罗炜未必就敢在这个时候来靠褚易安这棵大树。

不得不说,延陵君的这番话针针见血,而且又是完全不留情面的攻击。

罗腾的面色铁青,紧抿着唇角,目光阴冷的看着他。

延陵君耸耸肩,那笑容之间就又肆意几分。

罗腾本来是被他挤兑的一肚子气,可是看着他挑衅一般的笑容,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下一刻就跟着无所谓的笑了起来道:“说了这么多,其实说白了,你这还是因为对自己没有把握?想让我知难而退来成全你?延陵大人,你倒是打的一副好算盘,不过么——你却是找错人了!”

如果真是如延陵君所言,他已经和褚浔阳情投意合了,还犯得着这么处心积虑的来找自己的麻烦吗?

罗滕想着也就释然,冷哼一声道:“我还是那句话,咱们谁也别在谁的面前说大话,各凭本事好了!”

只要褚浔阳的婚事一天没定,他就都还有机会!

就算延陵君占了先机又怎样?最起码就目前的形势上看,褚浔阳也并不讨厌他,而且——

在身份上他也占着优势!

如果说之前罗腾的心里对褚浔阳也只是存了几分朦胧的好感而已,那么今天被延陵君这么一激,反而是叫他看清了自己的心。

他是真的将那少女看在眼里也放在心上了,只要看到她就莫名的心生欢喜。

这还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会有一个女子让他时时的记挂惦念,她的容颜,她的笑,都那般鲜明而动人。

定了定神,罗腾已经自顾移开视线,率先打马离开。

延陵君驭马踟蹰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背影,最后也只是冷哼一声,转身打马离开。

两人刚走了没一会儿,就有一骑快马飞奔进了东宫所在的巷子里。

前后约半盏茶的功夫都不到,褚易安就匆匆整装出来,被一队仪仗拥簇着火速进了宫。

——

方氏转醒,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褚琪枫和褚浔阳得了消息相继赶过去,他的人已经被常嬷嬷扶着靠左在软枕上喝药。

连着昏迷了数天之久,她的神色之间能见出明显的憔悴来,脸颊凹进去了不少,眉目间凝聚的毒气散尽,整个人也没多少净胜,一张薄纸片一样恹恹的。

“母妃好些了吗?身上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褚浔阳问道。

方氏不喜欢她,她也懒得去做表面上的功夫,并没有试图去亲自服侍汤药。

方氏抬眸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身上有点乏了,殿下呢?这些天也没少给他添麻烦!”

“出了点事情,父亲被传召进宫了。”褚琪枫道,也只是负手站在床前,并没有亲手去服侍方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