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出现了宁平公主构陷风启的事情,如果说是一计不成,马上又有人补刀,这也说的过去。

风连晟闻言,仍是不能苟同的冷笑了一声,道:“这件事可以先抛开不提,就像是你方才所言,如果有人能把手脚都不动声色的做到了父皇的御书房——那些人,岂不是成了精了?”

他说着,也没等李维接茬,紧跟着就是话锋一转,继续道:“而且既然有人能摸到了那里,不管他是想要老二的命还是父皇的,既然动手,何不直接加大毒药的剂量,永绝后患?”

崇明帝一死,宫里绝对是要天翻地覆的。

的确,这样的机会,傻瓜才会放弃不用。

李维百思不解,只定定的望着风连晟。

风连晟也不说话,唇角就自始至终的带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盯着他。

李维被他这样的目光盯的,更是心里发麻,急中生智,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错开他身边去看那昌庆宫里面,“您是说是二殿下他——”

“当时一起进入内殿的,就只有他和父皇两个人!”风连晟道。

他对崇明帝还是有信心的,每一个做皇帝的人都多疑,尤其崇明帝又是不间断防范了风邑二十多年,他的身边,绝对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既然肯定是在风启和崇明帝单独接触的时候两人中了毒,事情就要好解释的多了。

“可是为什么?他既然不为了要陛下的命,又何必用这样的苦肉计?”李维是怎么都想不明白的,“难道他是早有图谋,今日进宫赴宴就是冲着陛下来的?否则他怎么会随身带着有这样功效的毒药?”

“这个么——”风连晟突然就笑了,那一个表情十分诡异,只看的李维头皮发麻,片刻之后,他才缓缓的又吐出几个字来,“就要问荣烈了!”

“荣大公子?”李维一惊。

就在这时候,风连晟才抬眸看向不远处,冷声道:“过来吧!”

那里一个小太监已经在那里探头探脑了许久,因为看到他这边正面色不善的和李维说话,不敢贸然打扰,这时候得了传召才匆匆赶过来,“奴才见过太子殿下!”

“吩咐你去问的事都问清楚了吗?”风连晟道。

“是!”那小太监站起身来,机灵的转了转眼珠子,谨小慎微道:“奴才直接去惠嫔娘娘那里问的,她说当时也没察觉什么异常的,只中途荣大公子从二殿下手里接过去一放帕子!”

李维隐隐的开始倒抽气。

“果然——”风连晟早知如此的冷笑一声,一挥手,“你去吧!”

“是!”那小太监行了个礼,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以延陵君和风启各自的谨慎程度,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借着递送帕子做遮掩而交换了别的东西,这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

他们居然在崇明帝的眼皮子底下密谋对他下毒?

“可是那荣大公子又是为什么?”李维想了想,越发觉得这事情扑朔迷离,难以理解。

如果说延陵君还惦记着和崇明帝之间的杀母之仇,想要利用对褚浔阳有好感的风启来行刺的话,那也没有不直接下杀手的理由啊!

“老二和褚浔阳之间的事,显然不是他自己设计告破的,他是被那件事所迫,才会一反常态,顶撞了父皇,可至于他为什么要配合荣烈给父皇下毒,暂时本宫也无从解释。”风连晟道,想着心里也跟着多了几分烦躁之意,“不过么——荣显扬险些丧命之后荣烈都一直隐忍不发,那说明他是不想在褚浔阳临盆之前就掀起风波来,今天他会突然主动出手——恐怕——”

他也是遇到了什么不得已的事,被逼着不得不出此下策了。

能将他逼的连褚浔阳有孕都顾不得的事——

那就绝对不会是件小事。

“吩咐下去,让御林军严密戒备,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马上来告诉本宫知道!”想了一想,风连晟果断的吩咐。

“是!”李维不敢怠慢,连忙应了,转身才要先行离开,远远的就见迎面一位东宫的侍卫奔了过来。

“是出什么事了吗?”李维的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紧张,连忙迎上去。

那侍卫附耳和他简单交代了几句,李维顿时就是脸上一沉。

风连晟从后面款步走上来,随口问道:“怎么?”

“宁平公主死了!”李维道:“太医说是风寒入体,又发高热,引发了急症。”

就算是有这样的契机在前,因为风寒和高烧要烧死一个人——

这速度也未免太快了。

“老二的手也是够黑的!”风连晟冷嗤一声,但是这一声似是感慨,语气也模糊,并没有叫李维两人听清楚,随后他回过神来,见两人还都等着他的命令,就不耐烦道:“死了就死了,照规矩办了就是,你们盯着本宫在这里看什么?”

“是!”两个人都被他惊了一下,赶紧领命离开。

——

镇国公府。

延陵君和褚浔阳半途出宫,为的就是避开崇明帝和风启二人可能毒发的那场风波。

回到屋子里,两人也没有马上换衣服。

延陵君亲自扶了褚浔阳在椅子上坐下,又倒了杯水给她,道:“我说是不让你去风连晟的婚礼上凑热闹,你偏就不听——”

“我还说是咱们主动点儿,利用那位三公主做点什么呢,还不是你拦着?”褚浔阳知道他是开玩笑,就笑嘻嘻的顶回去。

本来宁平公主身上牵连着荣显扬的秘密,虽然她自己可能并不自知,可是留她在这世上,也总归是不能叫人放心的。

不过这一晚上的事情——

惊险谈不上,却有够闹心的。

因为风启的事,褚浔阳自己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是面对延陵君的时候就多少有些心虚,眸子狡黠的闪了闪,就主动起身凑过去,蹭到他的大腿上坐了,讨好的去摸他的脸,“这样不是更好吗?借这个机会将那女人解决了,以后咱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也算因祸得福了不是?”

延陵君看着她明显心虚的摸样,心里明明知道她和风启之间不可能有什么牵连或是外心思,但是想来心里还是一阵堵得慌。

“芯宝——”沉默了一阵,延陵君虽然想要避开这个敏感话题不谈,终究还是难以自欺欺人,暗暗咬牙道:“关于风启——”

风启一怒之下,居然在宫里直接杀了宁平公主,这件事,是完全超出延陵君的预料之外的。

他不是个莽撞的性格,那就只能说明宁平公主这一次的摸到了他的逆鳞,而这片他不容许外人碰的鳞片——

就是褚浔阳。

这样看来,他对褚浔阳的用心程度就要远比想象中的要深刻的多。

“是宁平那女人没事找事,她人都死了,你还想怎么样?”褚浔阳却是唯恐他会追究下去,虽然她是问心无愧,但是架不住这男人小心眼,于是她就赶紧拉了延陵君的手,转移话题道:“不过你当时临时把毒药塞给了风启,怎么就知道他一定会照你期待中的去做?万一他舍不得呢?”

对崇明帝下毒,这本身就是拿命在冒险。

“有人利用宁平公主设计的这一局,他也自知伤不到你我,但却可以用你做桥梁,彻底分化了崇明帝和风启父子,宁平公主看似事败,但实际上也已经达到了预期中的效果,崇明帝一旦对风启起疑,那就一定会驳回他南下麒麟山脉的请求,其实这才是他利用宁平的真正目的。”延陵君说道,眼中目光明显透着几分阴暗,“而风启对这件事的反应,明显也超出了他原来的预料,知道风启的态度如此强硬,以后他要针对我们的时候,风启极有可能会站在我们的阵营里来,从而成为他的心腹大患,这种情况下,他一定会再接再厉,借着风启刚和崇明帝冲突后的这个契机从中作梗。与其等到别人出手,刺杀崇明帝来嫁祸给他——风启他又不是傻子,能够亲自出手,当场洗清嫌疑,他又何乐不为?”

至于风启会不会对崇明帝顾念父子之情而不好下手,这一点就完全不在延陵君的考虑之内了。

那个男人的冷血和绝情,他一早就能感知到。

“这样的话,我们只是暂时控制住了局势,那个人应该不能坐以待毙吧?”褚浔阳道。

“他一定还有动作,不信你就看着吧!”

第066章 我们,其实不必要脸!

两人正在说这话,外面桔红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道:“主子,公主,宫里来人了,是二殿下的侍卫铁方,说有要事求见!”

铁方是风启的心腹,这个时候他会登门,在延陵君两人看来也是顺理成章的。

“让他进来吧!”延陵君道,挑眉对怀里的褚浔阳使了个眼色。

褚浔阳整理好裙摆站起来,才坐回旁边的位子上,外面桔红已经引着满面阴沉的铁方快步走了进来。

“奴才铁方,见过荣少主和定国公主!”铁方进门,耐着性子行礼。

“这么晚了…”延陵君手里捧着个茶碗,慢条斯理的拢着杯中漂浮的茶叶,语气闲适的开口。

“深夜冒昧打扰,奴才先给二位赔个不是,不过也实在是情非得已,人命关天,奴才斗胆,请荣少主务必给各面子,能不能即刻随奴才进宫一趟?”铁方道,不等他问完就已经隐晦的道出前因后果。

褚浔阳的目光明亮,看过去一眼道:“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铁方此刻心急如焚,也顾不上敷衍措辞,并且他此行还是有求于人的,于是就直接道:“不瞒定国公主和荣少主,之前二位才出宫不久,陛下和我家殿下就被发现双双中毒,宫里的太医医术浅薄,不得已,奴才只能冒昧前来,希望荣少主能进宫走一趟。”

“陛下和二殿下双双中毒?怎么会有这样离谱的事情?”延陵君沉吟一声,却是坐着没动。

铁方心里急的直想冒火,去知道延陵君的迟疑都在情理之中,就掏出了风连晟的拜帖递过去道:“陛下被人下毒,此事兹事体大,实在不宜声张,请荣少主不必有顾虑,这也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想请您走一趟。荣少主——”

铁方是竭力放低了姿态,言辞语气都竭尽所能表现的诚恳。

“人命关天,既然是这样,那你就跟着走一趟吧!”延陵君还抿着唇角沉吟不语,褚浔阳就已经代为说道。

铁方满怀希望的看着他。

延陵君又再想了一下,方才放下查完起身,道:“那好吧!浅绿呢?去取药箱!”

铁方终于隐隐的松了口气。

延陵君却是转向褚浔阳道:“我今晚应该回不来了,你先睡吧!”

“好!”褚浔阳点点头。

延陵君于是不再耽搁,一撩袍角,大步跨出了门去。

褚浔阳站在厅中,看着两人的背影一前一后的消失在夜色中,久久未动。

青萝捧着换洗的衣物进来,见状就道:“公主是担心驸马此去会有风险吗?”

“那还不至于。”褚浔阳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转身先进了卧房。

青萝直觉的以为她的神色有些古怪,就狐疑的跟了进去道:“公主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褚浔阳没有马上回答,拧着眉头,神色之间是少有的庄重表情,似乎是一直在权衡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她喃喃说道:“我这里有件事情想要你去办——”

她们主仆之间,实在是用不着这样的欲言又止。

“公主有什么吩咐?”青萝的心神一敛,不由的紧张起来。

“今晚的事情,一直都是我们和那人之间抢时间夺先机,风启的一手破釜沉舟刚刚占了上风,那人也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眼见着分化崇明帝和风启的计划失败,我想——他紧跟着可能会瞬时推舟,调转矛头,直取风连晟了,如果这样的话,他就得要推一个人出来兴风作浪——”褚浔阳思忖着慢慢说道。

她的心思清明,思路清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一番话说出来却是屡次的欲言又止。

青萝循着她的思路想了想,立刻就茅塞顿开,“公主是说,他会推五皇子出来——”

现在的朝中,本来就是太子风连晟一家独大了,本来还有个颇得皇帝重视的二皇子风启,可是现在风启和崇明帝双双中招,其他没有前科,又能推出来兴风作浪的——

就只剩下那个纨绔的五皇子了。

那人的本意是要挑拨崇明帝和风启,一计不成,现在得了这样的契机,要对风连晟直接下手——

这绝对是有可能的。

“奴婢这就派人去盯着!”青萝灵机一动,转身欲走。

“唉!”褚浔阳却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青萝回头。

褚浔阳却还是一副眉头深锁的纠结模样,又再考虑了一下,最后却是突然改了主意,摆摆手道:“算了,随他们去吧!”

这样拖泥带水的,反而不像是她褚浔阳的作风了。

青萝心里纳闷不已,“如果公主的揣测成真,我们叫人盯着五皇子府,没准能顺藤摸瓜,揪出那个人呢!”

褚浔阳开始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此时闻言,却像是泄了气。

“算了!”她低头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皮,“该做的,君玉都会做,更有甚者,他对那人的真实身份可能早就心里有数了,既然他不想让我为此操心,那——”

褚浔阳说着,就是无奈的叹一口气,随后就又无所谓的笑了,“这几个月就先都由着他吧,省的我这边有点什么动静,他又要紧张。”

说起来,延陵君和她都是一样的人,两个人都不习惯拖泥带水,但是风邑的那件事之后,延陵君却是一反常态,并没有穷追猛打的抓线索,而是采取了无为而治的放纵姿态。

褚浔阳知道,他是不想让她在怀孕期间还跟着他于阴谋之间穿梭,虽然未必就真的会有什么事,但他却是尽量的不想叫她和孩子冒险。

青萝沉默了一阵,到底还是觉得惋惜,只不过褚浔阳既然这样说了,她也就不好再私自动作,服侍她更衣躺下之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这边延陵君和铁方一路回宫,因为有风连晟坐镇,风声似乎封锁的很严,暂时并没有起什么波澜。

铁方就是再担心风启,也不能本末倒置,为了不能叫风启被人诟病,他还是直接把人带到了崇明帝的寝宫。

彼时风连晟还守在那里,听闻外面的脚步声,就站起身来。

“太子殿下!”延陵君走进来,拱手施了一礼。

彼时已经过了四更天了。

风连晟身上还穿着大婚的喜服,这样鲜亮的色彩和他阴沉晦暗的脸色都形成了鲜明对比。

“抱歉了,大晚上的还要让你再跑一趟!”风连晟道,因为他心里已有揣测,出口的话就并不友善,甚至是带了浓厚讥诮的意味。

“举手之劳而已,应该的!”延陵君笑道,一张脸上艳光逼人,那感觉,就好像是根本不知道这里的状况一样。

风连晟只看他的这个反应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心里的火气一拱一拱的往外冒,但是碍着面子不能发作,就先对铁方道:“老二那边你先过去照应着吧,等荣烈给父皇诊过脉之后本宫再叫人引他过去!”

“是!”横竖崇明帝也是生死未卜,他不能强行把延陵君绑着去给风启解毒,再加上也着实担心风启的安危,铁方就只能答应着,先走了出去。

延陵君负手而立,容光焕发的和风连晟四目相对。

一屋子的宫女太监全都使劲的低垂着脑袋,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诡异,但又不明所以。

过了一会儿,延陵君就率先笑道:“太子殿下,有个不情之请,我师公的绝技都是不外传的秘密,能不能先清个场?”

风连晟本来也正想支开这里的这些人,只是和他较劲没松口。

“都出去!”风连晟道,语气沉稳又冰凉,不怒而威。

“是!”宫人们如蒙大赦,头也不回的急匆匆的往外走,不消片刻,这偌大的宫殿当中就只剩下风连晟和延陵君两个人了。

风连晟不主动提给崇明帝解毒的事,延陵君也不着急,只气定神闲的往里面寝殿的方向看了眼,调侃道:“看来太子殿下您是有话要和我说,现在时间还来得及,洗耳恭听!”

“荣烈,你既然来了,那么今天则日不如撞日,我们索性就一次都把话说清楚了好了。”风连晟道。

他和延陵君这夫妻两个打了这么久的太极,早就不耐烦。

延陵君但笑不语,只是神态自若的看着他。

风连晟的唇角隐晦的扯了一下,再开口的语气就越发冰冷诡异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为了当年阳羡皇姑的事情耿耿于怀,老二他今天也是上了你的当了吧?居然给你充当了侩子手!不过既然事情已经都到了这一步了,本宫也不和你废话,现在父皇他就在里面,甚至于宣城公主也尚在宫中,如果你需要,本宫也不介意大方一点,一次给你个痛快!”

阳羡公主当年就是被太后和崇明帝给逼死的,而宣城公主是直接的执行者。

现在崇明帝就生死不明的躺在里面,风连晟居然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如果是叫其他人听见了,恐怕当场就要晕倒一片了。

但是延陵君却知道——

他这话半真半假,里面却不乏试探的意思。

他笑了笑,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肆意走到旁边选了张椅子坐下,玩味笑道:“怎么太子殿下就这么等不及的要上位了?居然会想着借我的手锄掉陛下来给你腾位置吗?”

“你跟我,谁也用不着跟谁打马虎眼!”风连晟冷笑了一声。

他走过去,在延陵君的身边站定,信手取过桌上之前他剩下的半盏茶,彼时那茶汤已凉,他就只打量着茶碗上面的花纹,一面不徐不缓的慢慢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也许最初你怂恿老二生事的时候就只是权宜之计,但是我家老二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以他的心机,明知道此举会有风险,但还是义无反顾的做了,他是为了谁?恐怕只冲着他的这一重心意,你就再不可能容的下他了吧?横竖眼前机会得当,只要你选择袖手旁观,那么无论是杀母之仇,还是你时时防范,唯恐发生的夺妻之恨,就都能够一箭双雕的一并解决了!”

风启是何等深思远虑的一个人,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这一次把命交付出去之后会经历怎样的风险。

他对褚浔阳的私心暴露,延陵君本来也许会秉承着君子风度,暂不与他翻脸,但是——

他居然冒险服毒,他居然可以为褚浔阳做到这一步了——

延陵君恐怕就再不能忽视来自于他的威胁了。

所以现在,崇明帝和风启两个各自生死一线,最后的命运,都是攥在延陵君的手里的。

风连晟这话说的虽然不好听,但也算是一针见血了。

“太子殿下,您这样的试探我,真的有意思吗?”延陵君听着,却是笑了,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你难道不知道眼下的局面是什么样子的吗?我是不介意一箭双雕,做点什么,可是一旦这样,剩下的所有黑锅——殿下您确定能替我扛的起吗?”

“你会让本宫替你扛吗?”风连晟冷嗤一声,却是根本就不以为然,“和你之间有杀母之仇的人又不是本宫,本宫更不能觊觎你的妻子或是伤了你的父亲,如果你要本宫替你背了这个黑锅,那么最后两败俱伤之下,受益的就只能是十二皇叔。荣烈你会这么大度的成全他吗?”

一旦有人借由此次事故扳倒了他,朝中无人顶立门户,风邑一定会率长城部落趁虚而入。

如果没有之前荣显扬的那一笔新仇,风连晟可能还不敢这么笃定延陵君的态度,但是那件事之后——

他是绝对不会看着风邑称心如意的。

延陵君弯了弯唇角,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风连晟也不介意,随手将手里冷茶泼到了一株矮子松的花盆里,然后,他放下茶碗,突然倾身向前,双手撑在桌案上,逼视延陵君的目光道:“如何?现在我们可以做笔交易了吗?”

延陵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这位太子殿下是真够无耻的啊,明明是心明如镜,却还非要撂下这些冷血无情的狠话,这一番妆点之下,就好像是他们两个人都有多么深沉高段似的。

“太子殿下,狼狈为奸就是狼狈为奸,我们——”延陵君抬手揉了揉眉头,似乎是有些难以忍受的站起来,牙疼一样的咝咝抽着气道:“其实真的不必这么要脸!”

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紧张气氛被他的一句话砸的支离破碎,风连晟被噎得不轻,一张脸瞬时黑成了锅底灰,额上青筋一突一突的跳。

延陵君却不管他,在这殿中缓缓踱着步子道:“似乎是很早以前我就说过,我母亲的事,那是我父亲和陛下还有十二舅舅之间的私人恩怨,他不希望我插手,我就不会勉强,至于你家那位二殿下——”

提起风启,延陵君是真的无奈。

他无声的苦笑了一下,终究忍不住的叹气,“我是膈应他,可如果为这就使阴招弄死了他,在浔阳的眼里,我又成什么了?”

他是不介意顺水推舟的送崇明帝一程,但是风启——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动的。

他虽然小心眼儿,并且很多的时候也不磊落,但却唯独在褚浔阳的面前,必须秉承原则。

最可憎——

风启太会做人,不是他们的敌人。

风连晟气不打一处来,阴着脸盯着他看。

延陵君也不介意,十分干脆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扔在了桌子上。

“所以呢?今天这事儿就这么完了?”风连晟咬牙道:“你说是见招拆招,帮老二渡劫,实际上却是想要趁此机会,叫人暗访,去确认一直隐在幕后那人的身份吧?”

这一点,是在方才延陵君进来的前一刻他才勉强想通的。

的确是如延陵君所言,以他的为人,他几乎是不可能会趁火打劫的弄死崇明帝和风启两个的,但如果无利可图的事情,延陵君也绝对不会做。

这件事一经发生,对方的矛头就会调转朝向他这个当朝太子,这样一来,就方便顺藤摸瓜,从背后去探查那人的身份了。

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延陵君的目的不过就是这个,而不管崇明帝还是风启,其实就都只是他用来完成这个计划的一件用作掩饰的道具罢了。

这个人,是当真无法无天到了可恨的地步。

但是延陵君却摇头否认了这点猜测,道:“你不是知道暂时这段时间我不会有任何的动作吗?又做什么要费心费力的去做这些?”

他的话,其实是不足为信的。

风连晟的心里不屑,但是看着他脸上表情,脑中却是突然灵光一闪,突兀的蹦出一个念头,几乎是难以置信的,他脱口问道:“其实——对那人的身份,你早就心里有数了对吧?”

延陵君是凡事都要主动出手,也绝对会等到吃亏之后再反击的人,如果他心里没底,现在就一定会全力追查,所以他说他今天的目的不在于此,那就说明——

其实他是早就知道了。

风连晟实在是有些难以想象,因为这段时间他也在从风邑和华城等各方面顺藤摸瓜,不断的追查,但是全部都是无功而返,没有拿到能证明那人身份的任何一线线索。

延陵君但笑不语,相当于默认。

风连晟的心跳突然停滞了一瞬,他一步走上前去,神色凝重道:“是谁?”

延陵君没有回避他的视线,就在这时候,院子里突然一串脚步声传来,李维匆匆往里走,延陵君侧目看过去一眼,忽就神情隐晦的笑了,“今天——我要宣城那女人的命!”

第067章 试探

宣城公主?

延陵君这番大动干戈,居然只是为了那个女人吗?

他都已经将那个女人视作无物,容忍了这么久了,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手?

风连晟的心中狐疑,拧眉看了他一眼。

延陵君已经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

李维从外面匆匆行来,拱手道:“殿下,属下有要事禀报!”

“说!”风连晟也顾不得再思考别的,赶紧收摄心神。

“宫外五殿下和右相等人求见,说是有要事启奏陛下!”李维道。

“他们的动作还真是拖沓,本宫还以为他们早该来了呢!”风连晟的唇角勾起冰冷的一个弧度。

他大步往前走去,走了两步,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步子略一停顿,冲延陵君一挑眉道:“你自己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