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爱的人总是有骄傲的权利,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身后追逐的人也会有筋疲力尽的一天呢?你不是不爱赵晗,你只是习惯了她给你的爱。”

“酒宴歌辞莫辞频,劝君惜取眼前人。还有两天,赵晗便嫁了,问问你自己的心,是不是真的不会痛。”

沈衡说完,缓缓站起身拿着那张和离书便往门外走。

她说的话,半真半假,而苏漾,却是不知道她不能受孕的事。

算算时间,也确有两年有余,一时之间也是一怔。

“赵晗,不是那样的人。”

他站在那里喃喃自语,也不知那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沈衡的。

“人都是会变的,就像我,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离开苏月锦的一天。”

“苏漾,还是那句话。十四年,人的一生又有几个十四年可以挥霍?赵晗真的,用了女子最好的半辈子去爱你。”

沈衡过往说过许多话,苏漾虽从来没有回应过,但是并不代表他的心就是石头做的。赵晗是那样好的女子,他只是不想害了她。

“那苏月锦呢?”他焦急的追出去。

“他肯定不会同意与你和离的。”

早知道你会这么问的。

沈大小姐背对着他小得瑟了一下,转脸之后便换上了期期艾艾的表情。

“他么?却是不知道的,是我偷了他的小印亲手盖在这和离书上的。不论他同意与否,这件事情已成定局,我需要一个做母亲的权利,我渴望拥有一个健康的孩子,不论是什么代价。”

苏漾的表情是震惊的,整个院中洒扫的奴才也都惊愕的半天不知如何动作。

沈衡这次真的是拼了,顺带连府里的奴才们也一并给唬住了。她大大方方迎着那些目光,然后转脸吩咐道道。

“该拿的都拿了吗?我们现下就回沈府去。”

做戏要做足套,作为身边最得力的丫鬟,怎么能少了道道的戏码。

然而,平日配合度极高的忠仆,今日却出了状况。傻乎乎的矗在原地,半天都没有说话,仔细看去,额头上竟然还有冷汗冒出。

出息!过去扯谎的时候也没见她吓成这样。

沈衡暗斥一声,刚想自己张口将话原了,便惊觉手里的和离书被人抽走了。

身穿朝服的苏小千岁站在骄阳之下,正细心拜读着她的“大作。”那微微蹙起的精致眉眼,无声的在告诉所有人。

他的心情很不好。

这下,她头上的冷汗也吓出来了。

“进来说话。”

他抬脚越过她身边,带起的冷风让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隆冬将至的严寒之中。

“我今日失败了,明日会继续想办法离开府里的。”

她这般对苏漾说着,尽职尽责的将戏演完,然后灰头土脸的跟在苏月锦身后,如丧考妣。

今天不是黄道吉日吗?为什么会这么背?!!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举案奇煤

沈衡从来没觉得书房是一个恐怖的地方,然而今日却觉得恍若龙潭虎穴,连迈进门槛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小媳妇一般跟在他身后,连凳子也不敢坐,就这么呐呐的站在离他较远的一端。

书桌上的墨迹还未干,小印上的红泥还没来得及擦去。

苏千岁淡淡扫视了两眼,慢条斯理的将它们拨到一边。

很显然,不高兴了。

沈衡觉得有些不知所措,结结巴巴的说。

“额...你不是去上朝了吗?怎地回来的这样早?”

“忘了带折子。”

他淡淡应了一声

“啊,既然是回来取折子的,想必是前朝有重要的大事吧。不如你先去忙,我帮你准备早膳吧。”

“不急。”

依旧是单音节的回复。

沈衡自顾琢磨着,没了半点主意。瞒着自己的夫君写和离书这种事,就是平头百姓家也是不允许的,更何况两人还是皇亲。这要是传将出去,岂止是不好听那样简单?

“今日的事,却是我做错了。”

她偷扒着眼睛瞧了他一眼。

“你也知道,赵晗师姐是对咱们有恩的,我也是被逼的无法才出此下策。苏漾总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除了这个,我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旁的法子。”

“赵晗师姐人那么好,我也真的希望她能同我一样幸福。这次的事,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就是担心你知道了会不高兴。善意的谎言总是可以被原谅的,你说是不是?”

好话说了半箩筐,对面的苏小千岁也只回了声。

“恩。”

宁静的书房内,只能听到风吹落叶的声音。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彻底江郎才尽了。

“还不过来哄我么?”

良久之后,他坐在案前如是说,蹙起的长眉像是在控诉她的迟钝。

生气了都不用哄的吗?

沈衡闻言立马冲到他怀里。

“哄你好不好?不要生气了,我保证下次绝对不敢了。”

千岁神色恹恹的伸手搂着她,挑眉道。

“下次么?”

“没有下次,没有下次...”

他垂下头,径自将那张和离书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扔在铜盆里烧了。

“再大的事也不能拿这个开玩笑。”

他不待见这东西。

沈衡乖乖点头应下,十分听话的样子。

“最近一个月,我只当你们想了什么好主意。没想到就是这个,我问你,若是苏漾真的任赵晗就这么嫁了,你打算怎么办?”

真的任赵晗嫁了?沈衡惊愕抬眼。

“他应该不会那般狠心吧?”

“我不是他,自然想不到他会做什么样的决定。或许会阻止,也或许会放任。这样没把握的结果,如果是我绝对不会去尝试。”

沈衡闻言深思了一会儿了,轻声道。

“你这话,是不是在间接说我没有脑子?”

“这已经是很直接的说法了。”

再委婉一些的,他怕她听不出来。

沈大小姐脸上剧烈抽搐了一会儿,坚强的转过脸去看他。

“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自己有把握,又肯定能让苏漾接受赵晗的法子。”

他懒洋洋的靠在桌边。

“无利不起早,夫人拿什么同为夫交换?”

“自己人也算计的那么清?”

“自己人不是也算计我么。”

不然那和离书怎么来的。

沈大小姐理亏在先,小脸涨的通红,转脸对着门外偷听的道道和赵晗道。

“那个...药可以煎了。”

这是一句极为隐晦的暗示,屋外的两个人都露出了暧昧的奸笑。

沈衡觉得自己是为友情献.身的,喝过汤药之后对赵晗邀功道:“今儿晚上就让你出嫁,姐们儿够义气吧?”

她笑眯眯的瞅着她放在腰上的手,坦然道:“你也不亏嘛。”

傍晚十分,王府里突然亮起了红灯,一排排装着珍贵物事的珠宝箱子摆了整整一地。

漾小爷呆在里头不时伸着脖子看着,眼见着赵晗身披凤冠霞帔被送到一台轿子里,也是一怔。

他是不相信苏月锦会娶赵晗的,但是眼见这架势又有些发蒙。

苏漾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只知道看见她双足消失在眼前的那一刻,脑中一片空白。

紧闭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他看见了斜靠在一侧磕着瓜子的苏月锦。

几步上前问到。

“赵晗这是去哪?”

“当然是嫁人了。”他奇怪的抬眼看他。“男方家里就住在对面,离我们近的很。要不要一起去吃杯水酒?”

这怎么可能呢?

“你们又在搞什么鬼?”

“那么激动做什么?师姐今年都已经二十六岁了,换做寻常妇人早该是儿女成群的年纪,你原该高兴才是。”

苏小千岁说完也没再理他,径自拉了换好衣服的沈衡去了对面。

屋外摆放着好几十桌宴席,桃仁蔬果都盖着大红的喜字,极是喜庆的样子。但座上却是空荡荡,看不见贺喜的亲朋。

苏漾一路跟着他们走进,越瞧越觉得奇怪。

眼见着他们来到后院进了一处婚房,便也云里雾里的跟着迈进去了。

潜意识里,他也想知道赵晗嫁了个什么样的人。

身穿大红段花吉服的少女已经揭了盖头,由自端着一碗米饭吃的香甜。

看见几人进来,还大方的招呼:“过来吃。”

他环顾着四周,依旧没有看见新郎的踪影。再回过神来时,只觉灵谷,曲海几处大穴被封住了。

眼前是苏小千岁慢慢收回去的银针,他怔愣的看着他,这才反应过来。

“你居然阴我?”

苏小千岁甚是无辜的摇头。

“这怎么能算阴呢?分明是你自己走进来的。”

而后吩咐早已守在一旁的桂圆。

“帮新郎官穿的喜庆点,莫要误了吉时。”

可怜漾小爷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成婚居然是这样的。

扯着苏月锦的袖子义愤填膺的道。

“你忘了师傅说我会克妻的吗?”

苏小千岁着实想了一会儿,慢条斯理的点头。

“他还对着咱们山里的兔子说过,能将它点化成仙,结果第二日就将它做成了红烧兔肉。”

苏漾承认,自己这个借口找的够烂。

“能不能让我再考虑一下。”就算他喜欢赵晗,但是那人的性子也着实令人头疼。

一个能一气之下将自己“相公”扔在画舫中卖唱的女人,谁娶之前不要好生思量一下。

苏小千岁觉得,同为男人,他是能够理解拥有一个不温顺的妻子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的。

但是。

“一辈子也不长,忍一忍便凑合了吧。”

手中被塞入了一根红色绸缎,他听到了他逐渐远去的声音。

“从今以后,世上再无苏漾。哥,你并不欠我什么,新婚快乐。”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就像他了解他一样。

赵晗守了他十四年,苦等一个承诺。苏漾陪了苏月锦十四年,为的是赎他心底的那份愧疚。他迟迟不娶,只是想等到他坐稳了那个位置之后再心安理得的离去。

男子之间的情谊其实就是这样简单,没有女子之间那般细腻,却是源自心底最真的那份挚诚。

穿戴整齐之后,漾小爷被拉上了堂前,座下已经是高朋满座。

他看见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和同为王府效力的同僚。

顾允之供着双手上前贺道:“漾小爷今日格外俊朗,祝两位新人同福同寿百年好合。”

他呲着小牙瞪他,分明看见了那双眼底的戏谑。

待要张口说什么,却震惊发现高堂之上不知何时坐了两个人,赫然是微服而至的皇上和皇后娘娘。

他们并未穿着宫中正式的吉服,而是如寻常百姓家的父母一样,穿着颜色艳丽的喜庆罗衣。

皇后娘娘一面抓了一把花生嚼着一面道。

“我儿快来拜我,晚膳都未及用便赶过来了,你这亲结的可真够突然的。”

说过之后,又觉得这句玩笑话配上自己的脸会觉得不亲和,便在话尾加了句“呵呵。”

皇帝陛下虽说也来的突然,但好在出门前摆阔摆的惯了,拿着两只西域进供的凤血玉镯放到两位新人手里。

“相爱容易相守难,漾儿,好生待人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