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的事已让谢崇华万分操心,如今孝义难全,左右为难,更是夜不能寐。好不容易在凌晨睡着,又惊醒过来。一来二去,连齐妙也被吵醒了,困得脑袋迷糊,“怎么了,二郎?”

他良久才道,“晚上从镇子回来时,碰见旧友,他跟我说…柴德的娘病死了。”

齐妙想了想,才想起那柴母是何人,可不就是那个要杀自己丈夫的恶妇。谢崇华又继续说道,“是我杀了她…”

齐妙愣神,“二郎?”

屋里没灯,外面乌云遮蔽,也没有月光照入,昏昏暗暗的,将他的脸都隐没在黑暗之中,声音听来更是沉郁,“那天我拦住要去柴家寻仇的五哥,谁想柴母拿了刀也要来找我们,正巧碰见,伤了我的手。五哥将她踹倒在地,许是年纪大了,伤了骨头站不起来。她…她扬言要报复我们,要杀陆家的孩子,要对你和母亲不利…我便拿了她的刀,砍伤自己的腿,在许知县那状告她要夺我性命…因为我怕她真的报复,之前去五哥家,差点就遭了柴家人毒手。可是如今想来…”

“二郎你没有做错。”齐妙声音定然,心虽然在发抖,可却字字清楚,“你没有做错,是她有错在先。如果当时你们不还手,死的就是你们。她有杀你们的心思,等她回去,便会叫人来夺你们性命。你无害人之心,却不得不有防人之心。你没错,没错。”

一连几个没错,让谢崇华很是意外。他一直不想和她提这件事,就是惊怕她觉得自己是个凶残冷血狡诈的人。

齐妙也是生平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可她真不觉丈夫做错了,难道要等柴母真叫人来害了他们,再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拦着她?防患于未然,斩草除根,似乎…也无可非议了。

谢崇华良心有愧,虽然无论后来怎么想都是没错,可如果不是自己,那老妇也不会死,明明没错…为何却这样难安。只是得妻子体谅,总算是稍微心安了些。

“二郎。”齐妙轻抱了他的腰身,念声,“明早我们去寺庙烧烧香,捐点功德钱吧。”

谢崇华揽着她,应了一声。心却好像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侵入,可那种感觉他竟也是不抗拒的,哪怕是心中有愧,他也没后悔这么做。

夜色寂寥,心底也有什么东西慢慢觉醒着,慢慢冒了尖,要长大成林了…

永安寺山上的鸟儿依旧鸣叫得欢喜,在枝头间乱窜。绿林成荫,将六月酷暑驱散了大半。

齐妙喜欢这个地方,因为这里可以说是她和丈夫定情的地方。她挽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往上走,想到往事便觉好笑,又是心疼,“我记得就是在这儿你接了我的荷包,然后被我娘误会,被管家他们揍了一顿。”

说到那件事,谢崇华还历历在目,当时被装进麻袋时,还以为自己遭了歹徒,“挨一顿打,换回一个媳妇,还是很值当的。”

齐妙抿嘴笑笑,“那再让你挨一顿打,还愿不愿意换?”

谢崇华摇摇头,“送来也不要。”

到了佛门境地,好似杂乱的心绪也开始平复下来。齐妙闻不得烟火,便在外面凉亭坐着。谢崇华一人进了大殿,看着满殿神佛,一一叩头敬拜。听着撞钟轻叩,阵阵钟声萦绕大殿,终于得了安宁。

将所有不安都留在这里,随着烟火散去。

将所有的罪孽都放下,得心中一片净土。

齐妙在凉亭坐了小半个时辰,又摸了摸肚子,转眼之间,再过三个月就要生了,不知不觉就过去半年光景,仍觉神奇。婆婆现在已经去找她坐月子时要洗澡的青草药和姜叶子了,给孩子洗澡的草药也都晾在了屋檐下。蒸好了米酒,准备好了孩子穿的小小衣裳。

婆婆很是疼爱这肚子里的孩子,只是总念叨着“我的孙儿,我的孙儿”。齐妙问她若生的是孙女怎么办。婆婆就变了脸,让她不许乌鸦嘴。

想着,她又抚起肚子来。夫君和她不在乎里头到底是男是女,只是婆婆如今的态度…她也期盼是男孩,这样婆婆高兴,自己的爹娘也安心,反正横竖生的什么她都喜欢。以后再生女儿不迟,而且哥哥带妹妹也好。

想得入神,又听一声钟声响起,她抬头看去,丈夫已经出来了。她站起身,目光柔柔往那看去。日光下的谢崇华,脸色仍旧有些苍白,只是眼底的迷茫和浑浊,似乎已被这钟声驱散。

丈夫是个豁达人,心结解开,就不会多想了。她松了一气,笑靥重见,“二郎。”

“妙妙。”谢崇华心绪平复,已然想通。有时候以恶制恶,并不是什么错事。反倒是明知会火烧自己,仍不将那火苗掐灭,才是真要让人后悔的事。日后不以恶欺善,才是他应坚持的。

两人下山后买了一吊猪肉和两条鲜活的鱼,回到家中,里外都收拾得干净。齐妙好奇道,“嬷嬷不是告假回家了么,娘收拾的?”

许是里头的人听见动静,一会沈秀从厨房出来,说道,“是陆家那俩小子收拾的。”

“他们人呢?”

“在那小屋子待着呢。”

那小屋子还没铺好茅草,这种天气在那待着该有多热。谢崇华知道他们是怕多走动惹母亲不满,真是乖巧得让人心疼。他过去将他们叫了出来,让他们在院子藤架下坐着,纳凉也好,发呆也罢,都不许他们再回屋里闷着。

齐妙去拿了干果放他们手上,温声,“将这里当做家,不要拘谨。”

两兄弟相觑一眼,皆是沉默。家?何处是家?有爹娘的地方才是家呀…

可他们知道,他们已经没有爹娘了。

谢崇华怕母亲斗气得连他们的米也不放,便进厨房去瞧,揭开盖子发现米饭还是煮了他们份的,这才安心。沈秀知道他在想什么,瞧了一眼说道,“娘还没绝情到那种地步。”

他笑道,“娘的心肠当然是好的。”

沈秀没接话,一会又道,“倒是奇怪了,你姐上月走的时候说这个月会来,怎么现在六月都要过了,还没来,该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常家没什么事,只是谢嫦娥近来身体不适。常宋是巴不得她身体不方便,那就不用被长辈赶着去谢家吃苦。那床板睡一晚腰骨得痛上三天,他可不乐意去受苦。这晚同朋友喝高了,摸错了房间,跑回主卧躺下。半夜旁人动来动去,惹得他好不气恼,喝声,“不要动。”

谢嫦娥不敢再动,只是实在不舒服,便想出去。跨过他的身要下床,那长发撩了常宋的脸,恼得他一扯。谢嫦娥吃痛一声,从床上滚了下去。本是轻摔,却一时疼得站不起来。

屋外的下人听见动静,敲门进来,见少夫人躺在地上喊疼,少爷却无动于衷。暗暗唾弃,便去扶她。可左看右看没看出什么毛病来,少夫人却还是说疼,唯有去告知老爷夫人。

常老爷和常夫人夜半睡得更熟,被惊醒了心中气恼,让管家去请大夫,又睡下去了。

睡得迷迷糊糊,门又被急敲,比方才敲的更急,恼得常老爷怒声,“吵什么?”

门外声音一顿,末了大声道,“方才大夫替少夫人诊了脉,是喜脉啊。”

这一句可将两人都从困意中震醒,随手拿了件衣服就要过去。常夫人忙拦住他,“作死呢,大半夜去儿子儿媳房里。”

常老爷忙推她,“你快去瞧瞧,瞧瞧。”

常夫人当然也急,自己就这一个儿子,添了一妻四妾,却没一个怀上的。恼得丈夫都想纳妾再生个儿子延续香火了,她怎能不急。跑到儿子房里,屋内下人就跟她贺喜。一听半夜请大夫的缘故是儿子将儿媳踹下床,当即往儿子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儿子还在肚子里呢,以后老实些。”

要是换做平时,常宋早就气得跳起来。现在可不,坐在谢嫦娥一旁笑嘻嘻说道,“我就说我是有儿子的,今后那些朋友是再嘲笑不了我了。”

男子无后,哪怕是能夜夜笙歌,又哪怕是整夜金枪不倒,可没有自己的种,就会被人嘲笑成无种之人。这对男子来说是奇耻大辱,如今终于是可以扬眉吐气了。

满屋人都在欢喜高兴着,唯有谢嫦娥心中有事,附手在肚子上,蓦地想到那日朝阳未升忘却礼义廉耻的凌晨。忽然手一抖,狠狠掐断这个念头,这孩子定是丈夫的,而不是别人的。这孩子会姓常,哪怕…哪怕身体流的不是常家的血,也是一辈子姓常!

第35章 疑云重重

第三十六章疑云重重

常家那边的喜讯报来谢家,沈秀高兴得去装了一篮子鸡蛋,个个染红,让常家下人带回去给女儿吃。又同儿子说道,“你姐姐可算是有身孕了,往后在常家算是站稳了脚,说话有分量了。”

谢崇华也为姐姐高兴,无论常家如何,有个孩子陪伴,姐姐也会少些苦闷。丈夫无可依靠,至少有个孩子。常家今后的全部东西,都会是孩子的,那姐姐也不用过得太辛苦了。

“等会你也去看看你姐吧,你姐夫不是总说让你去多走动走动吗?”

常家谢崇华不愿去,只是想到姐姐,如今再去他们也不会嫌弃什么,这才应声,准备动身过去。

齐妙听见姐姐有孕,算了算日子,约莫就是过年前后。她低头瞧着肚子笑道,“要有表弟啦。”

沈秀接话道,“表兄弟年纪差不多,有伴了。”

闻言,齐妙心里多想了些,抬头看看丈夫,见他也正看了来。等婆婆外出了,她才说道,“我总觉怀的是姑娘,奶娘是这么说的,说瞧着像姑娘。”

谢崇华摸摸她的头,“姑娘就姑娘,难道还怕娘把孩子丢出去么?”

齐妙噗嗤一笑,“那也是。”

这边在说着孩子的事,远在五十里外的常家,也同样在说这事。

谢嫦娥在里屋坐着,没有到厅堂去会客。婆婆也不许他们进屋里看望,怕太聒噪,前三个月总是特别宝贝着。她喝下送来的补汤,坐在床边发怔。肚子还什么动静都没有,可她却每晚都被折腾得睡不着。

什么时候不怀,偏是这个时候。

孩子如果真是陆正禹的,她会一世不安,愧对常家人。可偏她又不能说出口,否则不但连她没命,孩子也是,甚至连累母亲弟弟。想着想着入了眠,可片刻又惊醒过来。

反反复复,痛苦不堪。

以至于补汤喝下去,人反倒是瘦了些。等谢崇华赶到常家,姐姐气色却十分不好。

亭子里清风缓缓,谢崇华却见姐姐满目倦容,心觉奇怪,趁着下人都站在远处,低声,“姐夫他们还待你不好么?”

谢嫦娥摇摇头,浅笑,“好得很,那些药汤都要喝吐了,和和气气的,丫鬟也添了四个。”

“可…姐姐气色却不好。”

谢嫦娥心中有事,总想跟人说上一说,可那种事,却无人可说。想起陆正禹,脱口问道,“正禹他如何了?”

谢崇华意外她会问起那人,哪怕是知道陆家遭了大难,姐姐也一句没有过问。他以为她要一直避嫌,谁想如今却在常家问起,令他好不意外,“他带着正行他们要离开鹿州,谁想才到茂安县,阿芷就走丢了。他如今还在找,我将正行正尚领回了家,暂时代为照顾。”

谢嫦娥愣了愣,叹气,“怎会这样…竟将阿芷弄丢了。”

姐弟两人皆是一阵沉默。

许久,谢嫦娥才又问道,“他…以后还会回元德镇么?”

谢崇华皱了皱眉,有些意外看她,这语气听来怎么有些奇怪,“姐姐不希望他回来?”

谢嫦娥避开他探究的眼神,“伤心之地,到底还是不要回来的好。”

说着,手已不自觉抚上肚子,神情喜忧难辨。谢崇华和她到底是姐弟,姐姐是什么样的人他清楚,哪怕是要和五哥避嫌,可也不会狠心到要五哥特地避开她,还不愿他重回故里。

越想,就越是奇怪。这疑虑从常家回来,也没有消失。

齐妙见他又不知在想什么事,书一直被风翻页拍在手指上也没察觉,轻问,“怎么了,二郎?”

谢崇华回过神,问道,“那日陆家出事第三天,姐姐是什么时候出门的?”

“你忘了么,那天我已经在娘家了,姐姐辰时到的,何时出门的就不知道了。”齐妙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崇华笑笑,“没什么,突然想起来罢了。”

等夜里母亲回来,趁着妻子不在,又问了这话。沈秀想了许久,才道,“天不亮就走了。”

谢崇华微怔,天不亮就去镇上,可辰时才到齐家。那约莫有差不多一个时辰在那,那姐姐去了哪里?他越想就越觉自己想的不应该。可前两日姐姐莫名提起五哥的事,算起来,孩子…

他突然觉得自己想了混账事,生怕想得过分,止了这念头。如今不能想,今后也再不能想!

沈秀见他脸色稍有异常,叫了他一声,儿子却沉思离去,好不莫名。正好儿媳进来,就和她说了这事,“怎么我说你姐是天不亮就走的,他就失神了。”

齐妙明眸轻眨,忽然想到他方才问的事。天不亮就赶往镇上,但辰时才到齐家…她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丈夫要问这个问题了,他在查姐姐那天的行程?可好好的问这个做什么?

她皱了皱眉,实在想不通。转念一想他既然没有当着两人的面一起问,那就是不愿她们知晓的。她便压下心中疑虑,没有再问个明白。

常宋知道谢嫦娥有孕后,便到处和人说他要做爹了。开始旁人还恭贺他,听得多了觉得烦,便半讽刺半堵话的说“四个妾都没怀,就嫂子怀上了,真是好福气”。明着是好话可却是说这孩子未必是他的,开始常宋还没想明白,仍是笑呵呵说是啊是啊好福气。直到小厮提醒一句,他才知晓话里的意思。恼得他寻了那人就要揍,那人被揍得鼻青脸肿,话更是硬了“我瞧那孩子就不是你的,是别人的种”。

常宋气归气,可深想几晚,总觉得心里也不是个滋味。要是妻子能怀,那嫁进门三年,早就该怀了呀。

可又觉不对,他确实常常不在家,但她总待在家中,去哪都有嬷嬷婢女跟着。别的下人他信不过,但魏嬷嬷他是绝对信的。

他难得仔细思考一件事来,将这两个月的事全都回想一遍。若说唯一一次没有他和下人跟着的,就是上次陪她回娘家,天刚亮就想拉他一起去镇上,他不愿去,迷迷糊糊听得她一人出了门,许是连下人她都没喊。

然后快到正午他才起床领着下人过去,那她是不是一个上午都在齐家?

想来想去总觉蹊跷,这一多想,连谢嫦娥也瞧不顺眼了,看着她的肚子总觉得奇怪,忍不住多看几眼。

旁人睡得似乎也并不好,来回翻身,看得他好不耐烦。末了一想,有了孩子后貌似她也并不见几分笑颜,总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不将这件事想通,总觉心口闷。他是宁可没种,也不要被戴绿帽子。到时候生下来的孽种他还得帮别人养大。可不要让他发现这种事,否则非得将她沉河不可!

天色朦胧,屋外刚照入朝阳清辉,睡得并不好的谢嫦娥就醒了。小心翼翼翻了个身,怕惊醒常宋。可旁边却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人。

常宋此时已经在赶往榕树村的路上,不将事情弄清楚,他没法安心。

赶到榕树村,他还特地问了在村口田里耕作的人,可有看见谢崇华出去。那村人答方才刚走。他这才往里走,谢嫦娥和他姐弟情深,指不定已经通过气了。可真要勾搭了汉子,和人通丨奸,他可不信她有脸告诉自己的弟媳。

许是面生,从他往里走就一直被狗吠。他几次弯身佯装捡石头要扔,狗也被吓退几次。

齐妙已经起来了,因丈夫去镇上买笔墨纸砚,她便早早起身送他出去。婆婆已经去了地里,她便在藤架下边绣花教正行和正尚念书认字。本来在旁边转来转去的白菜突然挺直了身体,往门口盯了半会,像脱弦的箭飞奔到大门,吠个不停。

“去去去,这么快就不认得我了,猪脑子。”

齐妙皱眉看去,这大嗓门,不就是姐夫么。

正行和正尚闻声,立刻警惕站了起来,都往齐妙前头站,将她护在身后,看得齐妙心中安慰,陆家的孩子,都是懂事的。她轻拍两人肩头,“是大姐的夫君,喊姐夫吧。”

两人这才叫了人,白菜也摇着尾巴回来了,不再冲他吠。

常宋嬉笑道,“弟妹在绣花呢,这俩孩子是谁家的。”

“朋友家的。”齐妙让正行去泡茶,又瞧见姐姐没来,也不见常家下人,心觉奇怪,“姐夫一个人过来的?”

常宋坐在石凳上说道,“刚好要来元德镇办点事,就过来看看了。二弟去哪了?娘呢?”

“娘去地里干活了,二郎去了镇上买东西。”齐妙将绣花盒拿开,正行在旁倒水,端给他喝了一口,就唠起家常来。听得齐妙好不莫名,总觉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常宋自觉时机成熟,这才唠嗑到两个月前的事去,“我记得上回我和你姐来的时候,你和二弟都不在。第二天一大早阿娥放心不下,还去齐家找你来着,弟妹没忘记吧?”

齐妙眼神微动,笑道,“当然没忘。”

“那…”常宋试探问道,“弟妹可记得当时你姐姐是什么时辰到你娘家的?”

话问得太小心翼翼,齐妙一瞬已在脑子里将话过了十回,又将要回的话想了十遍。

为什么丈夫和姐夫都这么在意姐姐那天出门到她娘家的时辰?

仔细一想不是在问时辰,而是想知道她在那段时间里做了什么吧?

她下意识觉得不能说如实告知,看来这件事不得不问问夫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然而现在还不能告知真相。等问清丈夫,没有问题了,再同姐夫说出实情,到时便说自己记错了便好,“来的也挺早的。”她佯装细想,“那时天才刚亮吧…还更早一点,因为我家下人基本都是卯时过半来敲门伺候的。刚起床下人就说姐姐来了。”

常宋眼珠子一转,那就是说妻子没有在哪里停留,而是真的是直接去了齐家?那就真没有跟别人厮混的可能了。这才松下一口气。

这转瞬变化的神情全被齐妙看在眼里,果真有事…她轻摇扇子,面不改色,也不多言。

常宋怕她怀疑,又扯了几句家常,便说要回镇上办事走了。

齐妙送客离开,心中疑云满铺,姐姐的事只怕不简单了。不过姐夫听了她说的话后,明显是放心的神情。他素来是不在意姐姐感受的,那他问得这么清楚做什么?

这疑惑一直到半个时辰后谢崇华回来,她也没想通。拉了他进屋,将门关好,想问问明白,也免得自己无端骗了人。

谢崇华见她神秘兮兮,问道,“怎么了?”

齐妙看着他说道,“方才姐夫急匆匆过来了,说来镇上办事。可我瞧着不像,而且他还问了我姐姐的事。”

谢崇华心里咯噔一跳,“姐夫问什么了?”

“就是你上回问我的那事,姐姐是何时到我家的。”见他脸色微变,齐妙便知果真有事瞒着,怕他过多担心,说道,“我跟姐夫说姐姐天刚亮就到了,姐夫知道后,没有多问,脸色很温和的走了。”

谢崇华这才放下心来,又奇怪为何她要这么说。想着,才觉他的妻子很聪慧,怕是已经猜到他问这话的用意了。只是她不说,怕自己难堪。既然她已猜到,那自己也不能再隐瞒了。他往窗外看了看,陆家两个孩子还在院子藤架阴影下看着书,母亲和刑嬷嬷都不在,这才轻声说道,“姐夫来,只怕是怀疑姐姐对他不忠。”

齐妙吃了一惊,想到姐姐有孕,问道,“可是怀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谢崇华说道,“许是这样。”

“所以他将姐姐行踪问得那么清楚,就是为了查姐姐是否于他不忠?”齐妙见他点头,气道,“姐夫真是个混账东西!姐姐那样好,他竟还怀疑那孩子是姐姐跟别人…”

她说得脸都红了,真觉姐姐冤枉。可她说得义愤填膺,却见丈夫不言语,忽然明白过来,“难道二郎…也…怀疑?”

谢崇华哪里愿意怀疑自己的姐姐会做出这种事,只是姐姐的神情实在太过蹊跷,为何没有对这来之不易的孩子面露欢喜反而满是担忧。又加上她那天确实是失去行踪一个时辰,那她到底去了哪里?再是隐瞒不住,将心中疑虑全都和她说了,听得齐妙连连惊讶。

直到他将这些全都说完,齐妙还是半晌不能回神,许久才道,“难道二郎觉得,这孩子会是…五哥的?”

话刚说出口,就被他以指抵唇,示意她不要说。

“就当做什么都不知吧,以后姐夫若再问这种话,也为姐姐多留心些。”

齐妙微点了头,还是惊异若是真的,那姐姐是哪里来的勇气。兴许…是压抑已久,冲动起来,就什么理智都丢了。只是一想到这件事,同为女子,总觉羞耻难堪。姐姐已嫁,实在不应该和别人仍有瓜葛的,否则事情败露,该要掀起多高的巨浪。

常宋得了答案,回家时步履轻松,路过琳琅铺子,便买了个拨浪鼓。他刚回到家,常夫人就迎了出来,满脸责怪,“祖宗诶,你这是跑哪去了,一大早就不见人,要吓死娘不成?都是要做爹的人了,长点心吧。”

“不就是去外面走走,多大的事。”他撇撇嘴,又在母亲面前摇了摇小鼓,“给我儿子买的。”

常夫人轻哼一声,“就知道花钱买这些没用玩意,有空多跟你爹学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