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王妃瞧着白烟萦绕的香火,说道,“儿女要是再大些就好了,也能寻个说话的人。不至于让我一个妇人撑着这个家,夫君打仗去,底下孩子又让我操心,真想不管了。”

齐妙问道,“王妃定是没经历过什么苦难事,也是头一回和王爷分开吧?”

永王妃笑道,“这样明显么?”

齐妙浅笑,“嗯。我嫁进谢家,生了女儿后不久,二郎就赴京考试去了,一走就是大半年,那时我也是每日担心。后来他回来了,做了县官,本以为能每日相守,可他忙于公务,也是早出晚归,一天见不了几次面。我那时就在想,倒不如他身无功名的时候,至少能每日都在一块。可后来我明白了,男儿各有志,短暂的别离,不过是为了日后长久的相守。”

永王妃听后叹道,“可这一次的别离,却太过凶险。”

“若非剑已架在脖子上,谁又愿这样动荡。要怪,就怪那朝中奸臣。我们不想起战事,可对方不放过我们,也唯有反抗,总不能坐以待毙。男人们外出打仗,王妃也要收心将内宅打点好,好让他们能安心外出,不会总记挂家里。”

永王妃笑道,“谢夫人是个豁达人,看得通透。”

“哪里是个豁达人,只是儿女还小,做母亲的若满脸愁容,儿女都会担心的。”齐妙起身挽她的手,说道,“等王妃想通了,定会更豁达。”

永王妃自小生在国公家,作为嫡长女,日子可谓万事不忧。如今突有大事发生,一时难以安心。得她安慰,倒是放宽了许多。多愁无用,倒不如打起精神,让丈夫在外头安心,不用身在军营还操心家中事务。原本对齐妙的印象只是普通,而今多了几分赞许。

从小小的佛堂出来,回到院中,见院子里几个孩子正在嬉闹,倒不见小玉。一会才瞧见她跟世子正在假山那头,拿着把桃木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而笑笑,看着融洽亲昵。

永王妃便想,那玉儿有这样的璧人双亲,对亲家倒不错。日后起兵若成了,谢家定会得封赏,到时候家世就配得起了。想得好,更觉日子有盼头。将杂乱的心理顺,不再多愁。

十月中旬的天,北风呼啸,等风力微弱,数百艘船立刻起航,挥师渡河。

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就是此次出兵要点,冀州大军要从讯州、东州两条陆路进攻利安府的消息已经早两日传出,不知那边那可会中计。若非这两日风力太强,不敢逆风而行,也不会有这种担忧。就怕早两日强行抵达云安路口,将士精疲力尽,到时就不战而败了。

谢崇华走到甲板之上,看着面前已经渐渐昏黑的海面,那原本停歇许多的北风,又开始呼啸。同属一个海岸线,从冀州到利安,只需一个时辰。但风一大,倒要比预计的时间长了。

只是时机耽搁不得,船夫已经陆续起锚,马上就要行船。

永王已着盔甲,头盔未戴,可见英姿和面容决然。他走到谢崇华一旁,说道,“背水一战,不成,便死。”

“我们人数寡薄,要想日后安稳,唯有如此。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谢崇华迎着腥咸海风,负手而立,惊跳几日的心,此时却异常平静。

起锚声已高呼起来,谢崇华背负的手已紧握,忽然背后有人高喊,让人放下绳梯。他跑到栅栏那,往下看去,竟是陆五哥。见他神色匆忙,他立刻让人暂缓收锚,放下绳梯。

陆正禹爬上梯子,气未喘顺,便说道,“云安渡口去不得了。”

永王一惊,忙问为何。陆正禹说道,“利安那边的跑商路过告知,那讯州、东州根本没有多少官兵把守。也就是说,他们根本没有中计。而且云安渡口这两日不许走商船,我看,那边定是派兵在那伏击了。我们此时过去,正好入了他们的圈套中。”

如果中计,那定会派许多人在那边把守,设好关卡,以防止冀州大军攻打。可此时说没有,那唯有一个可能,他们已经知道这是调虎离山的计谋。而且风声泄露,否则绝不会无故埋伏在云安渡口。

一时众人惊出一身冷汗,如果真按照计划行事,就全军覆没了。

那将军当即向永王请示停船不去,他日再议。永王迟疑,“这样一来一回,损失巨大。”

陆正禹说道,“钱财事小,军心一失,才是大事。”

众人愁眉,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出师不利,头一遭就如此,实在让人不甘心。

永王又问一遍,“当真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也不是没有,只是这样棋会更险。”谢崇华唇色微白,每一个字都肩负着数万将士的性命,不得不谨慎小心,“避实击虚如何?”

众人目光已齐齐落在他身上,陆正禹问道,“六弟可是想顺他们的意,声东击西?”

好友在旁,简单一句便明了心意,谢崇华心绪渐平,“嗯。”

永王说道,“义弟请说。”

谢崇华细说道,“既然利安府的人已在云安渡口埋伏,我们转而去讯州走陆路也已来不及,那不如将计就计,就让他们以为我们要去云安渡口,一切照常出发。等到了海上,哪怕我们改道,这消息也无法漂洋过海,他们定不会知道。”

许广恍然,“大人可是想给他们造以假象?明着去云安渡口,可实则去的是另一个渡口?”

“对。那利安府还有另一个埠丰渡口,那里与云安渡口相差三里地。我们绕远路,从那里进攻。虽然离府衙位置比从云安渡口去远,但却可以躲过他们伏击,而且从背后攻打,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众人面上愁云消散,又振奋起来。陆正禹说道,“既然这险已冒,那不如再分三分之一的兵去云安渡口。一旦埠丰渡口有人登岸,那边埋伏的人定会着急,再调兵前去抵御。到时候等他们撤退后,我们便在云安登岸,以夹击之势,让他们腹背受敌!”

如今本就已是兵寡,再分两路,确实很险。但这计策却可以一试,永王沉思,众将听命,等着他决定。

时辰不多,永王当机立断,“避实击虚,志在以寡胜多!”

夜,利安府,云安渡口。

晚风寒凉,躲在树林中,像是能将小指头给冻得断掉。

一个兵卒挪了挪位置,腿都要麻了,骂咧咧道,“到底来不来了,这消息该不会是假的吧。”

孙副将悠然道,“假不了,声势那么浩大,准备了那么多天,吃饱了撑的呢。”

树林顿时有了笑声“搞不好还真的是吃饱了撑的”“对啊,才两三万人,竟然敢打我们十万大军”“不是没脑子,就是眼瞎了”…

孙副将皱眉没跟着起哄,寻思着船出现时会不会瞧不见。今晚没什么月亮,瞧不太清。不过可以依照水声来听,等他们到了岸口,就带着八万人冲上去,将他们全部擒住。再回去附近营帐的王爷知府,连亲自观战的事都省了,不过那些人也不会来这的,怕冷。

他吸了吸鼻子,大爷的,天这么冷,赶紧来,他好回家抱媳妇。

等了半日,那渡口一点动静也没,等得他们几万人都要冻僵了。孙副将见月色越高,就越是奇怪,总觉不安,便回军营和那王爷禀报,还在营帐外就听见里头女声轻佻高笑,心下不满。他们在外面要冷死了,这狗屁王爷竟然还沉溺女色。

禀报后进了营帐,说道,“王爷,那叛党还未过来。”

连安王打了个哈欠,怀中还抱着那妖娆女子,说道,“守到天亮,本王先回去了。”

孙副将暗暗唾弃,这庸才,还真当自己是首领了。要不是这里离京师近,他不用这么早出发进京,早就面圣砍头去了吧,偏是一点都没察觉其中凶险,乐呵呵的还以为进京封赏见兄弟去。倒不如那祁王永王脑子好使,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吃喝玩乐,还要他的兵天寒地冻的蹲在树林里。

你大爷的。

他心中骂了千百回,再看将军知府,也都抱了女人。

“报——”

他还没退出军营,背后就有马狂奔而来,那探子下来匆忙,差点摔着。孙副将一把托住他,“怎么了?”

那探子喘道,“那、那叛党在埠丰渡口登岸了,大军正往城中方向过去。”

营帐内顿时没了嬉笑声,连安王脸色一变,骂道,“孙副将,你不是说他们一定是在打云安渡口的主意吗?这算什么事?”

孙副将皱眉,“准备船舶粮食那么多天,定是来攻渡口的。可为何绕远路…”他一顿,“被他们察觉到我们会埋伏了。”

那丁将军大声道,“全部调头,去守城!”

孙副将面色煞白,上前说道,“将军万万不可,这分明是调虎离山啊。否则为何近的渡口不来,偏去远的。他们只有两三万人,我们只需派一半过去就好。剩下的必须守住这渡口,否则以敌军的狡猾,说不定留有兵力,等我们都走了,这渡口来人,就前后受敌了。”

连安王已是跳脚,“四万人对他们三万人有胜算吗?快把守在各处陆路的兵卒也都叫回来,全力攻打,快。”

孙副将见劝不住,拼命拦在前头,“王爷!这定是阴谋。”

连安王吓得心惊肉跳,拉了知府就去调兵,根本不理会他。那丁将军也是怒声,“你再不听军令,我就将你的脑袋踢到你媳妇面前!”

军令如山,孙副将长叹一气,唯有祈求那敌军的脑子不好使,但愿不会像他想的那样。走时他仍不放心,让心腹在近处瞧看,若有消息,迅速来见他。

树林中数万精兵齐齐撤退的声音响彻渡口,连远在半里之外的人都听见了。

海面已然平静,偶有波涛声响。阴暗月色下,穿不透浓浓雾气,哪怕是三丈开外,也看不见这些罗列在海上的船。

雾气萦绕着站在甲板之上的男子身上,隐隐如仙人出画,身如玉树,凝神远望。谢崇华听着那震天声响越离越远,心中默默计算时辰。合眼细思,沉气静心,只等他们走远之后,再登岸奇袭。

直至小半个时辰过后,他才号令“登岸”。

数十艘船冲破平静水面,水声哗啦作响,直往前驶去。

船陆续靠岸,船上人借着微弱月色,从上跳下,人虽多,却井然有序。由谢崇华带领,准备直奔那云安渡口,准备夹击。刚到岸上,却听见树林飞鸟扑腾。谢崇华皱眉往那看去,如果只是猛兽经过,不会引起倦鸟高飞的。他一顿,命了几个脚步快的追看。

那几人立刻入了树林中,往前急追。追了小半刻,将那就要上马之人截击,把他擒住,押到谢崇华面前。

船上的人陆续下来,还需一段时辰。谢崇华边等他们归队,边打量这人。衣着是个兵卒,马是匹骏马,鬃毛不见一点杂色,那马蹄上的铁已磨得十分光亮。他问道,“是谁让你在这蹲守的?”

那人不说。

谢崇华又问,“是将军,还是知府?”

那人还是不答,怒声,“乱臣贼子,休要跟老子说话,给我一刀来个痛快。”

谢崇华笑笑,“倒是个汉子。”他偏头说道,“将他一起押送赶路,善待之。”

那人瞧得好不诧异,这乱党竟然还让人礼待他,脑瓜子被驴踢了吧。再瞧这人,书生卷气斯斯文文的,根本不是混军营的。细想一番,说道,“难道你就是那个白脸铁阎王?”

谢崇华瞧他,“白脸铁阎王?”

“就是那冀州的谢知州。”

“正是在下。”

那人轻笑一声,“都说是小白脸,果真是个小白脸,你的胳膊能提起一只鸡吗?还学人家做乱党,赶紧投降吧。”

谢崇华旁边的副尉已怒,“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敲碎你满嘴的牙。”

“你敲呗。”

副尉大怒,谢崇华抬手拦下,“我大央的兵,要是人人都如你这样有骨气,哪里还有人敢犯大央疆土,夺大央城池。”

那人又瞧他几眼,这人明明自己就在以下犯上,现在突然感慨个什么。正想着,就见他指了指自己,“借你衣服一用。”

话落,就有人来扒他衣服,气得他跳脚。可被三四人抓着,根本没法动弹,不一会衣服就被扒下了,冷得他唇色紫红。

谢崇华看看副尉,笑道,“都副尉的身材与他相差无几,有一事要拜托大胆心细的都副尉了。”

“大人有何事吩咐?”

谢崇华附耳与他说了一番话,都副尉立刻脱衣,换上那人衣服。随后骑着骏马,往那埠丰渡口的方向赶去。

那人瞧得莫名,见他俯身拾起衣裳,给自己裹上。随后那白脸神色已敛方才轻松,目光俊冷,方才的弱质书生模样全然不见。

“挥师埠丰——”

应声响彻整个渡口,看得那人发愣。明明是才起兵几天时间,为何这样训练有素。这白面书生,跟传闻中的完全不同,谁说他是个手无寸铁的书呆子的,站出来,他保证给他一根狼牙棒!

孙副将随大军调头赶往埠丰,一路急得心都要跳出来,生怕后面来了个报信的,说那帮乱党从云安攻来了。

大军慌慌张张往那跑去,前面的王爷将军仗着马快,一直狂奔,后头跟着的士兵跑得气喘吁吁,简直不把兵当人。他看得连连叹气,追上前去大声道,“跑慢一些吧,否则到了那里,他们也没力气打了。”

丁将军冷笑,“我们八万个人,喘口气都能把他们喘死,你怕什么,胆小如鼠。”

王爷知府也从颠簸的马车里探头,因车太快,声音也跟着颠,“对、对啊,我们晃得骨头都要散了,可也没事,他们好歹是用两条腿跑。”

孙副将气道,“那你们下来用两条腿试试!”

说罢已微拉缰绳,隐没后头。王爷没法怒瞪他,说道,“回头将那副将撵走吧,说乱党埋伏在云安的是他,现在人家从埠丰攻来了,他倒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过错,要他何用。”

知府也是应声,“要了没用!”

到底两条腿是跑不过四条腿的马的,将军他们在前头跑得再快,也要顾及后头,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这气还未喘顺,背后传来马蹄响声,还有一人高声呐喊,“那冀州叛党三万人全都从云安渡口上岸了,那埠丰的消息是假的,是假的啊——那冀州叛党三万人全都从云安渡口上岸了,那埠丰没人啊。”

一路吆喝,都是叛党三万人从方才离开的地方上岸攻打了,从尾巴喊到前面,动荡不安的军心也从后面直接动摇到了前面。队伍一乱,整支大军便跟着停下。

连安王也听见了,哆哆嗦嗦道,“怎么回事?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啊?”

知府也没主意,忙去问丁将军。丁将军焦头烂额,直喊那叛党狡猾。被逼问得急了,才想起一人来,“孙副将,孙副将!”

孙副将还在找那一骑而过报信的人,那马是他留给手下的马,可来报信的人却不是,偏偏穿的也是他们军队的衣服,实在蹊跷。这会找不到人,他咬牙,回头说道,“将军,那士兵是假的,既然已被人冒充,那定是两个渡口都已有人,现在速速回城吧,否则要腹背受敌了!”

连安王探头说道,“胡说,方才那人不就是我们的兵,你不要造谣。现在赶紧派兵去堵…”

“你闭嘴!”孙副将恼怒道,“藩王不得插手军政,别拿我的兵的命去拼,赶紧回城,还来得及。”

连安王气得差点晕过去,知府忙扶住他,“孙韬你反了!”

丁将军一把夺过他手上马鞭,推他下马。孙副将被推得翻身下马,就见他以上往下冷笑,“我瞧你就是和叛党一起的,劝我们埋伏渡口,现在又让我们回城。来人,将他拿下!”

孙副将又气又急,见有人来绑他,他也逃不出这八万将士,手被反绑之时,说道,“你绑了我无妨,可是将军得听我一言,赶紧带兵回城,方能…”

“本将军打仗不用你教。”

“将军!请您三思啊。”

孙副将被扭送到后面,急得两眼赤红。再这么下去,只会让叛军得逞。自古城池沦陷,百姓将士皆逃不了屠城宿命,他如何能不急!

“将军!请您三思啊。”

“将他的嘴巴封了!”

第75章 因缘际会

第七十五章因缘际会

孙副将被押下去时,那些士兵看得诧异,纷纷上前相拦求情。丁将军更是盛怒,将马鞭甩在他们脸上,“谁再敢拦,军法处置!”

一时众人愤然,孙副将喝声,“还不快退下。”

众将士这才忍气退开一条路,孙副将每走一步都觉脚步沉重,这一退,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可怜他们利安的百姓,就这么给这些王八羔子垫脚了。

将那碍事的撵走,连安王扶着马车哆嗦道,“现在可如何是好?那些乱党到底是从哪里杀来了?”

丁将军说道,“那探子不是说了吗,从云安渡口来了,我们赶紧杀回去,将他们通通堵回岸口,让他们下去喂鱼。”

连安王向来没主意,这次也不过是受命督军,见他说得信誓旦旦,也就同意了。

于是刚从那边跑来的八万人,又调头回去,跑得两腿酸软,口干舌燥。才行一半,后头又有快马跑来,一人急声,“将军不好了,叛党在埠丰登岸,正率大军攻城。”

丁将军一个惊神,马蹄急停,差点从马背上摔落,狼狈不堪。八万将士已是疲累不堪,被前后夹击的消息瞬间传遍,一时军中大乱。丁将军连喊两遍,都无人住口,更是吵得心烦。

连安王再顾不了那么多,探头对车夫说道,“赶紧跑,乱党太狡猾,落到他们手里,我就得死了。”

知府也不言语,赶紧逃命才是紧要事。倒是丁将军还有点良心,不想弃城,“王爷大人三思啊,要是就这么走了,朝廷怪罪下来,也是死路一条。”

“那能怎么办?”

突然军队中陆续有人传声“将军要逃了”“王爷大人都要走了”“这仗到底还打不打?”“打什么呀,这银枪我都拿不动了,瞎指挥,孙将军在屁事都没”…

丁将军耳尖,听见这妄言,心中不满,转念一想说道,“我们城中还有一万人,各路关口都有人守着,统共十三万人,竟被不足三万人的军队打败,日后传出去,哪里还有脸做人。不如率兵回城吧。”

那两个能说事的都没了主意,只是此时逃走,也是死路一条,他们就不信自己这么多人竟然会败,这才留了下来,千叮万嘱他速速解决,不要弄得这样狼狈,实在丢人。

丁将军沉思一番,说道,“兵分两路,四万人随我去埠丰,四万人去云安。定要将他们半路截击。”

军令刚出,被押在车里五花大绑的孙副将差点没晕过去。八万将士埋伏半天已腹中饥饿,如今来回奔波,尚可对付那三万乱党,可这一分开,士气大减,更容易被奇袭。他骂骂咧咧,一会有人撩了帘子,“孙副将实在是太吵闹了,将军让我们将您的嘴封了。”

麻布团子将他的嘴塞了个严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丁将军将队伍分成两批,想着就算哪边来人,四万人对付他们足够了。这样一想,心里十分安定。行军一里,那参军骑马上前,“将军,将士如今都已疲累,将军稍微放缓脚步吧。”

丁将军说道,“走了个孙副将,你又来掺和。将士累?本将军就不累,谁敢慢半步,就跟孙副将一起坐车去。”

孙副将被绑成了一颗粽子,这事全军上下都知道了。参军不敢多言,继续骑马同行。

又行一里,仍不见叛党,这已快到渡口,人呢?难道又是假消息?

前方宽广浅河,正是十月天,北方天凉,晚上河水更是冷得彻骨。马入水中步伐也放缓些许,后面入水的兵卒棉靴湿透,步子更沉。又过半里,皆是疲惫。又困又累又冷,士气已不见。

正当疲乏之际,突然四面八方传来震天响声,从那百丈外涌来成千上万的黑影,犹如撒网收网般,将他们圈起。

丁将军大惊,急声,“乱党来了!不要慌,速速迎敌。”

连安王往外面一看,黑压压的数不清的人影正往这边聚拢,吓得两眼一翻,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