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世子爷勇敢的踏前一步,严肃认真道:“罗姑娘,刚刚我的话全部是肺腑之言,绝非随口说出。我虽然身份是路王府的世子,然而我素日里风评如何,姑娘和伯母可以去打听打听,我今年二十四岁,府中连个通房都没有……”

“不是吧?”

谢青锋不等说完,罗莞和蒋秋娘便异口同声的开口,两人全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罗莞更是不住的眨眼睛:纳尼?世子爷是个处?泥马这是大笑话吧?现代二十四岁的处男能找到几个?更何况这里是古代,他是路王府世子爷,他……他他他……他是处?那原因应该只有一个:不可能是不行,大概是某些方面太冷感了吧?

当然,这番话打死也不敢说出口的。谢青锋也没觉着这是什么丢人的事,只是淡淡道:“我比较有洁癖,不是自己两情相悦的女子,何必耽误她们?伯母,我刚刚的话,都是发自肺腑,二十四年来,我不知情为何物,直到遇见罗姑娘,直到和她慢慢的相处之后,不知不觉就被吸引,直到如今泥足深陷,再也拔不出来……”

这番话只听得蒋秋娘满脸通红,暗道这位世子爷怎么可以当着我的面儿就说的如此露骨。然而她终究也不是傻子。这话一字一句无比深沉,掷地有声,当中诚意真是十足十的。只让她都恍惚起来。

“娘,不要信他。你听听他的甜言蜜语,根本就是张口就来,咱们不能让他蛊惑了。”罗莞急了,有个墙头草的娘真让人不省心啊,之前明明极力反对自己和谢青锋的,咋能听见人家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就改变主意呢?

“我从来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姑娘实在是太高抬我了。”却见谢青锋苦笑一声。接着又正色道:“宅门深重,内里的争斗龌龊,想来这就是伯母心中最担忧的。我不敢说我们路王府内就和谐无争,然而我发誓。有我在一天,就会护罗姑娘一天周全,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我是路王府的世子,伯母应该知道我的份量,护住我的妻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是啊。一个女人在后宅中的地位,其实就是取决于男人。男人看重你,别人想害你也要掂量掂量;男人不看重你,别人都不用刻意而为,伸伸小指头就让你万劫不复了。这一点。再没有谁能够比蒋秋娘的感受更加清楚。

“娘,我们别和他胡言乱语了。”罗莞急的再次冲谢青锋龇牙,一边咬牙切齿道:“世子爷,我们的友谊走到尽头了,哼!”说完便不由分说把蒋秋娘给拉进院子里,然后“咣当”一声,把大门当着谢青锋的面儿给关上了。

刚刚谢青锋走到蒋秋娘面前说话,此时就在大门外,那大门险些撞到他的鼻子,于是世子爷后退两步,摸了摸鼻子,暗自琢磨着:嗯,友谊走到尽头了,是说,从现在起,就不是朋友了吗?

一念及此,谢青锋的目光黯然下来,但是很快,他的目光便又无比明亮,自言自语道:“唔,是啊,不做朋友,做……做一对有情人,友情走到尽头,爱……呵呵,开始了……没错,当日我和罗姑娘打赌,她输了,既如此,她这是准备愿赌服输了?哈哈哈,好……真好……”

想到这里,世子爷只觉着通体舒泰,暗道我真笨,难道还指望着人家女孩子说出“我喜欢你,你快来提亲”之类的话吗?罗姑娘再怎么与众不同,她也是个女孩子啊。能说出这样的暗示就已经是因为她比别的女孩儿都勇敢真诚了吧?矜持总还是要有一些的,她是女孩子啊。

世子爷越想,就越觉着自己想得没错,于是兴高采烈的离去,连谢明雨也不去看了。可怜罗莞还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弄巧成拙,如果知道的话,恐怕哭都找不到地方了。

“莞儿,其实……世子爷对你真的很好,他今天说的那番话,不也正合了你的心思么?实话说,莫要说这堂堂世子,就是寻常百姓家,除非那穷得揭不开锅的,又有几个男人不想着齐人之福?世子爷能如此对你,真正是连我都感动了,要不然,咱们……”

“娘,你怎么又说起这个话题了?白天不是说好了不说的吗?”

蒋秋娘在灯下做针线,罗莞则在地下桌子上罗列着果园发展的计划,听见母亲这样说,便立刻打断她,好在元老太太这会儿已经睡下,老人家耳朵也不好使,不然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罗莞不敢想象被母亲和外祖母联手逼婚的情景。

“虽然说好了不说,可架不住心里总是想着。”蒋秋娘柔柔的笑:“我从前不愿意你入豪门,就是因为害怕世子爷将来有三妻四妾,那你的身份低微,怎么和人家斗?可他都说了,一世只要你一人,这还有什么可怕的?”

“娘啊,你不要这么轻易相信人好不好?那种富贵公子,这甜言蜜语不过是一时的,转头就忘了。”罗莞违心的往谢青锋头上泼着污水,暗道没有三妻四妾又如何?那个婆婆小姑也够我受的了,不行,这个立场我一定要坚持住。只是……唉!拉手的滋味儿还真不错,要是能……我去我去,罗莞你不要做墙头草啊,又不是没见过美男子。

正在心里嚎叫着,就听蒋秋娘微笑道:“你这话说别人,我信,就如云秋水小侯爷。方小侯爷也是个正人君子,虽然他爹退了咱们的婚事,不过他就不像是云小侯爷那样风流名声在外的。至于世子爷,莞儿,你摸摸自己的心,你说他是甜言蜜语,转头就忘,这话你自己相信么?”

“我……”

罗莞想说“我当然相信”,可是她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威逼利诱,自己的心都不受控制了,因为连她自己都根本不相信谢青锋是会说甜言蜜语,出尔反尔的男人,就算是违心,这种话也绝对是说不出来的。

蒋秋娘温柔笑道:“这就是了,你自己都不信对吗?我也觉着,世子爷是个可靠的人,但凡他这样说,就一定能做得到。不管如何,莞儿啊,娘希望你有个好归宿,今天听见世子爷那样说,我觉得我之前大概是对他存了偏见,这孩子对你真的是很诚心呢。”

“就算很诚心,娘你也不要这么快倒戈。总之,王府不像你想的那么甜美,世子爷再厉害,他不可能为了我忤逆王妃吧?他还有个祖母呢,你说我这身份,进了王府的门,他难道能每天都在后宅护着我?一旦他要上朝要去衙门,我在家里那不是擎等着受气吗?还是说,他每天回来,我都要告状,让他们母子关系越来越紧张?反正,我是不进王府的。”

蒋秋娘听女儿这么一说,意识到自己之前是想得太乐观了,因也就住了口,叹气道:“罢了罢了,这事儿一直是你自己拿主意的,我就不掺合了,娘自己都落到了这个地步,又哪里敢对你的婚事指手画脚?一切就凭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话题便就此打住,只是这一夜,母女两个注定都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了。

匆匆又过了几天,罗莞在附近村子里又招了许多人手收拾果园,准备进行扩建,因此忙得脚不沾地,每天都是将近傍晚才会回家。

这一天照样忙到天色黄昏,离开果园时太阳就快落山了,一路急行,总算在天黑之前到家,可是还没等进门,便看见墙边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蹲着。

罗莞心中奇怪,左右看看没人,便连忙上前推了推那蜷缩着的老妇道:“老婆婆,老婆婆,你……你怎么了?”

老妇抬起头,清癯面容透着一丝茫然,但很快便是微微一笑,道:“姑娘不用管我,只是走累了,容我在这里歇一歇。”

一阵秋风吹过,罗莞见穿着单薄的老妇打了个寒颤,连忙扶起她道:“要歇息也随我进屋去吧,这会儿都要中秋了,十分寒冷,您老人家再着凉了可怎么办?”

老妇慈祥的看着罗莞,点头笑道:“姑娘真是个好心人,只是怕打扰到你们家……”

“不过是举手之劳,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罗莞扶着老妇人进门,心中却有些奇怪,暗道这老妇人衣衫破烂的很,却是十分整洁,看她气度形容,也不像那些生计维艰的穷苦百姓,奇怪,莫非这老婆婆从前是有身份的,只是家道中落,才落得这样一个结局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老妇

一念及此,不觉心有戚戚,两人进了院子,恰好罗孚从屋里跑出来迎接姐姐,看见老妇人,不由得愣了一下,罗莞连忙道:“孚儿,小青在不在咱们家?在的话把它从后门撵走,免得它吓到老婆婆。”

罗孚笑道:“早就走了,它这几天都不肯过来,秋明庄后园池塘里许多青蛙,最近被那货瞄上了,天天吃的乐不思蜀。姐姐,这位婆婆是……”

罗莞把老妇人蹲在墙角被她请进家里的事说了下,罗孚便也忙过来扶住老妇的另一只胳膊,一边对老妇道:“婆婆好可怜,婆婆,你没有儿子女儿了吗?”

“有的有的,只是上京后和他们失散了。”

老妇笑着回答,又摸了摸罗孚的脑袋,叹气道:“真是个可爱善良的孩子,长得如此俊秀,长大了不知要惹多少女孩儿魂牵梦系了。”

“婆婆过奖了。”罗莞看着罗孚笑,小家伙这会儿倒正经起来,他不太明白老妇人的话,但隐隐约约却也懂点儿,于是便低着头一言不发。

转眼进了屋,元老太太和蒋秋娘刚刚在饭桌上摆好饭,看见这老妇人,知道了事情经过,蒋秋娘便道:“既如此,大娘想是饿了吧?若不嫌弃我们饭菜粗鄙,便在这里一起吃点如何?”

老妇连忙道:“这怎么好意思?得姑娘收容已经感激不尽,哪里还好连吃带喝……”不等说完,已被元老太太拉到炕上,听她呵呵笑道:“老妹妹就别说这种话了,快来趁热吃。唉!人老了,靠的就是儿女,若摊上不争气的东西,真是活着不如死了。我如今能有这个福,幸亏生了个好女儿,女儿又生了个好外孙女儿。不然的话,我也比你强不到哪儿去。许是还不如你呢。”

蒋秋娘连忙道:“娘,你别这样说,大娘只是和儿女失散,未必是人家不孝。”说完又对老妇道:“不知大娘怎么称呼?您儿子女儿都是叫什么名字的?既是失散了,想来这几日也没处去,不如就在我家住着,我这里让莞儿找朋友帮你打听一下。打听到了,再让您儿子女儿来接你可好?”

老妇点着头,面露感激之色,连连道好。又说了许多感谢的话,也告诉罗莞等人她姓翁,只让罗莞等叫她翁大娘就好。

罗家的饭菜虽是粗茶淡饭,然而这两年靠着那果园,也着实是生活富足。这饭桌上也有一盘葱爆肉片,其他如鸡蛋鲜豆腐,秋芸豆炖土豆,还有烤的红薯等等,那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都是好菜,且蒋秋娘的烹饪手艺还不错,当下只吃得翁老太太胃口大开,竟吃了一碗米饭。

用过饭后,罗莞和罗孚收拾了桌子,翁老太太便坐在炕头上和元老太太说话,一面摸着肚皮感叹道:“我有多少年没这么痛痛快快吃过饭了,如今想来,那么些山珍海味的,倒弄得嘴里没滋味儿,恰是今晚你们家的这粗茶淡饭,只吃得人心里都舒服了。”

元老太太笑道:“这么说,老妹妹你从前也是了不得的人家吧?怎么?如今这是家里遭了事儿?唉!那当真是可怜之极。无妨,你就先在这里住着,那山珍海味虽好,只是常吃的话,能把人的肠子都给吃细了,正经是这粗茶淡饭,才能吃饱人。”

两个老太太便在炕上聊起了天,元老太太知道数不尽的乡下故事,那翁老太太说的却都是贵族豪富门里的事,一时间两个老太太都是兴致盎然,就连蒋秋娘和罗莞,也听得入了迷。

说了许久,罗莞捧上茶来,给两个老太太润口,翁老太太四下里看了一眼,发现不见罗孚,这才问道:“怎么哥儿不在?这么晚还跑出去玩儿?”

罗莞笑道:“不是玩儿,我弟弟这会儿去在西厢房学功课呢,他今年要下场考秀才。”

翁老太太惊讶道:“今年就要下场?我看哥儿多也不过十二三岁吧?敢情这还是个小神童?”

罗莞笑道:“不是什么神童,不过他还算刻苦,他的老师说让他今年去试试,就算考不中,也算是历练了。我想也是这个道理,不然的话,才不许他去丢人。”

翁老太太笑道:“姑娘别恼我老婆子多嘴,你这话不对,有志不在年高,那甘罗十二岁还做了丞相呢。就算是这一次考不中,有什么?又不是谁都能一鸣惊人的。不过说起来,从前路王府倒是有个神童,可惜……唉!年纪轻轻便没了,当年他可是十岁就下场,且一举夺魁呢。人人都说,可惜他不在了,不然也许他就能做咱们大夏朝最年轻的状元郎。”

罗莞一听,不由惊讶道:“啊!婆婆,这事儿你都听说过?那你从前和路王府还有关系?”

翁老太太笑道:“哦,我也是听说的,和路王府倒也走动过几次。是了,哥儿的先生是开私塾么?能教出这么个神童,那先生看来也是个厉害的。”

罗莞笑道:“不是开私塾,谢大哥就住在我们房后的秋明庄,白天孚儿过去学功课,晚上就回来。谢大哥的学问是很厉害啊,不但学问好,人也很好,就是命运太坎坷了些。嗨!我说这些做什么,婆婆,外婆,你们继续聊吧,今天李工头和我说应该趁势再扩建几亩果园,我还要去想想。”

元老太太忙道:“去吧去吧。”翁老太太眼中却露出几分不舍之意,但也没说什么。于是当夜就在罗家住下,和元老太太一个屋子,不提。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罗莞因为没什么事,便陪着两个老太太闲话了一会儿,直到快晌午方赶来果园,老远就看见张才和李工头等在那里,看见她,两人一起迎上来,张才就道:“姑娘,事儿难办了,咱们要扩建的果园那里,又来了一群人,说是那里的地他们买下来了,也要开垦做果园。”

“胡说,这果园东西北全都是荒地,哪里值得买卖?”罗莞皱眉道,不等说完,就听听李工头摇头道:“姑娘,他们哪里是买地?这明摆着就是看您的果园好,又赚钱,所以想跑过来分一杯羹,真要让他们在这附近扩建了园子,到时候姑娘果园里的树苗恐怕都保不住,给你偷过去,你还有什么办法证明怎的?”

“还能这样无耻?”罗莞怒了,但旋即细想一下,李工头这也不是杞人忧天,就算把小青调来看园子,小青毕竟也只是一条蛇,不是能盘踞整个果园的神龙。

“张叔,李工头,你们有没有什么主意?”

罗莞询问身前两个大男人,却见两人摇摇头苦笑道:“其实我们是觉得,他们并没有买这一片荒地。但问题就出在这里,这是无主荒地,就是不买,人家也可以随便开恳,偏偏之前咱们疏忽了,若是早想到这个可能性,该把手头上的钱都挪出来,把这方圆附近的荒地都买下来才好,价格也会便宜许多,姑娘不是说过吗?这一大块地方都是适合种果树的沙质土壤。”

“那我们现在想办法把这荒地买了,还来得及吗?”罗莞听见张才的推断,又燃起希望,却见张才摇头道:“那一伙人看上去是有背景的,说起来姑娘和几位世子交好的事,虽不说人尽皆知,可知道的人也绝不少,尤其前段时间还出了王家的事,可这伙人依然敢来这里开垦果园,恐怕他们不但有背景,背景还不会小。”

张才话音刚落,便见一个年轻人骑着马远远跑过来,没到近前,便哭丧着脸道:“张叔,李叔,我去打听过了,除了罗姑娘这果园,周围几百里的荒都被人买了。”

“什么?”

三人大惊,罗莞连忙过去对那正下马的少年道:“你去哪里打听的?消息确实么?”

少年喘着气道:“一大早儿,发现那边有人开地,张叔就让我去顺天府衙门打听,好在人家都知道咱们这果园,才帮着看了下,果然这附近几百里的荒地都被买了,这下可是没办法了。”

罗莞倒吸一口冷气,怔怔站在那里,张才和李工头彼此对望一眼,也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也不知呆了多久,方听罗莞咬牙切齿道:“若是真要在这里开垦果园也就罢了,甚至大家彼此交流,也未尝不可,但如果想用什么卑鄙手段让我给他们作嫁衣裳,哼!做梦去吧,大不了我不在这里种,那些嫁接的果树都不是老树,并非不可挪动。”

张才叹气道:“实在不行,也只能如此了,不过下次选果园,倒是要把这些考虑周全,再不能让这样事发生。”

几人站在一起说了几句,彼此情绪都不高,就在这时,便见一匹大马悠然小跑着过来,张才抬头一看,便对罗莞道:“世子爷来了,姑娘,实在不行,问问世子爷,看看他能不能想想什么办法呢?”

罗莞扭头一看,就见谢青锋已经到了近前,此时正下了马走过来,一面问道:“怎么了这是?一个个脸色这么难看?”

第一百四十七章:步步进逼

罗莞叹了口气,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却没有求谢青锋帮忙,她心里很明白,那些开垦果园的人既然早就把这些荒地给买到了手,那多半就是早有预谋,轻易是不肯舍出来的。谢青锋就算要帮自己,也无非是仗势压人,强买而已,她并不希望给对方添这样的麻烦和名声。

“哦?这果园周围的地都被人买了,现在正在开垦?”谢青锋倒是镇定的很,只是微微挑了挑眉表示惊讶,接着便对罗莞道:“那些人在哪里?姑娘带我去看看?”

“不用了世子爷,这事儿和你没关系。”罗莞勉强一笑:“总之,这次是我们失了先机,也无话可说。”

谢青锋笑道:“我知道你心里大概要以为我这是要去以势压人,其实真没有,我就是去看看,是什么人这样有眼光有手段呢?姑娘放心,我不会说什么,只是看看而已。”

罗莞还在犹豫,那边张才和李工头早就迫不及待了,他们巴不得谢青锋往那里一站,就能把那些开垦的人给吓个屁滚尿流。因忙都笑道:“既是世子爷要过去,那我们带您过去走一走。”

谢青锋微笑点头道:“如此麻烦二位了。”

张才和李工头连称“不敢不敢”,这里罗莞一看,万一自己不去的话,那再起了冲突怎么办?再说谢青锋怎么着也是为了自己的事才会过去的,自己也不能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啊,于是也毅然随行。

六十亩的果园,方圆也不算小了,直走了小半个时辰,众人才来到罗莞的果园边,果然。就见在紧挨着的一片荒地上,几百人正干得热火朝天,一看便知是真正的庄稼好把式。

而除了干活的人外。另有几个锦衣华服挺胸腆肚的汉子正凑在一起说笑,看上去像是监工一类的人物。看见罗莞等人过来,其中一个便站起身迎上来,剩下几人都恭敬跟在他的身后。

“哟,这不是世子爷吗?我们姑娘说世子爷和这罗家果园有些交情,老奴还不信,想着世子爷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和一个村姑搅到一块儿去?原来竟是真的。但不知今儿世子爷过来,是何用意啊?”

张才等没料到这人竟然是认识谢青锋的。听这话里意思,关系还不是很浅,不然凭一个老奴才,哪里就敢对堂堂世子说这种话?而且。姑娘?是什么姑娘?莫非就是爱慕谢青锋的贵族千金,因为不忿世子爷和罗莞走得近,所以才故意派人过来捣乱的吗?

他们在这里猜测着,那边谢青锋的眼睛已经是危险的眯了起来,看着面前这五六十岁的老管事道:“你是谭家的奴才?”

谭家?罗莞立刻明白了。她想起路王府中那位表面温柔内里自负骄横的表姑娘,原来对方的娘家还是个有权有势的,既如此,她还厚颜居住在王府中,这司马昭之心。当真是路人皆知了,也难怪会派人过来捣乱,这果园未必是为了什么收益,大概纯粹就是来恶心自己的吧。

这会儿思虑的工夫,那老管事已经笑呵呵答应下来,然后看了谢青锋身后的罗莞一眼,悠悠道:“二少爷吃好了罗家果园的果子,打听了人,听说是因为这里土地好,所以那果子才甜美多汁,因就打发咱们过来开垦这些荒地,也想建一片园子,倒不为卖钱,只为供着自家人吃。”

“原来如此。”

谢青锋沉着点头,想了想又问道:“这些荒地是没有主儿的,谁都可以开垦,你们在这边开地,罗姑娘的果园倒是可以去另一边扩建……”

不等说完,便听那管家乐呵呵道:“世子爷,真是不巧了,这周边所有荒地,都被咱们买下来了,呵呵,无主荒地,您也知道,很便宜的,咱们谭家的财力,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好,很好,当真很好。”谢青锋沉着脸慢慢点头,忽又沉声道:“这是你们姑娘的主意?”

那管事笑道:“呵呵,和我们姑娘没什么关系,是二少爷一时贪嘴,临时起意。不过我们姑娘倒是知道了这事儿,二少爷回来还说,姑娘劝他呢,不让他过来开垦园子,只是世子爷您也知道我们二少爷的脾气,那哪是听人劝的主儿啊,所以,这不是召集了人手就过来了?我们姑娘也没办法呢。”

谢青锋盯着那管事,那管事却也毫不示弱,罗莞可从没想过,一个奴才身上也会有这般气势,可见这管事大概是谭府中比较有头脸的下人,自觉着他们姑娘受了委屈,所以才可以在谢青锋面前表现出如此的“风骨铮铮”。因便劝谢青锋道:“好了,不过是一片荒地,也不用在意,果园嘛,哪里不能建?不信京郊就这么一块好地方。”

谢青锋点点头,对那管事冷冷道:“好好儿干。”说完转身而去。

这里管事的看着他们一行人走远,方冷笑一声,自语道:“一个区区村姑,竟然敢和我们姑娘比,世子爷眼睛也瞎了,丢了鲜花要牛屎,哼!哪里能让你们如意?谭府不发威,你们还真以为我们姑娘是可以随便揉扁搓圆的啊。”

回去的路上,众人都没说话,一直到了果园边,谢青锋见罗莞有些惆怅的看着园子,方安慰了一句道:“姑娘不用担心,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说不定这事儿在山穷水尽之时,忽然就又柳暗花明了呢。”

“嗯,我不惆怅。大不了再找个地方建果园呗。我说过,我是要靠种果子名扬天下的人,这么一点儿挫折就想打倒我?太可笑了。”

她说完,便转身对李工头道:“李工头,如今不用开荒了,所以论理说,也用不着这么多人手,不过明年还要继续种果子呢,还要找新的果园地址,现今这园子里还有些菜啊豆子啊粮食没收,让大家慢点干,工钱照发,我们明年还要多雇人。”

李工头原本正发愁,这果园不用开荒了,他们就又没了活计。他本是泥瓦匠,平日里撺掇几个人,专门走村串户给人修补房子建造猪圈,干这之类的活计挣点儿小钱。秋冬季节,农村也没多少泥瓦活儿,幸好有罗莞这块儿的活计,若是干好了,日后便可以在这果园里做工,每月拿工钱,强似平时有活儿就干没活儿就没饭吃的境况。谁知偏偏出了这种事,因心里正沮丧,就听见罗莞的话,不由又振奋起来,大声答应了,便兴奋跑进园去通知他联络来的那些人了。

罗莞接着转头看着张才道:“才叔,这果园里的事情就拜托你看着些了。计划有变,我先回去好好想一想下一步该怎么走,今天就不留在这里了。”

张才道:“姑娘放心去吧,有我在这里,保准妥妥当当的。”

罗莞点点头,看了眼谢青锋道:“我要回去了,世子爷……”不等说完,便听对方也笑道:“我送你回去,顺便还有些事情要和姑娘说。”因两人默默离开果园,往秋明庄而去。

谢青锋原本是要说点什么,不过看见罗莞这士气高涨的模样,世子爷眼睛就有些发直,如今走在路上,过了好一会儿,看见罗莞抬头看着蓝天,深呼吸了几口气,他才微微一笑道:“你真是个……很坚韧的人,我还以为你会哭出来呢。”

“那你也太小瞧我了吧?”罗莞微笑:“不过还是多谢你了,但是你别因为这件事就去求人,不就是一片荒地吗?有什么?”

谢青锋挑眉,淡笑道:“这话怎么说?你以为我会去求谁?”

“你那位表妹啊。”罗莞耸耸肩膀:“个中原因你不会不清楚吧?反正你别去求她,我一点儿都不想你因为我去向她低头。”

“好。”

谢青锋干脆利落的一点头,然后开心笑起来,那温柔欣慰的目光只看得罗莞心里发毛,不得不举手解释道:“喂喂喂!我是……我是因为珍惜你这个百战杀神的名声,所以才不想你对她低头,你可不要会错意啊。上次在我们家门外,你说的那叫什么话?我还没和你算账呢。可事先说好了,咱们下不为例,不然就真的连朋友都没得做。”

谢青锋淡淡道:“这可是姑娘说的,其实我也觉着,不做朋友,做一对神仙眷侣……也是不错的。”

罗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货说的是什么话,差点儿一脚踹过去,涨红了脸道:“喂!不要太过分啊,谁要和你做……做什么……眷侣。你再敢乱说话……”

不等说完,便见谢青锋正色道:“罗姑娘,你不能不讲信用,当日在果园,咱们可是打了赌的,如今你输了,怎么?不想认账了?”

世子爷也看出来了,就罗莞这性子,要是自己不步步进逼,只顺着她的心思和她这么不远不近的胡搅蛮缠着,只怕这一辈子缠进去了,两人还只是朋友,因索性改变策略。他是什么人?常胜将军啊,别的不敢说,战术那还不是一套一套,随便灵活运用的吗?

第一百四十八章:武力值的巨大差异

“谁……谁和你打赌了?那些……完全是你在自说自话好不好?”罗莞急了,她这些天心里就悬着这事儿,好在之前谢青锋也没提,她还以为这家伙是放下了,莫非自己猜错了?这混蛋之前不提,只是为了那些留给他的果子?如今果子到手,立刻便过河拆桥了?

“自说自话啊。”谢青锋悠悠点头:“那赐婚呢?皇帝陛下表示愿意为我两肋插刀,他很期待自己登基后的第一道赐婚圣旨可以震惊天下。”

“你这是威胁?”罗莞恨得牙痒痒:“皇帝陛下敢赐婚,我就不种果子了,让他还是吃以前的苹果去。”

“姑娘这也是威胁?”谢青锋笑开来:“这么说,我倒是不能连累了皇上,那么……强取豪夺怎么样?姑娘从前劝我的时候不也说过?小叔叔的恋情只因为是和男人,所以为世俗所不容。如果是个女人,被范京那样的人强取豪夺,人人都会说他是因祸得福,得了个好丈夫。我想着,我怎么也比范京那个土匪好一点吧?若是强娶了你,一心一意一生一世,那姑娘是不是也因祸得福呢?”

罗莞怎么也没想到谢青锋竟然会用自己说过的话来砸自己,因目瞪口呆之下,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却不知该说什么好,而对方的视线就那么看着她,带着一点戏谑和温柔,只看得她心跳都加速了。

“那……这……那不……不能这么……这么算啊世子爷……”

罗莞结结巴巴道,话一出口,自己都恨不得把舌头咬下去:弱,真是太弱了,弱爆了,这种气势,就算理在自己这边。也劝不退眼前这个腹黑的家伙啊,更何况,她还悲催的发现。照自己之前劝慰谢青锋的话,理很显然还不怎么在自己这边。

“怎么不能这么算?”谢青锋挑眉:真是太有意思了。他从来不知道,和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说话竟是这么愉快的。

“那个……我……我和谢大哥不一样啊。”罗莞弱弱的辩解,话音未落就见谢青锋郑重点头:“嗯,是不一样,小叔叔是男子,你是女子,所以我们将来如果在一起。会比他和范京更加顺理成章。”

“当然不是这个……不一样。”罗莞咬牙:“那个……大庄主从前的土匪行径是不对的,我们应该引以为戒,世子爷你是什么身份?怎么可以像个土匪一样强取豪夺呢?这太跌份儿了,坚决不行。我决不能毁了你的名声。”

谢青锋诚恳笑道:“没关系,我一点儿都不怕的。姑娘还记得替范京求情的话吗?土匪行径都能得到你的原谅,那我怕什么?反正将来精诚所至,姑娘总会原谅我的。”

“滚开,我才不会原谅你。”

罗莞大叫:“大庄主那个……是……是迫不得已。当时他要不救谢大哥,谢大哥就没命了。可是我如今生活的好好儿的,你要……你就是恶霸行径,被恶霸抢了的女子都会怨气冲天,说不定我一个冲动之下。拿剪刀把你给咔嚓了,到时你哭都没地方。”

“什么叫拿剪刀咔嚓了?”谢青锋疑惑,这种新鲜词儿他委实理解不能。

“哦,就是……拿剪子把你脑袋给咔嚓下来。”罗莞气势汹汹的叫着,心想哼哼!怕了吧怕了吧?

“姑娘会拿剪子把我脑袋咔嚓下来?”谢青锋饶有兴趣的挑眉:“好啊,那我给姑娘这个机会。不过……”他拉长了声音:“你确定你能行?当日北疆的呼尔哈录,手中武器就是一对金蛟剪,重达三百八十斤,他也是一心要把我的脑袋咔嚓了,不过最后也没成功,姑娘觉着,你比呼尔哈录还要厉害?”

“多……多少斤?三百八十斤?他……他能拿得动吗?”罗莞脸色变了,旋即才想起自己关心错了地方。

“能啊,呼尔哈录就是以天生神力出名,勇武非常,当时两军对阵,大夏军队节节败退,被他步步进逼,直到我去了……”

“你去了怎么样?”罗莞觉得腿肚子有点打哆嗦了。

“嗯,我去了,和他对战一年半后,一刀砍了他的头下来。”谢青锋面不改色的说完,忽然想起这场面对一个女孩儿来说太血腥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吓到罗姑娘,都怪自己一时兴奋。

一念及此,连忙朝罗莞看过去,就见她扁着嘴,似是要哭出来,喃喃道:“好吧好吧,我刚从那是口误,一剪刀咔嚓什么的,都是开玩笑,开玩笑懂不懂?”

“哈哈哈……”

谢青锋爆发出一阵大笑声,只笑得捧腹弯腰,气得罗莞恨不能一脚把他踹出十万八千里去:笑笑笑,笑死你个腹黑男,哼!姑娘我不就是拿不动那金蛟剪吗?我要是能拿得动,能拿得动……好吧,能拿得动也白搭,那个呼尔哈录什么的,不是都被他砍了脑袋吗?

“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