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都觉得不甘心,于是越发按捺不住的二庄主终于鼓起勇气,找了这么一个烂到家的借口,来向蒋秋娘暗示了。

自从蒋秋娘和罗莞姐弟搬到这里,如今三年多,她们得了秋明庄数不清的帮助。何止布料?举凡吃食,工具,工人等等,真可以说是不计其数。就是这屋里的家具,都是当日范良帮她们订做拉回来的。

但那全是以秋明庄的名义,如今这范良私底下来送她这寡妇两块布料,其中的暗示隐喻,那一下子就是昭然若揭,别说蒋秋娘还没有迟钝到家,就是迟钝到家,这会儿也应该明白范良的心意了。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当即就让蒋秋娘愣住了,偏偏在这要命的时候,她听见罗莞的声音传来:“娘,看我带什么回来了?燕子楼的川菜席哦,味道可好……”

声音戛然而止,蒋秋娘和范良都是慌乱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蒋秋娘站起身,丢下一句:“二庄主把这布料拿回去吧,我不会要的。”便头也不回冲进了里屋,而范良捧着两块布料,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看一眼罗孚再看一眼罗莞,一张英俊脸孔如同煮熟了的大虾般,都红到耳朵根了。

我去啊,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劲爆内容?

罗莞在心里呐喊了一声,眼看罗孚一副不知所以的样子,于是她就把手里从燕子楼打包的川菜包裹往弟弟怀中一放,告诉他进屋去找蒋秋娘,这里莞姑娘便拉着范良走出堂屋,直到了院门外,才含笑看着范良道:“怎么?二庄主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劝说

“什么……什么出手?”范良面红耳赤,第一反应就是要拒绝,这种事情让人家女儿知道,自己还不得被唾弃死啊,也许以后都不能进门了,进来就被大扫帚打出去也说不定。

“得了吧,二庄主你就别硬撑了,你那点儿心思,我三年前就看出来了,只不过一直没揭穿而已,我就等着看你什么时候出手呢,谁知道你平时鲁莽,在这件事上倒是够耐心,这一等就等了三年,我还以为你要把这心思埋一辈子,没想到你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闪电般迅雷不及掩耳啊。”

“莞……莞姑娘……”范良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呐呐叫了一声,抓着那布料就想落荒而逃,在他看来,自己这残废竟肖想蒋秋娘这样美好的女人,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实在不想听罗莞的嘲笑奚落。

却不料下一刻,手中布料就被罗莞拿了去,听她开怀笑道:“行了,这布料我代我娘收下了,二庄主,哦不,范叔叔,你继续努力吧,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听过没?拿出这种勇气,我支持你。”

“啊?”范良一时间都不会说话了,只知道拿手指去掏耳朵:他是听错了吧?莞姑娘说什么?她……她真的知道自己送布料的意图吗?等等,她说,她代她娘收下了,那她就该知道这其中含义吧?她怎么还会支持?范良实在不敢相信自己这个大胆的猜测。

“莞……莞姑娘,你……你是什么意思?”范良期期艾艾的问,却见罗莞诧异看向他:“不是吧?范叔叔你怎么了?你醒一醒啊,不会是高兴傻了吧?至于吗?我的意思无比明确,就是支持你追求我娘最后把她娶到手给她一辈子的幸福,暗恋三年多,你的耐心简直超乎我的想象啊,所以我坚信你一定会对我娘好的。”

听到罗莞如此明确地答案,范良的确是高兴傻了,摸着后脑勺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嗯嗯哼哼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那个……你……你是怎么看出来我三年前就……就对蒋家娘子有……有意的?”

罗莞翻了个白眼,摇头道:“就你那心思,也只有我娘这种反射迟钝星人才看不出来,连我外婆应该都知道了,不过是要看你怎么做而已,你还指望能瞒得过谁啊?”

范良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腿,好半晌才呐呐道:“我……我不敢说。我是个瘸子。我怕……我怕你娘她嫌弃我。她……她是那么好的女子,她完全配得上更好的男人。”

这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罗莞心想着,然后正色道:“范叔叔,这只是你想的。我娘都快四十岁了,还是被人休弃的女子,带着我和孚儿两个拖油瓶,配什么更好的男人?更好的男人她不是没有过,结果怎样?还不是被宠妾灭妻?那个男人可是我娘的结发丈夫啊。”

范良点点头,罗莞这番话其实很有道理,只是他还是很疑惑,不解的看着罗莞:“莞姑娘,别的孩子都是生怕母亲再嫁。这是不贞洁,怎么你倒是反过来?”

“不贞洁?呵呵,为那么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守贞?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孤独终老?凭什么?范叔叔,我一点儿都不希望我娘过这样如同枯木死水般的生活。我盼着她能活过来,能和一个对她好的男人在一起,能焕发出她做女人的风采。你和大庄主谢大哥不是总说我很与众不同吗?呵呵,这也是我的与众不同之处啊,总之,我只盼着我娘能幸福,这种所谓的贞洁,在我眼里狗屁不如。”说到这里,她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放下手吐吐舌头,嘻嘻笑道:“一不小心就爆了粗口,范叔叔你不许和人说啊,我还要保持在大家心目中温柔纯良的形象呢。”

温柔纯良?莞姑娘?范良因为这两个差异过大的名词而石化了。

送走了范良,罗莞拿着两块布料脚步轻快的进了屋,见蒋秋娘在锅台前忙碌着,看了她一眼后,没说话就把头转过去了,于是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将布料送进蒋秋娘屋里,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姐弟俩回来的已经不算早,这时候夜幕已经降临,刚换了家居衣裳,蒋秋娘便喊着罗莞罗孚姐弟两个吃饭。

用过饭后,意外的,罗孚竟然没有去复习功课,而是悄悄进了罗莞的屋子,一进来便把门关上了,小脸带着严肃认真的表情,来到罗莞面前。

“咦?孚儿怎么没去复习啊?可是觉着考完了,就该放松一下?嗯,看不出来嘛,你小小年纪,还挺懂得张弛有道的。”罗莞笑着摸了摸罗孚的头,一边继续给窗台上两盆菊花浇着水。

“姐姐,今天……二庄主和娘在一起说话,为什么看见咱们,他就走了?”

忽听罗孚问了一句,罗莞有些惊讶,扭回头来看着弟弟,笑着刮了刮他的小鼻子道:“哟,真以为下过考场之后就能成大人了?连娘的事你都操心上了。唔,其实没什么……”

不等说完,便见罗孚有些恼怒地扬了扬小拳头,沉声道:“姐姐你还要骗我吗?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二庄主……二庄主之前和娘说话,看见我们就跑走了,他……他是不是要给我们做后爹?”

唉!教育小孩子还真是一件麻烦事啊。

罗莞用手揉了揉额角:这事儿吧,要她怎么说呢?就像罗孚说的,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古代孩子早熟的让人惊讶,民间不乏十三四岁就订婚娶亲的男女,像是罗莞这种的,在古代就妥妥是大龄剩女的节奏了。所以十岁的罗孚对这些男女之情即使不是很清楚,也肯定是有了朦朦胧胧的认识。

罗莞原本是准备敷衍两句就把这小家伙打发走的,然而看见他那坚定的眼神和小脸上严肃的表情,她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而握住弟弟的手微笑道:“唔,如果是这样,孚儿怎么想呢?你愿不愿意让二庄主做咱们的爹爹啊?”

“当然不愿意。”

罗孚俊秀的小脸都涨红了,如同一只愤怒的螃蟹,冲罗莞挥舞着两只小胳膊,咬牙叫道:“我才不要二庄主做我们的后爹,才不要才不要。”

“嗯,你不肯要二庄主做咱们的后爹,是为什么?莫非孚儿心里还想着京城中那个为了做官就把咱们赶出家门的亲爹?的确啊,那是个亲爹来着,不过那个亲爹给了咱们两个什么呢孚儿?除了满身心的伤害,咱们还有什么是他给与的呢?”

罗孚握紧了小拳头,咬牙道:“我……我当然也不要他做爹爹。”

“唔,你不肯要咱们的亲生父亲,也不要二庄主做后爹,那你想要谁?”罗莞看着罗孚,她能够理解弟弟心中所想,小孩子嘛,都是不想要继父继母的,如果是自己在这个年纪,恐怕也会对这件事十分排斥。

“不要爹爹不行吗?我们就和娘在一起,我们家又不是没有钱,养不活自己,必须要要有个爹爹支撑门户。”罗孚的思路倒是十分清晰,直接提出了“不要爹爹”这种说法。

罗莞又摸了摸罗孚的头,耐心道:“嗯,我们可以不要爹爹。但是孚儿啊,娘为我们奉献了这么多,可以说是把她的大半辈子都给我们了。将来我大概要嫁人,而你也要娶妻的。那娘怎么办呢?难道你要让她就那样孤孤单单到终老吗?难道这就是娘为我们奉献了一辈子,咱们给她的回报吗?”

“可是……可是就算姐姐嫁人,也是会回来看娘的。就算我娶妻,也是会孝顺娘亲,和她在一起的,娘怎么会孤单?”罗孚倔强的问着,他的确不懂姐姐怎么会这样说,他会陪娘亲一辈子啊。

“小笨蛋,很多事情你太小了,还不懂。将来你有了媳妇,白天在外面干活,晚上回来你就要陪媳妇,能和娘说几句话?你现在都是自己一个房间睡觉了,等到你长大,你媳妇会和你在一起睡,娘那个时候老了,漫漫长夜,你让她连个说话的人暖被窝的人都没有吗?更不用提我嫁人后,也许几个月甚至半年才能回来一趟了。”

罗孚眨了眨眼睛,他显然还没有完全弄懂罗莞这番话的意思,但是有一点他明白了,就是将来自己并不能时时刻刻陪母亲在一起,于是小正太紧锁着眉头,似乎是要想一个两全其美之策,可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只好挠挠头道:“那个……那我不娶媳妇了,就一直陪着娘……”

“胡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不娶媳妇,难道要让咱们家绝后不成?要真是这样,只怕娘就要上吊了。”这一次不等罗孚说完,罗莞便打断了他,只把小正太急得跺脚叫道:“那姐姐说,要怎么办?”

第一百六十五章:噩梦

“什么怎么办?多简单的事儿,让二庄主和娘在一起啊。虽然是后爹,可这些年二庄主对咱们怎么样,你心里不清楚?他对咱们的好,可是咱们那个亲生父亲都没有做到的。别的孩子不希望母亲给他们找继父,那是因为生怕继父对他们不好,但是咱们却没有这样的担忧啊。”

罗孚不言语了,罗莞知道自己的话总算打动了这小正太,于是又好生劝慰了一番,直到听见外面蒋秋娘和元老太太说话,她才把小正太给支出去。

不出所料,罗孚前脚走,后脚蒋秋娘就进来了。看见罗莞,她脸上先飞起一片红晕,然后才把布料递到女儿面前,正色道:“这是不是你拿进去的?你……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就自作主张。”

“知道啊。”罗莞叹了口气,暗道得!我又得接着说服娘亲了,啧啧,看看我这都是什么身份,娘啊,我是你闺女,不是你知心姐姐啊。

果然,蒋秋娘听见女儿如此坦诚,反倒是手足无措了,好一会儿才皱眉道:“你……你这孩子,你……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你……你还收下,你……你是怎么想的?”

“我希望娘和二庄主在一起啊,就是这么想的。”罗莞大大方方道,见蒋秋娘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于是她连忙道:“娘先不用反驳,你先听我说……”

接着又是好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不过看来收效不大,罗莞却也没有灰心,最起码她已经探出蒋秋娘的态度,母亲并非看不上范良,也没有为罗海天守身如玉的愚蠢念头,她只是受那些女戒女训所影响,总觉得再嫁是个污点,所以不肯轻易答应。这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替她解开心结的,只能等范良正式追求。看看蒋秋娘在知道儿女不反对自己再嫁的情况下,能不能最终战胜心结,给自己第二春的幸福了。

因母女两个一时间倒是无话可说,蒋秋娘心乱如麻,看着这个成熟的女儿,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恼怒。因正要离去,却听罗莞淡淡道:“娘,今天我和世子爷在考场外遇见罗海天了。”

“什么?”

这一句话对于蒋秋娘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她诧异的转过身。就见女儿表情平淡。接着冷笑一声道:“从他的种种举动来看。我想他应该是知道我和世子爷的关系了。”

“你……你和世子爷的关系?什么……什么关系?”蒋秋娘都结巴了,以至于问话都有些不对头,只是反应过来却已经晚了。

果然,罗莞惊讶的看着母亲。好半晌才哭笑不得道:“娘啊,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的震动很大,不过……你也不至于惊讶到这个样子吧?那个男人,从他把我们赶出家门那一刻起,和咱们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他……不管如何……他是你爹。”蒋秋娘幽幽叹了口气,双目无神的看着那盏跳动烛火,好半晌才轻声道:“你……你和他说什么了吗?”

“没有,只是知道他跟着我们。我假装没看见他,并没有和他说话。”罗莞淡淡说完。又正色看向蒋秋娘,郑重道:“但是,既然他知道我和世子爷的关系,以他那利欲熏心的性子,我想他是绝不会放过我们的。”

“他不放过我们?他……他要干什么?”蒋秋娘失声叫道。从她的眼里,除了愤怒之外,罗莞竟还察觉到一丝恐惧,她叹了口气,暗道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对于娘亲来说,大概就是个噩梦般的存在吧。

想到此处,便轻蔑一笑道:“他能干什么?他敢干什么?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来接我们回家。”

“什么?”蒋秋娘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结结巴巴道:“当年……是他亲自赶我们出来,甚至……甚至把你和孚儿都从族谱中除了名,他……他如今还怎么有脸来接我们回去?回去做什么?再让那个贱人陷害,然后把我们赶出来吗?”

罗莞冷笑道:“不要小瞧这个男人的脸皮。娘,你也该知道,为了他的前程,他什么事都可以做出来的。能把我们赶出来,自然也能把我们接回去。”

“你的意思是说,他接咱们回去,只是……只是为了利用你和路王府攀上关系?”蒋秋娘脸色又白了几分,接着又涨红开来,咬牙道:“哪有……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我们挡了他升官发财的路,他便一脚踢开。如今看着靠我们又能升官发财,便又要接回去,难道我们是他手中的泥巴,就这样任由他捏来捏去的吗?”

罗莞很欣慰,这几年的耳濡目染不是白费,蒋秋娘虽然还是很软弱,但总算也有了几分刚强。如果是最初自己认识的她,只怕即便心中不满,也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只是,这份刚强帮不到她们什么,罗莞还是很冷静的,因就对蒋秋娘道:“娘,话虽是这样说,但这世道不公,如果父亲执意来接咱们回家,恐怕也不是你我能拒绝的。好,就算我们两个拒绝了,他大可以说孚儿是他罗家的血脉,定要带回去抚养,你觉得,你可能阻止么?”

“那……那要怎么办?孚儿不能回去,那个贱人一定会想法子害死他的。”蒋秋娘紧张的什么都忘了,扑上来抓住罗莞的手,喃喃道:“要不然……要不然你去求一求世子爷?让他和你爹爹说说?你爹爹最是趋炎附势的,世子爷开口,他不敢不听。”

罗莞叹气道:“娘说的没错。可万一这事儿传开来,别人会怎么说世子爷?只怕没几个人会提之前咱们被赶出去的事,只会说世子爷仗着王府势力,连人家认儿子都要插手阻止。娘啊,你不会天真的以为,那个男人会一脸骄横的来接了咱们就走吧?他肯定会编出这样那样的理由,说之前都是误会和听信谗言之类的,如今知道了,要痛改前非什么的啊,到那时,咱们也毫无办法,谁让这就是个男权社会呢。”

“那……那就无路可走了?”蒋秋娘跌坐在炕沿上,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呐呐道:“就算……就算我……我再嫁,只怕……只怕他也不会放过你和你弟弟啊,到那时,我……我岂不是更揪心?天啊……老天啊,这可怎么办?”

罗莞连忙道:“娘别担心,你也不用因为这件事就再嫁,究竟你和范叔叔会有什么结果,这还要靠你自己拿主意。只是我和孚儿,都希望娘能幸福,我们觉着范叔叔一定会对你好的。娘,女人一生遇见个好男人不容易,遇见一生只要你一个的好男人就更不容易。娘这辈子在男人身上吃了太多苦头,我和孚儿都盼着能有个完全不一样的男人可以爱你护你。但这份儿爱情你到底需不需要,我和孚儿也不知道,这只能问你自己。娘喜欢范叔叔,你们在一起,我们举双手支持,替你高兴;娘若是心如死水,一辈子不想再嫁,只想孤孤单单过日子,我们也不会逼迫你。至于罗海天那个混蛋男人,娘也不用怕。只要他不是利欲熏心想着来我们这里占便宜,那我也不会和他不死不休,谁有那个时间老惦记着他那点仇呢?不过若是他自己贪得无厌,定要把我接回去做他升官发财的工具,那也别怪我心狠,他叫我回去我便回去,到时候,韩贱人,还有我这个禽兽不如的爹,那个老虔婆奶奶,一个都别想得好儿。”

当日蒋秋娘嫁到罗家不久,婆婆便得了重病,是蒋秋娘卖了自己的嫁妆首饰,才救了她一条命。结果等到罗海天忘恩负义休弃蒋秋娘之时,那老虔婆竟是站在儿子一边持支持态度,不得不让罗莞感叹这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不过罗莞从穿越来后,还真没见过那老太婆,以至于如今脑子里对她的印象都模糊了,只依稀记得这老太婆和他儿子一个德性,对韩姨娘那个体贴温柔,对蒋秋娘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不行啊莞儿,你……你回去,那不是送死吗?那个贱人……她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当年孚儿若是没有你,只怕如今连尸骨都找不到了,莞儿,娘知道你能干,可那是个火坑,不用那贱人,就是你那个妹妹,就不知要怎么恨你害你了。”

“这不是没办法吗?”罗莞无奈的叹了口气:“娘,我当然也希望他们不要来烦我,可如果那个混蛋爹非要不依不饶的,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是不是?你也别太担心,女儿如今可不是那无知少女,何况他们既要用我升官发财,呵呵,世子爷便是我最大的保护伞,我怕的什么?总之,这事儿如今还没有定论,我告诉娘,只是要让你有个准备,别真的事到临头,再吓到您。”

蒋秋娘叹了口气,罗莞带回来的这个消息,现在就已经吓得她六神无主了。那个无情的男人,是她这一生的噩梦,好不容易,经过了三年多,这噩梦不再出现,她以为再过两年,自己就可以彻底遗忘了,却没想到,就在这样一个时候,在自己为另一个男人突如其来的示爱举动矛盾纠结的时候,噩梦竟然又要卷土重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报应

不……不回去,说什么都不回去。世人鄙视唾骂,那就让他们鄙视唾骂好了。世子爷会背上不好的名声,那就背上好了。他可是在莞儿病了的时候,眼都不眨就割开手腕将血放出来做药引的男人,他怎么能够容忍莞儿重新回到那地狱般的家里?蒋秋娘在心里默默想着:没错,她这样想很自私,但是,老天爷啊,就让她自私这一回吧。为了一双儿女,她情愿因为这份自私遭天打雷劈。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而同样睡不着觉的,并非是罗家人,京城中的罗府,也是有人彻夜难眠。

三更的梆子已经敲响,韩夫人在又翻了一个身之后,终于是坐起身,沉声把丫头叫过来,点燃了烛火后,她就倚在床头怔怔出神。

晚饭时的一幕又在脑海中清晰浮现。那个一向对自己很好的婆婆,在听到丈夫说起那个前妻的女儿如今和路王府世子爷过从甚密,甚至有可能成为世子妃时,眼睛一下就瞪得比铜铃还大,大的韩夫人几乎以为那对眼珠子就要飞出来了。

世事便是如此讽刺,当年她利用娘家的势力,成功的将那个女人和她一双儿女都赶出了罗府,原以为从此后便可高枕无忧。因为她早已打听清楚,那女人的娘家根本成为不了她们的依靠。虽然后来那女孩儿来带她弟弟离开的时候,表现的很刚强,不过刚强又如何?这个世道,可不是单凭刚强就能吃饭穿衣的。

没错,在韩夫人心中,那母子三个早就该死了,这三年来,她甚至压根儿就没想过派人打探一下对方的消息。谁能想到,三年没有消息,今天一有了消息,竟然就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那刚强的女孩儿,竟然成了让路王府世子,那个百战杀神倾心的女子,甚至有可能成为世子妃,这不是开玩笑吗?怎么搞的?是出鬼了吗?

当时的晚饭桌上,韩夫人便对罗海天嗤之以鼻,只说他是想官儿想疯了。却不料女儿罗芙竟气呼呼的咬牙证实了这个消息。

当初受邀去荷风溪月,可是令罗芙在那些亲近的姐妹中十分露脸的一件事,没想到最后竟是被羞辱了一番撵出来,这种事情她自然是打死也不肯说出的,因此连韩夫人都不知道。直到此时,耳听得父亲已经知道了那个可恨姐姐的事,而母亲还是一副没事儿人似得,于是她也不得不说出来,父亲要接那母子三人回家,这事儿必须要让母亲提高警惕。

“当初就不该心慈手软,该想个法子,取了她们三个的性命才是,不然哪还会有今天这些麻烦。”

韩夫人想到这里,便伸手抚了抚额角,一边咬牙咒骂着,她竟还觉得当日手段是妇人之仁。不过也难怪她此时不安,想起那婆婆之后催促着儿子赶紧接那母子三个回来的嘴脸,想起她说这三年想孙子孙女儿,不知多少回睡不着觉,还擦眼抹泪的恶心劲儿,韩夫人几乎都要吐出来,她更感觉到婆婆对自己态度的微妙转变,呵呵,二品官员的庶女,能和路王府世子妃相提并论吗?恐怕在那老虔婆眼中,自己如今连给那小贱人提鞋都不配吧?这怎不由得韩夫人怒恨交加。

只是再怎么生气,事情却已经再无转机。韩夫人很明白罗海天对前程的那份贪婪和无耻,当日自己不正是利用这一点才达成目的吗?如今报应来了,那女人摇身一变,眼看要成路王府世子爷的岳母了,也幸亏对方是个软弱性子,不然只怕这府里早就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吧。

对做过的事情,韩夫人一点儿都不觉得错,蒋秋娘不过是个土包子地主的女儿,她怎么配和自己这个官宦小姐抢丈夫?虽然是庶女,身份也比她高贵一百倍不止,那女人就该在自己进门后主动退位让贤才对,结果还要巴着罗海天不放,那自己害她有什么错?她只恨上天不公,竟然对那样一个乡下女人如此照拂,让她那个村姑女儿竟入了世子爷的眼,那位世子爷也是,不是说百战杀神冷酷如冰的吗?怎么会看上那么个被退婚又被赶出家门的女子?眼睛瞎了吗?

只是任韩夫人百般怨恨咒骂,当三天后的一大早,她看到丈夫穿戴整齐,甚至连婆婆都换了一身新衣裳,家里的马车收拾的干净整洁漂漂亮亮准备往乡下出发时,她所能做的,也只有满含怨恨的目送那一对无耻母子远去。

“娘,就让她们风风光光回来啊?你……你也不说想个法子。”

罗芙在韩夫人身边跺着脚,手中一条丝帕都被她扯烂了,只要一想起当日荷风溪月后花园自己受辱的场景,她就禁不住浑身哆嗦。

“那又能如何?”韩夫人也是咬牙切齿,但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显然定力胜了女儿不止一筹。

“您……您就没和爹爹闹吗?你就和他说啊,如果……如果那母子三个回来,咱们便回外祖父家去,请外祖父给我们做主。”罗芙气哼哼咬牙:爹爹最怕外祖父了,只要外祖父说一句话,他不敢不听。

“傻丫头,你还以为如今是从前那会儿呢?你那个姐姐都快成路王府世子妃了,你爹还会把你外祖父放在眼里?”韩夫人冷笑一声,接着拉了女儿的手往回走,悠悠道:“不用急,那女人当日是被赶出去的,她但凡有一点儿心气,也未必肯回来。若她真的就是个软骨头,乖乖回来了,娘也不会让她好过。”

“不让她好过?就如您刚才说的,她女儿都要做世子妃了,你能怎么不让她好过啊?”罗芙都快急哭了,却听韩夫人冷笑道:“大不了鱼死网破,有什么?错非这一回别落进我的计算里,不然我让她们有来无回。”

“娘,你……你不会是想……”罗芙整个人都被吓住了,抓着韩姨娘的袖子低叫道:“娘你疯了,那个世子爷很护着那女人的,你要是敢,他……他会把你碎尸万段。”

“笨丫头,咱们宅门之中下手害人,讲究的是一个无踪无迹,你以为我会让人查出来吗?说不定这一次柳暗花明,等那小贱人没了,你还有做世子妃的机会呢。”

“娘,你……你胡说什么?世子爷讨厌我都来不及,哪可能……”罗芙惊呆了,觉着她娘一定是疯了,要不然怎么尽做美梦呢?

“傻孩子,她们如果回来,你那姐姐必然要在府中居住的。按照你之前所说,路王府世子爷常和她见面,只怕此后也忍不住。你且好好忍一忍,多和那小贱人打交道,哪怕低声下气些也无妨。如此总有机会托她的福见到世子爷,到那时你学着她的行事,等她一旦死了,你再表现的伤心欲绝些,也许那世子爷伤心之下,便能和你说上话了。姐姐没了,妹妹代嫁这种事,从古到今多得是,怎么知道咱们不能算计这一回呢?”

罗芙呆呆的看着韩夫人,如果说她刚才还觉得母亲是得了失心疯的话,那现在她的心已经砰砰砰跳得厉害了,脑海中现出那冷酷男人英俊无俦的面孔,想到他骑着高头大马来迎娶自己,一时间,何止是心,她连脸都热的厉害。

由此可见,妄想人人都有,不过理智的人能够压下去,而有些人,头脑发热之下,只觉着这不是妄想,是一定能够实现的理想,所以宁愿为它拼个粉身碎骨。

老实说,罗莞从昨晚和蒋秋娘说过那番话后,就做好了应对罗海天的准备,只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件事会来的这么快,她以为那个无耻的男人就算要来,最起码还要筹谋筹谋,找点理由什么的,怎么着也要过个十天半月才会过来。却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这老家伙对前程的渴望和迫不及待。

得到信儿的时候,她正在果园里,就见秋明庄一个家丁匆匆跑来报信,只说户部一个姓罗的官儿来了,说是蒋家娘子的丈夫和孚哥儿莞姑娘的父亲,要接她们回家。二庄主不肯,现在两方人正在对峙,蒋家娘子昏过去了,元老太太正在痛骂不休。

罗莞都没听完这家丁绘声绘色的描述,撒腿就往家里跑,还不等到近前,便看见那一字排开的三辆大马车,院子里范良的咆哮声听上去就如同一头被侵略了领地的狮子。

匆匆跨进家门,恰逢罗海天身旁的老太太转过身来,只看了两眼,那面貌看上去十分慈祥的老太婆脸上就露出惊喜笑容,一步三晃得迎上前,还没

说话,眼泪先流了下来,大叫道:“我可怜的孙女儿啊,都是你爹听信谗言,害得你和你母亲你弟弟流落在外,你……你可心疼死奶奶了。”

卧槽卧槽卧槽!!!!

罗莞被这老虔婆的演技彻底震惊了,在心里爆了连串的粗口,同时好几个感叹号浮现在脑海中。

第一百六十七章:决定

罗海天也连忙转过身来,看着女儿的模样既是愧疚又是欣慰,眼里含着泪,嘴唇哆嗦着,演技一点儿也不比他那老娘差,从另一个角度充分诠释了“有其母必有其子”这句话。

“莞儿,别让他们给骗了。”元老太太气呼呼的大吼,这些年过得舒心,又在乡下,一直没落下手里的活儿,老太太中气比罗海天他娘还足。

蒋秋娘这会儿已经醒过来了,站在元老太太身旁,搂着罗孚抽噎着叫道:“我们不回去,当年既撵了出来,就别想我们再回去,我,莞儿,孚儿,一个都不回去,你们别做梦了,要让我们回去,除非我死。”

“蒋家娘子放心,这样忘恩负义臭不要脸的混蛋,惹急了我宰了他,大不了赔上一命。”这是范良的声震长空的吼声。

范京和谢明雨却不在当中,今天一早,谢青锋便来把他们请去了荷风溪月山庄,那翁老太君回去还不到半个月,就想儿子了,逼着孙子又把她给偷运出来,幸亏徐王妃等如今已经不住在山庄里,不然哪有可能这样的瞒天过海。

一瞬间,各式各样的声音就把罗莞脑袋给催大了三圈。然后她举起一只手,大叫一声道:“都给我闭嘴。”

这一声吼着实是威力巨大,院中自顾自吵嚷哭叫的声音如同被掐断了一般,陡然就陷入了寂静之中。

但是黑老太太,没错,就是罗海天的母亲,这老虔婆的反应着实快得很,在别人都静下来的时候,她立刻回过神来,上前一把抓住罗莞的袖子就要再次哭诉。却被对方一把甩开,听她冷冷道:“等一下我会给你们倾诉的机会,误会也好,听信谗言也罢。我会让你们好好诉说的。现在就先给我闭嘴吧,站到一边去。”

黑老太太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头,这个孙女儿的态度,比她想象中还要强硬,看上去不是很容易摆布的啊,奇怪,她记得这孩子从前很是端庄文雅,甚至有些软弱的,怎么这才三年多的工夫,就变成这样了呢?

不过心中虽然犯着低估。老虔婆还是退后了一步。叹气道:“好好好。孩子你肯听你爹解释就好,谁让我们当日对不起你们娘仨呢?如今受些气,也是活该。”说完果然和罗海天走到一旁墙根下站着了。

罗莞没再理会她,而是先来到元老太太面前。对她微笑着低声道:“外婆,您怕我听信她们的话吗?您怎么忘了你外孙女儿是什么样的人?放心,我不会让她们白白利用我的,呵呵,从三年多前我走出那个家门开始,就注定了我和他们是仇人,永远的仇人。”

“孩子……”元老太太眼泪汪汪看着罗莞,用力点头道:“嗯,外婆信你。是外婆老糊涂了,外婆的外孙女儿是多聪明的孩子啊,怎会上他们的当。”

罗莞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又来到蒋秋娘和罗孚面前,对罗孚低声道:“孚儿。记得咱们说过的话吗?好好照顾娘,听她的话,让她也过得幸福,只要是她选择的,咱们就支持,这段时间,你好好陪着娘,别让她担心牵挂,姐姐很快就回来。”

“姐姐,你要去哪里?”罗孚大叫,蒋秋娘也一把扯住了罗莞的手,颤声道:“不许,我不许你回去,听见了没有,莞儿,娘不许你回那个火坑。”

“娘,你没看见他们这架势,我们都不回去,他根本不可能放过咱们的。”罗莞笑着,然后握了蒋秋娘的手,轻声道:“娘,你不相信你的女儿吗?你忘了?当初咱们刚被赶出来的时候,前路茫茫生活无依,那时我便闯上门去,把弟弟给接了出来。如今咱们有家有业,背后还有世子爷和云小侯爷方小侯爷,我们怕什么?记得我那一晚的话吗?不来找我也就罢了,既然定要来找我去算一算当初的账,那我便和他们好好算一算。其实,每每想到我那个祖母和韩姨娘,想到她和她的女儿是怎么对待咱们的,我就好想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些年我控制着自己,只说不和她们一般见识,只说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可如今,是他们自己把机会送上门来,娘,让我回去吧,把她们曾经加诸在咱们身上的苦难,统统还回去。”

蒋秋娘看着女儿,她脸上是一贯的坚定神采,没有半丝畏惧和犹豫,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甚至还隐隐带着一丝兴奋,她的眼泪源源不断流下来,拉着罗莞的手哭道:“莞儿,娘不想你做什么,什么都不想你做,娘只想你平安快活的活着,这就足够了。莞儿,娘不想让你去涉险。”

“可是女儿想。娘,这么多年了,其实我一直是控制着自己复仇的,如今他们找来了,女儿想回去,娘,你不用担心我,好好照顾弟弟,稳妥起见,从明天起,你和外婆还有孚儿就搬到秋明庄去吧,有两位庄主在,定能护你们周全。”

罗莞说完,蒋秋娘更是紧张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她抬头戒惧地看着罗海天,呐呐道:“莞儿,你……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我们搬到秋明庄去?”

罗莞淡淡道:“娘,我那个所谓的父亲,是个禽兽不如的,今日只有我跟他回去,只怕他还不放心呢,万一做什么手脚,把你和孚儿控制起来,到那时,女儿岂不是要投鼠忌器?所以你和孚儿外婆在我走后,就搬到秋明庄去,世子爷说,大庄主二庄主武功都很高,所以那里安全。”

“莞儿……”蒋秋娘更担心了,却见罗莞微微一笑道:“娘放心,有世子爷在我身后,我不会有事的。”说完拍了拍蒋秋娘手背,不等她再说话,便来到范良面前,对他笑道:“范叔叔,我走之后,我娘和外婆还有孚儿就托你和谢大哥大庄主照顾了,让她们搬去秋明庄,应该没有问题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这对于范良来说,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若不是在这样一个场合,眼前有如此棘手的事,他简直要仰天大笑出来,只是听罗莞这意思怎么着?她竟是要身入虎穴?

范良想到这里,就急了,连忙攀住罗莞的肩膀,大声叫道:“莞儿也不用回去,你就在这里,当官的又怎样?当官的也要讲理吧?宠妾灭妻还是很光彩的一件事吗?就是告官,咱们也不怕。”

他这话故意说得很大声音,一边怒冲冲瞪着远处墙角边的罗海天和黑老太太。却见他们神色不动,倒是罗莞笑道:“范叔叔,操心你自己的大事吧,不用操心我,放心,我心中自有决断。”

她说完,便来到罗海天和黑老太太面前,因为刚才和元老太太蒋秋娘等说话都是压低了声音,而亲人们则只是哭叫,所以这母子两个根本不知道罗莞和那些人说了什么。只是如今看她走过来,面色虽然冷淡,眼中却没有什么痛恨表情,两人便都松了口气,暗道还好,就说嘛,她们母子三个支撑门户能不艰难?自然也想找个人靠着,如今是我们找了来接她们回去,这面子里子都有了,还可以风风光光回府,傻子才拒绝呢。

母子两个想到此处,顿时就有些信心百倍起来,之前的忐忑也丢到爪哇国去了,看着罗莞,就如同看见了一颗会移动的金印,这会儿他们对罗莞的笑容倒是发自真心的喜欢和蔼,如今这不是女儿,这是锦绣前程啊,能不爱吗?

“爹爹当日将我们赶出家门的时候,恐怕没有想到这一天吧?”

正是无限欢喜中,却见罗莞来到面前,开口第一句话就让罗海天和黑老太太的笑容僵了一僵,因为这问话实在是有些锐利啊。

“那个……莞儿,什么都别说了,当日是爹爹猪油蒙了心,竟然错怪了你,直到前几天,爹爹才知道真相,可是爹爹实在没脸见你,但是每每想到你们流落在外,爹爹都心痛如绞。实在是没办法,这才厚颜来接你们回去,你放心,只要你们回了府里,咱们一家人团聚,爹爹一定对你们好,不然就遭天打雷劈。”

罗海天信誓旦旦的赌咒发誓。罗莞却是讽刺一笑,摇头道:“罢了,爹爹也不用发誓,我知道你不信这个,不过俗语说的好,举头三尺有神明,鬼神之说,倒也别一味的不信。你女儿我可是当日走过鬼门关的人。不然你以为凭着我们孤儿寡母的,怎能过上如今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