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一点曹宿生却微微摇头:“还是不行,太过犹豫了,跟我这个人的性格一样,不够利落,若是我能像是大哥这样再豁达一些,说不定这些字能再精进一些。”

对于半文盲的丁小桥丁小楼和米氏三人,只能眼巴巴的点点头,说得真有道理。而丁小桥这个穿越者,没有穿越之前基本全部靠键盘打字,就算过来练习了不少时间的小楷也只能勉强算是字了,跟面前的曹宿生比起来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对于文学一直没有什么鉴赏能力的丁小桥,站在桌子边上,对着曹宿生的字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又听听曹宿生自己的评价,也只能摊摊手表示不能理解,毕竟在她看来,这写字跟那些大家的字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啊。

唉,文盲真可怕,想要装得有点情趣都做不到。

丁修义家两口子也过来了,他们在知道曹宿生被丁修节捡回来的第一时间就过来过了,中间也跟着照顾了好长时间,不过都是在曹宿生昏迷的时候,现在算是曹宿生清醒之后第一次跟他打照面。

丁修义看了看曹宿生的字,又了头说:“这字我看着挺好看的,可比村子里面的先生写得好看多了。”说着他也裁出来两张对联纸,请曹宿生也给自家写了一副贴在大门上的对联。

捧着对联细细的吹干了上面的墨汁之后,他笑得开怀:“这过年就是要一副这样漂亮的字,可是压得住呢!”

“可不是,有着这样的一副对子贴在门外,小鬼儿们一定是不敢进来的。”对于丁修义的评价米氏给予了最高的肯定。

丁小桥听得满头黑线,她最亲爱的老娘,你当这是门神吗?

等到对联干透了,两家人张罗着将对联贴在了自家的大门外,正忙活着的时候,刘氏过来了。她穿着一套半新不旧的袄子,跟米氏和罗氏那一身簇新的袄子比起来多少有点寒酸。

刘氏双手插在了袖子里面,哆哆嗦嗦的看着两家人贴着门帘,又看了看米氏罗氏,不免生出分嫉妒来,她跟人打了招呼。米氏见她不像是出来闲逛的就说:“二嫂过来是有事啊?”

刘氏点点头:“这都什么时候了,快晌午了吧,娘让你们收拾收拾过去做今年的面食呢!”

丁修节的面上现出了分不快出来,他道:“二嫂,我们都分开了,今年的面食也不用一起做了吧!”

“分家怎么了?这村里的人谁家不是一起做面食的,老三你这话说得真不地道,难道你分家了就不姓丁了?”刘氏嘴皮子一番,吧嗒吧嗒的教训了起来。

丁修义也说:“姓丁不姓丁也不是二嫂你说得算的。”

刘氏哼了一声:“反正我话已带到了哈,去不去是你们的事情,跟我可没有太大的关系。”说着她拧身就要回去,不过走了步之后她又转过了身子,看着米氏和罗氏说:“对了,三弟妹、四弟妹,你们要是过去的话可要记住了,要吃了饭才过来,娘说你们家离得近,就不要过去吃饭了,在家吃完在过去!”

“让人干活还不给饭吃,这算盘可打得真精明!”丁小桥冷哼一声,这见天的都要过来弄这么一出,也不知道张氏烦不烦。

刘氏听见了这话却也没有接,只是翻着嘴皮笑了笑,然后她看见了一直站在门口的曹宿生,便挑了挑眉毛说:“老三你们家来客人啊?”

丁修节哼了一声表示答应了,刘氏却又说:“这大过年的都不回家还在你家做客?你们家这客人也是够奇怪的了。”

丁修节本来不耐烦搭理刘氏,可是听着她这么说就觉得不快:“我们家我愿意留着谁就留着谁,用不着过二嫂同意吧。”说着他就转身拉着孩子们都进了子里去了,接着砰的一声将外院子的门关上了。

刘氏被那天大地大的声音吓了一跳,便去看站在一边的丁修义,丁修义冷冷的扯了扯嘴角,也拉着自己的媳妇和孩子转身回家关门了。

最后只留下了刘氏站在门外面,她恨恨的吐了一口吐沫在地上,低低道:“瞧那张狂样,德行吧!”

回到家之后的米氏和罗氏便稍微的弄了一点吃的,让一家人对付完了午饭便想过去帮忙,不过丁修节和丁修义并不同意。

最后两个女人还是拗不过自家的男人,便索性不去了,只不过,就算不去正,家里的面食也是要包的。

米氏洗了手,将白面舀了出来装在了面盆里,像是她这样的主妇对于要做多少东西用量把握的很准,他们家现在分家了,就算家里来了一个曹宿生,这正月七天里也吃不了多少,于是她就只装了大半盆子的面,烧了水,便准备和面了。

因为是用开水烫面,丁修节怕烫伤了米氏便洗了手过来帮忙,两口子一个倒水一个揉面,这一盆子面也快,没有多大的工夫就揉好了。

这边手上的面都还没有撂下呢,那边刘氏又在老丁家院子里大喊:“老三媳妇老四媳妇快点过来做面食了!”

丁修节心烦,便直接回了一句:“二嫂,你不是说,不想去就可以不去吗?我们家这里已自己烫了面开始揉上了,脱不了手,反正现在正房的人口也不多,二嫂你和大嫂就自己弄吧。”

第195章 安排

张氏虽然坐在家里面的炕头上,可是耳朵一直都在听着这边的动静。现在听到了丁修节这么说,她既不敢反驳丁修节,可是胸口里那口气却也落不下去,于是直接掀开了窗户扬着嗓门喊道:“老三老四媳妇过来帮忙吧,你们家的面食也端过来,一起包了算了,这眼见着天黑的早,你们也搭把手,早点弄完早点拉倒。”

虽然语气不太好,但是这在张氏的语言里也算是中听的话了,米氏便小声对丁修节说:“算了,我过去吧,这大过年的,别为了这么一点事又呛呛起来了。”

尽管丁修节不太愿意,可是不能否认,米氏说得也很有道理,他只能让米氏先去洗手,自己这边又将面揉了一下,便在上面盖了一块潮湿的布,避免面团干掉。

弄完了这些,米氏也收拾好了自己,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就端着盆朝着上房去了。丁小桥也要跟着去,米氏说什么也不让,大概刚才丁小桥的话让米氏有些担心刘氏告嘴,怕过去了张氏给丁小桥挂落,所以最后带的是丁小楼过去帮忙。

每次都是自己跟着去正房的,这次却不能去,丁小桥双手叉腰站在门口很是不爽了一会儿。

对于他们家的事,曹宿生没有多问,更没有说一句,在他的位置上,确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曹宿生对着叹气了丁修节说:“远香近臭,上哪都是这个道理。就连皇帝也是对于那些距离自己老远的儿子比较喜欢呢。”

丁修节看着曹宿生,眨了眨眼睛,明白了他的意思。而丁小桥更是对着曹宿生表示了极大的崇拜,哎呀,就是这个道理,还是她曹大叔厉害啊,她如果开口要废多少口水的事情,竟然被他说了一句话就入了丁修节的心了。

做面食是云通镇这里过年的规矩,其实就是用面捏成各种各样的面塑,比如什么老虎啊、兔子啊之类的吉祥的东西,要用来祭祖,也要用来招待客人,还要当成主食吃到初七。

而初七那一天要吃面条,吃过了面条就算是这个年大致上过完了,商铺们可以开业了,农田里的活计也可以做起来了。

初七的时候,还要看看各家的面食剩多少,如果没有剩下或者刚好吃完,就有点不太吉利,不够年年有余,可是要是剩下太多的话,这家的媳妇又不太会当家,总之,这个做面食从计算人数要用多少面,到和面的软硬程度,再到一个面食要做多大都是非常考验主妇功力的。

要说做这个面食,在老丁家,手艺最好的并不是米氏,而是张氏。张氏不但做得好面食,还有一手描红的绝活。

描红就是用毛笔沾着能食用的颜料在做好的面塑上面描绘上各种色彩,并不仅仅是只有红色,只不过叫这个名字好听。

在老丁家,只要做好的面食,被张氏这么一画就能活灵活现的,但是,这个手艺她一般都不显露出来,就算是过年的时候做一下也是要多多端着姿态,等到媳妇们都做好了,她才象征性的画上两笔算是自己讨了彩头。

当然,做这个面食,一般日子好过的人家都会用白面,而日子过得不太好的人家就算是省一省,在过年这天也要用上白面,如果真的是日子过不下去了,也就只能是白面和被的杂面搀和在一起做了。

往年还没有分家的时候,就算平日再拮据,张氏在做面食的时候也会用上白面,不过今年因为老丁头生这一场病,张氏也就没有弄得全部白面,而是搀和了一些杂面,当然,搀得并不多。

而米氏和罗氏今年两家分出去了,日子也好过了,自然是用白面了。

两人都端着一个面盆子低低的有说有笑进了正。

望着那子里的一大缸面粉,米氏的眉头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说是让她们过来搭把手包面食,现在连面都没有和呢,这明显是等着她们来和的,她看了罗氏一眼,发现罗氏的眼睛里有什么光闪了闪,而后便平静了下来。

子里面都是女人,老丁头不知道上哪去了,听说他是不能下床的,但是现在看起来确实有点言过其实。王氏坐在炕梢上,跟丁月儿两个人低低的说笑着,她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银红色的裙子,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上面还带着一朵小绒花,插着两根银簪子。

这副打扮一看就不像是干活的,倒像是谁家的少奶奶出来玩呢!

刘氏却不知道哪里去了,不过她的声音倒是时不时的从外面传进来,看样子是在厨房做什么事情。

丁云儿则坐在靠墙的位置上,看见米氏进来之后她就抬起脸来冲着米氏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整个家里的老大张氏则坐在炕头,眼皮都不抬一眼的做绣活,她看着米氏和罗氏进来了,就说:“过来了啊?”

两人答应了一声,便又听见张氏继续说:“那就快点包吧。”

罗氏刚想张嘴问什么,米氏却拉了她一把,然后笑意盈盈的道:“知道了娘。”于是拉着罗氏就走到了角落里坐了下来。

张氏见两人坐了下来,这才算是提起了一点精神,她略略的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抬起了眼睛,白了两人一眼,皱着眉头很是不耐烦的说:“我喊你们包面食,你们坐在那里干什么!我叫你们来吃白食的吗?”

“娘,我们在自己家吃过了才过来的,可没有吃家里的东西。”米氏不咸不淡的回答着。

虽然她是包子,但是,包子也是有点火气的,特别是那天张氏在拿捏过了丁小桥和丁五郎不成之后,在院子骂骂咧咧了半宿,弄得米氏早就满腹的火气了,现在自然不想那么容易就顺了这个张氏意。

张氏说这话本就是话赶话的,不算什么,可是现在却被米氏恭恭敬敬的回答了一遍,弄得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只能闷闷的说:“既然吃过了,就快点过来吧这些东西包了。”

她抬了抬下巴,朝着那一大缸子的面说。

第196章 推诿

米氏只当是没有看见,继续笑眯眯的道:“娘说的是。”然后她对着王氏道:“大嫂,你平时也很少回来,又是在镇子里过这样的好日子,可是没有会做这样的活计吧,你不知道在我们乡下,这包面食的事儿,都是家里的女人一起做的,如今我的四弟妹是被娘叫过来的包面食的,那么这和面可就麻烦你了。”

王氏本来是一直置身事外的,她这个人最是奸猾,平日里要找她干活可是很不容易的,再加上现在又要做那么繁重的活路,她更是不愿意,所以一直在拖沓,希望米氏和罗氏来了之后,将这些活计全部都包下了,那么她只要在边上敲敲边鼓,打打酱油,也就算是也帮着干了活了。所以在她被张氏叫过来干活之后,就一直在跟丁月儿没事儿找事的说话,逗得丁月儿笑得前仰后合。

说起来,她真是个聪明人,知道从张氏最心疼的人身上下手,她将这丁月儿哄得高兴,张氏也就没有过分的苛责她。本想着,这样就能打诨过去,却没有料到,这平时就跟是锯了嘴儿的闷葫芦一样的米氏,今天居然会说出这么多的话来,而且,每一句话都是敲到了重要的地方,一下自己就把她给揪了出来。

张氏虽然讨厌米氏和罗氏,但是不见得就喜欢王氏,特别是王氏又拿着自己的钱,在镇子里面挥霍,这更是惹恼了张氏。自从丁修忠一家搬回来住之后,这王氏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刘氏倒是可以偷偷懒,可是王氏却是不成的。张氏成天的盯着她,让她做这个,做那个,不过一个月的光景,王氏原本保养的百里透红的皮肤已发黄了,脸上也多了条细细的皱纹,这让王氏很是恼火。

只是,却又不能不照着办,好不容易到了过年,她想着今年为了个老丁头看病,家里连猪都没有杀,活计总算是少一点,总算可以是歇歇了,却没有想到,张氏又弄出这样一个幺蛾子来。

平日里张氏就不乐意自己干活,米氏和罗氏没有分出去之前,她就总是指挥这两个人,现在这两人都分出去了,刘氏又是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最后所有事情自然就落在了王氏的身上。

今天她本来就是叫王氏和刘氏来和面,然后让米氏和罗氏过来包面食的,但是王氏今天穿着一身见客的衣服过来,又一进来就给她塞了一串子钱,这让她的心情便好了不少,又加上她一直跟丁月儿有说有笑,张氏的心情也就舒坦了一些,并没有催着王氏干活。

却没有料到想在被米氏一下子给提了出来,张氏心里也有些不快了。首先是对于王氏的,觉得这个人真是偷奸耍滑的厉害,这包面食的人都来了,怎么还在这里偷懒?其次是对于米氏,不论是谁干活,这是自己安排的,她一个分出去的媳妇管得了这些?

于是,张氏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她首先狠狠的瞪了米氏一眼,然后扬着声音道:“我让你来和面,你就在这里我扯老破舌,有没有一点做人媳妇的样子!”说着又开始叫外面的刘氏,等到刘氏进了之后,便指挥着两人去和面了。

丁月儿因为米氏的一句话就把王氏给弄走了,心里有些不快,于是翻起了眼皮看了看米氏,小声的嘀咕着:“多大点活儿啊,还要大嫂下手,真是的,下就弄完了,非要先摆得自己能干。”

丁月儿虽然任性不讨人喜欢,可是是个没有什么心眼的,她要是喜欢的人绝对会包庇,她要是不喜欢的人一定会往死了踩。她现在为了王氏说话,也正说明王氏对于她身上下的工夫不是浪费的。

不过,丁月儿再喜欢王氏,在这个家里她也没有说话做主的份。王氏悄悄的看了张氏一眼,发现张氏根本就不搭理丁月儿的话,只是冲着自己道:“看什么看,你看着就能把这些面给和好了啊?那我还要你干嘛?我早就看好了!”

王氏心知道这次揉面的活路真是逃不过了,便只能下炕认命的跟刘氏和面去了。

她提着开水一边烫面一边不甘心的对着米氏说:“三弟妹,这活络我不是很熟,要不然你来搭把手,我好看看也好仔细学学。”

米氏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行啊,我和四弟妹来和面也可以,不过,这包面食的活儿,我们可就不管了。”

王氏有点尴尬,可是张氏却不管,她的一个白眼就飞了过去:“我让你选事情了?我让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不干完不许走!”说着她又看了看那面缸里面的面实在是有点太多了,只觉得今年真是麻烦,明明人都分出去了那么多,为什么还要多弄这么多面?

今年要弄这么多年自然不是张氏自己原因的,她可是节省的很,当然是不会为了为难米氏和罗氏弄出这么多面来。

上一次因为丁小房的事情,丁家正房这边可以说得罪了太多村里面的人了,为了这个,这大过年的当然是修补关系的最好会了,所以老丁头就千叮咛万嘱咐,让张氏今年一定要好好的多下一些面,多包一些面食,这样到了初三走亲访友的时候,就可以多去家,也算是将自己家在村里面的脸面好好的修补一下。

不过,这些事情归根结底了到底是因为谁?

还不就是因为老大两口子!张氏自然是不会觉得是自己家的儿子有什么问题,就算是有问题的话也一定是王氏给挑唆的,再看看王氏那拈轻怕重,一副绣花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对着王氏就道:“这活你能不能干!不能干就给我滚出去!让你两个闺女来干!”

要说王氏还真是一定都不愿意干,可是她不想干当然也不想让自己的闺女来干了,特别是丁小,那可是被她养得比花儿朵儿都要精细,就等着以后丁小嫁了高枝儿,她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于是,她只能咬咬牙,努力的压下了心中的不快,开始下力气干活了。

第197章 心塞

过了一阵子,张氏又觉得这些面多,就这么个不顶事的人干不完,便让丁月儿去把丁小桥和丁小梁都叫过来帮忙。

丁小桥正愁着米氏一个人在正房里被人欺负呢,现在让这丁月儿一叫,立刻就跟着过来了。

当她看见米氏悠悠闲闲的坐在子的角落里等着王氏和刘氏和面的时候,心里便放下心来,于是她连忙走到了米氏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问了问怎么回事,最后还是丁小楼告诉她来龙去脉,弄得丁小桥忍不住捂着嘴在那里使劲的乐个不停。

这揉面只要肯下力气,并没有太大的技术,所以很快王氏和刘氏两个人就已将面和好了。

刘氏倒还罢了,毕竟是庄户人家的媳妇,就算平日里再躲懒,那也是干过不少农活的人,今天的面虽然很多,但是也没有累到什么地方去。而王氏就不一样了,这点面和完,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前面都是冒着金星,看人都看不清楚了,只能一屁股坐在炕上不停的喘气。

不过她可是没有忘记自己的事情算是做完了,于是冲着米氏说:“老三老四媳妇,你们两个过来包吧,我这腰要断了,我去子里面略略的坐坐,有事你们再叫我。”

这本来就是王氏要脚底抹油的一个托词,现在她要是出了这个门,还想把她叫回来,能有这么容易吗?

米氏和罗氏虽然心有不爽,不过这是刚刚说好的,便也没有什么话说。刘氏见王氏要走便也说:“哎呀,这天我忙的,我这浑身上下就没有不疼的,娘啊,我也去躺一下,要是有事你扯着嗓门叫我,我指定过来!”

张氏一个控制欲那么强的人,怎么可能让两个人就这么轻易走了?她立刻就说:“谁让你们走了?这老丁家什么时候轮到了你们做主了!我让你们走了吗?”

张氏说话米氏和罗氏可以说不,但是王氏和刘氏却绝对不能说不,毕竟他们还没有分家,这家里用钱什么的都捏在张氏手里呢,这就叫做有所得必有所失。

王氏尽管累得头昏眼花,可是也不能真的就走了,于是她也停下了脚步,站在了那里,可是却并不说话,从她的脸色上看得出她心里有分不快。

这个脸色张氏又不是没看见,她能怎么可能因为王氏的脸色显出不快就让她称心如意呢?

正想指挥王氏干活,却听到丁月儿说:“哎呀,大嫂的脸色那么不好,快点上炕上来,坐在我边上暖和一下,顺便歪着躺一躺吧,那么多的面,就你一个人揉完了,真是的,这都是什么人啊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本来按照张氏对于丁月儿的宠爱,张氏是不会说什么的,不过这丁月儿越说越是离谱到了后面张氏就已怒了,这个丫头明明是自己养的,怎么倒反跟这王氏这么亲近?这可是张氏的大忌,所以不等王氏上炕,她就已瞪了丁月儿一眼:“小丫头片子,懂个什么!老大媳妇,你就坐在我下面包面食吧!”

说着,张氏指了指自己脚下面的一个踏板,示意王氏坐在那里。

王氏的那个脸色啊,顿时难看的让人都大呼精彩。

要知道在大户人家里,只有奴才才坐在那个脚踏子上面呢,王氏自诩也是个秀才老爷的太太,在家里的时候那也是不少仆妇丫头围绕着的,什么时候受过这个气?

一时间,她的头愈发的晕了起来了。

开始包面食,米氏和罗氏便挽袖子上来了,她们在前面干活,三个孩子就也搬了自家的面盆和簸箕过来帮忙。这张氏对于面食的要求很高,从每个的大小到外表的美观,各个都要精益求精,丁小桥她们那点手艺她根本看不上。

所以丁小桥他们帮着做自家的面食,而让米氏和罗氏腾出手来做正的面食,张氏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那王氏一直都盯着那两家的面盆呢,等到丁小桥她们一掀开湿湿的粗布,她就看见了里面以及揉好的白白的面团,更自己手里这些搀和了杂面的面团简直是截然不同。

她的心里便不痛快起来了。

往年她就算回来过年,那也是甩手不干事情的,怎么到了今年,眼见着丁修忠就要当官了,她也要做了官太太,这日子倒反过得这么难捱?不但要自己干活,就连这吃的面食,也不如两个分出去的泥腿子的兄弟家!

于是她说道:“呦,老三家这拿钱给爹看病没有,倒是能吃得上白面的面食了!”

这话说得真是**裸的,一看就是在挑拨,可是,有些时候,这些挑拨就是管用。

果不其然,张氏也朝着丁修节和丁修义家的面盆看了一眼,不过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白了米氏一眼。米氏没有管张氏的想法,可是却抬起头看向了王氏。她虽然很多时候还是很忌惮张氏的,但是对于王氏,她可是不怕。更何况这个王氏可是算计过她们家的地还有房子的,要不是她不想跟她计较,现在估计想要坐在一起干活,那就是痴人说梦。

于是她冷笑道:“我们吃的起白面也是自己挣的,总比不上有些人靠着爹娘的养老钱,兄弟的救命钱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住大宅子养丫头。”

这件事已是王氏的不能提的痛脚了,本来张氏就最恨王氏这点,每天都少不得要念叨一阵子,这天总算是过年,张氏不提这茬了,却又被米氏提了起来,她怎么能够不生气,立刻就撩了脸子想要说话。

“都吵吵什么!不想干活就给我滚出去,我见不得你们!”张氏忽然就把手里的荷包一砸,那荷包里面装着破布条子,塞得很是硬实,在桌子上一弹,竟然不偏不正的砸到了刘氏的头上,刘氏即刻捂着脑袋哎呦了一声,不过看看现在的气氛也没有敢在说话。

于是,子里的气氛也算是暂时平静了下来。

第198章 出大孝

虽然张氏平日里的火气很大,也很像是一个汽油桶一点就爆炸。不过,最近天是过年,她自然也是收敛了不少,所以这些事都像是小插曲一样,很快就过去了,最后所有的媳妇和孩子都开始帮着包面食,就连丁云儿也坐在了米氏的身边下了手,只是张氏和丁月儿一直坐在炕上不动。

这冬天本来天就黑的早,这在子里面坐着,里面就越来越黑了,张氏可是舍不得点灯的,于是就对所有的媳妇说:“手脚快一点,这天都要黑了!”

丁小桥过来本来只是为了好玩,顺便给米氏打气,可真是没有想过来干活的,而且,这种包面食的活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得更米氏他们这样的老手一样好的,现在再加上保持一个姿势做了一下午,她的脖子都要断了。

直起了身子,左右扭了扭自己的腰和脖子,丁小桥觉得自己的脊柱都要散架了。她低头看着自己家筲箕里面的那些面食,已满满的三大筲箕了,这都是她和丁小楼忙碌一下午的结果。

其中比较好看的都是丁小楼包的,至于那些像是狗吐出来的都是丁小桥包的,不过,反正是自家吃的,大家也就不计较了。只不过要让她上手去帮正房包,张氏才看不上呢。

将这三大筲箕的面食都费力的搬到了外面去上冻,丁小桥又揉了揉冻僵的手快步走进了子里面。虽然张氏很舍不得烧太暖和的炕,可是,这子里到底要比外面要暖和的多。

看了看丁小梁面前的面还有很不少,于是她一边和丁小楼一起帮着丁修义家包,一边小声的问米氏:“娘,我们这面食什么时候包的完啊?”

米氏自己都觉得累得很,不要说丁小桥这样的小孩子了,她说:“快了,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弄好了。”

张氏大概也觉得丁小桥那点手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而且在自己的面前又碍眼便对米氏说得话没有反驳,只是白了丁小桥一眼。

不过让丁小桥这么走,她也不太愿意,她真是怕这个张氏一会儿又冒出什么幺蛾子来。

可是不走的话,她的屁股真的疼的好像是要长疮了一般,于是她就站了起来准备活动活动身体,正在这个活动的时候,她一转身就看见窗外被放在院子里上冻的面食正在被丁四郎着和正房交换着,她立刻大叫一声:“丁四郎你做什么!”

说着咚咚咚的就跑了出去,捍卫自己的劳动果实去了!

这一声真是够大声的,虽然在子里面也足足的把外面的丁四郎吓得哆嗦了一下,他左右看了看,就看见丁小桥火车头一样的从子里面冲了出来,冲着他就劈头盖脸的说:“你干什么呢!你怎么拿我家的面食!你要吃你等着一会吃你们家的啊!”

“什么你家我家的!”丁四郎今年已十一岁了,可是比丁小桥高多了,他根本就不在意的挥挥手,“我娘说了,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们家就是我们家的!我吃你家的个面食怎么了!就算是我上你家住着你爹娘也不能赶我走!”

这叫什么屁话!丁小桥气得肚子都要鼓起来了!她家又不是没有儿子!她家又不是女户,什么时候轮得到这样的混账话!

刘氏一见平日里自己跟丁修孝胡乱说的话竟然被丁四郎给说了出来,练满就从子里出来,冲着丁小桥笑道:“哎呀,小桥,四郎年纪小着呢,他不过就是嘴巴馋,随口说两句话,你可别当真啊!”

“什么叫年纪小啊!”丁小桥大叫:“我才是妹妹好不好!二伯娘,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们家就是你们的?那你们家的是我们家的不!”

“大过年的吵吵什么!还嫌这个家不够你们败的,就这么看不得这个家消停一天吗?”张氏大概真的是很忌讳这大过年吵架这件事,就在这丁小桥还没有正式的开始吵架,她就已探出了脑袋对着个人大吼起来,随后她碰的一声就将窗户砸上了。

刘氏连忙答应了一声,又拔了了丁小桥一下将她推到了一边自己则快步进了子里面干活去了。

丁四郎见丁小桥吃了亏也没有人给她做主,高兴的冲着她做鬼脸,而后又哈哈的笑着,伸手从丁小桥家的筲箕里拿了个面食,扭头就跑。

真是树可忍婶婶也不可忍了!

丁小桥只觉得自己眼睛都要冒金星了,她立刻从柴垛子上抽了一根柴火就追着丁四郎去了。

不过,还没有追到门口就听到里正提着铜锣一阵阵快速的敲打着,他的而后面跟着不少的村民,其中还有老丁头。

老丁头进了院子就看见丁小桥提着跟细柴火正追着丁四郎打呢,他一把就拉住了丁四郎,另一只手就拉住了丁小桥,从她的手里夺过了柴火,丢在了地上,拉着两个人就快步朝着正走去。

他的面色如水,嘴角紧紧的绷着,一边拉着两人一边说:“小祖宗们,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闹腾什么!”

拉着两个人进了正房,老丁头转头就进了里,子里的女人们一见他回来纷纷都站了起来向他问好,可是一看见他那张严肃的脸心里都不禁沉了下去。

这是出什么事?

“他爹,你的脸咋这个色儿呢?”张氏也看出不对来,连忙问道。

老丁头看见这子里摆着一地的筲箕,还有没有包完的面食,便说:“这些都先放一放吧,快点把门上的红对联还有红窗花都撤下来,把家里的白麻布拿出来,出大孝了!”

出大孝是乡下的土话,意思就是皇宫里有人过世了。当然,一般需要老板姓出大孝的只有三个人,正正的皇太后、皇后还有就是皇帝。

丁小桥这个初来乍到的不明白啊,她一脸迷茫的样子看了看丁小楼和丁小梁,发现这两个比自己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这是谁不在了啊!”一听是出大孝,张氏的脸色也难看了一点:“怎么大过年的出事……”

“你胡说什么!还要不要命了!”老丁头一把捂住了张氏的嘴,然后放开手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第199章 米家

面食还没有包完,因为出了这事儿,米氏和罗氏也忙不得继续包了,连忙就带着自家的孩子回家去了。丁小桥走的时候可没有忘记叫丁五郎他们过来将自己的三大簸箕的面食端了回去。

家里丁修节和曹宿生早就忙开了,首先先是将早上才贴上的红对联给扯了下来,又写了一副白色的挽联贴在了院子外面。而子里面的对联还有窗花也要一一的扯下来,最后还要将家里面的麻布取出来,一一个挂上,用来表示自家的悲恸。

丁小桥一边将还没有冻上的面食搬到了外面,一边听着丁修节在跟米氏和曹宿生说话:“这次听说是大行皇帝宾天了。”

“呀!是皇帝不在了啊!”米氏显得有些惊讶,在老百姓心里,这皇帝应该都是要长命百岁的,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死了呢。

“不知道是哪一位皇子继位啊?”丁修节望着曹宿生问。

曹宿生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子里面的人听得到的音量说道:“要说实力的话,还是我们平城的这位宁王最有可能,不过,这皇家的事情却不是这么算的,谁知道最后是谁呢?”

这算是丁小桥第一次接触到国家的最高领导人去世,除了整个年过得十分寡淡,连肉都不能吃外,对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皇帝驾崩了,这王都里的人都要戴孝三年,掐头去尾的也就是二十七个月,这二十七个月里面不能有娱乐项目,也不能结婚嫁娶,就连去馆子里吃饭也不能太过奢华。

用来表示对于已去世的皇帝的最高尊敬。

不过,对于他们这些边远山区的小老百姓就没有这么多忌讳了。无论上头是谁死了,又无论上头又是谁做皇帝了,其实对于这些老百姓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毕竟,对于最底层的人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谁做皇帝,而是谁做皇帝能吃饱饭穿暖衣服还有结余的收入。

所以,他们只用吃个一个月的素,然后三个月内不能嫁娶,也不能有什么娱乐项目就够了,毕竟日子都是要过下去的。上头的人也不是傻子,国家的根本还是这些看起来如同蝼蚁一样的老百姓,总不能耽误了他们婚丧嫁娶和农耕春种,否则,这国库的空虚谁来填补啊?

年初二那天,丁修节带着米氏和个孩子去下河村了。

这出大孝只是不能婚嫁,对于一般的正常交流并没有规定。只是米氏和丁修节不太放心让曹宿生一个人在家,最后便将他托付给了丁风儿和明鸿光,他们这才锁了门带着东西去了。

这一路上米氏的兴致的还算比较好,只是到了下河村,越临近米家的时候,她的脸色就越发不好看起来,甚至她的神情也多了分紧张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