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我何三娘虽然是个海盗，可从不杀无辜之人。我想要劫持皇子，是想逼着你说清楚宁神医的事罢了。我并不想与皇家为敌，只是无奈何罢了。”
何三娘问心无愧，没有不敢解释的。
“你可知，朕为什么要听你说话？”四爷忽然问道。
他堂堂一国之君，为什么要听海盗说话？
好奇？是的，好奇是有一点的，可是这不足以支持他听一个海盗的话。
“皇帝的心思，我当然是不知道的。”何三娘笑了笑。
“因为，朕叫人查过你们了。你，何三娘，自打你接管了那一股海盗之后，这小二十年里，没有祸害过沿海百姓，倒是还施舍了不少是不是？”
第711章 忌惮与否
四爷笑了笑：“明贵嫔很好奇，所以，朕也愿意听你说一说。朕甚至想过，能不能用你。”
何三娘这回真的震惊了，可是她还记得初衷：“皇帝的好意，我真的很以为。可是，我的目的不是如此。”
四爷起身，踱步往窗户旁边去：“宁神医。”
“朕劝你还是不要追问了。宁神医……朕只能告诉你，他死于自尽。不仅自尽，甚至嫁祸于人。而他的死，远不止如此简单。你若是肯就此止步，并将这些事烂在肚子里。朕可以饶你一命，还有你那个义子。”
“皇上饶恕我，是因我要用我？”何三娘咬唇。
“朕本不屑于用你的。不过……”不过，枣枣兴趣那么大。他们也的确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
“我有机会考虑么？”何三娘到底是个聪明人。
她已经清楚，宁神医是牵扯了皇家秘辛了，她再问下去，必死无疑。
能活，谁愿意死呢？
她相信雍正皇帝，他不会骗她，也不屑骗她。
宁神医是自杀……皇帝还将他的孙女选进宫……
这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她是想知道恩人怎么死的。可是……她不想捅破一个秘密。
“朕给你一日时间。一日之后，倘或你没有想好，朕还是会叫你去死。”四爷淡淡的。
“多谢皇上了。”何三娘松口气。
能活着，她不想死，更不想叫裴大死。
那个死脑子榆木疙瘩，能活着，她怎么忍心拉着他去死呢？
四爷站在窗前，不动。
苏培盛也不敢说话不敢动。
四爷想，皇阿玛当年的死因，虽然不敢正大光明的查，可暗地里是查过了的。
皇阿玛的死因，与宁神医是绝对脱不了关系的。
也许他因为自己的命受到了威胁，就害死了皇阿玛。
也许只是因为家里的爵位吧。
可不管怎么样，他是害死了皇阿玛。
四爷不能用这样的借口杀了他以及全家，要是传出先帝爷其实是被谋害而死，未免太过于难看了。
可是……四爷不可能不管这件事的。甚至，四爷不怕以后背负杀了宁家一家是忘恩负义的骂名。
毕竟，很多人看来，当年的宁神医，是伺候了先帝爷很久的。
可是四爷仍旧要杀，绝不可能放过。
就算是这回选秀没有宁家的女儿，四爷也会有别的法子。
宁家，迟早逃不脱一个满门抄斩的结局。
这一点，四爷绝不会妥协。
作为人子，明知自己的阿玛是被害死的，怎么可能不报仇？
正好宁家如此贪婪，竟四处打点，送了女儿进宫。这样喜欢富贵，也难怪当年的宁神医愿意因为家里的爵位就伺候先帝爷了。
回了牢里，何三娘坐下，就盯着裴大。
裴大也盯着她，怕她受刑。见她精神不错，就安心了。
“裴大，老娘要降了清，你怎么办？”何三娘问。
“你降了，我也降了。”裴大淡淡的，似乎这个问题很是多余一般回答。
“哈，好啊，老娘要是降了，第一件事，就是求皇帝给你我指婚！老娘就是要嫁给你！”什么义子义母，呸！
“……你……”裴大脸都要红了：“你要这样，我……我娶你。”
罢了，就算是昨日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她都心心念念这辈子没嫁给他觉得亏了。
算了，就这样吧。至于百年之后，下去跟义父赔罪的事，再说吧。
“哈哈哈，要是降了大清就有这好事，那我就降了！哈哈哈，降了！牢头，牢头！”何三娘大笑着叫。
牢头这回见了他们，就客气多了，这位是见过皇帝的人了。
“牢头，传话去，传话去。跟皇上说，我何三娘，带着四百多个海盗降了清朝了！但求皇上使唤，做牛做马，在所不惜。只是求皇上一件事，求皇上给我和裴大指个婚。”
牢头惊的嘴都合不上了，您二位不是母子么？
不过看看岁数，得，这母子也是虚的。
出了府衙大牢，牢头就点头笑了，这位有点意思。
聪明人啊！
要是说要求皇上指婚才肯降了，未免拿捏的难看。皇上也可能准了，可是总归不好。
这么着就不一样了，我降了，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只求您给我赐个婚，哈哈。多好？聪明啊！
四爷这里，早就又把叶枣叫来了，也没想着这么快。
听了苏万福的转述，叶枣就笑了：“这个人有意思。”
“四百多海盗呢，要是能用的话，可是资源。就是不知道这些海盗是不是服帖了。”叶枣道。
眼下最缺的就是好的水手和对远处海域熟悉的人了。
要是这四百多个海盗能用，那可是一笔财富呢。
他们经常打劫台岛，想来对台岛周围海域是熟悉的很了。
“你呀，真是与那女帝则天差不多了。”四爷笑着道。
叶枣心里就是一个咯噔，极快的速度，脸白了。
她心想，她就算是隐瞒的再好，也无非就是装出个很爱四爷来。
其余的……人的性子，怎么可能都掩藏住呢？
她太过了，被四爷嫌弃了？
便跪下，一言不发。
四爷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怎么了这是？”说着，忙去扶她。
“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叶枣是真的怕。
她不是怕自己如何，是怕因为她自己的表现，以后害了孩子。
“你……”四爷恍然：“你可真是！先起来！”说着，一把拉她起来：“朕是昏聩的唐高宗李治？”四爷黑脸。
叶枣摇头。心里还是如擂鼓一般。
她知道，如果一个皇帝怀疑你了，或者是忌惮你了，那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朕容不得你有些丘壑？容不得你聪慧？容不得你看的长远？”四爷皱眉。
叶枣认真的看四爷，然后低头不语。心说我不知道。
四爷失笑：“则天女帝，是个有本事的。朕并不小看她。可一般女子，不是有几分聪慧就能成为她。枣枣不要乱琢磨，朕没有疑心你，没有嫌弃你。朕这句话，是夸你聪慧。”
“真的？”叶枣半晌，抬头看四爷：“皇上不会怀疑我？不会……冷落滚滚？”
四爷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冲你这话，就该罚！”
第712章 不挂牌子
叶枣揉揉头，看四爷：“那我知道了。”
“非得朕怒了，你就知道了？”四爷哼了一声。
“你忽然那么说，我哪有不怕的？”叶枣嘟囔：“怕了也正常吧？不怕才不对呢。”
“嗯，你有理，你什么都对。真是！”四爷白了她一眼。
叶枣就来拉四爷的手：“那你说我说的对不对？造船呢，只需图纸没有问题，有银子有时间，就可以了。可是好的水手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培养出来的。这些个海盗常年在海上，就算是驾船并不是很好，可他们对海里的事肯定清楚。只要肯为我大清所用，可不就是财富么？”
“嗯，枣枣想的周到。”四爷笑道，他本想再夸几句的，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
改日再夸也是一样。别今儿真的吓着了她。
何三娘接受了招安之后，便于裴大一起出了府衙大牢。再见外头的天，觉得一切都很美好。
自有人来，将他们送走，限期一个月后带着全部的海盗上岸叩见皇上。
没有派兵跟着，也没有别的交代。
何三娘大笑三声，只叫人将裴大一并抬着上船去，就接过给他们预备的干粮和水直接出海了。
她们的据点，是在台岛和大陆中间的一个小岛上，四周是礁石，不熟悉地形过去了也是个触礁的命。
船上，裴大问：“就这么放了我们？”
也不怕他们不再回来了？
“哈，人家堂堂皇帝，你我算什么？人家不清算的时候，你我都是称霸一方的海盗。要是清算，你我正好给这福建水师祭刀。杀了我们，他们也好立威，以后好打台岛不是！”
水师虽然已经有了，船只也有了，可是还没打过仗不是？先杀一群海盗，不也是练手？
所以，他们不敢不回，除非以后就流亡海外去。不然，总是要回去的。
“你甘心？”裴大又问，他虽然不知道何三娘为什么要做这件事，可是也知道她是个执着的人。
到底是与雍正皇帝说了什么，就放弃了？
“老娘求了皇帝指婚，以后老娘就要娶你！老娘有什么不甘心？”何三娘一边摇浆一边大笑。
裴大被她这个娶你说的真是尴尬死了。这会子，船上在没有别人，真是想岔开话题都不成。
“怎么？莫不是你还不愿意？裴大，你真是给脸不要脸！”何三娘生气，也不摇浆了。
“我这腿……你好好划船吧。我已经应了你的。”裴大无奈道。
他这个人，之前念着义父恩情，是死活不肯答应的。
纵然岛上弟兄们都同意，可他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可这会子，一旦应了，那是死都不改。
何况，他本就喜欢何三娘。脸上这道疤，浑身很多伤，都是为她留下的。
原本，想着这一辈子不娶妻，就这么守着她的。
岛上也有些做皮肉生意的，可他从不去碰。
这样一个执着的人，一旦定了要娶何三娘，就定不会反悔了。
“这还差不多！”何三娘继续摇浆：“岛上的弟兄们虽然好杀的多，但是也有不少是腻歪了打打杀杀的。百来年下来，岛上本就是老弱病残都有。孩子也不少，索性，都带回来。福建安家吧。我看了，皇帝不会容不下他们。你我虽然狠，可是一只做海盗也不是个出路。虽然我等号称四百海盗。可咱们岛上，还有七八百个吃饭的嘴。”
就好比以前的魏三儿抢了她上岛，这岛上的海盗们，有抢来的媳妇，也有自愿上来的。
有原本沿海过不下去跟着来的，很多女子，都嫁给了海盗们。
基本上有了三代人了。
金银岛上，已经有了好几代人，他们不能永远做海盗吧？
有这个机会，就索性上岸。倘若朝廷重用，以后为朝廷做事多好？
虽然没有做海盗自由了，可是踏实啊。
“你要做好准备。”裴大沉吟道。
“哈哈哈，老娘知道！不就是那几个猴崽子么，老娘不会怕。他们要是敢阻拦老娘带着一岛老小寻活路，老娘就斩了他们。”不流血是不可能的。
总有人不愿意安定。到时候，要么一拍两散，要么就兵戎相见。
裴大看了她一眼，又看远处的海面。用力动腿，心里松口气。
到底不是废了，只是伤着了，还好。
来得及好起来，来得及帮她。
何三娘他们走后，天就开始下雨。
雨不大，只是绵延不绝，从早到晚只有大一点，或者小一点，但是绝对不停。
叶枣正是经期，烦的不行。无端就想要发脾气。
脸上又长了两个痘痘，真是烦死了。
四爷请她去前头，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去，就说我想睡觉了。”
、烦躁的挥手，叫苏万福走了，真就躺在了外间的榻上。
“真是烦死了，我觉得这垫子都是湿的。哎……”叶枣摸了摸床上的垫子道。
她想，现如今难得能有高楼，福建这里倒是有土楼，可是也是潮湿的。
如今行宫都是这样直接挨着地皮的屋子，真是受不了啊。
“主子……要不，奴才再给您垫上几层？”阿圆她们也是受不了，可是好歹还能忍着。
“没用，这天气，你拿出多少都是一样的。”叶枣皱眉：“这样吧，你选个屋子，里头多点几个火盆子，然后将被子和褥子挂在里头烤，也许能好点。孩子的衣裳一定要这样弄过，怕他起痱子。”
“哎，还是主子聪明，奴才这就去。主子您的里衣也好烤着了。”阿圆笑着去了。
叶枣无奈的躺着，感觉身上都是湿的，心想这里的人不会得风湿么？太难受了吧？
前头，四爷听闻叶枣要睡觉，就皱眉：“明贵嫔身子不适么？”
“这……奴才……奴才听嬷嬷说，贵嫔娘娘……这几日不挂牌子。”苏万福低头。
这不挂牌子，就是个说法。
出门在外的，就带着两个人，也没有什么牌子。
宫里的女眷，不挂牌子就有三种原因。第一是有过错，被拿掉了。那就是不能侍寝了。
二就是病了。三么，那就是每个月都有一次的事了。
第713章 滚滚疼
四爷马上就知道，枣枣是来了月事了。
那就难怪了。
“嗯，给朕更衣，朕去瞧瞧吧。”怕是不舒服了，去看看她也好。
苏培盛忙上前来伺候四爷。
不多时，四爷就往后头去了。倒是没直接去了叶枣那，而是路遇了禧嫔。
禧嫔也有些意外，她也是无聊了，带着人出来走走。
正撑着伞，在花园里逛呢。
她的住处，与叶枣的一样都在花园的两侧，进出都要经过花园的。
遇见了，就要上前见礼。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禧嫔过来福身。
“起来吧，下着雨，怎么在外头闲逛？”四爷随意问了一句。
上回的事，四爷也没那么生气。横竖，像是枣枣那样的女子能有几个？大多数女子还不是只看着一时得宠与否？
所以，不必计较那么多。
“臣妾屋里呆着憋闷，四阿哥睡着了，就出来走走。皇上……皇上是去贵嫔娘娘处么？那臣妾不敢打搅了。”禧嫔忙道。
四爷嗯了一声，本想说一句早点回去的。又想着，这一说，怕是禧嫔就以为是赶她走了。
不过出来逛逛，这些小事，四爷懒得管了。
便抬脚走了。
行宫究竟是行宫，何况是临时的？
这里也就是个大宅子而已了。比一般的王府大一点而已。
所以，这头四爷和禧嫔说话，那头，叶枣跟前的人就看见了。
不多时，就告诉了她。
叶枣嗯了一声，皱眉没理会。
四爷来了，她便更是不想理会四爷了。
经期女人的心理，哼，没有道理可讲的。
众人忙跪着请安，叶枣却动也不动。四爷看来，那就是难受的厉害了。
四爷过来，见她背对着他躺着，就坐在她身边：“难受的厉害？叫太医看看？”
阿圆几个面面相觑，忙都自动退出去了。
门口的苏培盛见此，也往外头站了一下。
屋里，叶枣依旧不理会四爷。
“怎么了这是？朕瞧瞧。”四爷扳过她的身子。
见她怒目而视，四爷一愣：“怎么了？”
叶枣哼了一声，又转头了。
四爷真是摸不着头脑：“朕哪里惹了你？你说说，何苦自己生闷气？”
“烦不烦呀？皇上去找禧嫔不好么？人家温柔又漂亮，我只会生气。”叶枣将毯子往头上一拉，闷声闷气的。
四爷皱眉：“朕何时找她了？你这醋来的真是……”
“我就是醋，我就是烦！那你去呀！”叶枣拉下毯子，坐起来瞪眼看四爷。
怎么说呢，四爷看着她这样，原本有那么一丝不高兴，也没有了。
她头发乱了，脸有些白。皱眉瞪眼咬着唇瓣，明明是有怒气，却偏显出三分委屈。
瞧着就不舒服，四爷心疼又好笑。
一把将她抱住：“难受的厉害？喝姜汤了没有？”
“喂，我跟你吵架哪！”叶枣使劲推四爷。真是的，烦心了，吵架都不成了。
“乖，你难受朕知道。”四爷拍她后背。
“说的你来过大姨妈似得。”大姨妈出口，她自己都很不习惯了。好几年没有说过大姨妈了。
“什么？”四爷果然不懂。
“我说，爷知道我难受啊？爷又没来过月事！”叶枣故意道。
四爷捏她腰：“朕看你就是不舒服了想叫朕跟你一样不舒服！”
“哼，你说的很对，我就是这么想的。那你去找禧嫔呀。”叶枣白眼，身后却将四爷的衣裳死死拽住了。
四爷失笑，这像是叫他走的意思？
“好了，朕就是遇见了禧嫔，难不成朕就当她不在？都是一样的嫔妃，不许这么醋。”四爷想，就算她不这样说，他去别处的时候也是极少的。
“哼。我就是善妒啊。”叶枣低头。
“嗯，善妒的小狐狸，乖，难受的厉害？”四爷揉她的脸。
“潮啊，真是潮死了！被子就跟有水一样，你看我脸上的痘痘，在京城我顿顿吃辣的也不长痘痘，这鬼地方。”
叶枣想起来就觉得烦躁。
“忍一忍吧，这都已经是五月下半月了，咱们八月回去。”四爷道：“总不好把你先送回去，到时候不好听。”
“嗯，爷难受吗？这么潮，还闷热。蚊子又多，还好我这里有太医配置的药，蚊子还能挡住。”叶枣道。
“朕也难受啊，但是有你每天吩咐膳房做的汤水，朕舒服的多，那一年朕来的时候，简直呆不住，今年有你照顾，朕舒服多了。”四爷半真半假。
真的一半，是喝了她每天叫人做的汤，果然身子舒服一些，没有长什么痘。
假的一半，是尽管如此，潮湿还是很严重，北方人毕竟是不习惯的。
“哎。”叶枣叹口气，将下巴搁在四爷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