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天上课，新奇和兴奋远远大于累。
四阿哥五阿哥都是一样的，他们当然没有认真听讲，本来也就是启蒙而已。
不过，两个人都还算规矩，也没有打搅了不远处的二阿哥三阿哥和怀亲王。
中场歇息的时候，有奴才们端来点心和水，他们才觉得自己好累好饿了。
四阿哥跟自己的奶娘说要吃桂花糕，喝***。
奶娘忙吩咐人去拿来。
五阿哥却只是四处打量。
跟着他的是李照，叶枣没叫奶娘和丫头跟着来这里，这里是读书的地方，少了丫头也不碍事。
横竖这明心殿里本就有人伺候的。
李照忙问：“五阿哥，您想吃什么？喝什么？”
“那里是什么？”五阿哥指着一边奴才们端来的东西问。
怀亲王笑着过来：“五弟，这里有糯米糕和珍珠丸子，有热茶，也有糖水。”小孩子都爱糖水。
“怀亲王吉祥。”李照忙道。
弘念摆手：“不必行礼了。”
“糯米糕凉快，要喝白水。”没有他特别喜欢的时候，就喝白水。
因为还小，叶枣不给他喝茶的。
忙有奴才去倒水，谁也不曾想，五阿哥不喝糖水。
弘念笑问：“五弟不爱喝糖水？”
“糖水是额娘喝的。”五阿哥摇头，他记得，有时候额娘说肚子疼，就喝糖水。
他又不疼。
不过，他也只说额娘喝糖水，别的一概不说的。
“是吗？原来宸额娘爱喝糖水呀。”弘念笑着捏了一下五阿哥的脸颊，心说这个弟弟长得真可爱。
五阿哥与弘念不熟，但是逢年过节总也见。
平时在乾清宫里也难免遇见，总是知道这是个哥哥的。
所以被他捏了一下，也不生气。
“四弟五弟，第一天读书，感觉如何？”二阿哥笑着过来问。
二阿哥如今很有自信，他读书也罢，写字也好，都很跟得上进度。
最起码，三弟就没法比。
“二哥，弟弟受益匪浅。”四阿哥过来道。
二阿哥就笑了，这么点孩子，懂得什么是受益匪浅？禧嫔会教。
“五弟你呢？”二阿哥又问。
“没听懂。”五阿哥大言不惭。
二阿哥眼神一闪，表情有些微妙，笑了笑轻轻拍了一下五阿哥的肩膀，没说话。
三阿哥憋半天，没憋住：“真笨。”
五阿哥看他，然后不理他，只是鼓着腮帮子喝水。
喝了好多水。
三阿哥就跟看傻子一般看五阿哥。
二阿哥有心说一说三阿哥的，不知道想到什么，就没说话。
弘念倒是想要说，不过他还没说呢，就见五阿哥哼了一声：“我以后一定聪明！”
得，不必说了。
总的来说，第一次上课，还是算完满的。
中午的时候，五阿哥回了毓秀宫，一进去就喊：“额娘，好饿！”
“五阿哥回来了，有您爱吃的丸子呢，奴才伺候您洗手更衣去。”珊瑚笑着将他抱起来。
“滚滚回来了，累了没有？”叶枣出来笑问。
“不累不累，额娘我饿。”五阿哥扑过去。
“好好好，叫姑姑给你洗脸洗手去，一会就吃。乖。”叶枣摸着他的脸，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眼巴巴的，显然是饿了。
五阿哥点头，就叫珊瑚领着洗漱去了。
这顿饭不愧是饿了，吃的很是利索，平时他吃饭就不愁，这会子简直是叶枣给什么就吃什么。
头都懒得抬，一口接一口吃的好香。
叶枣用蛋羹给他拌了一点点饭，他大口大口用勺子挖着吃。
“慢点，要嚼碎了。”叶枣怕他这么吃不消化。
不过这孩子，饿成这样了，吃饭还是这么有规矩，硬是一点都没弄出来……
“主子，又奴才们呢，您也吃。”珊瑚看不过去了，主子都顾不上自己了。
“额娘，你粗……”五阿哥嘴里有饭，抬头看叶枣。
叶枣就笑：“好，乖。”说着，自己拿起勺子喝汤。
见额娘也吃了，五阿哥继续低头吃饭。
五阿哥都要吃饱了，忽然听见外头苏培盛唱和：“皇上驾到。”
叶枣起身的时候，四爷都要进来了。
一进来就笑：“你们娘俩吃上了？”
“皇阿玛，滚滚吃饱了，额娘还没吃，额娘饿了。”五阿哥跳下地，像是忽然想起来：“给皇阿玛请安。”
“嗯，起来。”四爷牵着他：“你吃饱了你额娘还没吃？是不是你额娘光顾着照顾你了？”四爷问着，就看了一眼叶枣。
叶枣只是笑了笑，照顾孩子而已，不算什么。
可四爷看来，那就是很要紧的一件事了。
其实，后宫里没有这么养孩子的。
老祖宗总是怕孩子们不能独立，被自己的额娘宠坏了，所以才会三四岁就叫孩子们住阿哥所里。
甚至于，顺治爷甚至之前，嫔妃们不管是什么位份，都是不能自己养孩子的。
就怕她们过度的喜爱孩子，将孩子养的不成器。
所以孩子们是要统一在阿哥所里养着。
可到了康熙一朝，就成了贵人以上才有资格自己养孩子。
但是，尽管嫔妃们的余地大了很多，可也没有像枣枣这样养孩子的。
她可算是事必躬亲了，许多小事，原本不需要她做的。
可她总是爱做，显然五阿哥也喜欢。
更难得的是五阿哥，他真是个好孩子。好像越是被额娘这样疼爱，就越是成器。
“吃饱了就去歇着吧，今儿累着了。叫你额娘用膳吧。”四爷拍五阿哥的肩。
五阿哥嗯了一声：“额娘吃饭，滚滚会喝水的。”
“好。去吧。”叶枣笑着摆手。
五阿哥就走了，走到一半，又想起来没告退，又一本正经：“皇阿玛，额娘，儿子告退了。”
叶枣想笑，忍住。
四爷也有些想笑：“去吧。”
“是你教的？”等孩子走了，四爷才问。
“读书了，总不能总是没规矩吧？我教他外头的时候要有规矩，大约是没记住，这样也好。”叶枣道。
四爷笑着拉着她坐回桌上：“快用膳。孩子都知道心疼你，朕不能不如孩子。”
叶枣嗯了一声，只吩咐阿圆加菜，就开始用膳了。
四爷显然也是饿了的，格外能吃……
第813章 初显峥嵘
四爷吃饱了走了，说是前面有事。
叶枣也没在意，也就自己歇着去了。
可是接下来半个月，叶枣彻底无语了。
五阿哥一点都没有表现出不爱读书来……
他每天去的津津有味，回来就饿的不得了，吃很多饭。
然后就是四爷了……午膳来吃，晚膳来吃，也不留宿，吃了就走……
又有一回，午膳时候四爷来用过，说前头有事就走了……
叶枣瞪眼：“这父子两个最近是有病吧？”
“主子……五阿哥上午读书，下午才玩一会，玩累了，不就困了么。”阿圆忙劝着：“皇上也是忙啊，台岛战事还未停止，今年直隶有旱情，至今都不下雨呢。”
“再说了……皇上都这么忙了，还来咱们毓秀宫用膳，主子……这不必留宿都好啊？”阿圆轻声道。
后宫里，指不定如何羡慕呢。
“哼，好什么好，还不许你主子我寂寞了？这父子两个，读书的读书，忙活的忙活，我一天起来就是点膳点膳点膳，成了黄脸婆了。”叶枣白眼：“搬家是为了住得近了好来吃饭么？我这是食堂？明儿不伺候了。”
“主子……”阿圆忙叫。
“明儿你伺候五阿哥用膳，我去太皇太后那吃去。他们父子俩自己吃去吧。”叶枣哼了一声。
“是。”阿圆忙应了，心想主子这可就是有点……
不过，主子就这性子，还是不要说什么了。
次日，叶枣还没来得及去太皇太后那呢，送走了五阿哥不久，才梳妆好，早膳都没吃，就传来消息，锦嫔发动了。
叶枣手一顿：“不足月吧？”
“七个月有了，怎么就发动了呢？”阿玲问进来的白玉。
“说是又摔了……”白玉摇头：“这位主子总是摔。”
“上回的事就是个意外，她自己没约束好奴才。这回又是为什么？”叶枣皱眉。
“如今还不知道呢，主子去看看么？”白玉问。
“我先用膳吧。”叶枣摇头，这会子不是她管事了，就叫皇后操心吧。
叶枣按照往日的节奏吃过了早膳，这才带着人去了锦嫔的建福宫。
众人都在了，见了她请安的请安，问好的问好。
叶枣给皇后请安。
齐贵嫔就讽刺：“宸贵嫔可真是不慌不忙啊。”
叶枣直接不理她：“娘娘，锦嫔是怎么了？七个月就发动了？”
“哎，真是……本宫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皇后皱眉：“这回是真自己不小心，早起撞在了桌上，自己摔了。”
叶枣无语，这锦嫔是……什么情况？好歹是个公主出身的，这毛躁不合适吧？
锦嫔里头生，外头坐着一堆人。
乾清宫里，四爷听了消息就皱眉，他手里是真的一堆事呢，可锦嫔生的是他的孩子。
不去也太冷漠了，只好起身：“锦嫔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的话，说是摔了，这回真是自己摔了……撞桌上了。”苏培盛都不想说，这有这么笨的？
有这回，上回的事不是意外也是了。
四爷也觉得锦嫔蠢，不过没说什么，只是更衣之后去了建福宫。
四爷来了之后，众人各自见礼。
不过，四爷的到来也没有叫锦嫔加快生产的速度。
她虽然早产了，可是却一时半会生不出来。
四爷等着，苏万福小跑来：“给皇上请安，给诸位主子请安。”
“何事？”四爷皱眉。
“回万岁爷的话，前头几位大人进宫了，等了许久了。”苏万福低头。
四爷叹气：“皇后，这里交给你了，朕有些事着实走不开。”
“皇上去吧，有臣妾和几位妹妹们呢。”皇后忙道。
“好，那你们费心吧。”四爷起身，看了一眼叶枣，然后大步流星的走了。
叶枣莫名其妙，他该不会是叫她保护锦嫔吧？呵呵，他敢！
不过叶枣想，他那一眼也就是随意看过来的，大约是看着顺眼？
这么想，心里才舒服了。
里头锦嫔又发出一声大叫，显然是很痛苦，可生不出就是生不出，不是她着急的来的。
午膳的时候，皇后就叫嫔位以下的都回去了，建福宫够大，也就在这里摆上一桌，大家吃过。
总不好以为一个人，就叫大家都挨饿。
锦嫔状况其实还好，就是一时半会不生。
痛也是一阵一阵的，到了下午，倒是没那么痛了，生产嬷嬷都说了，今日怕是不生了。
众人也不好就走了，直到四爷那边传话，叫人众人都先散了，明早再去，或者半夜要生再说。
叶枣回来毓秀宫也挺累的。
五阿哥迎上来：“额娘你去哪里了？阿玲姑姑说你去建福宫了，那是哪？”
“是你锦额娘的住处。她要生宝宝了，额娘去看看。”叶枣牵着他的手。
“哦，额娘你累不累？你坐。”五阿哥急着拉叶枣进屋坐着。
母子俩走的踉踉跄跄的。
叶枣笑着加快步伐进了屋里坐下：“还真是有点累。”
五阿哥又要给叶枣端茶，叶枣哪里敢叫他端茶？自己端来，只是看他。也不问他。
心里知道，这孩子是做了什么事了吧？
不然这殷勤？
果然五阿哥自己憋不住：“额娘……滚滚做错事了。”
“嗯，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就还是个好的，做了什么啊？”
“我……我……”五阿哥低头，不太敢说。
“说罢，既然知道自己错了，想必下回是不会犯错了，说了额娘看看严重么？”叶枣道。
也许是她口气太好，也许是五阿哥从未真的被额娘责罚过，所以壮着胆子：“我把墨汁泼在了三哥身上……”
叶枣端茶的手一顿：“为什么?”
“他总是说我笨，第一次就说，他总是笑话我。”五阿哥开始写字了，写不好，拿笔拿久了就不想拿，三阿哥今儿好一顿讽刺。
“那你为什么要泼墨？他说你……你说回去不成？”叶枣咳咳了一下：“他说你，你可以不理会，那是你哥哥。”
“可是额娘说不要吵架，要打倒他们，他们就不敢跟我吵架！”五阿哥理直气壮。
叶枣愣了一下：“额娘什么时候教你这个了？”
第814章 影响
“额娘说……说齐额娘总是吵架，额娘不吵架，额娘打死她……”五阿哥无辜。
叶枣又愣住了，好久好久失笑：“你这个傻小子，你学什么不好，学这个？”
她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她哪里是这么说的。
大约是说齐贵嫔总是爱嘴上厉害，她懒得与她吵，从根上打死她才利索呢。
“看来额娘以后对着你，要注意说什么了。”叶枣摇头：“可你怎么能泼墨，那是哥哥，不一样的。”
“可是他每天说我笨，讨厌死了，每天都说！”五阿哥委屈。
“好吧，叫李照来，额娘问问。”叶枣摇头。
叶枣第一天就想好了，五阿哥进了明心殿，要和众人有摩擦的怎么办。这只是设想中没有的，不过也不算严重。
“奴才给主子请安，给五阿哥请安。”李照进来跪下。
“起来回话吧，五阿哥今儿和三阿哥是怎么回事？还有，五阿哥说三阿哥每天都说五阿哥笨？”叶枣问。
李照忙起身，先谢恩，然后说了一遍。
原来，第一天读书的时候，三阿哥说五阿哥笨，五阿哥没反驳他，所以他就变本加厉了。
最近不是说五阿哥笨，就是说五阿哥傻，也没有太过火的，反正就是这么闲言碎语的说。
今儿又说的时候，三阿哥忽然就爆发了，端起自己的墨汁过去对着三阿哥就泼。大约本意是要泼脸的，但是碍于自己个子矮，就泼了三阿哥一身加一桌子。
“是这样？”叶枣看五阿哥。
“嗯！”五阿哥严肃。
“他每天说你，你怎么没告诉额娘？”叶枣问。
“我都忘记了，可他为什么总是说，好讨厌的！”五阿哥皱眉。
“李照，你去悫嫔那，将这些事都说一遍。就说我一会就带着五阿哥去阿哥所给三阿哥道歉去。叫她别计较，孩子们都还小呢。”叶枣先叫李照出去。
李照哎了一声就走了。至于怎么说，他心里有数呢。
这头，叶枣拉五阿哥：“乖乖，额娘不得不说，你这件事做得吧……”
“错了，滚滚知道了。”五阿哥低头，认罪态度极好。
“是错了，可额娘觉得挺好的。”叶枣笑着看他。
五阿哥抬头，茫然，那是错了还是对了？
“你先跟额娘说，为什么这么久都没理会他？”叶枣摸孩子的头。
五阿哥想了想：“滚滚觉得烦。”
“那为什么忽然就不忍了?”叶枣又问。
“他每天都这样，好讨厌！”五阿哥哼了一声。
“嗯，滚滚是觉得，平时他说这些话很烦很无聊，不想理会他是吧？然后他偏不懂事，你不理会他呢，他就以为你是不敢说他，便每天都说，变本加厉了。所以滚滚就烦了火了，所以就出手了？是不是？”叶枣看孩子。
滚滚愣愣的看着额娘，想了想好像是这样，虽然额娘说的他也不是很明白了，但是好像是对的。
就点头。
“那你记住额娘的话，额娘是不支持你跟兄弟动手的。嗯？”叶枣道。
“嗯，滚滚记住了。”
“但是，你的做法，额娘不想说你错了，也许有别的解决方式，不过对于才几岁的你来说，这样解决也没什么不好的。你能忍这么久，额娘觉得里很厉害。你做的是泼墨，而不是打人，额娘也觉得很好。但是！”叶枣严肃：“记住，这样做，还是错的。额娘虽然觉得你做的很有道理，可是这件事，在世人看来，还是错的。哥哥就是哥哥，你不能对他出手。”
滚滚茫然的点头，似懂非懂。
叶枣也不指望他懂，只是笑着摸他的头：“一会跟额娘去给你三哥赔不是。”
滚滚就撅嘴，很不情愿：“哦。”
“委屈了？额娘跟你说，你要是去赔礼了，吃亏的还是他呢。”叶枣抱住孩子轻声细语的道：“你想想，他被你泼了一身的墨汁，然后气的不得了。可你去赔礼了，他就必须原谅你。这一来，他好生气的，所以还是他吃亏了呀。”
滚滚点头，一时半会没想清楚。
不过，叶枣始料未及的是，就是这一次的事。她这轻微的厚黑学教育……
直接把个五阿哥教的走上了一条神奇的道路。
嗯，不是不好，就是有点微妙……
不过眼下，她还不知道。
娘俩换了衣裳，就往阿哥所去了。
叶枣还是头回来这里呢，她进府的时候，四爷都有了自己的府邸了，所以一时半会还没有来过。
显然五阿哥也是第一次，所以叶枣跟他说等他大了也要住进来的时候，他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