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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皇出事的时候,那丫头在园子里伺候着。

在四阿哥那边伺候,四阿哥服毒,死了好几个人。

那丫头是一个。

说不清楚,可是不妨碍他恨啊。

他恨,他不敢做什么,可是这时候,说句话总是敢的。

什么天潢贵胄,如今不过是个半死不活的!

弘时笑了许久!累了,浑身瘫软的坐着。

眼泪流了一脸,收起笑意:“纽祜禄氏的尸首在哪里?”

“回四阿哥的话,她是罪人,是不许进皇陵的。如今早被送出宫里去了。皇的意思是,肯叫她掩埋不错了。她不好,四阿哥还是不要惦记了。”

弘时看着这个太监,他脑子里一会清楚,一会糊涂的。

摆手,叫人出去,他这会子哪里顾得是不是这个太监使坏的事。

只是想,死了?

额娘居然死了?这怎么可能呢?

这是个梦吧?

然后,他慢慢的爬起来,蹒跚的脚步往里头走。

走的跌跌撞撞,进了内室,没人伺候。

也不脱衣,甚至连着鞋子一起了塌。拉来被子,将自己裹住。

他想这是梦啊,醒来没事了不是?

醒来了,他还是尊贵的四皇子。

没有从额娘那里听到什么。最好醒来之后还是小时候。

没有听额娘的话服毒。

什么都没做,还是那个皇阿玛喜欢的四皇子。

不如弘昕也不怕……

可是,他睡不着,在被子里忽然大哭出来。

嚎啕一般的哭声。

他不敢掀开,似乎这样更安全些。

他脑子里如今什么都不敢想了,只是有无穷无尽的难过,痛苦以及恐慌。

没有了,在没有了。

过去那种日子在没有了。额娘也再也没有了。

是,之前对额娘又怨恨,可是那毕竟是自己的额娘。

如今她死了,死在冰冷的重华宫里。

似得凄惨,似得凄凉。

死后都是个无主孤坟,他甚至不得见一面……

以后,逢年过节,没有人给她坟,甚至世人都不能记得她曾有过一个儿子……

弘时浑身抖着,明明裹着厚厚的被子,却是觉得如坠冰窖。

到了最后,他已经没有怕不怕了,只有恨意。

恨自己,恨皇贵妃母子,也恨额娘……

怎么办?

弘时死死的攥着拳头,对未来一片迷茫。

尹贵嫔的儿子?不,他不是!他不认!

怎么可能呢,他是纽祜禄氏的儿子,即便死了也是!

他不是尹贵嫔的儿子!宁愿去死,也不想这般苟活!事已至此,还能如何惨?

不过一死,不过是一死罢了。

弘时将被子掀开,长长的呼吸了一口。

然后闭眼。

夺嫡之战不是如此么?赢了高高在。输了一败涂地。

早该想到的。

第1343章 遗憾

弘时病了。

预料之的病。

伤心惊惧过度。一时半会是起不来了。

四爷得知之后,只是叫太医尽心,并没有亲自去看他。

弘时这里的奴才已经换了一批。伺候的人并不敢不尽心。

不管是谁的儿子,至少是皇的儿子,这一点是错不了的。

所以奴才们也不敢过分了。

何况,皇叫太医来的勤快,也不是不要这个儿子的意思。所以只有尽心的,不敢出错。

至于纽祜禄氏这个人,在宫里成了禁忌。

没有人轻易提起这个人,位者不屑提起。下面的不敢提起。

像是宫里从未有过这个人一般。

三日后,凌柱以及长子被斩首。纽祜禄氏这一门,十几个人都流放出了京城。

家产尽数抄没。

这个这些年崛起的家族,这样销声匿迹了。

纽祜禄氏族里,本来有人依附四阿哥和纽祜禄氏的,如今也是胆战心惊,生怕被清算。

还好费扬阿家里,是站在太子一脉身后的,倒是站得直。

京城再次洗牌,与凌柱交好的好几家,都被赶出京城了。

四爷这回是真的没有下什么杀手。所以只是罢官免职的多。

总共没有死了十个人。

可是京城里的人没有不怕的。

在朝为官的,不能期望皇帝好心,而是自己不能站错了。

可经过去年的今年这两件事,也彻底将二皇子和四皇子的势力清洗干净了。

太子爷这里,如今是一人独大。

层里,多少流传一些皇贵妃的手段。可是想想,又都在情理之。

这一年的颁金节过的格外的热闹。

而弘时还病着,根本起不来。

宫并没有因为少了一个纽祜禄氏以及四阿哥,叫这一次不热闹了。

反倒是,怕皇不高兴,宗室里的兄弟侄子们拼命活跃气氛。

叫四爷一直带着笑意呢。

四爷不能喝酒,自有太子爷和六爷呢。

还有年纪小的弟弟也长大了,自然是能和皇子们一起喝酒的。

后头毓秀宫里,来的人没有不奉承的,叶枣也丝毫不觉得今年有什么不好的。

阿哥所里,弘时坐在榻,喝过药靠着迎枕闭目歇息。

其实也听不见什么,可是他是觉得如今的乾清宫应该热闹非凡。可他只能这么枯坐着。

也不过短短几日,弘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沉默寡言,面无表情。

说不出,但是他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子怪的气息。

但是,没有敢多话,也没有人敢多嘴一句。

毕竟,经历了这些事,四阿哥要是没有变化才怪吧?

弘时闭眼,喝了药之后睡着了。

只是没有人知道,他手里拿着一根簪子。

那是方才伺候他的丫头掉的,因掉在榻,所以她没察觉。

那丫头出来外头,很久之后发现掉了一根簪子。

找了半晌没找到,可也不会怀疑是四阿哥。

只好不找了。

乾清宫里,热闹还在继续,这个颁金节这样顺利的过去了。

四爷只需知道弘时好好的养病,好好的喝药,也不可能知道弘时藏了什么。

颁金节后,下了一场雪。一时间京城里冷的厉害起来了。

弘时终于能下地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里了。

终于还是来了乾清宫,见了四爷。

天气冷的异常,他穿一身狐裘慢慢的往乾清宫走。

他这段时间瘦了很多,脚步虚浮,明显是身子不大好了。

乾清宫里,苏培盛还是笑着迎接。但是其余人的,纵然是笑着,也与过去不一样了。

殿,弘时跪下:“皇阿玛吉祥。”

四爷看见他,也是觉得心痛:“起来吧,身子好些了?”

“多谢皇阿玛,儿臣好多了。”弘时慢慢的起身:“天气寒冷,皇阿玛可好?”

“朕很好。你好了好。等开春了,天暖了,身子自然越来越好了。”慢慢的,也可以忘却一些东西。

“皇阿玛,畅春园景色好,儿子想去陪伴皇祖母。儿子的身子,也需要将养。不如开春再回来?”弘时恳切。

四爷没说话,只是看了他许久。

他想,是弘时想离开皇宫住些时候么?

是觉得皇宫伤心了么?不然怎么会选择畅春园?

可是他先前是要谋害太后的,如今居然要过去陪伴?

是他愧疚了?

弘时又跪下:“皇阿玛饶了儿子,儿子赶紧不紧。也感动不已。是儿子自己昏头了,愿意伺候皇祖母些时候,当是赎罪了……”

许久之后,四爷长出一口气:“起来吧。朕准了。”

如果这样能叫他开心一点,那他可以同意。

错是错。如果错了肯承担,也算是他有长进了。

何况,四爷还是心疼他的。暂时出宫住如果能叫他好一点,去吧。

弘时感动感激的谢过四爷,认真磕头:“儿臣多谢皇阿玛!儿臣一定好好照顾皇祖母。”

“想去去吧,回去收拾收拾过去。过年的时候回来是了。”距离过年,还有两个月呢。

弘时点头:“那儿臣去了,皇阿玛好好保重。皇阿玛……原谅儿臣。”

说着,出去了,竟是连告退都没有说。

四爷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心里也是百味陈杂。

弘时小时候的记忆还历历在目,怎么如今到了这一步了呢?

四爷没介意他不说告退的话,只是觉得他愧疚至深,所以才会忙着逃离吧。

要说原谅,四爷不可能彻底原谅他。

可时间久了,事情淡了,总是会现在好一点的。

四爷起身,叹口气:“叫人好好给他安顿。叫畅春园里好好照看他的身子。”

苏培盛哎了一声,心说四阿哥如今要是改过了,皇也还是念着旧情的。

四爷站在了乾清宫外头,远远的还能看见弘时的背影。

他扶着小太监的手,一步步的从日精门出去。

然后回了阿哥所。

四爷感觉到冷的时候,才踱步进了殿。

四爷不曾想过,这是他此生最后一次与弘时说话。

以后很多年里,想起来,总是遗憾和难过的。可是谁又能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呢?

纵然是人间帝王,也不能料事如神。帝王,也有遗憾。

第1344章 同死

这个年,注定是过不好了。

出事的时候,四爷正在与大臣说话。

苏培盛都顾不得了,进来不敢说,只是请安。

四爷心里也是一个咯噔。

摆手叫大臣都出去:“出什么事了?”

“万岁爷,是……是四阿哥他把太后娘娘推进了湖里,如今两个人都……都不大好了。”

四爷耳朵前是嗡的一声,差点跌倒:“太医呢?太医呢?”

“万岁爷不要急,太医已经去了。太子爷也过去了。”苏培盛忙扶着四爷。

四爷胡乱点头,顾不得问,径自要跑出去。

他脑子是乱的,弘时推了太后落水?这是为何?

后头忙有奴才将大氅拿来给四爷披着。

等四爷赶到了畅春园的时候,九爷已经带人将这里围住了。

四爷顾不得与他说话,往春晖堂去。

春晖堂里,太医都在,太后昏迷,四阿哥昏迷。

这已经是寒冬里了,又下过雪的,湖水虽然没有结冰可也是冰冷刺骨的。

一个是大病初愈的四皇子,一个是久病的太后。同时落进去哪里还得了?

更可怕的是,四阿哥的肋间还插着一直银簪子。

伤口不大,可是伤害很深。

四爷听着太医汇报,像是听见了天书一般的糊涂。每个字都听见了,是听不懂。

这是为什么呢?

叶枣急忙赶来的时候,见春晖堂里,四爷愣怔着。

见了她反倒是柔声问:“枣枣,他们说的什么?弘时推太后入了湖?自己跳进去了?还自己扎了自己一下?”

叶枣路已经听了一点了:“皇是听错了,怎么可能呢。定是弘时和太后在湖边赏景不小心掉进去了。”

四爷点头,只是眼神还是飘忽的。

“今日之事,要是谁说错了一个字,当即打死。”叶枣柳眉倒竖。

“奴才们不敢!”众人忙跪下道。

可不是要这么说么,不然直说皇子要谋杀太后么?

谋杀了太后还自己给了自己一簪子么?

“太后如何了?”叶枣问。

太医踌躇的看了四爷一眼。

四爷此时已经回神了:“说。”

“回……回万岁爷和娘娘,太后娘娘怕是不成了,本……本不大好,如今只怕是……”

气血涌忽然掉进了冰窟窿里。半晌才拉来。

她又是个胖的……

“四阿哥呢?”叶枣皱眉。

“四阿哥昏迷,没有性命之忧。”那簪子到底不够长,也因为是银簪子,所以不够坚韧,扎进去一半弯了。

这回虽然是严重,到底四阿哥年轻,不至于要命。

“查!伺候的奴才们呢!为什么会这样?”四爷忽然暴怒。

这时候,弘昕进来了:“皇阿玛息怒,儿子已经将人都控制起来了,皇阿玛……您……”

他凑过去,用只有他和四爷能听见的声音道:“是四哥请皇祖母出来走走的。然后忽然发狂,将皇祖母撞进了湖水,自己也进去了。”

四爷没点头,他不理解。

为什么呢?

“太后娘娘还能醒来么?”叶枣皱眉。

这叫什么事?万万想不到,太后最后是这么收场的。

弘时是刺激太大疯了么?如何会做这样的事?

这不是一心求死么?

一心求死?叶枣福至心灵。是啊,他是求死啊。

不然这么会自己给自已一簪子?

可是一心求死的话,他为什么不直接自尽?而是要拉着太后呢?

“皇,您先息怒。太后身子要紧。”叶枣拉了四爷一下。

四爷不知想到了什么,猛然间甩开了叶枣的手。

叶枣穿着花盆底呢,又不防备,这一下被他甩的一个踉跄。

要不弘昕在,只怕是要摔一下了。

弘昕一惊,也顾不得姿势不雅了,简直是一把将额娘抱在怀的。

他如今各自很高了,只是起穿花盆底的额娘来,还差一点。但是男孩子是男孩子,总是有力气的。

稳稳地抱住了叶枣。

站稳了,叶枣是不可置信。四爷也是慌乱无。是看见弘昕扶着了她,才算是没有失态。

只是这时候,也不是道歉的时候,他梗着脖子没说话。

叶枣心里有数,这是出的事太多了,多少有点怨她了。

弘昕也吓坏了,打小从未见过额娘被皇阿玛这么对待过!

叶枣先是摆手叫无关的人出去。太医也又进了内室。

这才道:“太后娘娘不大好,皇还是守着。弘昕,你四哥那,你去吧。你四哥是存了死的心思了。他大约是觉得如果拉着你皇祖母去了,对你皇阿玛好。”

弘昕愣了一下,点头:“是。”

但是还是不甘心的回头:“额娘,您换鞋子吧。”

“好,额娘来的急,忘记了。”叶枣笑了笑,知道这是儿子生气他皇阿玛甩她了。

四爷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她的鞋子,心想还好弘昕在。不然……

摔坏了她,他心疼。

叶枣没有这时候在意这个事,毕竟太后和四阿哥是大事。

他们之间,二十年了,算是四爷火了怒了,她也不能这时候发火生气。

心里不是不委屈不难过,四爷这回真是挺不给她面子的。

可既然是真爱他,总要顾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