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没了娘家,夫家的人,尤其是她婆婆得如何待她,她简直无法想像。

齐振声最后再看了含秋一眼才转身离开,现如今形势对他不利,他必须扭转过来。

“他想干什么?”如影随形的目光终于不再粘在自己身上,夏含秋才觉得不再那么难受了,可最后那一眼,让她有些不安。

“家宝有人跟着,不管他想干什么都不会如愿。”段梓易抬头看了下天,这雨就没个停的时候。

吴氏站的地方离两人不远,听得两人的对话心里充满了对儿子的担忧,有心去问上一问,可对着继女,她迈不开那个步子,就是如几年前那般摆个和善的脸也做不到,大姐儿那眼神,太利。

章俏儿磨蹭着走过来,未语泪先流,“娘…”

吴氏双手紧紧捏着帕子,转头看她。

“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打我一顿吧,多用力都行,就是不要再生气了,我已经没有爹了,要是您再不认我了我可怎么办。”

“我要是死了,你不就更如愿了吗?”吴氏淡淡的开口,心里不是不心软,可就算到现在齐振声都还别有用心,她如何能原谅给章家带来这般大祸的女儿。

“娘,您别这么说。我就是再不懂事也不会存这样的心思,爹…爹会这样…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吴氏失望的闭上眼,原来就是到了现在,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她始终认为这只是因为老爷不经气。才会这么容易就没了命。

这么多年。她从未觉得自己的女儿比不上继女,可现在,距离如此明显。能怪谁?说来道去,都是她没将女儿教好,只能怪自己啊!

以为这几天已经流干的眼泪从眼角滑下,吴氏睁开眼,心思再无动摇,“回齐家去吧,那里才是你的家,以后,再不要登章家门了。章家只剩下我和家宝孤儿寡母,再经不起你祸害,你若是还念一点点情份,就从此离得章家远远的。”

“娘…”章俏儿慌了神,她以为娘那天只是气糊涂了,她哄一哄就会好的!娘那么疼她。怎么会,怎么可能…

“你在章家的东西,过两天我会派人给你送去。”吴氏背过身去,“管家,送她出去。谁也不许再放她进门。”

章松红着眼睛深深一躬,他还以为夫人会心软,幸好!幸好!

“二小姐,请吧。”

“娘,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别赶我走,您别这么对我,我错了,娘,娘!”章俏儿要扑过去抱住吴氏,被两个粗壮婆子一把抱住往外拖。

“放肆,放肆,你们大胆!放开我,放开我!娘,娘…”

吴氏身体在抖,眼泪在流,可是她却死咬着唇,不让声音流出,她怕自己一张嘴就会松口。

不能的,不能的!

“还干愣着干什么,扶夫人回屋去休息。”

吴氏轻轻挥了挥手,制止丫鬟上前,转身看向一直沉默旁观的继女,“对不起之类的话我不会说,已经做了的事我不后悔,你恨我也应该,可是你能这般护着家宝,我得谢你,也谢你不计前嫌在这时候回来一趟,你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管提,只要我做得到的一定答应,就算是,就算是让我去向夏薇坟前跪下磕头,我也绝无二话。”

院子里不少丫鬟小厮正在收拾,听得这话都放松了动作,竖起耳朵听两人对话。

只要在章家呆过四年以上的便知道大小姐之前是什么样,要不是公子说这是大小姐,她们只以为这是个长得和大小姐有点像的人而已。

实在太不一样了。

而现在,一向强势的夫人居然向大小姐低头了!大小姐会趁着这个机会报仇的吧?!

“我是不喜欢你,你对我娘做的事,你对我做的事,你起过的那些恶毒心思我都记着,离开的这四年,我无数次的想过当我再见到你时要怎么让你付出代价。”

夏含秋安静的说着并不那么心平气和的话,院子里更安静了,“可是我的所有想像里,你都是假模假样的笑着,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看着我,而不是现在这般憔悴模样向我示弱,我是不喜欢你,可我也不会趁人之危,做那趁你病要你命的事,如果我那么做了,和你又有什么区别?我不想变得和你一样,那太面目可憎了。”

吴氏脸色青白一片,却死忍着不说话,不是不生气,而是,不能说。

她的示弱本就是为了家宝,只是一些不太好听的话,她忍得。

“我为家宝做什么和你无关,你不用觉得欠了我,有这时间不如多想想章家以后该怎么办吧,我不会久留在这里碍你的眼,明天便会离开。”

夏含秋脸色微微变了变,说完这句便转身离开,段梓易环住她的肩膀低声问,“怎么了?”

“感觉不太好,可别是家宝…”

“不会,别乱想。”段梓易断然打断她的话,“我派人去看看情况,你应该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才会胡思乱想,回屋歇一会好吗?”

夏含秋轻轻点头。

段梓易回头看了陈辰一眼,陈辰会意,转身悄无声息的离开。

等待是难熬的,夏含秋仔细回想自己是否有漏掉什么,可想来想去,她能做的都做了,要是这都防不住,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久久没有消息传回来,换之刚才也被属下叫出去了,紫叶紫双在忙活,只剩一人的屋内安静得心跳如鼓。

夏含秋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外面的雨又大了,冷风一吹,人冷静许多。

她应该相信换之的人,更何况还有二师兄的人手,不能什么事都还没有发生,她却凭着一时的感觉先乱了分寸。

章家的祖坟虽然不算太远,却也没有那么快就到达,齐振声就是真有后招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出手,一定是她感觉出错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不是换之。

“小师妹,我能进来吗?”

“快进来。”夏含秋忙迎过去,连声问进来的陈辰,“二师兄,是不是有消息了?家宝还好吗?怎么身上都淋湿了?”

边说着话,夏含秋边去拿了干帕子过来递给他,“快擦擦。”

陈辰笑了笑,接过来擦了擦感觉到湿意的地方,边不忘回答她的问题,“家宝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受伤的,是齐振声。”

夏含秋呆了一呆,“苦肉计?”

“看样子是。”亲眼看到齐振声伤到何种程度,陈辰都有些佩服他了,却也更加提防,对自己都能下那样的狠手,对别人狠起来得狠成什么样?

看出齐振声的打算后,夏含秋心里却没有意外之感,齐振声有多狠,心计有多深,为达目的能做到何种程度,她见识过,所以,她最不该意外。

“这样一来,大概大部份人都不会相信那些传言了。”

“这应该就是他的目的之一,至于还的其他居心…”陈辰看向神情并无多大变化的小师妹,“齐振声对你,有些别的心思。”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越难得到的越想得到,这是男人的通病。”夏含秋想起了自己的上辈子,她全心待他,心里眼里只有他,就像现在的章俏儿对他一样,可最终她得到了什么?章俏儿又会落个怎样的结局?

那个人,太自私,并且自私得理所当然。

也是男人的陈辰不由失笑,“小师妹,你这一竹杆打翻的可不止是一船人啊!师兄我多无辜。”

“我不这么看,说不定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的时候,师兄也让哪个女子伤透了心却不自知,师兄的魅力可不比齐振声差。”

“哈哈,多谢小师妹看得起,不过这样的事定然不会发生,我就是想,也得有机会去接触他人。”

也是,无为观在西山,那里可不是谁都能去的,更不用说女子,笑意渐敛,夏含秋低低叹了口气,“这是让齐振声脱困的最好招数,我应该想到才是。”

“就是想到了又如何,即便他在这样一个场合使坏被我们的人破坏了,他也可以换个地方,我们如何防得住,依我看,此事便就此打住吧,若真闹得鱼死网破,我们可以一走了之,章家的根却在这里,再说你这来武阳的目的并非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走着瞧便是,我们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他的后院却离起火不远了,还用担心对付不了他不成。”

不然又能如何,不管是换之的人手还是无为观的作用都不是来替她解决私人恩怨的,天下大得很,何用死盯着齐振声。

那太看得起他了。

152章 内情

齐振声受伤的消息很快便传得满城皆知,他的身份非同一般,再多的传言都被这则消息给压了下去,就算有人心里嘀咕他是做贼的喊捉贼也不敢说出声来。

章家宝回来直奔姐姐住处。

“姐…”章家宝眼睛通红,被气的,“齐振声好手段,他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相信他吗?做梦!”

“你信不信没有关系,其他人信就行了。”夏含秋示意他坐下,让人速速去备午饭,“你能看穿他的用意便好,不要什么想法都表现在脸上,在心里记下来,当你本事足够时再将这帐一笔笔清算。”

章家宝抿直了唇,“我在外面没有表现出来,他选的时机太好了,爹刚下葬,甚至都还没有堆土,在所有人心头放松的那一刻动的手,最可恨的是,他还是以保护我的姿态受的伤,那一刀是朝着我来的,也不知怎么,之前他明明都不在我身边的,那一刻就出现了,替我挡了那一刀,我要是再面露异色,大概所有人都觉得我狼心狗肺了。”

“你现在该想的是怎么让你娘相信这是齐振声的苦肉计,不要真信了齐振声,原谅了那两人,要是他们以后还能随意进出章家,到时你要如何防?你是很聪明,可有时候光有聪明是不够的,你没有齐振声心狠,没有他舍得下一切,更何况你还要担心你娘会被他蒙蔽,家宝,非是姐姐小看你,对上他,你没有半分赢面。”

章家宝沉默了一会。抬头,“姐,我想跟你走。”

夏含秋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给他擦脸擦手,孝衣厚重,雨也不特别大,其他地方倒也没有湿得很厉害,“我自然是希望你能跟我走。可章家怎么办?你娘又岂会肯?”

“我能说服我娘同意,至于章家,我走后章家闭门谢客,不再掺和武阳城的任何事,既是示弱也是退让。想来也没人会再为难我们孤儿寡母才对。”

显然章家宝不是一时冲动决定下来的,这几天怕是一直都在想这事,就是陈辰也得承认,这样对章家才是最好的,要是章家现在还是想要在武阳占据一个位置,拦了别人的路。那对章家才是最不利的,主动让路,别人多多少少也会要记个情。不再做那落井下石之事。

夏含秋自然不会反对,“不留你用饭了,去说服你娘,我们明天就走。免得再起变故。”

章家宝什么都不再说,起身疾步离开。

陈辰喝了口茶,提起守七,“要是头七时家宝都不在,章俏儿若拿这个做文章,怕是不会有什么好话听。”

“表现得再好不如心里记挂,家宝出息了比什么都强。章俏儿要是什么都不做,吴氏心里还会记挂她,毕竟是十月怀胎,娇养着长大的女儿,嘴里说得再硬,心里都是念着的,可她若是还兴风作浪,只会让吴氏更加心冷,我倒巴不得她有所动作,紫叶,换之去哪了?”

紫叶屈膝,“奴婢不知。”

陈辰挑眉,“这倒奇怪了,王爷平时看你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怎么去哪里却不和你说?”

“姜涛将他叫走的,大概是有什么急事吧,二师兄,你别明知我们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互相猜忌还时不时挑拨两句,累不累,还不如多喝几口茶解解渴。”

陈辰只是浅笑,总不能说他就是信不过四王爷。

两人口中的四王爷并没有离了章家,而他此时见的人却绝对是谁都想不到的。

“章泽天当时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多少?”

容颜依旧靓丽,和几年前却无论如何都比不得的栖彤小心的看了眼上首之人,眼神瞟到他身后的姜涛身上,要不是亲眼见到了,她又怎么能想到这事背后的人竟然是章家大小姐的未婚夫。

难道是因为章大小姐下不了手,她未婚夫出手替她报仇吗?那,章大小姐知道吗?

“不该起的心思不要起,回答我的问题,之前姜涛答应你的依旧算数。”

从容中甚至带了点戏谑的话语让栖彤头皮一紧,忙垂下视线,双手绞紧,将自己所知的一一吐露。

“那天妾身不在场,并不清楚当时发生的事,但是老爷的身体妾身却是知道的,为了不让他怀疑原因出在妾身身上,早在妾身进府没多久便想办法让他又收了几个女人进府,那几个女人本就不是干净人,老爷知道自己身体出了问题后就悄悄看了大夫,也给那几个女人看了,果然查出她们有那些个病,老爷气得仗杀了她们几个,待妾身表现出我的身体也出了问题,他以为是他害的,对妾身便更好了几分,他再看大夫也就不再避着妾身,妾身才知道他的身体坏到了什么程度,大概是早些年掏空了底子,明明得病比妾身晚得多,垮得却比妾身快多了,就在不久前老爷看过大夫后,妾身偷偷问过大夫,大夫隐讳的说过,老爷最多还能撑一年半载,少则也就是两三月,没想到…”

怪不得被章俏儿一气就气得没了命,原因还是在这里,段梓易又问,“其他人都不知道?病没过给吴氏?”

“那大夫并不是正道上的,嘴巴出了名的严,每次老爷看大夫也不会在家里,所以除了妾身,府里应是没人知道,至于章夫人,这几年老爷少有和她同房,更是在得知自己有病后便远离了她,就算过了病给她,应该也不甚严重,若是看看大夫说不定也能治好,再拖得久一些,说不定就…”

“你还知道什么?”

栖彤自知自己也活不了多久,用一场交易换来这几年富贵安稳,她也知足,说来老爷待她着实不错,死前,也想为他做点事,就当是报答他这几年待她的疼惜。

“老爷曾说过,在郭城主过世之前曾交给他一笔重金,老爷没说是要他去做什么事,只说这事后来不知怎么二姑爷知道了,虽没明说过,却也明里暗里的打探过,老爷从没吐露,在妾身面前也只是笑过一句,说那二姑爷自诩聪明,却不知他想得到的东西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妾身愚笨,理解不了这话,不知两位大人是否能找到,妾身自知自己并不无辜,可那二姑爷却也并非什么好东西,表现得冠冕堂皇,做的也不是干净事,这些东西没得到怕是也不会甘心,请两位大人看在大小姐的份上,维护公子一二,别让那齐振声得手。”

这话却也有几分诚意,段梓易看她也说不出其他内情了,起身对姜涛道:“选个合适的时候派人将她送走,她若是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过份都满足她。”

“是。”

走出屋子,段梓易看着细密的雨帘想,还是赶紧离开吧,章家,就剩一个空壳子了。

饭菜已经上桌,夏含秋心头也犯了嘀咕,换之这是去哪了,找不到他人,这还是两人相识以来头一次。

“回来了。”陈辰看向门口,他也挺好奇那个人去了哪里。

夏含秋竖耳听了一会才听到了脚步声,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淡淡的不安,就像…自己在换之心里不再那么重要了似的,所以他才会出去也不告知一声。

因为不安,她也才发觉自己将换之,看得太重了些。

这让她更加不安。

段梓易一出现在门口,对上两双内容完全不同的眼晴不由得愣了愣,不急不缓的脚步顿时成了疾步走,“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陈辰刚想开口询问两步,就看到小师妹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不用说,他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耸耸肩,干脆起身离开,“想起来有点事要处理,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小师妹,用了饭好好歇会。”

“二师兄,什么事这么急,吃了饭再去解决也不迟。”

陈辰挥了挥手,没有回头。

“陈辰这是怎么了?对我有意见?”在秋儿身边坐了,段梓易接过紫叶递来的帕子擦手。

夏含秋微微摇头,“应该是真有事吧,菜要冷了,先吃饭。”

段梓易觉得有点不对劲,秋儿和平时并无不同,就是感觉不太对,“秋儿,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不能和我说吗?”

“没有的事。”夏含秋垂了视线,很快又抬起头来道:“家宝来过了,说要跟我回会亭,我让他先去说服他娘。”

原来是为这个,段梓易拿起筷子放进秋儿手里,道:“只要那吴氏有点脑子,就该知道这于家宝来说才是最好的,不然等我们一走,章家宝就危险了,先吃饭。”

这之后,夏含秋再无表现出任何异常,饭吃得和平时一样多,说话的语气和往常也无不同,只是,视线不再那么频繁的和段梓易对视。

段梓易为了更多的为秋儿攒下多些资本,一时间也没注意到这些,送秋儿回房午歇后就去了前边儿。

章泽天既然说就在齐振声眼皮子底下,那就是说在很显眼的地方,只是很难让人将藏东西的地方联系起来。

从大门往里走,段梓易用眼神刮了一遍,将觉得可疑的地方记下来。

他只有一晚上时间,明天必须离开武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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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章 母子

章家宗祠内,章家宝跪在那里快两个时辰了。

从姐姐那里出来后,他并没有莽撞的马上就去找娘,而是细细左右思量,怎么都觉得再也找不出其他路来才下定决心。

可见着娘憔悴的模样,他几回张嘴欲言又都默默的吞了回去,直到陪娘用了午饭,他还是无法开口。

等娘午歇了再说吧,他这么对自己说。

倒是吴氏看出了他的异常,挥退下人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娘说?”

章家宝垂下视线,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不好开口?和大姐儿有关?”

章家宝抬起头来,不用他再说什么,一直紧盯着他神色的吴氏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抿了抿鬓角头发,吴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般在意在儿子心里别人的份量重过自己,“娘再没脑子,也感恩待你好的人,你不用觉得为难,有事只管说,但凡娘能答应的,娘都答应。”

“虽然事情是和姐姐有关,但这却是儿子的决定,儿子不好开口,是因为儿子不知道这个决定,娘是不是能接受。”

“咱们家宝儿真的长大了,你爹一直以你为傲,曾说章家后继有人,他为章家谋得再多也不担心你到时守不住。”吴氏红了眼眶,嘴角却向上勾起,露出浅浅笑意,“娘相信你爹的话,咱们宝儿一定会将章家撑起来,不会比老爷在世时差,只要是为了你好的事,娘什么委屈都受得。什么苦也吃得,你不用担心娘受不了,只管说,恩?”

看着这样的母亲,章家宝突然想起在爹过世之前,他已经有许久没有和母亲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过话了,他为姐姐抱不平。看不上娘使的那些伎俩,也恨娘不将姐姐当成亲生女儿看待,逼得她离家在外生死不知。

所以他之前几年少有在家居住,就是回来也是呆不了多久就走,娘数次被他气得流泪他不是不知。只是,他虽然难过,心中却快意更甚。

他想,你这般对大姐,我这般待你才是扯平了。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被亲生儿子这般对待有多痛。

现在,他知道了。后悔了。

“哭什么呢?娘刚刚才说你长大了。”擦掉儿子的眼泪,吴氏的眼泪也跟着流下来,却还是笑着打趣。

在吴氏面前跪下来。章家宝抓着她的手紧握在手心,说出来的话铿锵有声,“娘,章家不会败在我手上。您放心,爹的愿望一定会实现,您依旧会是章家的女主人,谁也欺负不了您,只是在那之前,我们必须隐忍一段时间。”

握紧的手更加用力,“我打算随姐姐去会亭。娘,您先别急着反对,听我说完。”

吴氏脸色白了白,咬着唇点头。

话已经开了头,章家宝反倒说得利索了,“娘一定不知道,姐姐的小舅是无为道长的弟子,爹定然也不知,所以有些事才会做得那般绝。”

吴氏惊得瞪大眼,无为道长的弟子,怎么可能,他若真是无为道长的弟子,怎会这般忍气吞声!

“就在儿子去会亭的前一日,正是夏家小舅成亲的日子,他娶的是会亭城主伏家千金,由无为道长主婚,无为道长的几个弟子悉数到场,撇开这个,就是姐姐的未婚夫也是大有本事之人,娘,我必须跟在姐姐身边,只有跟在姐姐身边,我才能安全无虞,只有跟在姐姐身边,我才能成长,我谁也不信,只信姐姐,我想跟着姐姐。

我想让姐姐一直认我这个弟弟,希望有朝一日她能再回来章家来,没有那些恩恩怨怨,只因为章家的当家人是我,就当是寻常亲戚间的走动,爹欠姐姐,娘,您也欠姐姐,章俏儿欠得更多,你们是我的血缘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我想对姐姐好,将你们欠的一点点还给她,哪怕是要还上一辈子我也甘愿。

我不想到死时想到姐姐心里仍然满怀愧疚,不想姐姐那么好的人却亲缘淡薄,就算我什么都帮不上她,也希望在她回头时至少还有我这个弟弟在,姐姐从来没想过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对章家更没有想法,感情才是她最珍视的。”

吴氏闭上眼,她想说,宝儿你这般说,让我这个做娘的情何以堪,可她除了发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无可辩驳。

“我知道娘您不喜欢我和姐姐走得太近,从小就是如此,只要我和姐姐走得近一些,您就会想着法子的让我远离,我都知道,再不愿我有时还是会顺了您的心意,因为您我是娘,我得听您的话,要孝顺您,我是您的儿子,是您生的,这样的羁绊谁也斩不断,您明明知道姐姐待我有多好,却就是容不下她,但是您又知不知道,孩子才是最敏感的,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最是看得清楚,所以我从小就和章俏儿不亲,章俏儿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您也看到了,您怨我为了个外人和您疏远不值…现在您还是觉得不值吗?”

吴氏无话可说,儿子的命都是人家救的,她能说不值吗?

亏心事她做过,还做得不少,可现在她却不敢说那样亏心的话,她怕报应到儿子身上。

“你可有想过,章家没有主心骨会变成什么样?”

“最坏的情况我也考虑过,我走后章家闭门谢客,不该争的不要再去争,给其他人让让路,爹走了免不了会人走茶凉,可爹的那些故交也不会马上就翻脸,不影响自家利益的情况下照拂一二给自己积个善缘还是会的,娘,我今年都十四了,只要隐忍上几年,我一定能撑起章家来,齐振声能重振齐家,我绝不会比他差。”

吴氏吸了吸鼻子,又是骄傲又是心酸,她的儿子明明才十四,本该是呼朋引伴荒唐玩闹的年纪,现在却要考虑家族存亡,为家族做打算,要是老爷还活着,又岂会这么早便将重担压到儿子稚嫩的肩膀上。

章俏儿,章俏儿,你如何对得起我和你爹宠你护你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