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如今年纪也大了,日后你们初一、十五过来请安便是了,”老太太摆了摆手说道。

林氏和赵氏两人诚惶诚恐的,可老太太既然说了,那这事也算是这么定下来了。

等林氏和赵氏离开之后,留下来的沈长乐瞧着老太太笑嘻嘻地说道:“祖母年纪才不大呢。”

“祖母的小乖乖,就知道哄祖母开心,”老太太将她搂在怀中,笑着说道。

“才不是呢,我说的都是实话,”长乐咧嘴小嘴巴,笑呵呵地说。

如今她学得嘴甜,这好听话就跟那不要钱似得,再加上老太太又吃她这一套,所以欢喜地跟什么似得。

老太太瞧着旁边的秦嬷嬷,笑道:“你瞧瞧这小丫头,就知道说好听话哄着我呢。”

“老奴瞧三姑娘说的都是实话,哪里是哄你,你如今走出去,若是不认识的,谁能想到你都已经当了祖母,”秦嬷嬷张嘴说道。

老太太指着她,就是摇头,又将沈长乐搂在怀中,感慨道:“咱们乐姐儿就是乖巧,而且打小就不闹人,也不知那锦姐儿是随了谁的性子,哭闹地那般厉害。我听说承儿如今因为她哭闹的原因,都是睡在前院的书房里。这长久下去,可如何了得。”

沈锦确实是能哭,而且尤其是夜里头,听说一哭就是半宿。原先沈令承还时常在林氏的院子里头住,可这几日以来,都在书房里头住着呢。老太太心疼儿子,难免就有些不喜孙女。

沈长乐当然也心疼爹爹,不过一想,又觉得挺好笑,毕竟她可没想到沈锦小时候是这般性子。

“明个爹爹就要带我去逛庙会了,祖母不是爱吃老韩东的琵琶鸭,我给祖母带,”沈长乐抬起头,认真地说。

老太太听了,更觉得比喝了蜜汁还甜呢。她统共就生了两个儿子,虽然都是孝顺的,可到底不像闺女那般贴心。如今有了这个小孙女啊,倒是和她贴心贴肺的,处处都想着她,就连难得出门一会,都忘不了她。

“我的小乖乖可真懂事,那祖母就等着吃长乐的琵琶鸭,”老太太搂着她又笑了。

等第二日沈长乐要出门的时候,秦嬷嬷便赶了过来,给顺姑姑塞了个荷包,说是老太太给姑娘,姑娘有什么想要的,只管买就是。不过外头的东西,可不许给姑娘吃。

待秦嬷嬷交待了,沈长乐便被领着去坐马车了。

等沈长乐一上车见大哥哥不在,立即便有些失望,还巴巴地问沈令承:“爹爹,大哥哥怎么不去啊?”

“大哥哥今个随着他先生去访客去了,所以不能跟咱们一块了,”沈如谙得意地说道,若是大哥在,这丫头眼里肯定又没自己了。

沈长乐有些失望,沈令承将她抱在腿上,笑道:“咱们这就去看庙会了,长乐还不高兴啊?”

一听到这个话,沈长乐才露出一点笑容。

等出了府到了大街上,沈如谙就掀了帘子往外面瞧,沈长乐原先还忍着,可外头的声音越发地喧闹。所以听了没一会,她心里头就直痒痒,也跟着爬到窗边,朝外头瞧着。这世上原来也可以这般热闹,天地之间并不是只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天空。

广平府与河北挨着,民风淳朴,街上人的人不少,也有很多女子。沈长乐知道小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所以姑娘家出门赶庙会也是常有的事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样的规矩,也就是约束着她们这些所谓的贵女罢了。

这会天气已经爽快多了,所以街边的茶店门口,正卖着大碗茶。搭着白巾的跑堂,拿着壶嘴足有承认手臂那么长的茶壶,抖着手腕,一碗接着一碗地倒水。沈长乐何曾见过这样的景,看得眼珠子都不动了。

因到了街上,路面上人渐渐多了起来,马车跑的速度也便慢了下来。街道两边的店铺是一间挨着一间,有买绸缎的铺子,也有卖胭脂水粉的,不过就数着酒楼最多。

沈长乐惦记着老韩东买琵琶鸭,所以沈令承命车夫先去老韩东。

等到了老韩东门口,车夫将马车停了下来,沈如谙第一个冲了下去。沈长乐跟着也要下去,被沈令承一把抱住,带着她下了马车。这条路都是青砖大道,路上行人的衣裳也都更富贵些。老韩东门口站着七八个搭着白巾的跑堂,他们一下车,就有跑堂迎了上来。这些跑堂眼睛毒辣地很,一瞧这马车的制式,就知道来了富贵人。

不过沈令承让身边的管事进去定了鸭子,一共定了八只,毕竟家里头人口多,所以不单单只给老太太定了。

待沈福从里面出来,鸭子已经订好了。等回去的时候,过来拿就是了。

这会天还早,不过周围已经热闹起来。庙会不是常有的,不过每次到这个时候,周围村庄里的百姓都会拿着自家织的布匹,以及鸡蛋等东西,到城里来换取油、盐、线等东西。所以街上有不少人挑着担子走过,里面全是自家准备卖的东西。

等走到一间糕点铺子,竹笼屉高高地累着,不断冒着热气,旁边已经排了不少人。此时糕点差不多要熟了,飘着的香气,隔着一条街都能闻到。

沈长乐闻着这香味,却被沈如谙拉到一旁的糖人摊子。她瞧着那老汉的手捏着糖勺,在板上左右来回,当真跟作画一样。沈令承跟着过来,瞧他们喜欢,便笑道:“挑想要的拿。”

“我要这个。”

“我要这个。”

兄妹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沈如谙瞧上的是武松打虎,而沈长乐要的是嫦娥捧月。沈富赶紧掏了钱,两个小孩子倒是盯着老汉的手,一眨不眨的,瞧地格外认真。

等兄妹两人一路逛着,就逛到一间书局之中,沈如谙伸手拉了拉小姑娘的袖子。这会沈长乐正盯着对面的首饰铺子瞧呢,被他这么一拉,不耐道:“二哥哥做什么?”

“你不是答应借我银子的?”沈如谙在她耳边低声问道。沈长乐转头,就瞧见旁边是间卖笔墨纸砚的铺子。

沈长乐斜了他一眼,“就是这间吗?”

沈如谙点了点头,两人便进了铺子。沈令承今个就是来陪这位小祖宗的,所以她想去哪儿,他只管跟着就是了。掌柜原本站在店铺后面呢,就瞧见沈如谙进来,笑着打招呼道:“二少爷可是来买上回看好的那一套墨锭的?”

沈如谙回头小心地瞧了他爹一眼,见沈令承背手在身后,脸上神色未变,便大着胆子问道:“那墨锭你可给我留着了?”

“既是二少爷开口,我岂敢不留,”掌柜也小心地打量了他身后的男子,瞧着三十左右,可这通身的贵气可就不是一般人。他自然知道沈如谙是卫国公府上的二少爷,那今日和他来的,岂不是就是卫国公了?

掌柜的不敢确认,只觉得这位若是卫国公,那也未免太年轻英俊了些。

沈长乐素来也喜欢这些文雅之物,便趁着掌柜去拿墨锭的时候,在铺子里逛了起来。在架子上她瞧见一方笔洗,形状是梅花妆,做的像个深口盘子,端的雅致有趣。她伸手指了指,身后的沈令承便伸手拿了递给她,旁边的店小二瞧着这么个小娃娃捧着这么易碎的东西,生怕她摔了,小心瞧着却又不开口提醒。

就在此时,从店铺外面走进来几人,为首的人瞧着是一对父子。

待那父亲看见沈令承后,脸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连忙上前说道:“润方兄,原来你在这里,我可算是找到了。”

沈令承回头瞧见此人,先是一惊,随后大喜,“铭山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从江南而来,路经广平府,便想着过来拜访你。谁知去你府上,便听说你出门了,我也便带着亭儿出来四处逛逛,”这人说道。

沈令承当真是大喜,沈长乐少见爹爹这般喜形于色,便知道此人肯定是爹爹的至交好友。沈令承立即将沈如谙叫了过来,对他们说道:“谙儿,长乐,这位是你们的叶伯父。”

沈长乐还拿着笔洗呢,就跟沈如谙一起请安。

而对面的男子笑了笑,也将身后的小男孩拉了过来,只听他笑着说道:“兰亭,这就是我时常同你说起的沈伯父。” 

哐当,一声清脆的响声,沈长乐手中的笔洗掉在地上,摔地粉碎。

叶兰亭……

这,这不就是她前世那个,骑马失足摔死的未婚夫。

☆、第 17 章 扬州瘦马

众人被吓了一跳,沈令承立即将她抱了起来,仔细看了看她的手掌,还好没被瓷器划破。而对面的小男孩,则是睁着乌黑明亮的眼睛,看着这个玉雪可爱的小妹妹。话说,他家中虽然姐妹众多,可是这般好看的小娃娃,却是不曾见过呢。她的皮肤好白啊,就像是他天天喝得牛乳那般,嗯,眼睛也又大又亮。

叶兰亭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可这个妹妹却死死地盯着他。他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妹妹,你没事吧?”

“谁是你妹妹,你把我妹妹都吓着了,”旁边的沈如谙,一见他把长乐都吓成这样了,居然还敢叫她妹妹,当即便捏着拳头,狠狠地说道。

叶兰亭性子一向温和,在家中又是嫡子,谁敢对他这般无理。所以遇到沈如谙这样混世魔王性子的,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不过他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我只是怕妹妹受伤而已。”

“哼,不需要你关心,”沈如谙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小子,居然就想抢他的妹妹,活腻歪了吧。

沈令承这会刚哄好闺女,就听到沈如谙大呼小叫的,立即沉着脸教训道:“谙儿,怎么和弟弟说话呢?他也只是关心你妹妹,不许这般无礼。”

“算了,不过是小儿斗嘴罢了,”叶铭山开口解围道。

“长枫,咱们也许久未见了,不如你在我家中多住上几日,咱们把酒言欢,”沈令承欢畅地笑道。

叶铭山点头,二人说着就要离开。还是沈如谙着急说道:“爹爹,你可答应我们,今个能逛庙会的,这都还没开始呢。”

沈令承见他说这话,立即就瞪眼过去,似乎在责怪他的不懂事。而沈如谙也是着急,可被抱在沈令承怀中的沈长乐,犹如傻了一般,只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呢。

“长乐,你倒是说句话啊,”沈如谙着急了,他知道若是自己说的话,爹爹肯定不会听,可要是长乐开口,爹爹肯定不会不同意的。

此时沈长乐突然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叶兰亭,她从未见过他,只知他是爹爹为自己定下的夫婿。乃是江南富阳叶家的长房嫡孙,他的祖父乃是今上帝师,父亲是两榜进士,他自己已是个举人,只等着金榜题名,便来迎娶她。

叶家是江南耕读世家,他是人人称赞的未婚夫婿。曾经沈长乐也一边绣着嫁妆,一边期待着她的良人来迎娶她。可最后,她没等到他,等到的却是克夫的名头。

今世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他。

可随后她突然愣住了,又或者前世她这时便已经见过了她呢。只是因为她那时候年纪还小,所以才没记得这件事。一想到这里,沈长乐不由握紧手掌。

不行,她不能再任由前世的事情再发生,不行。

“爹爹,我想要逛庙会,”沈长乐楚楚可怜地看着沈令承。

沈令承素来就是个偏心的,沈如谙说了这话,他不揍他已经是网开一面。而沈长乐这么一说,他便觉得确实是对不起闺女,难得带她出门来玩,没想到旧友上门来拜访。

他朝着叶铭山为难地笑了笑,这才说道:“长枫,不如咱们找一处茶楼,喝茶叙旧,让他们三个小家伙去庙会逛一逛。今日难得热闹,我这小女儿又是难得出门,所以还请海涵。”

“润方,你这话便客气了,本就是我不请自来。那咱们叙咱们的旧,让他们三个也去逛一逛,”叶铭山自然是赞同。

于是沈令承将沈长乐摔碎的笔洗赔了,又给沈如谙买了他喜欢的那套墨锭,三个小家伙便各怀心思地被领着去逛庙会了。

沈如谙自己没花一两银子,便得了一套墨锭,自然是欢喜。所以连带着看叶兰亭都不是那么地讨厌了。不过他还是十分霸道地牵着沈长乐的手,警告性地说道:“这可是我妹妹,不许你随便叫。”

“那我不叫妹妹,便叫你长乐好不好,”叶兰亭是个性子温和的小家伙,被沈如谙呛了好几声,都一点不生气。他瞧着沈长乐,看着她花苞上扎着的粉色绸带一飘一飘,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啊。

沈长乐转头看着,说实话,叶兰亭是个漂亮又精致的小男娃,黑色的眼瞳又大又亮,虽然年纪还小,可鼻梁却高挺,嘴角小巧犹如樱桃。若是让他穿着小女娃的衣裳,只怕比多数小姑娘都要漂亮呢。

若是他长大了,也必定是个美男吧。难怪爹爹会那么满意他,可奈何世事弄人。沈长乐没法子怨恨叶兰亭,毕竟谁都不愿意看到那个结果,可她也真的不想再和叶兰亭牵扯上。只愿这一世,他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吧。

“你可以叫兰亭哥哥,”叶兰亭到底是聪明,虽然沈如谙不许他喊长乐妹妹,那长乐也可以叫他哥哥啊。

可谁知他说完,旁边的小女娃娃一点反应都没有。而沈如谙则是哈哈大笑,嘲讽道:“我妹妹从小就最喜欢我这个哥哥了,而且她也不会随便旁人哥哥的。”

因为沈如诲如今不在这里,所以沈如谙说起话来,也大言不惭起来了。

“哥哥,那边是在唱戏吗?”沈长乐不耐烦听他们两人的孩子话,便指着不远处街边搭着的戏台,笑着问道。

沈如谙也没见过,所以高兴地说道:“咱们过去瞧瞧吧。”

沈令承将小厮都派了出来,跟着他们三个人。可到底是小主子,他们撒腿跑了过去,小厮也不敢拦着,只能在后面跟着。叶兰亭似乎也感觉到了沈如谙和沈长乐对他的不喜欢,所以兴致恹恹的,但还是跟着两人跑了过去。

等到了戏台子下面,前面已经挤了不少人,沈如谙一个劲地往前面挤。沈长乐被他拉着,也跟着往前去,可人太多了,她头发都被挤得乱了,她一个劲地喊哥哥慢点,可沈如谙一点儿没听见。

而此时突然一只柔软的手抓着她的小手,叶兰亭在她耳边安慰说:“长乐妹妹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沈长乐回头看着他,小男孩的眼睛中带着坚定,嘴巴抿地紧紧的,往前挤在她的身前。于是在他们两个人的奋勇下,三人一下就挤到了最前面。

这会沈如谙才转头正经打量了叶兰亭,摸头笑了下,说道:“你还不错嘛,没脱我后腿。”

“多谢夸赞,”叶兰亭也回了一句,好似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似得。

此时台上的人唱了一段,台下的人开始鼓掌,随后就见一把铜钱被扔了上去。沈如谙往后头瞧了一眼,沈府的几个小厮还没挤过来呢。而此时台下不少人都扔了铜钱,沈长乐掏出自己的荷包,从里头挑了一个银锞子,正准备扔的时候,就见叶兰亭着急道:“妹妹,我有银子,我来替你扔吧。”

沈长乐还没开口呢,叶兰亭手里的一块碎银子就已经扔到了台上,之前台上全是铜钱,所以这么一锭拇指头大的碎银子被扔下去,登时所有人都瞧了过来。

而台上敲着锣鼓的人,也突然敲地急促起来,原本正唱戏的人已缓缓移步到他们面前,竟是平地拔起,往后翻了一个跟头。所有的人都被这干净利索的身后镇住,待回过神,喝彩声骤然响起,鼓点越发地密集,而那人则是跟着鼓点开始翻跟头。

台上的人似乎拿出了看家的本事,前翻、侧翻、后翻,整个人灵活如猴子。别说三个孩子看得激动不已,旁边的人更是激动不已。后面似乎又有人挤了过来,沈长乐被挤得难受,可就在此时突然一只手在她眼前一晃而过,接着她就闻到奇怪的味道。

而此时后面似乎有人在拼命往前挤着,台上的鼓点声音越来越密集,台下的欢呼声响彻震天。沈如谙看得眼睛都不眨,等他正要掏出铜钱的时候,就见袖子被人扯住,他转过头就看见叶兰亭面如死灰的脸色:“长乐妹妹不见了。”

沈如谙这会再转头看着旁边,哪里还有妹妹的踪影。他气得急了,喊道:“长乐,长乐。”

这会后头还没挤过来的小厮,此时才满头大汗地挤进来,就这样还有旁边的人不满,对着他们骂骂咧咧的呢。

齐生一听到二少爷的话,腿都险些软了。他稳住了之后,便是上前一把将沈如谙抱住,又命人将叶兰亭抱住,已经没了一个,可不能把这两个也看丢了。

“赶紧去太白楼找老爷,请老爷出动官府的人去找,”齐生是沈令承身边的小厮,所以遇到这样的大事,反而沉得住气。

“不行,我要去找妹妹,我要去找妹妹,”沈如谙被吓得大哭。

而沈令承就在不远处的太白楼,他正和林铭山两人在品茶,就见小厮匆匆过来,一听这话,吓得七魂便去了一半。等他到了地方,此时人群已经散去了,就剩下齐生正看着两个小少爷,其他小厮都已经分散开去找人了。

沈如谙光顾着贪玩,把妹妹弄没了,已经被哭地说不出话了。沈令承脸色阴沉地看着他,巴掌提起来都没打下去。他命令齐生带着他的名帖,赶紧去广平府府衙,请府尹大人出面,动用人去找。

林铭山没想到会出这事,此时心中也是又悔又急:“润方,你别着急,长乐吉人自有天相,咱们肯定能找到的。”

可就算这么说,等府尹亲自带着人来之后,人还是犹如石沉大海般,再没了消息。

而此时的沈长乐则是漆黑的地方醒了过来,她打量着这间屋子,很显眼这是个放杂货的地方,只是这里放着很多木头箱子,而且有好几个木头箱子还是打开的,里面放着旗子一样的东西。

这是哪里?

沈长乐只记得自己闻到一股怪味,接着就没了意识。当时她是和二哥哥他们在一起的,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二哥哥他们应该是没事吧。就在她左右张望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传来声响,她手脚都没有被绑住,只是被放在一堆布料上面。所以她轻手轻脚的起身,走到门边,推开一道细缝,往外面瞧着。

外面是个小院子,西边正挂着一排衣裳,而东边则是一口水井,旁边放着水桶。门口有一棵小枣树,这会枝繁叶茂,风一吹,便发出沙沙的响声。竟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小院,即便有人过来看,也只会以为这是一户普通人家。

就在沈长乐还想再瞧时,就听到旁边传来陌生的声音:“他娘的,竟是碰到了硬茬子,看来咱们要小心了。这会街上到处是官兵,就连城门检查的都严了,听说只要是有箱子的,肯定要打开。”

“那怎么办,这小丫头在咱们手上,岂不是脱不了手了?”另外一个女声响了起来,她有些懊悔地说道:“我早就说过,咱们干这行迟早要出事,你们偏偏不听我的。”

“算了,干都干了,况且这拐卖孩子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就这么个小丫头,你别看小啊,我把她带到扬州去,只怕五十两银子都有人要,”绑匪继续说道。

“就这么个小丫头能值五十两?”显然另一个人不是很相信。

那个绑匪哈哈大笑,说道:“扬州瘦马那是闻名天下,一个瘦马要是卖到京城最少都值两千两银子。这小丫头长得这么好看,那可是上好的苗子,别说是五十两,只怕一百两都有人买呢。”

沈长乐越听越心惊,她也是偶尔才只得扬州瘦马的名号,知道这些女人从小被人养着,待到了年纪便卖给达官贵人做妾。可说的是妾,这种人真进了勋贵人家,连个通房都不如。

突然屋子里突然传来轻响声,沈长乐惊恐地循声望去,就看见后窗被撬开一道缝,一张精致的面孔出现在窗口,乌黑的眼瞳盯着她,仿佛要将她吸如眼中。

“你……”沈长乐万万没想到,纪钰会出现在这里。

他动作轻盈地翻窗而入。

今日他穿着一身宝蓝锦袍,倒不是那日的僧袍,看着就像是出来闲逛的富贵人家的小公子。他见沈长乐盯着他看,眨了下眼睛,似乎在冲着她笑。

☆、第 18 章 撞破

“你怎么会在这里?”沈长乐轻声问道。

纪钰伸手压住她的嘴巴,轻声道:“你小声些,别让他们听见了。”

沈长乐到底不是真的小孩子,虽然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头也害怕地很,但还是能沉得住气。反倒是纪钰看见她眼泪都没掉一滴,倒是觉得这小胖团子,瞧着娇滴滴的模样,可却是个能经得住事情的。

他轻声道:“我已经派人给你爹爹送信了,咱们先在这里等一会,若是前头打起来了,我们就从后面跑出去。”

“为什么现在不走?”沈长乐低声问道。

纪钰瞧了她一眼,却还是低声解释道:“我已经仔细瞧过这附近,都是窄巷子,而且不少死胡同。咱们若是贸贸然跑出去,只怕会被他们再追回来。如果打草惊蛇了,等你爹他们来了,咱们肯定就已经不在这里了。”

沈长乐听他这么一说,才明白过来。不过她心底却是又惊讶又激动,她刚想说感谢的话,就又听到旁边绑匪说话的声音。纪钰伸手压在她的嘴巴上,做了一个噤声的举动。

而此时门口突然传来两声狗叫,似乎有人在敲门,他们俱是吓了一跳,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是惊喜的,莫非是援兵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