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承诧异了半刻之后,还是淡淡道:“因为长乐外祖母想念她,我便送她来京城小住些时日。”

纪钰点头,随后便告辞离开。他走的时候,沈长乐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直到他快走出院门,她才抬起头。纪钰的身量已经比先前好了很多,不过她知道他成年之后的身材更加挺拔高大,一身龙袍在身,周身的气势,比谁都要厉害。

纪钰出门之后,便去往约定的地方。纪昌已经坐在马车上等着了,纪钰上去的时候,他正端着茶杯,正细细地品茶。见他上来,旁边的小太监立即倒了一杯,待他坐定之后,才奉了过来。

“我看这大慈寺的茶,都比宫里的好,”纪昌忍不住说了一句。

纪钰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

纪昌也见怪不怪,反而是笑着说道:“老七你就是话少了些啊。”

“确实是好茶,”纪钰淡淡点头。

纪昌见他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没用的废话,不由嗤笑一声。不过他也不在意,靠在马车的榻上,整个人歪斜着。他似笑非笑地说道:“都说慧明大师是得道高僧,果然是名不虚传。想来咱们这会回去,也能好交差了。”

“既然慧明大师答应了,我想大师定然会全力以赴的,”纪钰点头。

纪昌哼了声,方才在大师的房中。他可没什么机会插话,反倒是他这个七弟,和慧明大师说起话来,那佛理之说是顺手拈来,小小年纪便这般精通佛法。他心里忍不住讥笑,德妃为了在父皇跟前出风头,愣是让自己的亲儿子跟着镇南王跑前跑后的。结果没把镇南王劝回来,他看说不定他这个七弟都得栽进去。

纪昌反正是不在意的,要是他这个七弟真的看破红尘,出家去了,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因为纪钰话少,所以两人在马车里也没说什么话,便一路往宫里去了。等回宫之后,两人都先去拜见了皇上,算是交了差事。这一会皇上本是让年纪更大的纪昌去的,但是一想到镇南王一向和纪钰感情更要好些,所以也让他跟着一块去了。

明德帝一见两个儿子,也不由叹了一口气,自个弟弟的事情,结果现在还让儿子跟着跑前跑后的。也算是家门不幸啊。

所以两个儿子也算办成了事情,他挥了挥手,说道:“你们两个也辛苦了,都回去歇息吧。”

两人正要告退,便听得上首的明德帝,淡淡道:“钰儿,你母妃的身子可好些了?”

德妃这几日感染了风寒了,虽然传了太医,可是还是卧床静养了两日。皇帝也是日日派了宫人过去,这会纪钰在,他又亲自问了一遍。

“回父皇,母妃身子已经大好,只是太医说还需静养几日方好,”纪钰是个务实的性子,所以就算说到德妃的病,也并不夸大其实。

明德帝了解自己儿子的性子,听他说差不多好了,那就是真的差不多好了。于是他又吩咐旁边的总管太监,去库房里再将之前进贡上来的灵芝,送到长明宫去。

等两人出门之后,纪昌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在一旁轻声说道:“德妃娘娘果然是父皇跟前的得意人儿,便是这样的风寒,父皇也是时刻记挂着。七弟日后有福了。”

他这话说的就泛着酸味了,所以纪钰并没有转头,只是回道:“四哥说笑了,你我都是龙子凤孙,可不就是天大的福气。”

纪昌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被堵了回来,不过他也无意得罪纪钰。所以等心头的这点酸味消了之后,他便伸手拍了拍纪钰的肩膀,哈哈笑道:“我这是替七弟你开心呢,毕竟德妃娘娘在父皇跟前有脸面,你这个做儿子也跟着沾光啊。”

纪钰这次连话都懒得说了。

等到了后宫之后,两人就分道而行。纪钰的母妃乃是长明宫的主位,而纪昌的母妃却只是个嫔,原先也不过是一个宫女,不过得了皇上的一日恩宠,便有了纪昌。但纪昌出生之后,常嫔便已失宠,就连封号都只是平常的常字。

可见在皇上眼中,这个嫔妃,甚至是这个儿子,都不重要。

纪钰到了德妃的长明宫中,便有宫人上来伺候着。没一会,里面的嬷嬷便出来,请他进去。纪钰忍不住皱眉,问:“母妃起身了?”

“娘娘一听说您来了,便让奴婢伺候着起身,说是好些日子也没能见着您了,”嬷嬷脸上透着恭敬。

是的,恭敬,纪钰能在这长明宫里的每一处,都感觉到每个人对他的恭敬。可是他似乎再也感觉到小时候的那种亲近,那时候九弟还没有出生,母妃待他那般温柔和亲近,可如今母子再见面,处处却只透着生分的客气。

纪钰忍不住苦笑了一声,他这个当哥哥的,竟开始嫉妒连话都不说的弟弟了。

此时他站了起来,方一进了东梢间,就看见歪靠在榻上的德妃。此时她只不过穿了一件家常的衣裳,面色虽有些苍白,可还是挡不住她的国色天香。这后宫之中,虽美人不断,可像是德妃这样的美人儿,却也是万里挑一。

旁人都说纪钰这样的样貌,那是像足了德妃。所以他的样貌也是兄弟之中,最出众的。

可不知为何,纪钰总觉得他和母妃并没有旁人说的那般相像。

“钰儿,快坐吧,别站了,”德妃见儿子给他行礼,便轻声一笑,让他赶紧坐下来。

纪钰点头,便在塌旁的玫瑰直背椅上坐了下来。德妃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问道:“最近可是课业繁忙,我瞧着怎么消瘦了些?”

“让母妃担忧了,”纪钰并不是善于交谈的人,这会也只是干巴巴的一句话。其实他不仅没瘦,反而壮实了些,就连现在拉弓都能拉满百石了。只是每回他来母妃这里,母妃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总是这句。

加上这一次,应该是第九回了。

德妃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道:“你这是从哪里过来的,今个没用去上书房?”

他们这些适龄的皇子,都要去上书房里头上学了。不过每六日便可以歇着一日,今天便是歇息的日子。这也是纪钰能去大慈寺的原因,不过他只简单地回了一句,今个是休沐之日。

德妃哦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显然她已经忘了还有休沐之日。

而纪钰则是将先前皇上赏赐的灵芝,让太监呈了上来。德妃一听,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染上一层血色,看起来一瞬间气色就好了起来。

待她看着宫人拿上来的东西后,瞧了半晌,却又偏头打量了纪钰半晌。

等过了许久,才颇为欣慰的说道:“你父皇到底是看重你的。”

“父皇是担心母妃的身体,便是儿臣不去,想来父皇也会派人送过来的,”纪钰难得说一句奉承话,让上首的德妃也一下笑了起来。

待他离开之后,旁边的宫嬷嬷便要将东西拿下去,只是伸手去接的时候,就听到德妃轻又又轻地声音。

“皇上越来越喜欢他了。”

☆、第 39 章 关于处罚

沈令承走的时候,沈长乐强忍了半天的眼泪,最后还是啪啦啪啦落了下来。原本都已经上了车,结果沈令承还是从车上下来,将小闺女抱在怀里,轻声哄道:“爹爹很快就会回来的。”

“那你一定要快点,”沈长乐眼泪沾湿他的前襟,带着哭腔说。

沈令承点头,这才又将她放下来上了马车。这一次马车一直到行驶,沈长乐的头都没有抬起来。她不喜欢离别。

等沈令承的马车消失在眼帘中时,她的眼泪更加汹涌了。小姑娘的目光一直追逐着远方,到过了好久,旁边的章行直才哄道:“长乐,咱们该进去了。”

章行直没有女儿,只有两个儿子,所以压根就不知道对付小姑娘,特别是正哭得惨兮兮的小丫头。先前徐氏就叮嘱过他,今个送沈令承,小姑娘肯定会舍不得爹爹,估计会哭,让他到时候好生安慰安慰。

可章行直哪里和这样的小女孩打过交道,对于自己的两个儿子,他也多是惩罚,连夸赞都极少。这会遇到这样的小姑娘,才知道女儿啊,到底还是和儿子是不一样的。

“好了,别哭了,舅舅让人给你拿糖吃好不好?”章行直憋了半天,这才想起这句话来。

沈长乐可怜巴巴地抬头看着大舅舅,她又丢脸了,舅舅都把她当成爱哭的奶娃娃了。沈长乐抽了抽,还是努力克制,最后说道:“我,我不哭了。”

“真乖,”章行直见她这么懂事,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沈长乐被带回老太太的院子里,章行直也跟着过来,老太太见小姑娘眼睛红通通,就知道是刚才在外面哭过了。到底还是年纪小,突然这么离开了爹爹,难免会有些伤心。

不过沈令承这会回去是去处理事情,他在这里得到了济宁侯府的态度,所以要着急回去。

老太太将沈长乐招呼了过来,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柔声说道:“你爹很快就回京城来的,所以现在你先在外祖母家住着,这里有外祖母和舅舅在,谁都不会欺负了你的。”

沈长乐点头。

好在她也不是真的小孩子,虽然刚开始很伤心,不过这会过了这阵子,她也就缓了过来。

至于沈令承,坐了一天的马车,赶在城门关闭前,回到了广平府。等马车到了沈府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府门口悬挂着四盏宫灯,将周围照地有些亮堂。

沈老太太已经用过了早膳,就听说儿子回来的事情,赶紧又让厨房去准备。好在这会刚撤膳没多久,厨房的灶台上的火都还没熄呢,所以没一会就准备好了膳食。

沈令承这刚进门给老太太请了安,那边厨房就把膳食传了上来。

“慢些吃,”沈老太太见他这么着急,立即轻声说道。

沈令承虽然吃得急,不过姿势却依旧优雅。等他用了一碗米饭之后,终于是歇了一下。他忍不住笑道:“还是娘这里的饭最好吃。”

“既然好吃,那就多吃一点,”老太太笑眯眯地说。

母子两人只说些家常叙旧的话,一直到沈令承吃完饭,才有些沉重地说:“我待会要去林氏那里。”

“算了,还是明日再去吧,你也让她们母女多待一晚吧,”老太太淡淡说道。

原本沈令承去京城,也不过是为了将此事通知给济宁侯府。毕竟林氏也是章老太太做主抬进来的,如今出了事情,总该通知人家一声。至于对于林氏的惩处,他们母子两人之间也早就有了共识。

这件事,林氏至今都没有承认。可是不管是承认还是不承认,她都已经不适合再管家了。卫国公府是要脸面的人家,后宅主母是要孝敬公婆,教养子女,掌管家务的。林氏这样的品性,沈令承还如何愿意再让她去教养自己的儿女呢。

儿子倒也好说,她无非就是在衣食上多问问罢了。可是女儿的教养,却是一点都错不得。沈令承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再被林氏教养,她心思这般恶毒,他怕锦姐儿再跟在她身边,只怕也染上这等恶毒的秉性。

沈令承从老太太院子里出去,就回了前院。

林氏也知道沈令承回来了,只是派丫鬟出去打探消息,打探了半天,才知道他去了老太太的院子。可就算等他从老太太院子里面出去,也是回了前院,一点都没有来看她的意思。

虽然只有几日,可是她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自从沈令承带着沈长乐离开之后,她就陷入了一种焦虑之中。她一想到那日沈令承质问她的话,就没有一丝不害怕的。

她这几日来,茶饭不思,恨不得立即飞向京城去。若是真的让姨母知道了,她一定会完了的。

就算林氏再自持自己国公夫人的身份,可是这件事一旦被姨母知道了,她会完了的。

而今天沈令承回来,竟然连她的院子都没有踏进来,那一定是有事。一定是有事。林氏这会回过神,她立即叫了张嬷嬷进来,而正在哄着沈锦的张嬷嬷,一听她高亢的叫声,只得立即进来。

自从国公爷离开家之后,太太就成天疑神疑鬼的。一会咋咋呼呼说有人要下毒害她,一会又说老太太派人来抢走五姑娘了。弄得这院子里的丫鬟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出了什么差池。

这会好不容易国公爷回来了,可是太太这毛病还是没有好。

“你立刻让二旺送信去京城,让我娘救我,让我娘救我,”林氏眼中带着迷乱的神情,似乎已有些失控了。

张嬷嬷不知道她又是闹得哪一出,立即轻声劝说道:“太太啊,你这是怎么了?”

“老爷去京城了,他肯定要处置我,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林氏绕着屋子里面转来转去的,张嬷嬷看着她的模样,竟是有些神志模糊不清了。

她着急地劝道:“太太,你赶紧坐下吧,我让丫鬟给您倒杯茶来。你先歇歇。”

“去,快去,”林氏爆发出高亢的声音,怒吼道。

张嬷嬷吓得不敢再劝她了,可是这会都这个时辰了,哪里好再叫男人进后宅来啊。就算是吩咐,也是明天的啊。可谁知她把这难处一说,林氏却还是不罢休,竟是要她现在就去。

张嬷嬷苦笑道:“若是送信,也总该您给个信啊。要不然奴婢怎么让二旺去送啊。”

林氏听罢,就直奔着书桌而去,那里摆着笔墨纸砚。她提笔就在信纸上写了好些字,只是刚开始那些字还俊秀有加,可是越到后面就越发地缭乱了。

张嬷嬷拿了信纸,小心地放在信封之中。便匆匆外面去了。

等到了二门上,就被拦下了。她见状立即斥责道:“都瞎了眼了,我可是太太身边的嬷嬷。这会有紧急事情出门,你们还不赶紧放行。”

原本林氏管家的时候,这些门房上看门的婆子,谁敢拦她。可如今府里头,谁都看得出来,大太太正在失势,老太太甚至再让三太太帮着理家了。所以张嬷嬷到这里,也就被揽了下来。

“张嬷嬷,这从府里出去的规矩,您是老嬷嬷,也该知道吧?”为首的一个婆婆,淡淡地笑道,不过口吻却不是那么良善。

张嬷嬷还要说话的时候,那婆子努了努嘴巴,身后的两个中年仆妇,一下上前抢过她的包袱。这让张嬷嬷始料未及,所以她还想要抢回来的时候,那包裹就已经被打开了,裹在衣服里面的信封,便已飘落了下来。

她从前出门的时候,别说搜查了,都是她离门口大老远的,这些看门的婆子就迎了上来,恭恭敬敬地将她送出去。

所以她压根就没想到把信藏起来,还是像寻常那般,把信封往包裹里面一放,所以这么一翻,就掉了出来。

为首的婆子立即啧了一声,问道:“张嬷嬷,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一边说着,就一边将地上的信封捡了起来。张嬷嬷愣了下,冷着脸说:“这是我写给我京城亲戚的信,怎么,这也要查?”

“嬷嬷说的这是什么话,嬷嬷是咱们府里的老人儿了,难道不知道咱们府里任何下人的信件,都是要搜查一遍,再能拿出去的?”婆子阴阳怪气地说。

张嬷嬷伸手就要去抢信封,可手还没够到,就一下子被推开。

“你们想干嘛?”张嬷嬷指着她的鼻子,就是怒斥道。

婆子哼了一声:“我自是不敢得罪您,不过这府里的规矩,却还是要守着的。既然这是你写给亲戚的信,也不怕被人看吧。”

还没等张嬷嬷回过神,这婆子就已经将信交给了身后的人。

林氏第二天等了一早上,都不见张嬷嬷回来,正要派人去她家里寻她的时候。就见老太太身边的秦嬷嬷过来,说是老太太让人给五姑娘做了一身衣裳,想让五姑娘去试试。

“老太太,怎么突然给五姑娘做衣裳了,”林氏尴尬一笑,并不情愿让丫鬟将沈锦领出来。

秦嬷嬷淡淡一笑,说道:“这不马上就是咱们五姑娘的生辰,老太太不仅给五姑娘做了一身衣裳,而且还给五姑娘打了一副新的金项圈。所以想让五姑娘过去试试看,若是不合适,趁早改了。”

林氏这才点头,让丫鬟把孩子领了出来。

等秦嬷嬷让丫鬟抱着沈锦离开之后,这便告辞离开。

可是她还没走出院子,林氏就又追了出来,她问:“五姑娘什么时候能回来?”

秦嬷嬷回头看着她,阳光之下,林氏的脸色苍白又憔悴。

她摇了摇头,轻声说:“老奴也不知。”

林氏脸色一下就白了,她正要喊,可此时身边的两个婆子,却已是一左一右拉着她往屋子里面去。也不知道那两个婆子是怎么做到的,她竟是连一声都没发出来。

☆、第 40 章 花灯之约

林氏的院子被看管了起来,自然对外是宣称,太太身体不好,需要静养。一时之间,整个府里的下人,都觉得要变天了。虽然之前也有迹象,可谁都能想到,国公爷真的会对太太下手。

不过下午的时候,沈令承又领着大夫到了林氏的院子里。府里的下人又觉得奇怪了,难不成太太是真的病了?

沈令承领着大夫进了院子之后,就直奔着内室。此时整个林氏院子里的下人,都不许进出了,所以不管是丫鬟还是婆子,在瞧见沈令承后,都由心底发出一阵喜悦。难不成真的只是太太病了,所以国公爷才不准她们进出打扰太太的?

林氏身边的几个大丫鬟,此时在屋子也是惶恐不安,可偏偏还不能出去打探消息。此时林氏在院子里头昏睡,内室门前守着两个婆子,她们根本不能靠近半步。

所以沈令承进来的时候,几个丫鬟一下就如活了过来一般,纷纷给沈令承请安。只是国公爷挥挥手示意她们起身,连眼神都没停留,就直奔着内室而去了。

等进他领着大夫进了内室之后,里面就传来声音,荷香上前几步,想往里面瞧。却被守着门口的婆子,呵斥了一句。

荷香见状,立即从袖口里拿出荷包,递给她们,低声道:“两位妈妈,也不知夫人得了什么病,我实在是担心,还请妈妈容我在门口瞧瞧看两眼可好?”

两个婆子瞧了她一眼,左边肤色稍微黑点的婆子,低声道:“大夫正在里头替夫人治病呢,你们在这等着吧。”

虽然说了话,不过她们也没有收荷香的荷包。

里面的大夫替林氏把了脉,便一直摸着自己的胡子,这位国公府的夫人,瞧着脉搏并非是生了大病的人。沈令承在一旁等着,见他半晌不说话,便开口问道:“大夫,我夫人之前一直身子不适,她可需要长时间的静养呢?

长时间静养?

大夫也是给高门大户看惯了病的,先前卫国公府有主子生病,也都是请的他。一来是因为他的医术确实是广平府里最好的,二来则是因为他口风极紧,并不担心生出什么口舌是非。

所以此时他听着沈令承的话,又抚了抚胡子,半晌才点头:“国公爷说的确实是,夫人脉象虚浮,乃是积劳成疾之像,只怕要好生静养,日后可万不能操劳。”

沈令承满意地点头,回头看着后面的婆子,说道:“大夫的话,想必你们也都听到了。夫人劳累过度,积劳成疾,日后这理家之事只怕是再操劳不得。以后便让夫人好生静养着。”

他的声音不小,连站在门外的荷香等人都听到了。而身后一向性子急的念夏,终于忍不住,拽着荷香的袖子,就喊道:“荷香姐姐,夫人的身子一向好好的,怎么可能积劳成疾呢。一定是这大夫诊断错了,姐姐,你赶紧和老爷说说啊。”

她们都是林氏身边的大丫鬟,原本待到年岁了,都能许个好人家。可若是林氏真的静养了的话,那这后宅的管家之权就要交出去,她们这些丫鬟最后说不定连那扫地的丫鬟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