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过来的时候,正逢上他们在射箭,因着不是骑在马背上,所以各个学地是意兴阑珊的。也就年龄最小的纪铤倒是挺认真,他一箭射出去,旁边的伴读摇旗呐喊地声音,震地人耳朵都能聋掉了。

一旁年长的哥哥们,最后干脆撂了弓箭,专心瞧他一个人玩。

虽然旁边有专门的教习师傅在,可纪铤就是喜欢纪钰,非要让他瞧瞧自己射箭的姿势可对。他都学了好几年了,就是坐在马背上都能拉弓,不过那是在马没动的情况下。要是真的一边御马一边拉弓,他那可是还没十足地把握呢。

纪铤抿着嘴,弓箭拉满,就在要放手的时候,就听旁边哎哟一声,竟是小太监走路不小心,撞上了四皇子纪昌。纪钰见他转头看那边,轻哼一声,低声教训道:“专心看箭靶。”

可不就得专心看着,他这一分神,就射偏了。

撞人的小太监是个奉茶太监,端着描金红漆茶托子,上面放着茶盏,是给这边的几个小爷喝的。谁知就是一不小心撞到了纪昌,都说这位四皇子性子最是古怪,他当即就跪下,身子抖地跟筛糠似得。

倒是旁边的二皇子纪钺,拍了拍他的手臂,那叫一个亲切温和,说道:“四弟,我瞧着这奴才倒也不是故意的,不如就免了他的性命,拖下去罚过就是了。”

瞧瞧,多大气、多和煦,真不愧是温和高贵的二皇子,这心胸宽广的。

纪昌心中冷笑,他衣衫到底还是泼到了一点茶水,这小太监办事不力,可偏偏纪钺拿他做幌子,摆出这么个宽和地范儿,若是他不应了这话,是不是显得自己心胸狭窄了。

所以最后这小太监,带着对纪钺的满心感恩,就退了下去。

纪铤手上还拿着弓箭,却是一撇嘴,轻声地不屑道:“真够虚伪的。”

他声音不大,只够旁边的纪钰听见。不过就是这样,纪钰依旧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是嫌他多嘴。纪钺如今整日拉着他们演什么兄友弟恭,虽然心里都有不满,可谁都不会当那个刺头。毕竟这是讨好父皇的事情,就算真瞧不惯,你也得接着演下去。

纪钺这边和纪昌说过了话,便笑呵呵地看着纪钰说道:“七弟,你这英雄救美的事情,咱们可都是听说了的。”

此时站在另一边的纪启殊霍地抬头瞧了过来,纪钰救了沈长乐的事情,早就传遍整个京城了。有说沈长乐福大命大的,也有说七皇子身手了得,面冷心热的,反正这不是什么丑事,倒是一桩美谈,左右如今京城少女们私底下的话题,都是这位七皇子。

纪钰淡淡地看过去,脸上连个笑都没有,他穿着玄青色袍子,身上无其他佩饰,只腰间一条明黄腰带,端地贵气持重。

“二哥说笑了,只是偶然遇到罢了,”他话里淡淡的,透着一股子不愿意深谈的意思。

可纪钺却一点不想放过他,倒也不是他多想,只是沈家可不是一般人家。正一品国公府,开朝的丹书铁劵还在府上摆着呢,沈令承的两门姻亲,一头连着济宁侯府,一头又连着安郡王府,不提别的,光是这三家加起来就是一股子不小的势力,更别提那些盘更错杂的。

他自己得了一门还算不错的亲事,王妃娘家算是有实权的,所以太知道这姻亲的重要性了。所以此事一出,他就极关注。毕竟这要是真让老七娶了沈家的姑娘,再加上他自己母家那边的势力,二皇子都觉得他是能自己一斗了。

因此他问这话,也是存心给其他兄弟们提提醒,都别傻着了,这聪明的都已经开始下手找媳妇了。

“偶然遇到,这等好事怎地偏偏为兄没偶遇呢,”纪钺哈哈大笑,不过片刻之后,又觉得不妥,这才又说:“七弟这会大显身手,降服疯马,实在是厉害,救得佳人也是可喜可贺。”

“二哥,沈小姐乃是国公府千金,这般当众谈论她,实在是于礼不合,还请二哥莫要再往下说了。那日我本就没有动手,是我身边的韩侍卫斩杀疯马,我也已经如实回禀了父皇,父皇还赏赐了韩侍卫,”纪钰义正言辞地打断了他的话,严肃又认真地说道。

纪钺被他这么一打断,心中不悦,可是一听说父皇已经知道,并且赏赐了韩侍卫,他虽然不满,可到底还是高兴。

这样一来,老七想要和沈家结亲的心思,暂且不能成事了。

纪钺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说了几句就回去了,临走还不忘来一句:“过几日要是有空出宫,都来二哥府上坐坐,二哥那里有不少好酒,到时候少不了你们的。”

这话是客气话,不过众人还是跟着说了起来。

纪铤等他走后,才狠狠地哼了一声。显然是不满意纪钺说的话,“真晦气。”

纪钰没搭理他,一旁的纪启殊冲着他感激地点了点头。表妹受了伤,本就是一大伤心事,可二皇子将一个姑娘家大剌剌地拿出来说,实在非君子所为。若不是纪钰及时反驳他的话,纪启殊都快忍不住了。

作为宗亲,在上书房上学本就该谦让,不过有些事情却是一步都让不得。

虽然纪启殊和纪钰年龄相仿,不过和纪钰关系更好的,显然是纪启俊。不过纪启俊今个没在,跟先生告了假。所以等人都散开了,纪启殊走到他旁边,有些感激地说道:“七皇子,方才谢谢你。”

“没什么,是我应该的,”纪钰淡淡点头,就领着小太监走了。

纪铤见他有些失望,拍了拍肩膀说道:“别伤心,我七哥就是这样的性子,其实他人很好的。”

进了腊月里,日子就跟被人赶着似得往前走。沈长乐在床上躺了六天才被允许下床走走,可就这样,她脚刚踩着床榻,旁边的丫鬟那叫一个紧张,绿芜和春柳的手已经扶了过来,旁边的小丫鬟则是在一旁严正以待。

沈长乐快没眼瞧她们这模样,其实她腿脚没有问题,就是马车侧翻的时候,碰地太厉害了,最后又一下子摔在车壁上,所以除了肩膀骨折了之外,身上多是撞地淤青。

她打小就养了一身好皮子,脱了衣裳就跟剥了壳的鸡蛋,浑身连颗痣都没有,白地欺霜赛雪。当初夏姑娘帮她擦药的时候,看见这么一身白嫩皮肤上撞地淤青,实在是触碰惊心。

“唉,女学该考试了吧,”沈长乐念叨。

绿芜一听,险些气乐了,立即说道:“姑娘,咱可没瞧见过您这样好学的,都这档口了,你还想着上学呢。”

沈长乐哼了一声,她怎么就不能想着上学了,要不是这档子事,她还上着学呢。说不准今年还能考个黄字班的第一,反正平日她就是最受老师待见的学生。

一想到这,她就觉得便宜了方娅那帮人,只盼着叶菱这小丫头能争点气,不考第一,最起码能弄个前三回来吧。

可是她没想到,叶菱居然连前五都没有,考试成绩出来,她刚好排第六。

沈长乐在家里养着伤,心里却心心念念着一个人。当然她觉得,虽然自己是喜欢他,可姑娘家总该有些矜持,所以她也不提,总盼着他能来瞧瞧自己,就是送个东西也好的啊。

可是这大年三十都到了,该送年礼的,都早就送了。反正她是真的没等到来人。

所以她心里偷偷攒着气,赌咒发誓,要是他真来了,我也不搭理他。

大年初一的时候,她乘着府上的小轿给老太太拜年去,到她院子里的时候,老太太难得发了一通火气。说她不让人省心,都伤成这样了,还尽是想着长辈。

于是沈长乐得了红包,就又被打发回去休息了。

大年初二本该是去外祖家拜年的,沈令承领着家中除了她之外的孩子,都去了济宁侯府。沈长乐一个人待在家里,也不好唉声叹气的,就拉了丫鬟过来玩骰子,这是她二哥偷偷给她的,也就是过年逗个闷子。

结果沈长乐头一回玩上,那叫一个痴迷。生怕让人瞧见了,还特地吩咐小丫鬟把院门锁上,她领着春柳、绿芜、巧书、彩萍四个大丫鬟,在屋子里面玩了起来。彩萍是后来补上来的大丫鬟,在院子里的地位不比其他三人,所以玩了一会,就专门给她们几个端茶倒水了。

春柳是顶稳重的,本来一瞧见这骰子就都要哭了。可谁知姑娘还领着她们晚上了,可是沈长乐连哄带蒙地,就把她忽悠上了贼船,玩地那叫一个顺当。

沈长乐把两只骰子放在手心里,双手握住,冲着手心吹了一口‘仙气’,就往小碗里一扔。她们玩的简单,就三颗骰子比大小,谁赢了就拿钱。

可春柳瞧着自家姑娘这举动,也不知跟谁学的,居然还吹一口仙气。

“多大,多大,”骰子白瓷小碗里滴溜溜地转悠着,沈长乐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哎哟,前面绿芜可是掷了个十五点,她最少也得掷个十六点才行。

主仆四人的眼睛,盯着那小碗,就快把碗看穿了,总算等到骰子彻底停住了。

“十七点,手气不错,”旁边传来一个淡淡的男声。

沈长乐一回头,就看见纪钰背手站在旁边,身后的纪启殊正冲着他龇牙咧嘴做鬼脸呢。

结果沈长乐还没回过神呢,纪钰已经伸手将碗里的三个骰子拿了起来,在手上捏了一下,便随意地往里面一扔。

沈长乐忍不住低头看,就见三颗骰子转啊转,最后静止时,三颗骰子面都是一个斗大的红点。

“通杀。”纪钰低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轻飘飘地扔出一句来。

☆、第 60 章 糕点诱惑

“通杀,”纪钰低头饶有兴趣地看着沈长乐,轻飘飘地扔出一句。

沈长乐看着三个都是一点的骰子,瞪着眼睛,半晌都没说话。还是旁边的纪启殊瞧见了,得瑟地说道:“怎么,瞧见这一手傻眼了吧?”

傻眼了吗?确实是傻眼了,你说她摇了好几天的骰子了,就摇过一回十六点,其他基本都十二点、十三点上徘徊,银子是流水地往外输。结果这好不容易摇了个十七点,眼看着就要拿银子,结果从斜里杀出一个纪钰来。

她哼了一声,撅着个红艳艳的小嘴,忍不住否认道:“不行,不行,这把不算,你又没给银子。”

“愿赌,还不服输?”纪钰瞧着她,英俊的眉眼带着浅笑,竟是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沈长乐算是看傻了眼睛,她可是见过成为九五至尊的纪钰,那时的他的神采内蕴,周身那一遭睨视天下的气势,让他俊美的容貌都成了陪衬。所谓帝王,他似乎做到了十足。

所以就算他是通过那样的手段登基,沈长乐都未觉得是大逆不道。每每见到他,她都会忍不住在想,先帝究竟为何没有选择他呢,这样的潜龙即便在深渊之中,也不是常人可以阻止他的。

但比起后来的帝王,此时站在她面前的纪钰,少有的俊美样貌,实在是配得上他如今的称号呢。

自然这个称号便是叶菱告诉她的,自打她受伤之后,京城里的传闻一下就起来了。不过相比与她的受伤,少女们更关心的就是纪钰了。用叶菱的话便是,便是休息时,大家这话题总是不自觉地扯到七皇子身上,可这都是打着关心她的名号,所以众人提起来就更加理所当然了。

“还要继续吗?”纪钰见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微微一笑,说着又伸出修长的手臂,如果她觉得自己的那点私房钱真的太多了点的话,他倒是不介意帮她。

笑话,还玩,哪里还能玩哦。

沈长乐霍地一下就醒过神来,当然不玩了,她立即讪讪笑道:“不过是新年的一点小娱乐,倒是让七皇子笑话了。”

此时她朝春柳使了个眼色,可是平日里一直挺懂眼色的春柳,竟是也呆住了。她忍不住轻咳一声,说道:“春柳,还不赶紧把东西拿下去,赶紧给七皇子和表哥上茶啊。”

这会几个丫鬟才醒过来,又是手忙脚乱地来端桌子上的小碗,又是着急地将骰子拿了下去。春柳脸上更是一副要哭了的模样,她早就说过了,这东西不该玩,要是被老爷和少爷撞见了,指不定还觉得是她们引得主子胡闹。可谁知这次竟是更倒霉,让七皇子撞上了。

沈长乐见她们一窝蜂地下去端茶倒水,又轻咳了一声,说道:“给七皇子和表哥看座吧。”

待他们两人坐下之后,沈长乐这才想起来问道:“表哥,怎地今日没有济宁侯府给外祖母拜年?”

“我去了,午膳便是在外祖家中用的,只是下午在街上逛着的时候,就碰巧撞见七皇子,”纪启殊摸了摸头,沈长乐一眼就瞧出他这话说地不对,还碰巧,怎么别人就没这么碰巧啊。

“今日我出宫去永顺伯府,倒是碰巧看到启殊,正巧有些东西想要交给你,便同他一起来了,”纪钰说的虽然平淡。

可沈长乐岂会不懂,还不就是想来见她,她就说嘛,小哥哥不会这么久不来看自己的。

“已经好多了,不用日日在床上躺着,”沈长乐大大方方地说。

只是纪钰突然抬头瞧她,眼神漆黑幽深,眼底深处闪烁着光亮,他的眸子清亮又干净,可真漂亮啊。这一瞧倒是把她自己看呆了,果然爱美乃是天性,便是她这样的小姑娘,都忍不住欣赏美啊。

纪钰当然瞧出她眼中的火热,也不打断她,只浅浅一笑。

旁边的纪启殊瞧着他们谁都不说话,可身上那叫不自在的劲啊,就算是这屋子里谁都不说话,可他依旧是多出来的那个。虽说纪启殊和沈长乐的关系,比不得沈如谙那般亲近,当然估计连章漾都比不上,可是如今就连七皇子他都比不上,那也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他扬起头,正要开口,可谁知旁边的纪钰却比他先一步,“我之前见过夏太医,听他说了你的伤势。我特地带了玉容膏,这对消除疤痕极有效果。”

沈长乐一听还真是乐了,虽说她家里早就有了各家送来的上好药膏,比如姨母送来的宫廷秘方,比如舅母送来的民间良药,比如叶菱拿来的百试百灵偏方,可是一听到纪钰的话,她立即接口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正愁着家中没有这样的膏药呢。”

什么没有啊,纪启殊盯着沈长乐看,他可是清楚地记得母亲派人送来了这样的膏药,可是沈长乐微微转过头,含笑地冲着他看了一眼,那眼神中的威胁,他可是瞧地真切。

“你若是用地觉得好,便派人同启殊说一声,我再让人送来,”纪钰一副没瞧见她小动作的模样。

虽说两人都有一肚子的话,可是到底还有纪启殊这么个电灯泡在中间,便是有十二分的心,也只能露出两分来。纪钰客客气气地说了几句,便要起身告辞,倒是沈长乐说道:“来了一趟,你连点心都没用呢。”

沈长乐为了表示对他的重视,这不中不晌地时间,让春柳亲自去了厨房一趟,做了一道纪钰喜欢用的点心。说实在,这也是她和纪钰生活了半年才发现的。皇家规矩大,同一碟菜,不许伸三次筷子。

皇子爱吃的东西,打小也不能让别人知道,生怕有人下毒。不过沈长乐是第一个和纪钰长时间用膳的人,每一次他来自己宫里,总会吃一点红豆糕,这道点心十分简单,沈长乐第一次瞧他吃的时候,还大吃了一惊,觉得他不会是喜爱吃甜食的人。

可谁知后来才发现,他是真的爱吃甜食。不过大概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总是竭力克制着,可是这人总有个偏爱的。

纪钰没想到她会留自己,这都已经准备站起身子了,结果又坐稳了,哦了一声:“那就打扰了。”

旁边的纪启殊便更加尴尬了,屁股都离开座位半尺了,结果居然又听他说再坐坐。好吧,他又坐下了。

三人倒也没说什么,聊着聊着不知怎地,就聊到了游记上了。他们都是家中约束惯了的,平时不是四书就是五经,就算再出格也左不过看个三国演义。可谁知,纪钰不经意提起一句话,喜地沈长乐连不迭地问,你也爱看刘谷子的书?

这刘谷子也算是个奇人吧,出身山东大儒之家,家风严谨,祖上出了不少进士。而刘谷子本人也十分聪慧,听闻自小便熟读圣贤书,在他二十岁那年,便上京赶考,结果却被沿途的风光所吸引,竟是花光了盘缠。后来他实在是苦于生计,便将自己这一路所见所闻写了下来,想卖与书商赚个润笔费,好继续上京。

可谁知他的书一经推出,便广受好评,因为他在书中也不仅仅写的是沿途风景,还有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他笔锋幽默,并不一味吹捧,实在是一大亮点。

只是沈长乐没想到,纪钰也会看这样的闲书。

两人说起这个来,竟是有说不完的话一般,旁边的纪启殊看地干瞪眼,可就是毫无插嘴的余地。

“那后来那妇人如何了?”沈长乐追问,这本书她只看了前半截,结果偏偏后半部再也买不到了,她又不愿让人知道自己在看这样的闲书,所以不敢四处打探。

谁知今日就碰上了纪钰,实在是把她乐坏了。

“那妇人啊……”纪钰瞧着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自己,一副快告诉我,快告诉我的表情,而波光潋滟地润唇更是不经意地嘟起来,真想尝尝这味道,看看是不是比樱桃还要甜。

他看地太入神,沈长乐又追问了一遍,惊地他心底连连苦笑,看来他当真是魔症了。

可是如果那个人是长乐,他心底轻轻一笑,那魔症就魔症了吧,他甘之如饴。

“还是算了,算了,待我找到了书,自己看吧,”沈长乐见他迟迟不说,不高兴地撇嘴,她还不乐意让人剧透了,顶多她求一下二哥哥呗,她二哥哥什么都能找到。

纪钰见她这般模样,微微浅笑,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原来是这样,既然沈姑娘不愿听我说,那这书想来你也是不想借的?”

“谁说我不愿借了,我想借,我想借,”沈长乐懊恼自己这个脑子哟,他既是看过了后半部,那肯定是有书的呀,自己又何必去求二哥哥,直接同他借,不就好了。

“我还以为你不愿呢,”纪钰面不改色地说完,微挑了眉看着她,脸上露出一点笑意,那笑容似乎在说,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就不做这好事了。

沈长乐十分不情愿地看了纪启殊一眼,要不是他在,这会她还可以撒撒娇,可是有表哥在,她总是不好意思和他亲近。

不过大概是不想在戏弄她,纪钰说道:“等回头,我让启殊将书带给你。”

沈长乐那叫一个高兴的,正好春柳端着点心进来,她立即说道:“你吃点点心吧,我家的点心很好吃的。”

结果,下一刻她就说:“就当是我借书的酬谢。”

可是随后,一个冷飕飕的眼神就甩到了她身上,好吧,她好像是说错话了。

“酬谢就是这个,”纪钰撇了一眼盘子里装着的精致糕点,上面还摆了梅花做装饰,卖相倒是极佳。

沈长乐尴尬地笑了下,弱弱地问:“你不喜欢?那我给你……”

“给我装起来带走吧。”

☆、第 61 章 毁容之谣

出了沈府的大门,纪启殊低头看着纪钰手上拎着的食盒,心中那叫一个五味杂陈。

纪钰是谁啊,天子的儿子,尊贵的皇子,可居然,居然不仅在这里又吃又喝,还打包带走。纪启殊觉得,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认识这个世界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等他们到了马车边上,就见旁边的小太监上前,恭敬道:“殿下,让小的来提吧。”

谁知纪钰却没立即将手中食盒交给他,反而是转头看着旁边的纪启殊,眼眸微缩,手掌却已经伸出来,压在他的肩膀上,带着些许力道:“启殊,今日谢谢你了。”

“不用,你我之间何必言谢,”纪启殊只觉得肩头似乎有千斤重般,明明纪钰是在笑,可是他却丝毫不敢怠慢。

“是啊,你我之间,是不该这般客气,”纪钰微低头,眼睛扫过手上红色食盒,嘴角扬起浅浅笑容,不过等他抬起头,语气却又变了,“所以有些事,也应该只有你我知道才是。”

纪启殊转头看着他,可是片刻之后,却已经点头:“我明白。”

纪钰又一笑了,手上的力道松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上车吧,过几日我让青书把话本给你。”

纪启殊又是点头,两人这才上车,此时他才注意到纪钰身上披着的灰色披风,不仅没有一丝花纹,再看他身上的衣着,先前他还没注意,此时才发现,纪钰似乎过于低调。

“您要怎么回宫?”虽然两人年龄差距不是很大,可是当他和纪钰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恭敬地神色。

纪钰淡淡扫了他一眼,说了个铺子的地方,纪启殊知道那间铺子,是个书店,他低声问:“您是要去买书?”

“嗯,”纪钰点头,不过脸上一副不欲多说的表情。

等两人到了书店之后,纪钰领着他的小太监下了车,小太监手上还提着那红木食盒,小心翼翼地模样,就跟那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也只有纪启殊知道,那不过就是一碟最普通的红豆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