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未央一怔,倒是有三分惊讶,上上下下看了蒋南几眼,道:“四公子莫不是失心疯了吧?我为什么要见你的妾?”

蒋南大笑出声,笑声中无比的放肆:“你就是我未来的妾啊!难不成你以为跑到这里来跟我厮混一天之后,还能名正言顺被赐婚给我做正妻吗?”

李未央瞠目结舌地看着他,道:“难不成,你把我骗来,真是要坏我的名节吗?”

蒋南的笑容带了一丝冷冽:“我总不能是请你来作客的吧。”劫持贵族千金一旦公开审判可是死罪,但是他敢肯定,若是他劫持了李未央,李家只能哑忍,并且将李未央嫁给他做妾,因为李未央再强悍再嚣张,仍旧是一个女子,她绝不可能牺牲自己的名节的,若是她被他强行掳走的事情传扬出去,她只有一死了之这个解决法子,相比较自杀而言,隐忍了这件事情并嫁给他做妾反倒要好得多,所以这个赌,他赢定了!

李未央悠然地叹了一口气,温柔的语调像缓缓流淌的碧绿春水,听不出一丝的恼怒:“四公子,我真是高看你了。原以为你虽然个性暴躁了些,骄傲了些,好歹还是个战场上的英雄,却没想到你连这等下贱的法子都想得出来。唉,真是叫我失望!”

蒋南心头一震,没想到她居然如此镇定,很快他却笑了起来,她如今的镇定必然是伪装出来的,如果她在这里被关上一个晚上,不管他有没有对她做什么,明天早上她都不能以清白女子的身份嫁入蒋家了,当然,到时候她也不能嫁给别人,只能嫁给他,而且,是以妾的身份!这样,既能让老夫人满意,又不会让他觉得憋屈。

娶李未央,他连想都没有想过。尽管李未央让他觉得充满了兴趣,尽管每次看到她,他就会产生一种只有在战场上才有的征服的,并且她是第一个让他产生这种感觉的人,可他并不认为,就凭这个,她一个出身卑微的庶女就有资格嫁给他做正妻!虽然他的官职已经没了,可他还是一等功勋世家的嫡子!更别提,她居然还想要装病来逃避成婚!她不想嫁,那好,他就非要逼着她嫁,还是低嫁!

不得不说,蒋南的法子很卑劣、很龌龊,对于未出嫁的姑娘来说极为残酷,且简单粗暴,但是,很有用,有用到李未央不禁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蒋南越看李未央越是觉得她不正常,到了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你以为你的护卫能救你吗?不妨告诉你,那些护卫早就被我想法子调开了,他们根本没办法来救你!你若是聪明,就乖乖在这里呆到明天早晨,那么,至少我还能给你一个妾的身份,若是你耍花招意图逃跑,那么,明天也许只能在乞丐窝里面看见赤身的安平县主了。”蒋南冷冷地道。

李未央一边笑一边摇头,最后几乎笑的咳嗽了起来,蒋南越看越觉得她疯了,心里更是被她笑的发毛,不由怒声道:“你干什么!”

李未央好不容易才止住笑,道:“四公子,你这行为,哪里像是个世家公子,跟外面的地痞流氓实在没什么区别了。你瞧瞧,这么多年蒋家就教育出你这样的人,我真是替大舅舅可惜,他若是知道你今天的作为,只怕要失望吧!”

蒋南在战场受到的教育,实在和寻常的世家公子不同,那些个什么礼义廉耻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东西,他最看重的是他的骄傲,而李未央恰好践踏了他的尊严,对于这样的女子他又何必留情呢,当下冷笑一声,道:“也许,我该考虑今夜提前洞房。”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声音突然想起:“想的真是很美好,可惜,现实总是很残酷的。”

蒋南吃了一惊,猛地回头,眼前就被重物猛地一砸,他踉跄了一下,脑后又被猛击数下,顿时涌出数道血流糊住了双眼,仅仅一个迟疑,已经有数个黑衣人扑了过来,死勒着他的脖子,他拼命挣扎,却因为脑后的剧痛而一时头晕眼花!

李敏德冷冷道:“绑的严严实实的!丢在角落!”

蒋南不敢置信,却已经被人捆得动弹不得,被丢在了角落里。李敏德走到他跟前,居高临西地看着他道:“我早跟你说过,现实是很残酷的。你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打她的主意,这白日梦做的太早了!”

蒋南是个武功高手,刚才只是猝不及防,再加上对方人多势众,才会被一时制服,按照道理,他应该能挣脱这绳索,可是他越是挣扎,那缚住手脚的绳子就仿佛越陷进皮肉里,左右挣脱不开,他一着急,头上的血流地更凶,更加触目惊心地红。

他怒声道:“李未央!你这个疯丫头,你在干什么!”

李未央打量了下他狼狈的情形,薄薄的双唇紧抿着,含着丝冰冷的笑意,“您倒是没疯,可绑票也该好生看看对象——你去诱拐普通的小姐,别人知道了不过夸你一句风流——可是你主动来惹我,这可就不太好了!”

蒋南懵了,他从这句话里面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时嘴大大地合不了拢,半晌才反应过来道:“李未央你个卑鄙的东西,你设了陷阱——”

“我什么?!”李未央笑容变得异常温和,“我只是将计就计罢了,若是你乖乖在家闭门思过就算了,现在还不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啊,对了,用你自己的话说,这叫自投罗网。”

蒋南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李未央施施然道:“四公子,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女子,这句话,你可得好好记住了,记牢了,否则,天皇大帝也帮不了你!”

战场上明刀明枪,谋略兵法,竟然半点排不上用场,其实这也不奇怪,若论起阴私的手段,李未央可见识的多了,蒋南的谋略去战场上用用还行,在后宅完全排不上用场,他却不明白,竟然敢在她的面前耍花腔。若是他聪明,早该意识到她不会这样毫无防备地上当,只怪他是个过于自负的人,将她李未央看得太低太蠢了!聪明的人往往都有这个毛病,总是喜欢低估自己的对手!

蒋南完全不能相信自己居然被对方设了套子,他恶狠狠地盯着李未央,威胁道:“你若是不将我放了——”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四公子,怎么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吗,得是你求我,我才会考虑对你从轻发落。”

蒋南盯着她,又看看一脸冷意的李敏德,突然大笑起来:“我就不信,你们敢将我如何!”

李敏德勾起唇畔,看起来丰神俊朗,俊美的叫人不敢直视,他淡淡道:“我们自然不敢将你如何,只是既然费了心思请你来,自然不能白请,是不是?”他的神情中,隐隐带了一丝寒意。

蒋南不由警惕地盯着他,直觉的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对他含有很深的敌意。他打量了一眼李未央,又看了看李敏德,突然扬起一丝冷笑:“怪不得看不上我,原来早已跟这个小白脸有了苟且!你们可是堂兄妹,啧啧,真是龌龊!”

李敏德上前一步,忽然揪住他的衣领,直面一拳,正打在蒋南的鼻梁上!

“你做什么!”蒋南只觉得一阵剧痛,仿佛鼻梁都被对方打断了,却没办法挣扎,只能暴怒地瞪着他,他这辈子还从没被人打过!他李敏德怎么敢!

李敏德毫不犹豫又重重地挥出一拳:“我告诉你,如果你再说一句对她不敬的话,我就再给你两拳,直到你的牙齿全部掉光为止!还有你要记住,今天这结果是你咎由自取!是你活该受罪!”说话间已是连出三拳,最后一个拳头把蒋南打得眼前金星直冒,几乎气都喘不过来。

“你——你这疯子!住手!”蒋南从来自诩高贵,这次也怒极骂道,李敏德冷笑一声:“你凭什么高高在上,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若无蒋家门楣,你到哪里赢得战场常胜将军的威名?!不过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还自以为了不起!”

的确,若是没有蒋家的威名,蒋南连掌权的机会都不会有!然而这句话却是触到了蒋南的痛处,他猛地象被人点着了火药桶,从来没有人胆敢在他面前揭这个短!他一下子狂暴地怒声:“闭嘴!你敢造谣——敢抹黑我!我是靠自己的真本事取的军功,你这个小白脸靠什么?!长得漂亮?!”

被人骂小白脸可不是开心的事,尤其李敏德最讨厌别人注意到他的容貌,他的笑容更加冷漠:“谁耐烦抹黑你?!心胸狭隘妄自尊大睚眦必报——不就是因为她看不上你吗!你心里有鬼!才这样不折不绕地将人赶尽杀绝!”

“放屁!”蒋南顾不上浑身疼,粗声道:“我是堂堂正正的将门之后——我,我有什么鬼?李未央又是个什么东西!她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李敏德的容色已经是极怒,李未央却拦住了他:“何必跟这种人置气呢?他一出生就衔着金汤匙,所有人都因为他的姓氏里头有个蒋字待他别有不同——哪怕上战场立了军功又如何,若无蒋家,他光靠打几场仗就能被封为三品武将吗?蒋南,你只用三年走完了人家到四十岁都走不完的路,难道光靠你自己的本事?骗我们还是骗自己?!”

蒋南的怒骂嘎然而止,惟有肩膀微微地颤抖。他不能否认李未央说的话,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纵然和他一样的军功,没有这样的家世,也得从头慢慢爬起,爬到四十岁也未必能到皇帝跟前露脸。他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心中更加怨愤,不由恨声道:“李未央,你这个出身卑贱的——”

“算了吧。”李未央冷冷地开口,“看看你现在这个熊样,到底谁是贱人?!亲娘是谁重要么?蒋南,人的将来是要靠自己拼死杀回来的,成,你就是万人景仰的武威将军;败,你就是浪荡无名的败家子!这与你的出生有什么相干!不错,我的确是个洗脚丫头生的,那又如何?现在我站着你跪着!我说话你听着!你技不如人就该老老实实地跪着,别再口口声声贱人,只是自取其辱!”

蒋南抬眼,虽然眼前已经被血糊住了,他还是死命地、定定地看着自己方才还十分鄙薄的人,但见李未央那双灵动凤目依然光华流转,令人见之而惊羡,心里有一道陌生的热流涌过——他,真的,从未见过她这样的女人,霸道强横阴险狡诈毒辣——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未央不再看他,转而向李敏德道:“人带来了吗?”

李敏德扬眉道:“带进来吧。”

蒋南冷眼瞧着他们扶着一个裹着珊瑚红披风的人进来,就在跨过门槛的时候,风帽不小心掉了下来,露出披风里面那少女明眸皓齿、杏眼桃腮的脸,只是她的脸上抹着厚厚的脂粉,脸颊上还有掩饰不住的十字型疤痕,生生破坏了那张脸,而且她的一双眼睛露出凶光,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道:“李未央,你到底要做什么!”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四公子,你不是要让我做妾么?那我也要送你一份相称的礼物才是。”说着,她挥了挥手,黑衣人立刻将那少女送到蒋南身边,蒋南心中升起无比的焦虑:“你这么是什么意思!”

李未央没有回答他,反倒是冷冷道:“好了,你们全都退下吧,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

众人闻言,都退了下去。

与李敏德一同进来的墨竹将一只包袱递给李未央,随后又从李常喜的身上脱下那件珊瑚红披风,再将那件孔雀翎的披风裹在李常喜的身上,李常喜一直眼神惊恐地瞪着这一切。而李未央则微微一笑,回到内室,将外衣都换了,系上那珊瑚红的披风,这才回到座位上,悠闲地坐着喝茶,蒋南却没心思管她,因为那疯疯癫癫的少女现在正用一双美丽的眼睛瞪着他,像是想知道从哪里下嘴比较好。他不由自主,便觉得浑身发寒,在战场上看到过无数人的眼神,还从未见到过这种,想要将人撕碎一般的眼神。脑海中陡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拔高了声音:“李未央,你这个贱人,你是要——”

就在这时候,外面的大门发出砰的一声,却是一群人闯了进来。

为首的男人面色冷肃,一身官袍,望之不过二十七八,剑眉星目,相貌堂堂,身穿得体的官袍,脚踏黑面的斗牛快靴,更显得猿背蜂腰,体态修长,蒋南一眼便认出,这位是新上任的京兆尹姚长青。

这位姚大人,看着年轻,实际上是个出了名的硬骨头,脾气硬、原则硬,连命都很硬,在官场上为人处事也是过于方正,连皇帝都不买账。五年前他便已经出任了京兆尹,皇帝的三公主驸马醉酒在街上闹事,被这位姚大人抓住,不管三公主的求情,把驸马扒了裤子痛打一顿,三公主在皇帝面前梨花带雨的哭了一通,皇帝把他叫过去怒斥一顿,谁知他半点不买账,居然以扰乱判令为由,把驸马又给打了一顿,这下驸马在床上足足躺了半年才好,皇帝恼怒他不给面子,将他远远丢到了偏远的小县城,谁知道这个家硬是靠着自己的官声,一步步又把官做了上来,上次皇帝遇刺,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在这个黑面的家伙做京兆尹的时候京都最太平无事,就连皇室子弟都要让他三分,地痞流氓更是不敢靠近,所以干脆又将他提拔上来,继续当他的京兆尹,这在大历开国以来,第一次发生的怪异事。

当然,跟姚大人克妻的名声相比,这就不算什么了,此人三十四岁的年纪,克死三个妻子了,第一任妻子与他青梅竹马,身体健康得很,结果嫁给他不到三年,死了。第二任更短,只熬了一年。第三任……只有三个月了,神算子特意给他算了命,说他是命中带煞,要一连克死三个妻子才能找到压得住的,但谁家愿意去做第四个啊,所以谁都不肯将闺女嫁给他了,哪怕他勉强算得上是个不错的人。

蒋南一看到此人,心立刻沉了下去。

李未央冷着脸道,“姚大人,这案子我怕你不敢断!”

姚长青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已经认出被绑着的人是谁了。他心中的确是一惊,不过惊讶完了之后便是冷斥:“什么不敢断!这世上没有我不敢断的案子!”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那好,今天这位蒋四公子将我妹妹掳了来,若非我正好发现,我妹妹的清白就要毁在他的手上了!”

姚长青冷眼看着被打得猪头一样的蒋四:“四公子,可有此事!”

蒋四牙齿都要咬碎了:“李未央,你故意的!姚长青,你不要被她给骗了!”

“我骗人么?”李未央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你这是在喊冤枉?我妹妹好好在卢大夫的药堂呆着,不是你把她哄骗过来,难道她自己还会跑到这个荒郊野外来吗?姚大人,你看看,我妹妹好端端的,吓得说话都不清了!?谁家原本好好的姑娘碰上这种事情能平心静气呢?”

姚长青一挥手,旁边立刻有人去检查李常喜,却反被她咬了一口气,弄的鲜血直流,那人吃了一惊,连忙道:“大人,这位小姐一定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她那一口,咬的可是完全不留情面,再加上蓬头散发、衣衫凌乱,看起来就像是刚刚被谁欺负了一样。

姚长青眉心一皱,他最厌恶这等纨绔子弟欺负无辜少女的戏码了,他冷声道:“搜查这方圆百里,看看还有什么线索!”

“是!”官差们立刻便去了,也不敢抬头看李未央一眼。这等大家小姐,平日里是从不轻易抛头露面的,现在一下子见到两个,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姚长青回头道:“这位小姐,你是——”

李未央慢慢道:“我是安平县主,这一位,是我的五妹。”

姚长青不由大吃一惊,仔细看了看那边看似不太正常的李常喜,顿时觉得棘手。一边是丞相,一边是蒋家,这是怎么回事?不多会儿,就看到官差押了一个抖抖索索的人进来,一见到姚长青,此人身子抖地如同筛子一般,见问话忙扑头就跪:“是……是是四公子叫奴才驾了车把人哄过来的……”

蒋南这时才知道自己中了套了,连自己身边的人都被收买了!细一想来,不可能!这车夫可是自己的人,再仔细一看,不由赫然心惊,刚才李未央穿着披风,谁都没有看清楚她的样子,再加上李常喜的身形和她极为相似,从身后看根本看不出什么区别,这样一来,别人会以为带来的就是李常喜!这车夫从头到尾没看到过李未央的容貌,他出于谨慎也没有告诉他对方是谁,这么一来,自然就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李未央轻蔑地看着已如一团烂泥瘫在地上的车夫,冷声道:“姚大人,听见了没有?我们和这车夫都算是人证!你要是嫌不够,外面还有我们李家的护卫们,他们是跟我一起来的,都亲眼看着我和三弟进来,若非我们及时赶到,只怕我妹妹就遭了毒手了!”

整个计划非常简单,李未央穿着披风,让人看不清她的形容,而李敏德落后半步,带了李常喜一路跟过来,随后李未央和李常喜交换了披风,这样蒋家那些护卫看来,她跟当初进入这个屋子里的少女就是两个人了,而在李家的护卫眼中,三小姐是和三少爷一起进了屋子——看起来很简单,但时间点要掐的刚刚好也很不容易,尤其是造成别人视觉上的混乱,这还需要一点小花招。

原本她可以一开始就用李常喜来代替,只是,那样很容易在中途就被人发现。

蒋南大声道:“姚长青,你思量清楚,我没事抓一个疯丫头干什么!”

李未央冷冷道:“谁说我五妹是疯子,她如今只是一时被你吓到了而已!待她清醒过来,自然是会作证的!”

姚长青不再犹豫,断然喝道:“还愣什么?!这样的败类简直是我大历无耻之尤!还不赶紧绑了送去治罪!”众人齐声应和,将蒋南和车夫一并拖曳出去,蒋南拼命地挣扎,可是没有人手下留情,甚至没人朝他满头的血看一眼。对待这种强掳女子的恶棍,怎么打都是不为过的。

李未央走出了屋子,向着跟着众人走到庭院的姚长青行礼道:“姚大人,我有事相请。”

姚长青一愣,不由站住了脚步。

李未央轻声道:“此事关系到我五妹的清誉,不知姚大人可否秘密处理?”

姚长青点了点头,道:“小姐放心,我手下绝没有一个多嘴的人,只是——此事关系重大,要回禀陛下才能处理。”蒋南不比纨绔子弟三驸马,闹不好要弄的朝野动荡,姚长青并不畏惧蒋家,但为了黎民百姓,这件事情不可不谨慎。

李未央早已料到会有这个局面,不免道:“那就麻烦大人了。”

李未央折回屋里,若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李敏德看了一眼李常喜,摇了摇头道:“看来,她的病还没有好。”

李未央笑了笑,掏出一块手帕,替李常喜擦去脸上的污迹,待擦到嘴边时,才看见苍白的下唇上深深刻下的血色牙印。李未央唇畔露出一丝笑容,顿了一下,轻声道:“五妹,我知道在别庄里你的病情已经有了好转,至少你是明白我们要做什么的,但你还愿意配合,说明你是愿意为你的前程搏一把的,是吗?只要你一切按我的计划走,那我就替你保一个好姻缘。或者,你还是愿意继续跟我作对,这我倒也是很欢迎的。”她丝毫都不在意李家的名声,所以蒋南所言普通女子为保名节而牺牲个人幸福情愿哑忍的事情在李未央面前是极为可笑的举动,这个状,是一定要告的,而且要大告特告,告到蒋南丢命为止!但是这个苦主,自然是要换人做了!

李常喜恨恨地看了李未央一眼,随后咬牙,就是不肯说话。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你原先总是跟我作对,可你现在应该知道,除了我,没人能帮你离开那个鬼地方,待会儿要是见了陛下,你应该说什么呢?”

李常喜低下头,半句话都不说,李敏德皱起了眉头,道:“其实,换个人也不是不可以。”

李常喜猛地抬起头盯着他们,眼睛里露出凶光。李未央微微一笑,道:“五妹,这件事情四姨娘是早跟你说过的,你也是自己愿意来的,又何必作出一副不甘不愿的样子呢?刚才那位京兆尹你想必是见过了,应该也是很满意的。咱们各取所需罢了,言尽于此,你自己掂量吧。”

李常喜不说话了,只是眼睛里的憎恶慢慢退了下去,变得异常平静。

李未央的确害过她,但她静下心来,这件事对她没有坏处!她终于,点了点头。

外面的院子里,姚长青一脑门儿的官司,只觉得从未如此被动,叹道,“平时还好,今儿赶这个时候,要没个结果,蒋家和李家谁都得把我生吞活剥了,我横竖一条命什么都不怕,但是这两家都不是好惹的,万一闹起来只怕会变成大事,惊扰了京都的百姓,还要成为天下的笑柄……”最后还是师爷拿主意,他轻声道,“这事儿不好处理,大人不如进宫请圣谕吧。”

姚长青终于老实了一把,立刻递了折子给皇帝,皇帝一看,顿时勃然大怒,好好的让蒋南在家闭门思过,怎么又闹出这件事了!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当下把所有人等召进了宫,要问个子丑寅卯出来,本来李未央也是在意料之中,就在京兆尹安排的客房等着皇帝宣召,可是抢在皇帝之前,她却先被皇后召进了宫中……

------题外话------

看了这章可能大家有很多疑问,暂时先说几点:

1、强行掳走女子是死罪,一旦爆发出来之后无法息事宁人,很多小说里面因为名声毁了不得已嫁给对方的情况其实是不现实的,因为对方是要以死赎罪的,除非当事人哑忍,那是另外一回事。

2、李未央布局不是为了杀蒋南,他只是个小虾米,下章具体讲——

PS:昨天说了半夜电脑神秘重启的问题,今天编辑曰:电脑哪里来的重启键,你莫非是强行关机的悍匪!

坑爹,我的意思是——关机的时候选择了开机重启……

117 金殿对质

皇后在偏殿接见李未央——这次接见,显然是出乎李未央的意料。

两侧十数名一色青绿锦袍的太监拱手谨立,李未央从容地从他们跟前走过,踮着脚尖走上台阶,大殿内弥漫着一种香气,曾经居住于宫中的她知道,那正是长期礼佛的人才能沉淀凝结出的檀香。而这位皇后娘娘,李未央对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她在佛祖跟前呆的时间久,不代表她就是个慈善的人。

李未央并不抬首,俯身便拜,拜过之后便双眼视地,没有动弹:“臣女未央,见过皇后娘娘。”

“你抬起头来。”一个威严的女声冲进她的耳朵,这个声音是那么的清冽,那么的坚硬,像极了冰冷的玉石。

李未央抬起头,皇后看起来四十有余,身材也颇瘦小,却有一股凌人的霸气,与张德妃、柔妃等人比起来,她的容貌只属于中等,或许是为了掩饰这一点,李未央每次见到她,都觉得她的妆饰分外隆重,今天也是如此,不过是见一个臣女,她的发髻上却戴着九尾凤凰步摇,上面缠着足赤黄金的璎珞,说话的时候,那璎珞也随着颤颤的轻微作响。

李未央迅速地垂下目光,长时间盯着别人的眼睛看是极度无礼的,更何况是对皇后这样的人。

皇后端坐在座上,看着李未央的目光高贵而冷酷,在看到她过于平静的面容时,皇后那描画地极为精致秀丽的眉不由微微蹙了起来,她仔细地问起李未央的年龄、名字,看似是些无用的家常话,其实是在看她的思维是否敏捷,口齿是否伶俐,甚至推测她的个性——真正懂得识人的人,听她说话就可以判断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未央没有露出一丝的胆怯,非常镇定地回答皇后的每一个问题,语速很慢,态度恭敬,却绝不卑微。

“很好,从前只听陛下说起你,今日见到,果真是个聪明的姑娘……”皇后微笑点头,虽然她嘴里说“聪明”,仍然是满脸的威严。

李未央只是道:“多谢娘娘夸奖,臣女愧不敢当。”

皇后忽然来了一句很可疑的话,“听说昨天出了一件事。”

果然来了,李未央微笑道:“不知娘娘所问何事?”

皇后笑了笑,却不答话,本就不大的殿内一时静极了,只听见殿外的画眉鸟有一声没一声倦懒的叫着。午后闷热的光线里,皇后的常服是极薄的紫色,左襟绣着一株牡丹,重重的娇艳,国色天香。皇后的笑容慢慢消失,声音沉静如水,缓慢地一字一句:“有人诬告蒋四公子掳走了李家的五小姐,此事可当真?”

诬告两个字,已经定下了皇后对此事的态度。让李未央觉得铺天盖的寒冰迎面袭来,从心到身,连同魂魄,都是冰凉。她缓缓扬起脸来,双眼掩盖在睫下,看不出神情,唇角抽起一丝迹近于无的冷笑,淡淡地回答,道:“娘娘说的是,蒋四公子掳走了舍妹。”

她省去了诬告两个字,皇后一下子睁大了眼睛,颇有点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这个看似平静的少女。然而李未央竟然仿佛没有惧意,那双乌黑的眸子中,神色流光闪动的极快,快的让皇后的心骤然就沉了下去。

她召她来,是为了让她闭上嘴巴,不再提起那件事,可显然,对方好像根本听不懂她的暗示一样,丝毫不改初衷。

晌午后天闷热得出奇,殿外倒还好,殿内却连一丝风也没有,火燎一样的热,皇后的心情因此更加烦躁,冷笑了一声,道:“出了这样的事,你妹妹也很难嫁出去,你还要固执己见吗?”

这么说,皇后是想要私了了,希望李家当作吃个哑巴亏,然后将女儿许给对方做妾。这跟蒋南当初的想法,显然是一模一样,毕竟还没有谁能半点不在乎自己的脸面和名声的,若是闹大了,谁也讨不了好。蒋南就是笃定李未央是个聪明人,不可能情愿出家或者自尽,一定会宁愿做妾,所以才会肆无忌惮地做出这种行为,可他没有想到,李未央会拉出一个李常喜来。对于李常喜这样一个被家族放弃的人来说,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娘娘,不是未央固执己见,而是当时看到这件事情的人实在太多了。”李未央柔声地说道。

皇后哑然,她当然也知道这事情难办,不难办,国公夫人不会强撑着病体来求她了,思及此,皇后黝黑深沉的瞳仁一瞬不瞬地向着李未央:“你是个聪明人,只要你改口,这事情就能解决。”

李未央并不愤怒,只是向皇后温柔微笑道:“娘娘,臣女自然会按照娘娘的吩咐做,可是姚大人呢?他的那些官差呢?您知道,姚大人是连陛下的话也固执地不肯听的,到时候两厢口供对不上,陛下会以为臣女是在欺君罔上,这样的罪名,臣女怎么担当得起呢?”

皇后一下子蹙紧眉,神色严肃,几乎起了怒意:“你的意思是说,若要你改口,除非姚长青也松口吗?”

李未央委屈道:“娘娘,臣女是实话实说,不然,您让臣女怎么说,臣女就怎么做。”

皇后盯着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说她违抗自己的旨意,她一句不答应的话也没说,说她柔顺,可她压根什么都没答应。这丫头,还真是和国公夫人说的一样,如同泥鳅一样,滑不溜丢。她不由直接捅破那层窗户纸,道:“难道你领会不了我的意图吗?我是让你说你妹妹和蒋南是幽会!听懂了吗?!”

是幽会,不是劫持!皇后就是这个意思。

李未央仿若十分惊讶,道:“幽会?五妹和蒋四公子是在幽会吗?臣女完全不知啊!哎呀,这丫头实在是太大胆了,居然把幽会说成是劫持!”

皇后压下心头恼怒地站起身,紫金凤纹的裙裾拖出极细微的窸窣声音,一旁的女官连忙俯下身去,不敢抬头。皇后面色不善地盯着李未央,慢慢道:“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再说一遍,陛下问你的时候,你应该知道怎么说!”

李未央躬身揖礼道:“臣女谨尊娘娘懿旨。”

李未央走出去后,皇后以手抚额,她开始觉得糊涂,这丫头是真傻,还是装糊涂,自己要是能动摇姚长青那块骨头,还用得着让她改口吗,只要证人能改变证词,一切就还能够收场……

一旁的女官看自家娘娘头痛,不由摇头,娘娘这两年为了太子心力交瘁,竟然连这样的小丫头都已经看不明白了,人家分明什么都没答应她,她还以为目的已经达到了呢……

从头到尾,李未央顺着皇后的话说,甚至是在重复,根本没有表达过一句会改口的意思,而皇后娘娘,显然是误会了。

皇帝的正殿里,蒋家的人、李家的人,姚长青,蒋南,李常喜,太子、三皇子拓跋真、五皇子拓拔睿,七皇子拓跋玉竟然一个都不落。显然,这消息已经渐渐传扬开了。李未央慢慢走进来,蒋国公夫人目光阴冷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吃掉一般凶狠,只是那拄着拐杖的身体,已经泄露了她的外强中干。

李未央看了国公夫人一眼,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她早就猜到,这个老太婆是会来的,而且,照她原本预料的一样,她病的不轻啊。

皇帝坐了正座,正色道,“本来这件案子应该交给刑部和京兆尹会审,但你们两家都是我大历的基石,所以朕要亲自来听审,下面站的这么多人,这么多眼睛看着,再不会冤了谁去!国公夫人年事已高,赐座。京兆尹,你接着审案子。”

国公夫人身上穿着一品夫人的服饰,格外的老态隆钟,颤巍巍的谢了坐。

蒋南面无表情,谁也不看,李常喜低着头,一副伤心过度的样子,在外人看来,却是她原本受到的惊吓已经缓过来了。唯独李萧然,面色十分的古怪,他不理解,怎么李常喜突然就不疯了。其实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之前李常喜因为那件事情大受打击,一下子精神失常,可是李萧然已经将当时知道的所有人都封了口,现在外面人只知道李家五小姐出去养病,并不知道她是什么病,更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后来四姨娘悄悄延请大夫去看诊,李常喜的疯癫本来也不是那么严重,便慢慢恢复了过来。

姚长青冷声道:“蒋南,可是你强行掳走了李小姐?”

蒋南冷冷地看着姚长青,并不回答,蒋旭心中恨不得给他两个大巴掌,脸上却要露出一副痛心的模样,道:“唉,是臣教子不严。之前我的侄女李长乐患病,我便吩咐了这孽子去看望,谁知在那里撞上了李府的五小姐……一来一往的,臣若是有耳闻,定不能纵着这孽子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说着竟是失声痛哭,“妹妹,我实在是对不起你!就是死了,地下也难见你的面儿。”他如此作态,自然是要落定这两人是私通而不是强掳,这可是有严格区别的!

“李小姐,你和蒋四公子可有私情!”姚长青问道。

李常喜似乎受了惊吓,说话都是磕磕巴巴,道:“我……我从来没见过他,怎么说得上私情!”

蒋旭立刻道:“常喜,到了这个地步就不要再隐瞒了!咱们说到底也是一家人,你既然和南儿有情,为何不早说呢,舅舅一定会成全你的啊!”

李萧然面色阴晴不定,显然是不愿意再管这档子事了。上次经过李未央的那番话,他是绝对不想再和蒋家做亲了!更别提如果真有私情,那李常喜也只能做妾!既然他们自己闹出这种事,有本事就自己解决吧!

李未央冷声讽刺道,“舅舅,您现在虽位居三品将军,可如今万岁在上,主审姚长青大人也在,太子等诸位殿下都在,怎么就轮到舅舅下论断,是另有私情了?莫非舅舅摇身一变成主审了!”不管蒋旭难看到底的脸色,她的一双眼睛亮如宝石,看向皇帝,高声道,“万岁,臣女有话要说!”

“说吧。”皇帝点头。

李未央一双清丽的眼里透出一丝冷光,叹一口气,“原本臣女是不想说真相的,可如今见舅舅这般作态,四公子更是设下连环毒计,欲害我身败名裂,臣女贱命一条无所顾惜,可怜五妹妹无辜受了连累,若不说,烂在肚子里,臣女即便粉身碎骨,也难以面对她!”

皇帝点头道:“说吧。”

李未央慢慢地道:“禀陛下,臣女和五妹妹都是庶出,臣女不幸生在二月,从小便被嫡母认为不祥,被送到了乡下去养活。”话到此处,李未央流露出默然的神情,“六岁的时候,收养我的那户人家挑剔我做活不利落,一把剪刀砸在我的手臂上,如今还有一道淡疤。臣女虽然过得不好,却不敢心生怨恨,只能心怀期待,指望将来父亲和嫡母能够早日想起我,将我接回来生活。”

拓跋玉看着李未央,想到当初她在猪圈旁边戏弄众人的事情,不由吃惊,原来她从前过的竟然是这么的苦。而李萧然,脸上已经露出了难堪的神情,他不希望李未央拿出这些事情来说,因为他看到,就连皇帝的脸上都露出吃惊的神色。

李未央不顾众人流露出的惊诧神情,继续说道,“接下来臣女说的这事,伤得是李家的颜面,不到万不得已,臣女宁可烂在心里也绝不会外道。臣女千盼万盼,终于盼到父亲想起了我,将我接回到京都抚养,认了父亲和嫡母以及家中的姐妹们,我便以为从今往后可以好好生活了。后来,就有谣言说大姐长乐有大造化,是要配皇子的。臣女那时只当玩笑过耳,当大姐向陛下献策之后,臣女才恍惚听人说大姐的婚事告吹了,可这与臣女何干!谁都想不到的是,嫡母却将这过错怪到了未央的头上,并且言及未央不肯将治灾的策略早一步让给大姐,反而让她在陛下面前丢了丑,失掉了好姻缘!”

“你胡说,我那女儿才不是这等小心眼的人!”国公夫人听到此处,终于控制不住地大声道,脸上狰狞骇人。她不敢认,更不能认。认了,蒋柔的刻薄名声就坐实了!

李未央却毫无惧色,冷声反问,“外祖母,母亲若是问心无愧,何至于最后疯癫吓死?”

国公夫人像忽然被剪了舌头,脸胀得青紫,目光似能吃人。她不能否认,因为蒋柔的确是作恶多端自己把自己吓死的!

“嫡母因为这件事,一直百般为难臣女,不仅是我,就连家中庶出的四妹妹、五妹妹,也一个一个在家中如同奴婢!四妹妹到现在还是拙嘴拙舌、形同婢女,而五妹妹更是被她吓得坐立难安,经常无法安枕,不得已才被送到别院去养病!许是因为恶事做多了,嫡母又说家中风水不好,到处找人看,又说有鬼怪时时刻刻缠绕着她,日夜不能睡觉,又说我们家中的姨娘和姐妹们都是丧门星,但不管嫡母如何怪罪,臣女都是日夜照料、丝毫不敢疏忽,这个全家人都是看在眼睛里的……嫡母心病已久,便是太医也能作证,她是自己心思太重才生了病的,可是外祖母觉得我们不曾好好照料,强行将她接回了蒋家,谁知不过个把月,人便没了。外祖母曾因嫡母的过逝生了大气,坚持说是因为我们李家照顾不周,害了她的女儿。后来矛头更指向了臣女,说我生于二月,克死了她。可实际上,臣女的父亲和生母,还有家中的祖母可都是健健康康,无病无灾的,若说相克,怎么会反倒克死了嫡母呢?”

李未央眼圈略红,脸色发白,唇上无半点血色,眼泪和愤怒都似乎含在眼睛里,就连太子都露出不忍之色。

国公夫人怒道:“住嘴!你给我住嘴!”

皇帝却冷声道:“不!继续说下去!”蒋旭的脸色也是异常的难堪,可是在皇帝面前,他竭力控制住了自己。

李萧然不由叹了口气,若论起口才,恐怕他比这丫头都要逊色。这段话半真半假,说不真实,却字字都是真的,说完全真实,却总是感觉有那么点怪异的地方,毕竟大夫人陷害李未央是真,刻薄庶女是真,疑心生暗鬼也是真,但——外人可不知道,李未央从来就没吃过亏啊!

李常喜低着头,终于明白了自己和李未央的差距在哪里,自己只懂得一味骄横,可李未央却是懂得如何利用最大的资源来为她自己办事,光这种本事,自己就是望尘莫及。

尽管被皇帝呵斥,国公夫人还是忍不住怒声道:“你……血口喷人!陛下,您千万不要相信这个丫头说的话!她完完全全就是在诋毁我们啊!”说着,她突然站起来,快走几步要用拐杖去打李未央,李未央却动作敏捷地一闪,躲在了姚长青的身后,眼见一个拐杖落空,拓跋玉这才松了一口气,那边的蒋旭心叫不好,连忙去搀扶住国公夫人。

皇帝看到这一幕,原本只相信三分的,也相信了五分!因为国公夫人实在是太跋扈了!在他的面前也敢随便动手,更何况在背后呢?这时候,他还没有想到,李未央分明是故意激怒国公夫人的,皇帝的脸上终于现出怒色,不由冷声道:“国公夫人,你年纪这么大了,肝火还是这样大。这是大殿,是公堂,不是你蒋家的后院!”他的声音无比的冷凝,带了一丝寒意。

国公夫人一怔,立刻明白自己中计了,自己表现得越是激动,别人越是会相信李未央的话,事实上,李未央说的并不算加油添醋,的确是事实,只是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几乎恨不能直接打死她才好!靠着儿子搀扶,她才能勉强站住了,只把一双眼睛恨毒地盯着李未央。

李未央淡淡垂下眼睛,继续道,“外祖母和舅舅们猜来猜去,只能往臣女身上猜,因为是臣女受到虐待,是臣女总是受苦,他们觉得臣女对嫡母怨恨未消,于是故意与嫡母为难,导致她患病而死。可是这种事情,臣女不过弱质女子,如何能做得到?我平日只在自己院子里绣花,每日按时辰去向嫡母请安,也只能在外头问一声好罢了,连嫡母的日常起居都挨不到,如何害她?可外祖母认定的事,哪里容人分辨。须知,天地秘事尚隔墙有耳,何况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臣女若是真的做了,焉知就没有眼明心明的人能看透呢?怎么外祖母就偏认定臣女是仇人,半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呢?”

国公夫人明知道李未央是在激怒自己,却难以控制住多年来的脾气,几乎气得满脸胀紫,甩开蒋旭的手,冲上去就要给李未央一巴掌,然而姚长青站在李未央的跟前,自然用手去阻拦,谁知老夫人不管不顾,“啪”地一声,那巴掌竟然落在姚长青的脸上,皇帝看到这里,已然对这老太婆的嚣张跋扈相信了十成十,人都是这样,愿意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东西,正是因为如此,他对李未央所说的话,也全盘都信了。

蒋旭连忙上去拦住国公夫人,对着姚长青连声道歉:“姚大人,实在对不住,家母一时激动——”

姚长青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但现在这是皇帝跟前,他只能强行压下恼怒,道:“算了!”

国公夫人有个毛病,这个毛病平日里看起来没什么,但到了这时候就成了她致命的短处,那就是护短,极端护短!尤其这个人刚愎自用、心思狭小,她认定了李未央害死她闺女,那不管大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做了多少危害别人的事情,国公夫人都会视而不见,只觉得是别人害了她的女儿!现在她听到李未央说这些话,怎么可能不勃然大怒呢?也怪她这些年太过顺利,丈夫和儿子都是无比的优秀,她的刚强性子一直都保持了下去。然而,这在从前是她的福气,但现在就是催命符了。只是说了几句话,她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李未央冷眼看着她,不要怪她心狠手辣,这老太太让蒋南来迎娶,分明就是存了蒋自己悄悄弄死在蒋家的心思,你不仁我不义,你做出一我做十五,不过回敬尔!

蒋旭冷声道:“李未央,说这些干什么!这是咱们的家事!现在正在说这个案子!”

李未央慢慢地盯着蒋旭,全然没有半点畏惧:“舅舅当未央愿意提起吗?难道父亲娶这样一个夫人是光彩的事!难道家宅不宁、姐妹难安是光彩的事!我到底有什么理由要去跟外人诉诸家丑!还不是因为你们逼人太甚!舅舅口口声声自称这是家事,未央就问一句,外祖母设计陷害的时候,何曾把未央当成你们的家人!四公子要毁我五妹清白的时候,何曾把五妹当成了家人!”

纵然李常喜心中怨恨这位三姐,如今都不得不为她喝一声彩,这气度,这黑心,完完全全超越了所有人,压住了原本想要将此事歪曲成早有私情的风月之事……李常喜一边想着,突然看见李未央瞪了她一眼,立刻明白过来,哀泣一声道:“陛下,请为臣女做主啊!”她十分激动,声音尖利,带着十分凄厉,九分委屈,让人忍不住心头发寒。

蒋南就是知道李未央会全力攻击,才会一直克制自己的脾气,但现在他的手几乎掐入手心,可因为五花大绑根本没办法行动,否则他早已经冲上去一剑砍了李未央!他扭头,愤怒到了极点:“李未央,你满口胡言乱语!”

而他的父亲蒋旭则不得已压下心头愤怒,大呼冤枉,扑跪在地上,仰着脖子望着皇帝分辨,“万岁,万岁,这只是这两个丫头的一面之辞,未央这孩子素来心胸狭窄逼仄,世人以孝为先,万岁以孝治国,臣头一遭见有人大庭广众之下数落嫡母。臣,臣不知为何他对臣一家有这颇多怨恨,原也不想与她这晚辈斗口舌,只是她说得也太不堪了,陛下,您千万不要被她蒙蔽了啊!”

一顶不尊嫡母的帽子扣下来,压得人几乎喘不过去,李未央冷笑一声,道:“陛下,未央当然知道孝道!自未央归家,每日必去给嫡母请安,可曾有一日延误!后来在外祖母面前,未央曾全说过嫡母病重不宜移动,可是你们非要把人带走,您忘了吗?我是讲人伦道理的,可嫡母却未必懂!舅舅,未央敢问一句,孝顺婆婆可是为人媳妇的道理?善养庶出子女是否嫡母的责任?善待妾室可是妻子的义务?恕我直言,嫡母原先不但刻薄妾室,更是屡次迫害父亲的子嗣,甚至连祖母那里的请安都是偶尔为之!不管是陛下,还是诸位皇子,都是看重孝道、重视子嗣的人,将心比心,试问谁家敢娶这样的女人?如此妇人,不尊长辈、刻薄子女、妒忌成性,早已犯了七出之条,于我李家,几欲灭门之灾!于宫中,若是一朝得幸,怕要重演前朝妒后之祸!”

李未央话音一落,国公夫人已怒到极至,脸色涨得通红,哆嗦着话都说不出!蒋旭怒声道:“胡说八道!我看你年幼识浅,不忍多责,不想你却是满口谎言,诬蒋家至此,而且你说了半天,根本与案情无关……”

李未央看都不看他一眼,大声道,“陛下,凡事有因必有果,正因为我们两家嫌隙已生才会出现这件丑闻!今日实际上是未央去别院带了五妹妹要去卢大夫处看病,四公子本是为了掳走未央以为复仇,谁知却错掳走了五妹妹,若非未央和姚大人及时赶到,五妹妹的清白已经被毁了!不止如此,四公子被陛下责令闭门思过,却到处晃荡,还强行掳走官宦之女,这已经不是家事了,这是触犯国法!这是抗旨不遵!”

蒋旭没想到李未央竟然如此利嘴,立刻道:“李未央!蒋南是否有罪,陛下心中自然有数,怎么轮得到你插嘴!”

李未央看着他,慢慢道:“舅舅,您再如何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世上公理!古人云,天地君亲师。君是在亲之前,陛下开疆拓土,盛世武功,励精图治,一代名君之姿。蒋家高居朝中中枢,忝居将军之位,却不念蒋、李两家交情,为一己之私,设此败坏女子名声的毒计,陷我于身败名裂之地!纵子行凶不说,更玩弄万岁于股掌,您连最起码的忠都不明白,又有何资格谈论孝道?”

皇帝的脸看起来喜怒无辨,若是熟悉的人就知道圣上已是恼怒了。蒋南的作为,实在已经超过了他的底线!

蒋南却腾地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声音里面的怒意几乎要冲破屋顶:“李未央,你信口雌黄!满口胡言乱语!你这是诬陷!我何曾玩弄过陛下,我只是——”他说不下去了,的确,他本该闭门思过,却在这时候被人捉住,还证据确凿!

姚长青立刻怒喝道:“陛下面前,罪人还不跪下!”

蒋南却执意不顾,只用一双眼睛吃人一样地瞪着李未央。

“四公子,你只以为自己做的事情天衣无缝,殊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李未央沉声道,“这世上根本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五妹妹一直在别院里面养病,根本没有见过你,这一点李家上上下下全都可以作证!既然从不相识,何来私情一说!当时药堂里面的药童,赶车的马车夫,你蒋家的护卫,都是亲眼看着我五妹妹上了你蒋家的马车,马车上还落下了一块手帕,那是我妹妹的随身之物,她若是身不由己,怎么可能会将贴身之物落在你马车上!”

蒋南厉声道:“那是你设计陷害我!”

李未央失笑,道:“所有证人都已经被姚大人收监,严刑拷问之下全部都承认了是你掳走了我五妹!若说我设计陷害你,那我岂不是要去收买了药童,收买了车夫,还要去收买你蒋家的护卫!对,我还得让你自动自发派辆车来接人,还得帮你选个合适的地方作案!那座小院子,可是你蒋家的地方!最重要的是,我还得跟我五妹说好,用她的清白来陷害你四公子!”

国公夫人本来就生了重病,一生气就哆嗦,一口痰堵着嗓子眼,只顾着恨毒地盯着李未央,如果她有力气,第一件事就是要把这个贱人杀了!可怜她话都说不上来,更加没办法实现自己的愿望。李未央却是口舌伶俐,声泪俱下,唱作俱佳,最后痛心疾首之态难以形容,就连李萧然都一脸惊讶地盯着她,这里,连他都没有发挥的余地了……完全的——没有!

李未央看着皇帝,道:“陛下,蒋四公子虽有功劳,却品德败坏、恃才傲物、不敬陛下,是十恶不赦之人,请陛下从重处罚!”

国公夫人听到最后,一捂胸口,呕出一口心头血,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贱人”,就此背过气去。蒋旭也不顾君前失仪,扑过去抱着老夫人,捶胸痛哭。

皇帝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太子和诸位皇子们也都难以置信,国公夫人这是吐血了?

李未央悄悄地咳嗽了一声,李常喜一下子明白过来,立刻道:“陛下,臣女是因为三姐而受到连累不错,可是今日姐姐每字每句也完全是替我伸冤,所以我再不能这样看着她为我担负骂名,舅舅和外祖母不是说我和四公子有私情吗,臣女愿意一死以证明清白!”说着,她快步起来就向那柱子撞过去,在场众人都呆在那里,姚长青一直留意着她的神情,见状不好立刻上去一把抱住!

关键时刻,姚长青一把将她按住了坐在地上,李常喜兀自呜呜哭泣。姚长青虽然严苛,毕竟是个男人,气恼之余不免有些怜惜,口吻却是十分严厉:“宫中自戕是大罪,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居然敢在陛下面前自缢,也不怕添了宫里的晦气!”

李常喜只穿了一身素白色的长裙,原本脸上的疤痕盖了厚厚的脂粉,愈显得那脸没有血色,哭的泣不成声,楚楚可怜地昭告天下,她是刚从鬼门关上被人拽了回来。她呜呜咽咽地哭着:“请陛下恕罪,臣女不是有意冒犯,实在是舅舅一家欺人太甚!臣女人微言轻又命薄如纸,除了一死证明清白,还能有什么办法?”

她再在别院呆下去可是死路一条,李未央给她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她一定要抓住!蒋家逼着她承认和蒋南有私情,那她就得去做妾!不!她才不要去做妾!李常喜怯生生地看着姚长青,一副柔弱的模样,把姚长青的心肠都给看软了。

他三次丧妻,娶的都是厉害泼辣的女子,皆因为别人说他命硬,只有那种女人才能压得住,可今天见到李常喜这样楚楚可怜、柔弱无助的大家小姐,让他心中生起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李未央面色上带了哀戚:“五妹,你若自轻自贱,轻易毁损自己的性命,岂不是辜负了父亲对你的疼爱?你放心吧,陛下一定会为你做主的,何必要这样伤害自己?!”

李常喜哭得愈加幽凄,只把其他人看的面面相觑,这一对姐妹,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竟然透着一种说不清的诡异。

李萧然是最奇怪的,这两个女儿,从来都是仇人,怎么今天如此一致,让他根本就没办法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皇帝微微愣住,正要说话,却见殿门口冷艳翠罗一闪,莲妃娉娉婷婷立在了那里。她由着宫女伺候脱下披风,声音冰冷冷的:“臣妾要是李小姐,听说了那些闲话,也是要想不开的了。好好的姑娘,没招惹谁的,还要被人传成是与人有私情,这世上有几个女孩子能受得了。”

蒋南猛地扭头,厉声道:“娘娘!请你谨言慎行!”

莲妃露出惊慌的样子:“陛下——臣妾心中惶恐……”

皇帝勃然大怒,喝道:“蒋南!你简直是死不悔改!”

蒋旭连忙跪地求情,原本一直不敢作声的蒋海也拼命地叩头,然而皇帝冷冷道:“此子违背圣旨,强掳官宦千金,实在罪大恶极,按律斩首!带下去!”他已经容忍了蒋家一次,实在不能容忍他们第二次!强掳李常喜倒是其次,让蒋南闭门思过他却到处乱走,根本没有将他的圣旨看在眼里!不,或许是蒋家没有把他这个皇帝看在眼里才对!

蒋南甚至来不及反抗,便被禁卫军强行带走了。

李萧然慢慢道:“陛下,这件事——”似乎想要开口求情的样子。

皇帝冷冷道:“谁敢求情的,一律同罪论处!”皇帝这话口气虽冷,但目光更是锐利,却只逡巡在蒋旭面孔上,逼得他渗出了一脸冷汗。

姚长青看了一眼李常喜,满面怜惜,道:“陛下,这件事涉及李小姐的声誉——”

皇帝缓了口气,道:“李小姐受委屈了。只是——”处死了蒋南,李常喜也该自尽或者长伴青灯古佛……

李未央看了一眼莲妃,对方立刻笑道:“陛下,人都说英雄救美,眼前不就是一门现成的姻缘吗?”

皇帝看了一眼姚长青,点头道:“的确如此,长青,你可愿意娶她为妻?”

被人强行掳走的女子,若非是自尽便是出家,但还有一种选择,就是在及时被救下来的情况下,可以嫁给自己的恩人。不过,要人家愿意娶才行。虽然是李未央先冲了进去救下了人,可京兆尹大人是第二个赶到的,勉强也算是英雄救美吧。

姚长青看了一眼李常喜殷切的眼神,心中犹豫,终究不忍心一个少女就这样香消玉殒,点了点头,道:“微臣遵旨。”

可怜的姚长青哪里会想到,李常喜一开始就是冲着他去的呢?当然,在李常喜的心中,的确是考虑过去蒋家做妾,可是用这种法子嫁进去,能有什么好结果?她虽然不够聪明,但还没蠢到自投罗网的地步。再者,她若是擅自改变李未央的剧本,还不知道要落到如何惨痛的结局去,她才不那么蠢!

蒋旭已经顾不到蒋南了,他面色沉痛地道:“陛下,请容微臣告退。”

皇帝看了一眼陷入昏迷的国公夫人,淡淡道:“有这样的儿子,真是家门不幸。”他觉得,蒋家就是为了报复李未央才想要掳走人家,谁知却掳错了人,完全置他的圣旨于不顾,这一家人,实在是太嚣张了!

蒋旭和蒋海带着国公夫人离去,李家的人也纷纷告退,太子走出大殿,才松了一口气道:“好在我没为蒋家求情,不然今天只怕连我都要被父皇呵斥一顿!”他们几个皇子今日在这里都是为了这件事情,结果谁都没能说上话,白白做了一个时辰的木头桩子,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从头看戏到尾的拓跋真冷笑了一声,道:“皇兄,现在你领教到李未央的厉害了吧?”

太子连连摇头道:“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咄咄逼人的小丫头!实在是太——”他想不出什么形容词了,这丫头比他母后还凶狠呢,刚才他不是不想说话,是直觉的就想要避开她的锋芒,不,还不如说他是一句话都插不上嘴。最要命的是,这丫头咬死了蒋南不忠不孝,违抗圣旨,这才是陛下今天要他性命的原因,太子沉吟道:“你看这事情,还有转圜吗?”

拓跋真摇了摇头:“父皇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前年四皇叔的孙子犯了错,父皇可是把他都给杀了,还逼着四皇叔谢恩,太后求情都没有用……”言下之意,这皇帝是个非常严苛的君主,绝对不肯原谅对不起他的人。

拓跋玉却看向李未央离开的方向,轻轻地摇了摇头,冒险,这丫头这一次,实在是太冒险了!

因为李常喜的孝期未满,所以姚长青许诺等三年一满就上门提亲,李萧然也不怕他会变卦,虽然李常喜的容貌有瑕疵,又是个庶出的,但上次的事情并没有外人知道,她好歹是丞相府的女儿,他一个都已经克死三个老婆的男人,还挑剔什么?对于李常喜来说,这也是一门再满意不过的婚姻了,当然,只要她的命够硬的话。李萧然深知今天的事情已经造成李家和蒋家不可弥补的裂痕了,他顾不得怪罪李未央,就要忙于向陛下陈情,所以他留在了皇宫里。

李常喜还是要回到别院去休养的,当她提出这个要求来的时候,李未央略带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李常喜冷眼看着她道:“我今天可不是帮你,我是帮我自己!而且我回到李家,保不齐你又要害我,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她的语气里,隐约流露出一丝恐惧,显然是在今天的大殿上被李未央吓到了。

李未央微微一笑,半点不以为意道:“只要你不来找我的麻烦,我当然还当你是个好妹妹啊。”

李常喜听她语气温柔,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扭头就走,她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这个人了!太可怕了!简直是个恶鬼!不,被她盯上,比被恶鬼缠住还要可怕一万倍!

李未央看着李常喜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离去,微微一笑道:“看够了没有,还不出来?”

李敏德从一旁的宫门走出来,笑道:“这么轻易放过她?”说真的,他不想给李常喜这么好的姻缘。

“你觉得我是原谅了她?”李未央回过头,笑道,“婚姻是自己的,嫁过去不意味着就有好日子过,她若是不收敛自己的脾气和品性,姚大人会容得下她吗?所以,过好过坏,全看她自己的本事,当然,还要老天爷给她足够坚强的命。”姚长青的克妻命,的的确确是真的,而且他的脾气,绝不是好招惹的。但这条路,也是四姨娘和李常喜自己选择的,怪不得任何人。

“我想,我明白你为什么选择她了,是为了让李家和蒋家完全闹崩了?”

“这不只是闹崩这么简单吧,我想,现在蒋家不光是恨我,还恨透了我父亲,这就是他脚踩两条船的结果。”李未央莞尔一笑,笑容中带了三分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