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书榆想想也对便不在意了,幸好过两日贤妃又派了几名女官过来帮忙,饶是如此穆书榆每日见人说事儿连饭都顾不上吃。

只是没过多久,宋思月与高依珊就被纪夫人叫回了双澜殿,穆书榆心知其中有异但仍是挺着,直到纪思月几次不理会自己要商议之事时,穆书榆终于忍不住了,放下手边的事直接去了双澜殿。

见了纪思月后,穆书榆看门见山:“淑妃娘娘将事情交给夫人与书榆共同打理,夫人体弱书榆多做些是应该的,不让宋、高两位良人帮忙书榆也不计较,只是书榆几次派人询问夫人宫人安置事宜,夫人却一个字也不说这是何意?若是觉得不妥大可直接说出来。”

纪思月没等穆书榆说完就哭了起来:“妹妹这样说可是冤枉我了,我是想尽力帮忙的,只是淑妃娘娘怕我劳累不让,又说宋、高两位妹妹是新人不便插手此事,至于安置宫人、物品靠山等一应事宜我并无异议,全凭妹妹做主便是。”

穆书榆气笑了:“夫人身子不好大可只管些轻便之事,难不成连动都不能动一下了?况且事情是你我二人商议着办,又如何能说成是帮我的忙?我即便是做了主也要姐姐用印才行,不然这牵一发而动全身之事的骂名都要我一人来承担?夫人未免也太聪明了些!”

纪思月闻言哭得都喘不过气来了:“我、我对天发誓,我从、从没有过这样的心思,我真想帮妹妹,又没办法不听淑妃娘娘的话,妹妹不要、不要冤枉我!”

穆书榆此时哪有耐心烦儿听纪思月哭哭啼啼的,事情都是有期限的,吃饭睡觉她现在都觉得浪费时间,更何况这种无意义的对话。

“夫人若是这样为难,不如去找淑妃娘娘卸了这担子,免得大家都受罪,要不然我也只能找个人去说理了!”

穆书榆说完便走,纪思月则是哭倒在了床榻上。

晚上秦承释近亥时才到了和安殿,穆书榆因在写册子未能歇息正好迎驾:“皇上这个时辰还过来?”

“有事耽搁了一会儿,想着这几日忙都没过来,怪想你的,这么晚了你还在写什么?”

穆书榆笑道:“是我自己看着方便用的。”

“恩,你也不要过于劳累了,听说你今日去找了思月?”

穆书榆微愣:“皇上如何知道的?”

“思月昏了过去,请了御医。书榆,思月的品性朕最是了解不过,她绝不是要与你作对,她只是既好面子爱管事,却又性子软弱怕担事儿,你多担待她些吧。”

原来是为青梅竹马打抱不平来了,穆书榆脸上没了笑容:“皇上百忙之中还能来指责臣妾,臣妾真是惶恐得很,不过臣妾也有臣妾的难处,谁不愿意一事不做就能有个好名声呢?纪夫人身子骨儿弱,心思又重臣妾也没办法,难不成臣妾这边得罪着人,那边还要去哄劝夫人?”

秦承释叹气:“朕知道你委屈也多受了累,但这也是你在后宫安置心腹的大好时机,思月她不理事才更好,你又何苦拽着她?再说思月素有心疾,已经犯过几回病了,你宽容些。”

自己还有心疾呢,想拿这事儿糊弄自己未免太瞧不起人了,自己累死累活地做事,得罪了多少人,竟还要被说成是刻薄之人,真是欺人太甚!

“臣妾听了皇上的话,只想怕是心腹没安置成,臣妾自己倒先要被人给逼死了,就连皇上都说臣妾不宽厚旁人又会如何看待臣妾的就不用再说了。皇上心里要是念着臣妾半点就不应该说这些话,平日里又疼又爱的,怎么不见皇上也为臣妾找个既轻巧有能买好的差事?是不是从今往后,得罪人的事儿都得说成是臣妾做的,提拔人的喜事都是纪夫人一手经办,这样纪夫人的心疾就能大好了吧?”

秦承释皱眉:“朕是在好好和你说话,你就不能为朕分忧么?朕刚去看过思月,她虚弱得,还在不停地哭,说对不住你,朕若现在不让思月管这个事儿,她一定又会乱想。她和你不一样,朕知道你的本事。”

穆书榆闻言气得心都颤了,声音也大了起来:“本事不是天生的,皇上这样怜惜纪夫人,纪夫人一辈子都是个没本事的!要这么说,纪夫人一辈子也只能当个陪葬的材料儿,皇上若是哪天去了她就得跟着一块儿死去!”自己两世为人受了多少罪,怎么这个男人就不为自己想想,果然是个花心情种,现在看来自己相信他对自己有感情才是个十足的蠢货!

穆书榆这话可以说是犯了大忌讳,帝王哪有愿意论生死的,更何况秦承释还活的好好儿的,这根本就是咒念君王,不敬至极!

秦承释想当然沉下了脸:“你说什么混帐话,只你这一句就是死罪,你知不知道!朕念你不懂事又是初犯不和你计较,不过从明日起不许你再去双澜殿烦扰思月休养!”

秦承释说完片刻不留,站起身叫着于忠又回双澜殿去了。

穆书榆站在原地咬着牙不让眼泪落下来,自己想与一个皇帝谈感情活该有今天的下场,纪思月比淑妃那些人高明多了,既是如此那就走着瞧吧,不让自己去双澜殿,自然有人能去!

又过几日,穆书榆让佳静去将纪思月的所为说给佳音听,佳音找了个机会又在贤妃面前学了,只是这次贤妃倒没发怒,静思片刻才说道:“纪思月那副样子也真是难为穆书榆了,你且去和她说,纪思月的病倒不是装出来的,本宫也只能委婉地过去说说,到时本宫再派去几名能干的女官帮她就是了,本宫也知道她的难处和委屈,不过再难也要挺过去,成大事者必是要吃些苦头的。”

佳音领命去了和安殿给穆书榆传了贤妃的话,穆书榆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纪思月,因为自己装病便认为其他人皆不是真得病,在这点上是她自己狭隘了。

又想当官儿的还不踩病人呢,既是真病着自己也不好再多说,只是秦承释说话的方式太招人厌,穆书榆现在觉得自己是有不对的地方,但秦承释错的更多,也更让人心寒。

之后的日子,穆书榆再难也只是忍着,每日都被事情缠得几乎夜不能寐,人一下子消瘦不少,脸色苍白,眼眶发青。

“淑仪,今儿就早些睡吧,瞧您这脸色怪吓人的,这热汤您先喝口。”如意见穆书榆晩膳也没用多少,现在又要熬夜便觉有些心疼。

“再等会儿,这些单子不看完,明日就没办法交待事情,汤就不喝了,用些茶就好。”穆书榆头也不抬,仔细地看着手里的册子。

直到夜深时眼睛也花了,字都成了模糊一片穆书榆才不情愿地直起身子歇了会儿,只这一会儿眼睛就睁不开了,坐在椅子上直接就睡了过去。

“淑仪,快去榻上歇着吧,都乏成这样儿了再看下去也是要出错的。”如兰小声儿唤醒了穆书榆。

穆书榆想想也是,自己这种精神状态再看下去不过是熬时间,根本不会有效率,不如明天早些起来,这样一想便站了起来准备更衣。

“淑仪,不好了!”佳静几乎是从外面跑了进来,脸上净是慌乱。

像佳静这样有身份的宫女一般遇事是不会失仪的,能让她乱了阵脚那必是不得了的大事,穆书榆心里也跟着悬了起来:“怎么了,你喘口气慢慢儿说。”

佳静急得都快哭了似的:“纪夫人、纪夫人薨了!”

穆书榆还在想薨这个字的意思,又听佳静说道:“方才沈宫令特意派人来让奴婢告诉淑仪一声儿,皇上现就在双澜殿已经下旨让准备后事了,淑仪快些想想办法吧。”

纪思月死了?穆书榆怕了半拍儿才反应过来,一脸的不可置信,不是在双澜殿好好儿的养着怎么会死呢?

“我想什么办法?”穆书榆呆呆地问着佳静。

“沈宫令说,双澜殿的宫人已经奏明了皇上,说是贤妃娘娘今日去看了纪夫人,言谈间的意思像是来为淑仪说话指责纪夫人的,而且自从贤妃娘娘离开之后,纪夫人又哭了好久,到了晚上便觉气闷、胸口疼,还吐了两回,宫人觉得不好就立即派人请了御医,结果御医虽是尽力救治但不到半个时辰纪夫人还是不行了,御医回天乏术现在都在双澜殿跪着请罪呢。”

穆书榆听完后又安静地坐回到了椅子上,自己不只以小人之心怀疑纪思月有病为假,结果现在竟然是连她整个人都给误解了,原来秦承释那日和自己说的关于纪思月的为人句句是真,没有办点夸张!

听佳静的形容纪思月应该是心脏病突发致死,不过无论如何自己是脱不了干系的,纪思月之所以心理抑郁都是因为承受不了来自多方面的压力,现在就算她平日病得再严重也不会有人提及,所人都只会认为是她穆书榆使贤妃成了这最后一根稻草。

“给我换上素服吧。”穆书榆坐了一会忽然叹了口气,吩咐如兰如意给自己找衣服,嘴角挂着一丝苦笑,这素服自己还真是没少穿。

换好装束后,穆书榆便带着佳静几个人去了双澜殿,未到院门口时已经隐隐听见哭声,进去后只见院内跪着几名御医,她也无心理会便继续往里面走,一路上遇见的双澜殿宫人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但那愤恨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也让穆书榆感觉自己仿佛像是回到了四水镇。

穆书榆朝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了过去,众人见她过来也都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我的好妹妹,你心里有委屈只管说出来呀,何苦憋在心里,早知会有今天,说什么我也不会将事指派给你,都怪我只想着你身子骨儿大好了,平时又喜欢管个事儿,便轻忽了你心善不愿多语的品性,现在想想当初哪怕将事情交给你一人去做你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啊!”淑妃坐在秦承释下首小声儿哭诉着,豆大的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掉,见到穆书榆进来时狠狠白了她一眼便转过头去理也不理。

“皇上,这事儿都怪臣妾,纪夫人本就体弱,臣妾还来给她添堵,还请皇上降罪。”贤妃皱着眉,显然也不好过。

秦承释像是没听见这两人在说什么,只拿眼盯着站在下面的穆书榆,说道:“这回你如意了?朕说过不让你再来双澜殿,你为何还过来?朕说过思月心事重禁不得半点儿重话,你为何还要千方百计费尽心思让顺娥过来为难她!你回去吧,朕不想见你。”

穆书榆静默不语,只是规规矩矩地给秦承释见了礼,起身后又要去内室看纪思月。

“你就不怕纪妹妹不饶你吗,你有什么脸面去她!”淑妃高声质问着穆书榆。

“即便是不饶,也不是我一人之过。”穆书榆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便走了进去。

☆、第65章

穆书榆一夜好眠,原来在和安殿侍奉的宫人也都让于忠给召回来了,正安排人手时有小太监进来说赵恩赵管事求见。

穆书榆纳闷,这个赵恩不是不想惹事上身吗,现在又为何主动来见自己,心里虽然疑惑但还是立即让人将赵恩请了进来,也不让他见礼直接坐了。

未等穆书榆开口询问,赵恩自己就先说道:“老奴是来谢淑仪恩典的。”

“赵管事这话从何说起?”穆书榆一脸茫然。

赵恩未语先垂泪:“白丞相今儿早些时候托人给老奴说了两件事,说是为谢老奴在酒宴上帮着淑仪全了面子,特意为老奴选了块风水极好的墓地,又寻了楠木的棺木留给老奴身后用,为这事儿白丞相还特意请了皇上的示下,皇上隆恩竟是准了,这份风光老奴至死也报答不了,只能趁还有口气儿时多为淑仪尽些心。刚才淑仪不让老奴见礼,现在是万万不能再阻拦了!”

赵恩这回痛哭可是真心的,说什么也非要给穆书榆行跪拜之礼,穆书榆只好让他跪了,然后立时又让人搀扶起来。

“唉,舅舅做了这些事,我竟是不知。”这必是秦承释昨晚与自己说的保险之事了,有佳音和赵恩这两个人在贤妃面前为自己说话,也确实是万无一失。

赵恩红着眼又说:“可见白丞相有多心疼淑仪了。对了,白广清大人还托老奴给您带句话,让您在宫里不要太委屈自己,如有需要银钱的地方千万别吝惜,家里人都不能让淑仪为难定会送钱进来,还有这六副珊瑚耳坠子样式各有不同是个新鲜玩意儿,白大人让淑仪带着玩儿,送人也算是份心意。”

自己来到这里后,先在玉浮皇宫住着,之后到了赵家,最后又成了白家的表小姐,现在看来也只有白家肯为自己花心思,虽然也有利益相随,但最起码白鸿信比那些人强得多,而白广清对自己的情谊就更不用说了,穆书榆心里很是感动。

等赵恩离开后,穆书榆自己留了一副耳坠子,又让佳静等几名有身份的宫女将其余五副分别给贤妃、乌乐双、穆书燕、宋月颖和高依珊送了去。

而穆书榆入宫不过余月便由一名小小的贵女晋升到了正三品淑仪的位置也让更多人看明白了一件事,这位白丞相的外甥女与前平庆王太妃必是一人无疑,只不过虽然心里都清楚,但却无人敢说出来罢了,有觉得不够分量相争的就前来问安示好,当然也有跃跃欲试要较个高下的。

淑妃因张思媛被贬一事更是将穆书榆恨得死死的,成天想着能有什么办法去对付穆书榆,却苦于找不到太好的借口,正愁眉不展时皇后派人过来交待了一件事,说是后宫之中人员及物品众多疏于管理,而且有些太监宫女借着差事便利日久必有贪赃之事,故而要淑妃从头梳理宫中物品,并一一详实重新登记造册,再将各处宫人的差事调整一番。

淑妃刚听完就差点昏过去,这是多繁琐的事啊,而且弄不好这些个奴才还要怨声载道亏了自己的名声,皇后不安心诵经,脑袋一热竟想起这样让人头疼的事来,真是气人!

“姐姐何必为难,皇后娘娘让您协理又不是要您亲自去做,您大可将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交给会讨好皇上的人忙乎去。”文妃见淑妃发愁便别有深意地提醒了一句。

文妃这段日子一直担心纪国之事会令自己跟着获罪,只是秦承释一直未下任何旨意但也没再召见过自己,如今她只能攀附于淑妃这棵大树以保住身份地位。

淑妃听完即笑:“还是妹妹脑子灵,本宫现在可是要多谢皇后娘娘派下来这件差事了。”

既是有了成算淑妃也不耽误,当下就以宫中各妃都有自己所管之事不得闲为由,经多番考量唯有将此事交给穆淑仪与纪夫人才能放心,恳请二人为自己分忧,同时又嘱咐穆书榆说纪夫人体弱心细,虽不可让纪夫人过于劳累,但凡事也不能自己做主必要互相商议着定夺,除有重大事宜要自己出面,不然皆两人一起拿主意。

从淑妃的和阳殿回来,穆书榆只觉压力重重,纪夫人她没记错的话应是皇上的青梅竹马,自己也曾为其侍寝之事与秦承释吵闹过,如今自己与她配合协作可是有得累了,再者淑妃又没给自己增派识字女官儿,那记录存档之事又由谁来办呢?宫女太监就没几个识字的,而且要查库房里的东西,还要与之前的册子做对比,东西必然会有有缺失而且应不在少数,再加上肥差美差全都调换这要得罪多少人才行。

而事情发展也果然照着穆书榆的想法去了,淑妃将能帮上穆书榆忙的穆书燕和乌乐双都派了其他事做,其他妃嫔则是观望此次较量谁能占上风。

“就知道姐姐犯愁,所以我和宋姐姐特意过来帮姐姐。”高依珊与宋思月一起来了和安殿。

穆书榆高兴之余也担心:“你们来我这儿,纪夫人可知道?”

“知道的,这本就是她分内之事,她身子不好,我们替她做了不是正好儿?”高依珊不以为然。

穆书榆想想也对便不在意了,幸好过两日贤妃又派了几名女官过来帮忙,饶是如此穆书榆每日见人说事儿连饭都顾不上吃。

只是没过多久,宋思月与高依珊就被纪夫人叫回了双澜殿,穆书榆心知其中有异但仍是挺着,直到纪思月几次不理会自己要商议之事时,穆书榆终于忍不住了,放下手边的事直接去了双澜殿。

见了纪思月后,穆书榆看门见山:“淑妃娘娘将事情交给夫人与书榆共同打理,夫人体弱书榆多做些是应该的,不让宋、高两位良人帮忙书榆也不计较,只是书榆几次派人询问夫人宫人安置事宜,夫人却一个字也不说这是何意?若是觉得不妥大可直接说出来。”

纪思月没等穆书榆说完就哭了起来:“妹妹这样说可是冤枉我了,我是想尽力帮忙的,只是淑妃娘娘怕我劳累不让,又说宋、高两位妹妹是新人不便插手此事,至于安置宫人、物品靠山等一应事宜我并无异议,全凭妹妹做主便是。”

穆书榆气笑了:“夫人身子不好大可只管些轻便之事,难不成连动都不能动一下了?况且事情是你我二人商议着办,又如何能说成是帮我的忙?我即便是做了主也要姐姐用印才行,不然这牵一发而动全身之事的骂名都要我一人来承担?夫人未免也太聪明了些!”

纪思月闻言哭得都喘不过气来了:“我、我对天发誓,我从、从没有过这样的心思,我真想帮妹妹,又没办法不听淑妃娘娘的话,妹妹不要、不要冤枉我!”

穆书榆此时哪有耐心烦儿听纪思月哭哭啼啼的,事情都是有期限的,吃饭睡觉她现在都觉得浪费时间,更何况这种无意义的对话。

“夫人若是这样为难,不如去找淑妃娘娘卸了这担子,免得大家都受罪,要不然我也只能找个人去说理了!”

穆书榆说完便走,纪思月则是哭倒在了床榻上。

晚上秦承释近亥时才到了和安殿,穆书榆因在写册子未能歇息正好迎驾:“皇上这个时辰还过来?”

“有事耽搁了一会儿,想着这几日忙都没过来,怪想你的,这么晚了你还在写什么?”

穆书榆笑道:“是我自己看着方便用的。”

“恩,你也不要过于劳累了,听说你今日去找了思月?”

穆书榆微愣:“皇上如何知道的?”

“思月昏了过去,请了御医。书榆,思月的品性朕最是了解不过,她绝不是要与你作对,她只是既好面子爱管事,却又性子软弱怕担事儿,你多担待她些吧。”

原来是为青梅竹马打抱不平来了,穆书榆脸上没了笑容:“皇上百忙之中还能来指责臣妾,臣妾真是惶恐得很,不过臣妾也有臣妾的难处,谁不愿意一事不做就能有个好名声呢?纪夫人身子骨儿弱,心思又重臣妾也没办法,难不成臣妾这边得罪着人,那边还要去哄劝夫人?”

秦承释叹气:“朕知道你委屈也多受了累,但这也是你在后宫安置心腹的大好时机,思月她不理事才更好,你又何苦拽着她?再说思月素有心疾,已经犯过几回病了,你宽容些。”

自己还有心疾呢,想拿这事儿糊弄自己未免太瞧不起人了,自己累死累活地做事,得罪了多少人,竟还要被说成是刻薄之人,真是欺人太甚!

“臣妾听了皇上的话,只想怕是心腹没安置成,臣妾自己倒先要被人给逼死了,就连皇上都说臣妾不宽厚旁人又会如何看待臣妾的就不用再说了。皇上心里要是念着臣妾半点就不应该说这些话,平日里又疼又爱的,怎么不见皇上也为臣妾找个既轻巧有能买好的差事?是不是从今往后,得罪人的事儿都得说成是臣妾做的,提拔人的喜事都是纪夫人一手经办,这样纪夫人的心疾就能大好了吧?”

秦承释皱眉:“朕是在好好和你说话,你就不能为朕分忧么?朕刚去看过思月,她虚弱得,还在不停地哭,说对不住你,朕若现在不让思月管这个事儿,她一定又会乱想。她和你不一样,朕知道你的本事。”

穆书榆闻言气得心都颤了,声音也大了起来:“本事不是天生的,皇上这样怜惜纪夫人,纪夫人一辈子都是个没本事的!要这么说,纪夫人一辈子也只能当个陪葬的材料儿,皇上若是哪天去了她就得跟着一块儿死去!”自己两世为人受了多少罪,怎么这个男人就不为自己想想,果然是个花心情种,现在看来自己相信他对自己有感情才是个十足的蠢货!

穆书榆这话可以说是犯了大忌讳,帝王哪有愿意论生死的,更何况秦承释还活的好好儿的,这根本就是咒念君王,不敬至极!

秦承释想当然沉下了脸:“你说什么混帐话,只你这一句就是死罪,你知不知道!朕念你不懂事又是初犯不和你计较,不过从明日起不许你再去双澜殿烦扰思月休养!”

秦承释说完片刻不留,站起身叫着于忠又回双澜殿去了。

穆书榆站在原地咬着牙不让眼泪落下来,自己想与一个皇帝谈感情活该有今天的下场,纪思月比淑妃那些人高明多了,既是如此那就走着瞧吧,不让自己去双澜殿,自然有人能去!

☆、第66章

走到床榻前,将盖在纪思月脸上的被褥掀开,这张平日娇柔的面庞已经变得青紫,站在穆书榆身后的如兰如意几个人都吓得惊呼一声,连着往后退了几步,直到看不见纪思月的脸了才算好些。

穆书榆眼泪还是落了下来,低声说道:“对不起,我实在是分辨不出这宫里的人是好是坏,我被吓怕了,时时刻刻都在防着每一个人。我不知道你是真的柔弱还是故意伪装出来的做作姿态,我习惯了凡事先去怀疑和否定,习惯了想尽办法去对付不按自己意愿行事的人,若我的命能换你回来,那我愿意立时死去!”

她是真的累了,前一世自己被病魔缠身,吃尽了苦头伤透了心,而这一世虽然是有了健康的身体,但却在不断地看着别人因为自己无意的过失而送命,穆书榆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其实就是个只会害人的祸害,不如早早死了为好,要是真能让纪思月回魂附在这个本就不属于自己的身体上,也算是一了百了。

“淑仪,这话可不能乱说,那些东西最会钻这个空子了。”跟进来的于忠听了穆书榆的念叨不免也害怕起来,再说旁边就放着个死人呢,万一真了出什么事可怎么办。

穆书榆轻笑:“于总管,其实这世上是真有附魂之事,我方才所说最是真心不过。纪夫人,你若真有灵只管将我的魂锁了去……”

“哎呦,您快别说了,如兰你们几个还不快扶淑仪回去,淑仪伤心过度有些癔症了你们看不出来!”于忠脑门子一层的冷汗,觉着此时穆书榆表现出来的样子,比躺着的那个还吓人。

穆书榆被人扶了出去,一路上满脑子都在盼着纪思月能附魂在自己身上,好让自己解脱,回到和安殿后也是由着如兰几个人给自己换了衣裳,然后便一声不吭地坐在床榻上,如兰等人想尽办法哄着穆书榆躺下歇息都没成功,又怕她受惊过度出事,最后只好轮流守着穆书榆过了一宿。

穆书榆一夜没睡也不觉困倦,更不觉饥渴,反而精神得很,思路也异常清晰,于是又跑到桌前看册子,

如兰等人见此心惊不已,莫非淑仪真的癔症了!于是都紧张地暗中观察着穆书榆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不好就准备去叫人过来。

就这样又熬了一天,到了晚上的时候穆书榆突然感觉嗓子又干又痛,呼吸间都带着疼痛,忍耐不住便自觉地回床上躺着去了,不多时手脚又开始发热,身上每个关节也都开始跟着巨痛,她知道自己这是发烧了。

如兰等人也察觉到了穆书榆的异样便赶紧过来询问,穆书榆只是摇头说自己没事儿,起身又让人多准备温热的白水,连喝了几大杯又躺了回去。

夜里穆书榆浑身滚热,烧得来回翻身也睡不实,而且身上也更疼了,直到天色渐亮时,穆书榆觉得自己呼出来的气儿都带着灼热。

佳静去御医苑几次也没请来一位御医,因为整个御医苑的人都在忙着请罪自保,同时也无心顾及穆书榆这个害死纪夫人应该很快就会被打入冷宫的罪魁祸首。

最后还是沈文慧亲自去了一趟,才找来一位新到御医苑与纪夫人之死没有干系的御医,那御医诊完脉脸色沉重:“卑职斗胆还要瞧瞧淑仪的面色。”

这时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治病要紧,沈文慧让人将缦帐掀开了些,只见穆书榆躺在那儿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珠子铮亮精神得很。

御医只看了一眼便道不好:“淑仪这是在熬精血啊,如此下去身子就亏完了,我先开些安神退热的药,你们尽快熬了,起先几副药会重些。”

如兰几人闻言吓得不轻,立即跟着御医出去写方子拿药。

只是几副药下去后,穆书榆仍是不见半点好转,身上也更烫了,人却是能入睡了。

这一睡之后,三天过去穆书榆也没醒过来,如兰一众贴身侍女不敢离开她半步,不时去探探穆书榆的鼻息,虽是微弱但总算知道还活着。

穆书榆知道自己是在昏睡,有时还能听见如兰如意等人的哭声,她想醒过来却不知道要如何做,明明自己已经睁开眼了,为何眼前还是一片黑暗,等她觉得有光线时,眼前却是交错着闪现出自己前世今生种种不如意的可怖情景,于是为了避开这些她只能选择继续昏睡。

那御医再来时也觉奇怪,用了重药之后还是热不退人不醒,这种情形他从未遇到过,若是再这样高热不减怕是要伤及肺腑,而且水米不沾更是致命:“继续用药吧,若还是不行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什么叫听天由命,你是御医本就该治病救人,怎么还如此说话!”如意急了。

“这位姑娘,若不是淑仪底子好,这样的病法儿换成旁人早就支撑不住了,我只能尽力用药,其他的也真是无能为力,你们也多做些准备,别到时手忙脚乱倒亏待了淑仪。”御医说完便摇头叹气地走了。

如兰几人见此抱头痛哭,心里知道御医是让给穆书榆准备后事,哭过之后也明白这事儿不能耽搁,便开始四处筹备东西,因纪夫人之事和安殿现在成了众矢之的,也没人肯在这时候帮忙,所以几人只能暗中求人帮忙。

穆书燕与乌乐双一直都在为纪夫为的丧事忙碌,这时也得了如兰等人的通知,便都偷空儿跑来守着穆书榆,成天哭泣不止。

于忠小心翼翼地将礼正司给纪夫人拟的谥号递到了秦承释面前。

秦承释揉了揉眉心逐个看着,过了一会儿说道:“朕看不下去,告诉他们等明日再说,和安殿那边可有动静?”

于忠更小心了:“回皇上,奴才没听说什么,要不奴才过去瞧瞧?”

“不必,朕还不想理她,这次也是要给她个教训,处事这样武断害人害己。”

于忠听秦承释这话音儿有缓,便又说道:“其实纪夫人之事也不能全怪在穆淑仪身上。”

“朕知道,但朕更气她,朕与她的情分不比别人,别人如何朕一点儿也不生气,唯有她朕忍不得!”秦承释心烦意乱,心里既为纪思月的死伤怀,又为穆书榆的任性恼怒,更为将来两人如何相处而忧虑。

“贤妃娘娘,您等奴才通禀一声儿再进去不迟啊,贤妃娘娘!”

秦承释听见外面小太监的喊声,不大一会儿贤妃就闯了进来,跟在后面的小太监不敢再说话,只能跪下磕头。

“再有一次,朕便让人撵你出去。”秦承释没爱搭理贤妃。

贤妃却不管,怒气冲冲地说道:“臣妾知道皇上为纪思月之事埋怨穆书榆,但皇上就是想整治人也得有个限度,穆书榆位份还在怎么就能这样作贱,人死为大,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少的吧,不然到时还不是皇上没脸!”

秦承释闻言脸色立即变得不好看了:“你胡说什么,穆书榆人好好儿的,你又发什么疯?”

“皇上成日为纪夫人忧思哪还会顾得上旁人,穆书榆从双澜殿回到和安殿后就一病不起了,御医都请不到,最后还是沈文慧亲自去才请来一个新来的。因为皇上不待见,和安殿的人也不敢声张,这几日穆书榆的随身宫女都四处求人为她张罗筹备后事所需一应物品,若不是臣妾身边的佳音帮着求到臣妾这里,臣妾也是不知道这宫里又没了一位淑仪呢!”

秦承释听完脑袋一麻,身子发冷,接紧着就出了一身细汗:“你说穆书榆她怎么了?”

贤妃随口说道:“怕是已经咽气了,给纪夫人拟的谥号皇上选好之后,其余剩下的正好可以给穆淑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