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她承认:“是私事儿。”

季洛甫:“以后找我,别找别人。”他顿了顿,说,“我不喜欢那种感觉,初一,你是我的老婆,有事找我很困难吗?非得要去找别人?还是说你觉得找别人帮忙,比找我帮忙更拉的下脸?”

“没有。”初一斩钉截铁道。

季洛甫深吸一口气,说:“我不知道你和言倾慕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你和她发生争执,肯定是她招惹的你、她有错在先,而且就算是你没错,那又如何,你是我的老婆。”

初一好笑道: “是你的老婆,就可以为非作歹吗?”

“不是为非作歹。”季洛甫纠正她,“是我会无条件的站在你这一边,不管你是对的还是错的,在我这里,你都是唯一的选项。”

……

……

有风声从手机那边传过来。

秋风吹着树叶簌簌作响,有车声从远处传来,声音被风吹的支离破碎的。

初一心跳加速,如擂鼓般跳动。

她咬了咬牙,到底是忍不住,问他:“季洛甫,你是不是……”临到最后,她仍旧问不出来。

“是不是什么?”季洛甫安静地等着她的下半句。

“你是不是喜欢我?”

“你是不是对我心动了?”

“你是不是真的在追求我?”

“……”

“……”

这样的话,无论哪句都好,只要问出来,初一,你只要问出来,我都能给你答案。

可是风声呼啸,尘埃浮动,所有的一切都在运行着,唯独她悄然无声。

许久,她扯了扯嘴角,说:“没什么。”

季洛甫失落地合上了眼,心底的期盼如坠深渊,他到底在期盼什么呢?他不是察觉到她对他是不一样的了不是吗?他为什么突然祈求那么多呢?她那样一个对爱、对婚姻、对所有人失望的人,愿意和他结婚、愿意坦诚相待于他、甚至愿意依靠他,都已经这样了,他不该满足吗?为什么要逼着她问那句话呢?

可他是真的不满足。

季洛甫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对宿命的叹息,“初一啊……”

初一:“嗯?”

“怎么办,才离开你两天,我就开始想你了。”

“……”

“你呢?”

“……”

季洛甫此刻像是个讨糖吃的小孩,连连逼问,讨不到糖就不罢休,“想我了吗?”

“你干嘛呀?”初一轻声说。

季洛甫不理她,执拗极了,问她:“想我了吗?”

初一眼神飘忽。

以为听不到她的回答了,季洛甫无奈道:“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就知道你没想我。”

“——想你了。”她说。

季洛甫突然愣住。

初一红着脸,眼睫轻颤,情绪从眼底流露出来,蔓延至全身,嗓音发颤,说:“我也想你了。”

第30章 开心

挂了电话之后, 她发现自己全身发烫。

电脑边上就是面镜子,她和镜子里的自己对上视线, 双颊飞上一抹红晕,她盯着镜子发呆, 几秒过后, 仓皇地挪开视线。

没过多久, 办公室就恢复供电。

外面的人再三确认:“这次不会再断了吧?”

初一起身出门,“不会断了,不过大家还是习惯性备份。”

“一般都是做完再备份的,哪里会做一半就备份?”钱茂叹了口气,“算了, 明天我们带自己的电脑过来。”

初一想想, “也好。”

很多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回到办公室, 却无心工作了。

季洛甫这通电话, 使得她现在整个人乱得很。她不由地想起婚后的种种, 想到他对她事事上心, 在家人面前允诺会待她好,她以为这是责任。

他送她上下班,她以为这是顺便。

他知道她抵触床|事, 便与她分房睡, 她以为这是体贴。

他出差同她报备, 开会、回家都会和她说, 甚至还……说想她……

丈夫的义务里, 包含了说这种暧昧调情的话吗?

初一越想越不对,越想越困惑。

她嫁给他,是为了调查母亲的死因,她不认为她母亲是自杀的,而季洛甫能够保证帮他。

她是带着目的嫁给他的。

那么他呢?

如果真的是缺个太太,比她合适的人一大把,他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她?还是说,这不是选择,是……

……是认定。

他认定了当他太太的唯一人选,是初一。

一个男的认定一个女人,他的意图昭然若揭。

他喜欢她。

季洛甫喜欢她。

初一被得出来的结论吓了一跳。

她觉得这个结论实在是荒谬、毫无根据,季洛甫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但潜意识里又隐隐有种感觉,觉得他是真的在认真爱她的。

但爱这个字,太过于沉重了。

初一一整天都因为这件事搞得心神不宁的,下午和左向晚讨论视频的时候,难得分神。

左向晚敲了敲桌子:“第三次走神了。”

初一扶额,眼底的倦意尽显:“抱歉,我今天状态着实不好。”

左向晚见她是真的累,也没为难她,只说:“虽然我是你领导,但这次视频主要还是你做,老大说她相信你能做好,让我过来只是做些协调工作。”

初一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些,“嗯?”

左向晚琢磨了下,接着说:“虽然我之前对你一直保持怀疑态度,但是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你让我彻底改观,工作态度、业务能力等各方面都很好,很成熟,不像是个刚毕业的人。”

初一淡笑道:“所以?”

“所以虽然我现在挺喜欢你的,但是如果你下次再走神,我肯定不喜欢你了。”左向晚一本正经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看看你现在蔫了吧唧的样子,能专心个鬼啊。我真的、真的很讨厌工作时候不认真的人!”

初一听着左向晚说完这么一大段话,话里有责怪之意,怪她工作不认真,但更多的是在关心她,虽然一句关心藏在五句责怪中,但那五句责怪,也是为了说这一句关心。

嘴硬心软又拉不下脸的人,都用这种方式表达关心。

初一莞尔:“我知道啦,谢谢你。”

左向晚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谢我干嘛?”

初一朝她眨了眨眼:“谢你关心我啊。”

“切,我才没有关心你!”左向晚扭头,轻哼,“我这是为了团队考虑!”

初一笑容很淡,却也很温柔,两盏梨涡浅浅,说:“我知道啦,是为了团队考虑,不是为了我。”

左向晚:“绝对不是为了你。”

初一:“嗯。”

·

初一下班之后,也没回家。

家里空荡荡的只有阿姨和保安在,她不太想回去。正好江续给她打了电话,问她在干嘛,一起吃个饭?

初一:“你在哪儿?”

江续:“我还能在哪儿?”

这语气,应该是在江宅了。

他在外有房产,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外面,但是每个月都得回家一趟,每次回家,他都会给初一打电话。毕竟家里就他一个小辈,每次回去都得被念叨,江续从来不是个省事儿的人,从小到大闯祸无数,每次闯完祸,他都会拉着初一让她帮忙求情,初一翻了个白眼,无奈过后仍旧是帮他向江老爷子求情。

江老爷子是最喜欢初一的,因此也就饶了江续。

初一是个把血脉亲情看得很淡的人,她觉得朋友比亲人重要,但是在江续那里又相反。

她从小体弱多病,童年时鲜少出门,常常在家待着。

江续是个爬上爬下的小皮孩,见她待在家无聊,于是带着一群小伙伴到家里陪她玩,还大声介绍:“这是我的亲妹妹,你们要对她好一点儿。”

她的童年,在大部分时间下都是江续陪她度过的。

而最令她记忆深刻的事,是那次她高烧不退,家里没有大人,晚归的江续回来之后发现,急的都要哭了。

他那时还不到十岁,背着七岁的初一找医生。

初一烧的全身火热,趴在他的背上,感觉他的身体比自己的还热,她搂着他的脖子,轻声说:“哥哥,不要急。初一没事儿。”

江续眼都红了,吼着:“你那么烫!”

初一软着嗓子:“你比我还烫。”

江续的声音低了下来。

好一会儿之后,他说:“哥哥带你去看医生,看了医生就会好的,初一乖。”

初一真的很乖,趴在他的身上,什么也没说。

后来在部队里的医务室,江续陪着她挂了一晚上的盐水。她高烧退下之后,江续抱着她,说:“初一,以后有事一定要告诉我,不要自己强忍着,知道吗?”

初一:“我怕麻烦你。”

江续:“什么麻不麻烦,我是你的哥哥!”

“我可以……依靠你吗?”

“当然可以!笨蛋,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你当然可以依靠我啦!”小江续抱着小初一,说话时语气那样认真又那样坚定。

就是那个时候,初一在心底说,这是你的哥哥,唯一的哥哥。

不过江续的靠谱也不过就那么几瞬,后来的日子里,他不停地闯祸,初一每天这边卖萌那边撒娇,解决完之后,江续挠了挠头,说:“走,哥哥带你去吃烧烤!”

初一原本还想骂他,但又点头:“想吃牛板筋。”

江续:“二十串行不行?”

“好啊。”

初一便开心地跟在他身后了。

她与别的几位表哥关系都一般,唯独江续不是。

说血浓于水?似乎不是。

只能说江续对她好,他是真的好。

但如果不是血缘关系,江续似乎又不会对她好。

很矛盾的观点,血脉亲情重要吗?

重要——却又不重要。

但至少,初一每次和人介绍江续,都是:“他是我的哥哥。”

说出来的时候,心里有许多许多的骄傲与欣喜。

初一挂了电话,便往江宅去了。

到了江宅之后,发现家里就江续和老爷子在。

初一:“舅舅舅妈呢?”

江续靠在贵妃榻上玩手机,闻言看了她一眼,他双眼斜飞入鬓,说话时声音漫不经心的:“出差去了。”

初一:“姥爷呢?”

江续:“在外面散步。”

“那你回家干什么?”

“无聊。”

“和女朋友吵架了?”

“…… ”

初一见他一副吃瘪模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走过去,盘腿坐在地上,初秋,室内温暖,地板经过一天的暴晒,暖融融的。

初一:“说说吧,什么样的女孩。”

江续收了手机,冷哼:“没有女孩。”

初一歪头:“那是男孩?”

“…… ”江续气笑,“找打呢?”

初一伸过脸,“嗯,你打我呗。”

江续搓了搓手,“我这一巴掌下去,我估计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嗯?”

“你现在是季太太了啊……”江续双手放在脑后,他双眼敛着,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火红枫叶,“怎么着,和哥哥说说,季洛甫对你好吗?”

猝不及防地提到他,初一的心跳漏了半拍。

白天的烦躁感又涌了上来。

许久等不到她的回答,江续撇过头,蹙眉:“他对你不好?”

初一说没有。

江续:“真没有?”

“真没有。”

“那你还思考这么久?”江续盘腿坐了起来,“没事儿你说,虽然我挺怕季洛甫的,但你要是受了欺负,那我肯定会给你出气。”

初一挑着眼梢:“怎么出气?揍他一顿?”

江续拧着眉头认真思索了一下,“他每年暑假都会被送进部队上摔打,我觉得我打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