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嗯。”

她拿好包,边往外走边低头拿着手机给季洛甫发消息:【你在哪里?】

依然没人回。

她的心里已然烦躁不已。

刚走出工作室,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人是季洛甫,初一连忙接了起来,还没等他那边开口,她就先声夺人:“你去干嘛了呀,怎么不回我微信?”

语气急匆匆的。

季洛甫愣了下,“刚在停车,就没回你消息。”

初一说完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不太好,她抿了抿唇,“你在停车?你到了吗?”

季洛甫:“嗯,我在地下停车场。”

初一原本按“1”楼的手指,转而按住了“-1”楼,“你在哪个位置?”

“我下车看看。”季洛甫从车里下去,绕到车前,看着地面上的数字,报给初一。

初一回忆了下那个位置,说:“离我有点儿距离,你在那里等我一会儿啊。”

季洛甫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嗯,我等你。”

电话挂断。

没多久,电梯就到了。

初一从电梯里出来。

正好是下班的时间点,三台电梯都挤满了人,一窝蜂似的涌出来,初一走在人群中,没一会儿,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初一有些迟疑地转过头张望着。

“初一。”那人声音清脆,穿过喧嚣人群,在地下停车场里显得空灵几分。

初一嘴角噙着微末笑意,“季君菱。”

季君菱穿着职业套装,包臀裙裹着她窈窕纤细的腰肢和挺翘的臀部,脚上踩着双五厘米的高跟鞋,哒哒哒的走到初一面前。

她原本个子和初一差不多,因为穿了高跟鞋的缘故,这会儿比初一高了不少。

说话的时候,嘴角都骄矜了几分似的,“好巧,在这里遇到你。”

初一语气淡淡:“不巧,我在这里上班。”

季君菱:“我在这里谈个合作。”

“是吗?”

“我们公司不是和你们工作室解约了么,所以找了家新的公司合作,你应该听说过那家公司的名号吧——朝阳科技,业内视频龙头企业。”说到这里,季君菱的语气里带了几分骄傲,“我在国内读书的时候就想过以后去朝阳科技上班的,不过可惜,我后来出国了,现在和朝阳科技合作,也算是圆了当初的梦了。”

所以人和人之间,是真的有磁场这么一说的吧。

初一从见到季君菱的第一眼,就知道她俩没法做朋友,而此刻,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

毕业之前,系里的辅导员曾问过她愿不愿意去朝阳科技,朝阳科技的创始人是南大毕业,是初一的直系学长,每年都会问系里要成绩优秀的学生直接去上班。

朝阳科技如季君菱所说,是业内的龙头企业。

多少人为了进朝阳科技挤破了脑袋,然而当朝阳科技的offer递到初一面前的时候,她没有任何犹豫便拒绝了。

拒绝的理由很简单:“这个公司不适合我。”

是真的不适合。

朝阳科技太商业化了,为了做要做的视频而做视频,朝九工作室则是为了做出想做的视频而做视频,在这二者之间,初一更偏向于后者。

其实朝阳科技的待遇比朝九工作室的要好很多,苏花朝虽然对下面的人不错,然而她做的许多视频都是没有合作的,自费做视频,是一项很大的开支。朝阳科技这种纯商业化的公司,收益着实不菲。

只不过初一是真的没有缺过钱。

虽然一路走来并不顺利,沿途坎坷,然而她是从来没有体会到过缺钱的感觉的。

她有一张卡,是江老爷子给的,里面有多少钱,她不知道,她用了多少钱,她也不知道。

江家也是个大家族,下面的子女都是富养,初一也不例外。

反正初一向来是想买什么买什么,就连当初她考上大学,说不想住寝室,江老爷子立马在学校边上买了一套房子给她。

所以初一是真的不缺钱,所以在面对喜欢的工作室和合适的公司之间,她可以选择前者。

她对朝阳科技喜欢不起来,而季君菱却十分喜欢朝阳科技。

这一点点喜好的偏颇,已然是巨大的差异。

初一扯了扯嘴角,脸上没有什么笑意:“朝阳科技挺好的。”

季君菱:“是啊。”

她一直跟着初一走,初一想了想,问她:“你车停在哪里?”

季君菱报了个位置。

初一眉心一跳,正好和季洛甫的停车位是隔壁。

这是什么,孽缘?

季君菱问她:“你车停在哪儿呢?”

初一莞尔一笑:“我没开车。”

季君菱:“啊?那你怎么……”

“哦,上班前季洛甫说要来接我下班,我就没开车来。”初一边说,边往四周看,余光里有一台黑色的迈巴赫,她定睛看了看车牌,是季洛甫的车。她朝那边抬了抬下巴,“你哥的车停在那里,正好在你车边上。”

视线往边上移,左边是黑色的现代,右边是白色的宝马7系。

按照季家养孩子的方式,自然不会是十几万的现代,右边的宝马7系应该是季君菱的。

果然,季君菱指了指白色的宝马:“那是我的车。”

初一点点头。

走得近了,季洛甫也看到了她,他缓缓降下车窗,探出头来,不轻不重地叫了声:“老婆。”

初一朝他挥了挥手:“这里。”

她小跑到驾驶座外面,小声抱怨道:“你以后停在C区吧,我们公司一下来就是C区,F区真的蛮远的,我走得很累。”

季洛甫无奈地挠了挠她的头:“多走几步不好吗?”

“不好。”初一说,“我懒得动。”

季洛甫叹了口气,眼神里却流露着宠溺的光:“知道了,以后停在C区。”

初一满意地点点头。

季君菱没错过季洛甫眼底的宠溺爱意,也就是这一刻,她知道自己是真的输了。原来他不是没有爱,只是不爱她。

他竟然也会用这样满含爱意的目光注视着人。

季君菱的心里掀起一阵又一阵惊涛骇浪。

季洛甫注意到了季君菱,问道:“在这里有事?”

季君菱忍下心里的悲伤,说:“嗯,来这里谈个合作。”

“嗯,我先带你嫂子吃晚饭了。”季洛甫也不是很想知道她来这里干什么,只不过是礼貌性一问,问完便发动车子准备离开。

“——大哥,”季君菱低声渴求道,“一起吃晚饭吧?”

季洛甫却拒绝:“我和初一在约会,不是很喜欢别人打扰,抱歉。”

他是真的冷淡,也是真的决绝,不喜欢就拒人千里之外,这些年若非因为她是他名义上的妹妹,怕是连多一眼都不会给她。

说完,他升上车窗,没有一丝犹豫地驶离停车场。

初一盯着后视镜,看到季君菱站在原地,满脸的悲伤与难过,她眨了眨眼,突然说:“季部的心可真狠,这么一个大美人儿邀请一起共赴晚餐,竟然拒绝了。”

季洛甫在听到她这句话的时候的第一反应不是解释,而是反问:“你在吃醋吗,初一?”

“……”

初一被这句话说的脸火辣辣的。

她矢口否认:“才没有!”

但惊慌失措的眼神,早已透露出她此刻的情绪。

虽然季洛甫拒绝了,但她还是吃醋。

女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奇怪,明明男人表现的万分忠诚且坚定,却仍旧会吃醋,其实不过是因为太喜欢了,喜欢到——恨不得全天下你的眼里只看得到我,但凡你的眼底进了别的女人,我就会吃醋、不开心。

喜欢就是想要占有你的全部。

第54章 开心

访谈约的是晚上八点, 因此季洛甫决定先带初一去外边儿吃顿晚饭。

初一的口味其实很简单, 跟小孩儿似的, 嗜甜、爱吃高热量食品,什么炸鸡啊、辛拉面啊, 韩料日料,烤肉火锅。

季洛甫和她在一起这么久,把她的所有都摸的清清楚楚了。

他开车带她来了家烤肉店, 就在电视台附近,吃完就可以去电视台做访谈。

初一和季洛甫在外用餐的次数不少,但不管是哪次,季洛甫都能表现的像是第一次和她出来吃饭一样。

男人总归是猎奇的, 对女人和对车、表一样只有短暂几天的新鲜感。

刚开始追求的时候在背后哄着追着, 眼神宠溺的像是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似的。

但追到手之后,这份热乎劲儿也不过几天。

或是几周。

一段爱情的悲哀之处大多在此。

但季洛甫对初一的态度一如往常, 甚至比之前还要好。

初一看着他为自己烤肉, 他额上沁着汗,烤肉发出“滋滋”声响, 有很淡很淡的烟雾飘在空中,没一会儿就被油烟机吸干。

他在缥缈雾气中敛眸, 专注地烤肉。

他不太吃这些,大部分的肉都到了初一的盘里。

初一吃了几口之后,辗转几番, 还是说出了口:“以后不用迎合我的喜好的, 你喜欢吃什么, 我们就去吃什么。”

“我没有特别喜欢吃的。”季洛甫语气淡淡。

初一好奇:“那你就没有特别想吃一样东西的时候吗?”

季洛甫:“没有。”

“……”

初一顿了顿,不死心地问他:“那你平时喜欢做什么?”

季洛甫靠在椅子上,身形松散,韩料店的灯光是昏黄色调的,照在他深邃的眉眼上多了几分柔和。他认真思考了下她的问题,回她:“没有什么喜欢的,很多事都是要做的。”

他是真没有太多欲望的人,对这个世界也没太多的感知和喜好。

人生中唯一一次体会到“喜欢”这个词的时候,是被她撞了个满怀的时候。

初一是很难理解有人竟然连“喜欢”这样的情感都没有过的,她追根究底,到底是不死心,问他:“你就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季洛甫掀了掀眼皮,轻哧一笑:“有一个特别喜欢。”

初一眼前骤然一亮,她问:“什么?”

“——你。”他双唇翕动,缓缓吐出了这个字来。

初一无论如何是没想过回答会是这样的,她伸手摸了摸发烫的脸,缓缓垂下头去,末了,嘟囔一声:“你真没谈过恋爱?”

“没有,”季洛甫笑了,他的笑容绵柔极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初一双颊坨红,说:“你调|情时候的手段,不像是没有经历的男人。”

季洛甫并不承认她这一观点,“男人调|情手段如何,并不应该看他的过往经历。”

“那应该看什么?”

两个人似乎是在讨论分外严肃的问题似的,初一虚心求教,季洛甫耐心教她。

他说:“看他愿不愿意调|情,或者说,面对的人在他心里的地位如何。”

初一觉得不对:“那渣男怎么理解呢?”

季洛甫笑了,“渣男是如何定义的?”

“花心、多情、滥交。”初一的脑海里浮现出这几个词来。

季洛甫挑了挑眉:“但是为什么,明明很多人知道对方是渣男,却仍旧愿意和他在一起?你有想过原因吗?”

初一笑的很清醒:“因为他很好,好到让人忍不住心动。”

“固然是有不会调|情的男人,但世上大部分男人都自带调|情技巧,这和床上技巧类似。”季洛甫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坦荡,没有半分的遮掩。

害羞的是初一。

把这种事放在天光之下谈论,初一是实在无法这样一本正经的。

她羞赧地瞪了他一眼:“你谈那事儿的时候,能别摆出这么幅正经模样吗?”

季洛甫的笑意松散极了,他故作疑惑地问她:“这有什么好害臊的,这里又没别人。”

初一就是觉得不行。

可能是因为在外面,哪怕是包厢,哪怕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坐着,初一仍旧觉得不行。谈论这种话题,不应该是在家里,甚至她觉得,应该是在卧室里、床上。

除此之外的任何地方,她都觉得不行。

女人内心里有个诡异的点,诡异到上床必须换睡衣、洗头必须要洗澡,这样诡异且很难理解的点。

而且每个人都不同,所以很多时候男人会觉得女人难处理、很麻烦。

但其实,连她们本身都觉得自己很麻烦。

一顿饭吃成了讨论会。

然而也没讨论出个什么结果来。

出了餐馆,去电视台的路上。

晚上七点多,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了夜星闪烁,马路两旁霓虹灯亮起,惶惶如白昼。马路上都是车,两旁行人繁多。晚秋时分,夜风凛冽,吹在脸上像是刀刮一般。

初一被季洛甫护在身后,她头抵在他的背上,低头,盯着他的双脚,脚步细碎跟着他。

走了没几步,她笑了出来,震的季洛甫的后背都在抖动。

季洛甫停下脚步,转过身,把她抱在怀里,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笑什么?”

初一说:“像两只螃蟹。”

她描述之前两个人走路的模样。

季洛甫:“可是风很大,你脸薄,吹一会儿就被吹红。”他是知道她的,室内暖气一开,温度上升,她的脸就红;在外面晒一会儿,也红;北方的晚秋,风很干燥,吹在她的脸上,也红。

他对她的照顾细致入微,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都在认真地关注着她。

他是真的很喜欢她。

因为本身就没有太多喜欢,所以干脆把全部的喜欢都给了她。

初一对自己的脸还是很看重的,敏感肌,大干皮,一换季就会过敏,夏天和秋天是皮肤最好的时候,看不出一丝毛孔,但一到冬天,或者是晚秋的时候,冷风一吹,皮肤就脱皮泛红。

这么一想,觉得螃蟹走路也能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