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今夜微笑了下:“我以前有一次从堂口出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小交警,他逮着我问我是不是要开车,我跟他说,我是准备睡觉呢,然后就把座椅放倒了,又跟那交警调笑了两句,那小交警惊恐的手足无措,就去拦了一辆宾利……”

顿了顿,唇角再咧开了点,“那宾利里就坐的成瑞阳。”

谷宇白听完了,安静了片刻,发动了车子,再笑问:“你看清楚了吧,没交警吧?”

“应该……没有……吧。”祝今夜回过神来,笑着说。

谷宇白跟她对视一眼,笑出声来,驱车出了停车场,祝今夜将头抵在车窗上,看着窗外各色的霓虹灯,缓缓闭上眼睛。

谷宇白见祝今夜仿佛是酒意上来了,便也没有叫她,他开的很慢很稳,每个红灯路口,他都会规矩的停下来,再复看向祝今夜,他这个角度,能够看到一点祝今夜的侧脸和从长卷发中透出的一点后颈,虽然卸了妆,她的皮肤在夜色中,却仿佛还是白的会发光一般,谷宇白一时觉得车里的气氛,安静的让人舒适。

谷宇白伸手,将祝今夜的头小心翼翼的扳过来,靠在座椅上,祝今夜轻轻的“嗯”了一声。谷宇白的手,放在祝今夜一边的脸上,细腻柔滑的触感,让他有了一瞬间的迷惘,这样看上去,藏了一些在那波浪卷的头发中的祝今夜的脸,小的可怜,好像他手一翻过来就能盖住一般,这样的近在咫尺,怂恿着他缓缓靠近,想吻上去。

可绿灯很快亮了,后面车急促的喇叭声,让谷宇白回过神来,收回了手,正了倾过去的身体,继续开车。

他在祝今夜的生命中,究竟是到的太早还是太晚?

待到了清溪印象的停车场,在谷宇白倒车的时候,祝今夜自己就醒了过来,看了看谷宇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不起,竟然睡着了。”

“不用这么客气。”谷宇白停好车,跟她一起下来,往清溪印象门口走去。

气氛比刚刚要好了一点,从停车场出来的路上,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祝今夜没有拒绝谷宇白要送她到楼下的提议,随意问了些谷宇白训练的事情,本来想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和向他求证报纸上登的他返国的原因谁真谁假时,就看到谷宇白停住了脚步。

祝今夜笑着问:“怎么了?听到刚刚有堂口的服务生看你发了神就吓住了?”

谷宇白还是站着没动,唇边却勾出了一点点讽刺的笑,祝今夜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才发现自己粗心,她怎么会没有看见旁边花台上坐的成瑞阳?而他,居然在吸烟……她从来不知道成瑞阳会抽烟。

他指尖的一点红光明明灭灭,地上已经是一地烟头。祝今夜也知道成瑞阳向来是个有公共道德的人,以往有几次,她一不小心扔在垃圾筒外面的东西,他也会帮她捡起来扔掉。看着他这个样子,祝今夜心里一阵苦涩,她不是应该很爽么,毕竟折磨自己的也不只她一个,可是,心里就是没来由的疼。

突然感觉手被另外一只手紧紧包住,祝今夜回过神来,却缓缓的将手抽了出来,她不想将这个场面变得更混乱,而最关键的,她不想让成瑞阳多了理直气壮的借口,虽然知道,或许这一个细节,已经于事无补了。

成瑞阳摁灭了那烟,起身,走到一边,拿起平日小区保洁人员放在一边的扫帚和簸箕,再走回来,将一地烟头扫掉,再复走到垃圾筒边,将垃圾倒掉,放好扫帚和簸箕。出乎意料的平静更让祝今夜难以心安,成瑞阳看似稳健的步子,每一步都像踩在祝今夜心口,让她窒息。

成瑞阳刚一放手,长扫帚便重心不稳的歪了下来,竹竿砸地,啪的一声响动,没有让祝今夜心安,反而揪起了她堵在心口全部的恐慌失措,让她一下子抖了一下,十公分的高跟鞋,站久了,酸痛从脚跟和缩在一起的脚尖起直直爬了上来。

成瑞阳蹲下身来,捡起那扫帚,转身看向祝今夜,夜色里的眸子,一如第一次他站在清溪印象门口给她带吃的的时候那般明亮,祝今夜忘不了这双眸子,那是她这段时间温暖与幸福的全部来源,多少次,她恨不得就这样全身心的埋入其中的乌黑与宠爱,成瑞阳说爱她,她相信,可是,他的不肯信任与骄傲,却让她再一次因为跟不上脚步而疲惫不堪。

正如她最开始矛盾的那样,如果不是成瑞阳那么优秀,她不会这么快走出来。她不否认她爱成瑞阳,同时爱他能够满足她的虚荣心,那当然包括成瑞阳的优秀的外在条件与经济条件,可最爱的还是他出现在她无比需要这一切的时候,当她因为绝望而跌入谷底的时候,是他在那里等着她,所以她爱上了他,而如果失去了这个条件,祝今夜想,她可以不在乎很多事,例如他的外表,例如他的钱,例如他的地位,尤其是这些东西将要把她甩入另一个谷底的时候。

当他父母到来的时候,他忘了,除了应付他父母以外,还有另一个人一直在一边苦苦的等待。祝今夜想到了韩西说的那句话,如果他不能给她这么多,为什么一开始又要让她误会?误会他可以托付终身……

“祝今夜,”成瑞阳冷冷的开口,声音因为疲惫和刚刚的烟而沙哑不堪,“原来分手是为了这个,你早说,我成全你,何必要推到我这边来?”

一句话,让祝今夜刚刚的心疼成了可笑。

永远,他都是忽略自己努力的那一个,永远,他也是最不信任自己能配得上他的那一个。

而他仿佛还恨伤她不够深,继续恨恨的说道:“还是祝今夜你的耐心不过如此,你受不了等待,受不了空虚,所以我无法做你的浮木,你忙又抱紧了另外一根?你说你希望那电话铃音响起,可我刚刚打了十六遍电话,你却不再重视了!祝今夜,你说,你这是何苦?骗了我又骗自己……你早点坦诚,我们都不必那么辛苦不是么……”

泪水在祝今夜眼中止不住的翻滚,嘴唇开合几次,最终一句语气飘忽的话吐出口来:“你说成全是吧?那好,谢谢成全……”

说完,就转身一把拉开了单元的铁门,可神志恍惚的她,忽略了高跟鞋的高度,踩在铺在地上矮矮的一条铁皮门槛上,鞋跟从上面一滑,脚一拐,幸好手还拉在门扶手上,没有坐下去,不至于太过狼狈。她身边的谷宇白急急的唤了一声“今夜”,忙伸手扶住了她,成瑞阳也不自觉伸出了手,迈了步子,见到这幅场景,却最终涩涩的收了回来。

祝今夜出于本能的被吓到了,眼泪因此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她抽泣着道:“成瑞阳,是不是你就一点过错都没有了?是不是你让我平白等了那么多天都没有错,你让我在你父亲和前女友面前装陌生人,毫无瓜葛的样子,如一个被包养的情妇也没有错,错的都是我?是不是!”声音本来强加控制,因而除了颤抖,音量并不高,可最后一个是不是,祝今夜终是控制不住,泣不成声。

身后一片安静,只余呼吸声和祝今夜间歇的抽泣声交替响着或者混在一起。这时却有人回来,脚步声近了后,一声怯怯的“借过”,然后那人快速的爬上几步楼梯,钻入了电梯之中。

路人的出现倒是缓了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给刚刚那人让路,祝今夜松开了门扶手,靠在了谷宇白身上,现在她干脆闭上眼睛,对谷宇白说了声:“走吧……”

成瑞阳此时才终是开口,低哑的嗓音,清冷的调子,却听得出执着和认真:“祝今夜,你爱过我么?还是只是你需要时的一根浮木而已?”

祝今夜听到这句话,顿住脚步,疲惫涌了上来:“现在说这个,还有用么?你都认为我不配了,还问我这些干什么……”

扶在谷宇白手肘上,她一跛一跛的上了楼梯,按开了电梯,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可其实进电梯的前一刻,她眼角的余光,还是不自觉的收入了成瑞阳被路灯剪裁的有些落寞的身影。

其实由始至终,他才是最计较爱和不爱的那个人,不光是自己的,还有他的,每一步的付出,他都本能的计较能收回的成本,这样的理智,原谅她真的熬不下去了……

难怪,他对着她说,对着她,他所有自信都好像用光了。

不经意的言语,却最是可信。即使不是他父母的原因,他便首先没了自信,连他都认为她没办法站在他身边,她还要怎么找努力的方向?

电梯“叮”一声到了,祝今夜身体突地腾空,竟然被谷宇白抱了起来,祝今夜忙抓住他的衣服:“放我下来……”

谷宇白却再掂了掂她,调整下手,成一个更好抱的位子,毫无商量余地的口气,淡淡道:“摸钥匙。”一边说就一边径直将她抱往她家的方向,祝今夜惊异他连自己住哪间都知道,诧异之间就到了,她忙摸了钥匙开门。

钉钉估计是听见脚步声就觉得不对劲,门一开,便前趴在门边几米,嗓子发出几声低吼,一副蓄势待扑的样子,祝今夜忙唤了声:“钉钉。”然后按开了门边的灯。

谷宇白用脚勾上门,径直就往卧室方向走去,祝今夜大惊,不自觉抓紧谷宇白衣服,还没喊停,就见谷宇白拐了个弯,抱着她走进浴室。

祝今夜又羞又恼,看着他唇边不自觉上扬的笑容,更觉得可气:“你笑什么?逗我好玩啊!”

谷宇白一听,更是笑开了,弯腰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浴缸边上扶着坐下,笑道:“这里的浴室那么小,你还安一个浴缸一个淋浴房,真是……”

“怎么了怎么了?我就是懒,站在浴缸里冲澡不爽。”祝今夜横了谷宇白一眼,知道他熟悉这边房子的构造,显什么显?而且他那边不是要大些么……她以为多少有些不一样的,结果看他这么轻车熟路的知道卧室和浴室在客厅的同一侧,她就傻了。

“其实是大部分时间都冲澡,所以嫌迈这么一步进浴缸麻烦吧。”谷宇白了悟的笑笑,打开了莲蓬头的冷水,弯腰脱了祝今夜的高跟鞋,祝今夜一顿,还没来得及有什么想法,冷水就直接冲上了肿痛的脚踝。

“滚!我还没脱丝袜!”祝今夜拍他,谷宇白也任她拍,只是认真的捧起她已经开始肿起来的脚踝,用冷水细心的冲着。

见她盯着他看,他又笑:“你耽误了很久知道不?我处理这些有经验,相信我。”

祝今夜没有再说话,目光缓缓转向了另一侧,只因她有些不敢再看下去,她累她气她难受,可是也没想过要在这个时候考虑和谷宇白开始的可能,而且不能考虑,祝今夜知道,她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理智和坚强。

脚上的疼痛渐渐在凉水的作用下,缓解了许多,谷宇白关了莲蓬头,抱起祝今夜,走到客厅,将她放在沙发上,问:“家里有治跌打损伤的么?”

“有云南白药的喷雾剂,在电视旁边的柜子里。”祝今夜迟疑着说。

谷宇白起身,挑了挑眉,活动了一下两只手的手腕,笑着说:“你趁我转身,把丝袜脱了吧,药不能往上面喷。”说完就走向了电视柜。

祝今夜觉得很怪异,但是又无奈的照做,听到谷宇白含着揶揄的问了句:“好了没有?”祝今夜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急着说,“你帮我在那个绿色的盒子里找片胃药,我胃不是很舒服。”

“又是没吃晚饭就喝酒吧?祝今夜,你要我怎么说你……”谷宇白语气中不乏轻微的责怪,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然后冷冷的哼了声,“祝今夜,你真的是以折磨自己为乐是吧?”

祝今夜愕住,他什么意思?

只见谷宇白转身,一盒开了封的毓婷甩上茶几,祝今夜傻在那里,谷宇白冰凉的声音响起:“祝今夜,痛经好受么?我觉得痛死你都活该,明明都落下这个毛病了,怎么一点都不懂得珍惜自己?嗯?还是你为了将就他就什么都不顾了?”

祝今夜听到这里,实在克制不住的一拍沙发:“谷宇白,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给我滚出去!”

谷宇白冷冷的看着她:“你再说一次?”

“谷、宇、白,我叫你滚出去!”祝今夜一字一句的重复,见谷宇白的目光日渐凌厉,她别开头,“这么多年你在什么地方,你有什么资格关心我这些事?我这些年就算是死了,也跟你无关!”

谷宇白眸间颜色一沉,大步抢到沙发前来,扳过祝今夜的下巴就吻了上去,霸道的吻毫不顾忌的破开祝今夜的齿关,甚无怜惜的掠夺,祝今夜呜呜的挣扎着,却根本推不开,谷宇白近乎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按着她倒在了沙发上,并很快的压过来制住了她。

祝今夜脑子乱成一团,拳打脚踢,拼尽全力反抗,却显然敌不过盛怒中的谷宇白,手脚被镇压后,她在疯狂的吻中逮住机会,狠狠一口咬下,血腥味很快弥漫在两人的唇齿之间,可谷宇白只是稍作停顿,便略微喘息着继续。祝今夜在越来越稀薄的空气中渐渐失去力气,或者是从心到身的疲惫,谷宇白的强势,或许正是她逐渐空下去的心的有力慰藉,而他,还是她一直暗暗喜欢的对象……

祝今夜的松懈,让谷宇白的手得了空,开始摸索着身下的她,吻也开始变得轻柔起来,落在了她的脸上,耳朵,脖颈,还有脖子下面露在连衣裙外的大片肌肤。祝今夜还在与理智做斗争,谷宇白的手就慢慢拉开了祝今夜连衣裙的拉链,一点情面不留的开始进攻她那些敏感的地方,让她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这么近的距离,手下掌控的触感,还有祝今夜渐渐绯红的脸庞,让谷宇白也越过了理智的控制边缘。他看出祝今夜累了,如果她疲惫,而他自信能够照顾好她,为什么不吸取以往的教训,更主动一些?

祝今夜虽渐渐失了力气,可理智仍在负隅顽抗,在那些她一个人靠着幻想度日的时间里,她不是没有想过会和谷宇白有这样亲密的关系,她有一次甚至做了羞于启齿的春梦……可那些毕竟是虚假而不切实际的,她稍稍一想,立马自己就会否决。可现在,她在和谷宇白做些什么?

有一个声音告诉她,没什么关系,反正你一直喜欢他,而且你跟成瑞阳分手了,想干什么都可以,你现在那么累,难道不需要一个怀抱来让你安静下来?

可另外一个声音立马跳出来反驳,谷宇白让你等了那么长时间,他一向你靠近,难道你就这般迫不及待的要把自己给他,而且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不喜欢他了么,你这样,不是更在成瑞阳那里落了口实?

可是……

可是……

祝今夜脑子就跟拧紧了发条,停息不下来,迷迷糊糊的承受着谷宇白所做的一切,谷宇白的激吻和爱抚,挑起了祝今夜心中藏得极深的那份感情与渴望,她爱他,至少是爱过,多少个午夜梦回,他的离去让她泣不成声,心如坠入万丈悬崖,他的眼睛,他的手,他的笑,他的温度,他的力量,都曾让祝今夜深深的眷恋。而在这和成瑞阳感情遭遇巨大危机的时刻,谷宇白强势的热情,让那些平淡和那些埋藏,都重新现出来,在她脑子里绽出火花,让她一时如处在云端,因分辨不清自己的情感归属而迷惘。

谷宇白在亲吻中,不停的低唤祝今夜的名字:“今夜,今夜……”

这声音与印象中某个人的呼唤渐渐重合,祝今夜脑海里浮现出以前的甜蜜和旖旎,而那人,还是成瑞阳……如一盆凉水突然浇下,祝今夜一颤,垂在沙发一边的伤脚一下子踢上了沙发脚,剧痛传来,祝今夜出了一身冷汗,眼泪也顺着流了出来。

清醒过来的祝今夜慌了,她即使是要割舍和成瑞阳的爱,也不该接受谷宇白,可她现在在做什么?

呵呵,祝今夜,你真不是个好女人!

难怪他不会愿意等你……

她在心里骂着,无声的流泪演变成为上气难接下气的大哭,谷宇白不得不停下来看着她,祝今夜趁机稍稍扭了下身子,将脚从谷宇白身下拯救出来,却一不小心碰上了谷宇白蓄势待发的地方,立马吓住了。

谷宇白一僵,皱起眉头,低低喘着,汗涔涔而落,下了沙发,冲进了洗手间。

祝今夜紧紧闭上了眼睛,她承认刚刚的痛哭有伪装的成分,可她还是感谢谷宇白,没有再继续强求。

呵,或许也不能完全算是强求吧……

祝今夜有了想抽自己的冲动,将身子蜷在一起,听见卫生间的各式声响后,传来哗哗的水声。

钉钉走了过来,成年人的打架它看不懂,可是它还是能敏感的辨析主人的心情,伸出舌头舔了舔祝今夜的脸,祝今夜按住它,搂住它的脖子。想笑,还是宠物狗好,无论何时都不曾背叛你,能如此体贴细心。

钉钉突然有些狂躁,脑袋不停的扭,祝今夜看向走出洗手间,脸上发梢还挂着水珠的谷宇白,四目相对,难免都有些尴尬,各自移开了目光。

谷宇白轻咳了声,走过来,拿起放在地上的喷雾,托起祝今夜的脚,对准肿的地方,喷了上去。

刚刚的疯狂和失控仿佛都没有发生,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平静。

谷宇白帮祝今夜喷好药,一把抱起她往卧室走去,这一次,不待祝今夜紧张开口,就淡淡道:“放心,我不会把你怎样。”

祝今夜轻轻闭了眼,任他将自己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倒了水递了胃药过来,祝今夜服下后,拉住被子,看向谷宇白。

谷宇白看着她露出被子的脸小小的,眼睛却偏偏瞪的死大,他终是一口气软下来,开口道:“今夜,刚刚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火的。”

祝今夜缓缓咧开唇角,“算了,我也没有资格对你发火,责备你这么多年不在我身边,我们没有那种关系,感觉倒成了因为你抛弃我,所以我寻机骂你呢……”

“别这样说,”谷宇白眼中划过一抹几乎无法隐藏的伤痛,稍微低头,话声中带着一些嘲讽,“本来就是我不该忽视心中那些想法,是我自作孽。而且,听你说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其实更难受。”

祝今夜勾起唇角:“我们怎么会没有关系,我们是同学关系,同桌关系,朋友关系,还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都男女关系了,还纯洁?”谷宇白横她一眼,看着祝今夜上扬的唇角,却笑了出来。

祝今夜也随着笑,这是以前谷宇白惹她生气后,为了和好,给她讲的一个笑话,现在讲出来原来彼此都还记得。

“好像我当时是很恶劣。”谷宇白也想到这个小插曲,摸着下巴,乔装若有所思。

祝今夜给了他一个白眼:“何止是恶劣而已?”可喜欢上他的自己,纯属自虐。后面一句,祝今夜吞回了肚子里,没有说出口。

“不过那时候我经常堵得你话都说不出来,谁知道你现在这么厉害?”谷宇白啧啧道。

祝今夜笑了笑,没说话,大概是心态不一样了吧。一时两人又安静了下来,祝今夜躺在床上,仿佛一天的忙乱复杂终于安定,疲惫渐渐袭来,惊觉谷宇白竟然拉住了她手,俯下身来,一个吻轻轻的印在她额头,祝今夜屏住呼吸,却只听见谷宇白用极轻的声音说:“晚安。”说完,便走出了卧室,帮她关上了卧室的门。

祝今夜为这个吻所包含的感情,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她能够清醒的拒绝谷宇白的怀抱,拒绝谷宇白提出要照顾她的建议,当时不是没有眷恋,而在刚刚的事中,谷宇白的一两个动作,几乎就轻易击溃了她的心防,可这又怎样?那些是她曾眷恋的,在迷茫、虚妄和错觉过去后,她想到的是谁?

是谁和她一起煮饭一起遛狗,谁跟她十指相扣,谁的胸口让她长时间当枕头,谁的亲吻如此缠绵而让她着迷?谁会怀抱着她低声细语?

她突然明白过来,大彻大悟,以前的不过是她自以为是爱的幻觉与执着,而现在,这份让她心疼的失去与遗憾,想到再不能拥有时的苦痛,甚至自暴自弃的绝望,才是真正的感情。

她并没有自欺欺人,是真的放弃了,遗弃了,在跟成瑞阳相处的点滴中,她心中那个叫做暗恋的心魔,早就不在,她的确是爱上了成瑞阳。

一场激情,让疲惫的她险些迷醉,可清醒过后,更加清醒。

可惜。在她一再证实自己的感情的时候,宣告要等她的那个人,却放弃了。

她因为那阳光走出黑暗,结果那阳光终究是一个骗局。

也是,是她对成瑞阳说的,让他有一天坚持不下去的话,就大大方方的舍弃她就是。

只是他舍弃的太不光明正大……

那些温柔的情话与这些日子以来的冷淡冷漠,毫无怜惜毫无体谅形成了鲜明对比,他早已没了耐性,也没了信任。那些甜蜜的记忆与怀念,和等待成瑞阳消息那段时间的恐慌,交相出现,成瑞阳早就不再是那个肯细心呵护她的人,而成了另一把刺伤她的利刃。

如果成瑞阳真的只肯让她做秘密情人怎么办?

先一脚踹了他,再感慨,踹的好啊踹的妙。

想到这,祝今夜没心没肺的笑了出来,好像无论是不是这样,她都已经做了。

况且成瑞阳不带她见他父母不就是这个意思?

祝今夜,谁叫你拖沓?谁叫你分不清自己的感情?谁叫你要给他说那么多而对他太过信任?这或者就是报应……告诉世人,不可轻信别人,世上没有童话。她也不是什么偶像剧的女主角,而是成了反讽警示片中被别人说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的悲剧人物。

可悲剧人物也知道反省,她高攀不上还不知道躲么?

就当做报复吧,成瑞阳不愿信任无法坚持,那么也永远得不到那个代表胜利的“我爱你”。

**

谷宇白没有离开祝今夜的家,而是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钉钉用满是警惕的目光看着他,谷宇白不由觉得好笑,祝今夜养的狗,那眼神还真像祝今夜。目光绕着布置的简单清爽的客厅逡巡一圈,落在茶几上的毓婷上面,谷宇白又苦苦的扬起唇角。

他看到这药的心情太过复杂,仔细想刚才的事情,总结成一个词,就是嫉妒。

当真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他嫉妒成瑞阳,同时恨他为什么不知道顾惜祝今夜的身体,想起那天祝今夜在医院的惨白脸色和成瑞阳发现自己和祝今夜一起从医院回来,吃醋的同时,和自己长谈时那理智冷静的样子,他就恨不得给成瑞阳两拳。

莫非真的是拥有的不知道珍惜。

他想取代成瑞阳,他想做更懂得保护她,拥有她的那个人。于是他责问祝今夜为什么不懂爱惜自己,却反被说自己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就不知道这是他心口最深的伤口,掺满悔恨,她却出言挑衅,再次拉大了那口子。

怎么能反复提醒,他就这样丢了她?

谷宇白自嘲的笑笑,可就这样,他居然想通过发生什么来证明,就算发生了又怎样?祝今夜说不定只会更恨他,明明已经意乱情迷,却还能拒绝,要有多坚硬的心理建设?

谷宇白靠回沙发,不得不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祝今夜也许真的半分机会都不会再给他,可是她拒绝是她的事,他至少要看着她好起来,那个时候,她愿意选择他,他欣喜若狂,如果她选择一个人过,那他继续追求,如果她和别人在一起了,他才会笑着退出。

这是他欠她的,那十年,他愿意还给她。

拿起桌子上的云南白药喷雾,谷宇白对着自己左手腕喷去,然后起身关了灯,躺回了沙发上,闭上眼睛。

**

祝今夜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醒来,一起来就隐约听到隔壁厨房有翻炒的声音,几乎以为是错觉,心却开始急速跳动,她有些慌乱的下床,差点忘了自己的脚伤。打开房门,糖醋鱼的香味扑面而来,没走几步,厨房就出来一个人,祝今夜呆住,期望落空,心里便更显空寂。

“起来了?收拾收拾吃饭吧。”谷宇白看了眼祝今夜,她脸上有着很明显的失望,谷宇白心内一讽,正待转身,他裤子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可他拿出来,几乎看都不看一眼,就压掉,转身进了厨房。

祝今夜带着疑惑去洗脸刷牙,有些没想到昨天谷宇白竟然没走。

他这是想做什么?自己是不是应该跟他再讲的清楚些?

可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却又响了起来,祝今夜走到鞋柜边拿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接起来:“喂?”

“是祝今夜么?我老刘。”那边传来一个有些急促的声音,“狗日的谷宇白那小子不接我电话!”

祝今夜为了他的豪迈几乎笑出来,可是他要找谷宇白为什么打自己电话,难道他知道谷宇白在自己这儿?“你要找他?”

“没没没,我有话想对你说,你现在讲电话方便吗?”老刘连忙解释,可语声中却显然还满是怒气。

“不能被他知道的?”祝今夜压低声音。

“嗯,他奶奶的,这小子气死我了。我跟你讲……”老刘开始痛诉谷宇白的罪状。

祝今夜先是笑着走到了窗台边上,可还没听完电话,她的脸色就有些变了。

“你说,你说,这小子怎么就那么不珍惜自己的运动生命呢?”老刘显然气的不行,“我为了帮他联系,花了多少精力,可到头来,他一句不医了就完了?你说他是不是傻子?他还想不想打球?就我给他穷操心!i市他妈的又不远……他还怕你跑了?”老刘讲到这语调一转,变为哀求,“今夜,你说,我这个朋友是不是当的不值?可我有什么办法,这个朋友我还就是做的贱,今夜,你帮我劝劝他,我知道他肯定是为了你,你说的话他肯定得听,你不管是拒绝他还是答应他,给一个狠话给他,或者你亲自出马,将他押上手术台也可以,算我求你,行不?”

祝今夜通完电话,看着窗外发了很久的呆,感觉到身边渐渐走近的谷宇白,祝今夜缓缓开口,“是老刘的电话……”眼睛转来放在他面上,“不打算说说么?”

 再见

谷宇白走到窗边,站了很久才开口:“是,我手腕在一次意外中受伤,而且情况有些复杂,我以休假为由回来,再拜托老刘帮我联系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