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穗从驰厌身前探出一个头,眸中带着无边的嫌弃,她忍了一晚上,终于脆生生开口:“驰一铭,我早就想说了,你这个目中无人狂妄自大花心讨厌的小变态!”

说出来简直太爽了,姜穗浑身舒畅。

驰一铭眼睛里一下子冷下去,几乎快要喷出火。

姜穗抓紧驰厌衣摆,避开驰一铭目光:“好了,我们快走。”

驰一铭怒极反笑:“你能!”

驰厌看她一眼,她眼睛亮晶晶的,他沉默一下,摸摸她头发:“走吧。”

姜穗便再也不管驰一铭什么表情,跟着驰厌离开了小区。

r市的夏季有月光,虽然不比路灯亮,但依然让夜晚温和下来。姜穗心怦怦跳,骂驰一铭那段话她许久就想说了,她以为到死都不能表达出对他的厌烦,没想到也有痛痛快快说出来这一天。

姜穗曾经无比介意驰厌将自己给了驰一铭。

然而如今她知道有些误会并非驰厌本意。

她忍不住看了驰厌一眼又一眼,驰厌停下脚步,他又不是死的,她这样的眼神他怎么忽视:“怎么了?”难不成才走几步还后悔了不成。

她一张小脸粉.嫩.嫩的,眼里似乎能掐出水来:“驰厌,我都骂驰一铭了,他那么记仇,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可不能把我丢给他啊。”

驰厌别开头,有些受不了她这样信任的眼神。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他把她带到身边,一开始就不是为了保护她,而是为了保住这些年好不容易改变的局面,得来的一切。

包括岛上那些人的命。

可此刻她眼睛里充满了信任,驰厌低声说:“我尽力。”

姜穗晴天霹雳,为什么不是保证,而是尽力。

她有些委屈:“你就不能保证一下吗?”

她都和驰一铭翻脸了,万一将来又落在驰一铭那变态手上,她想想就毛骨悚然。

偏偏眼前这男人冷静得过分了,不确定的事情怎么也不会说出来哄她。

他按住她后脑勺:“我没那么强大,知不知道我和驰一铭最大的差别在哪里?”

姜穗愣愣的:“在哪里?”

驰厌说:“他的仰仗,是他亲爸。我没有仰仗,我只有一个人。”驰一铭即便失败了,家产落在他姐姐手里,可他到底不会被亲人赶尽杀绝。

可驰厌只有这血肉之躯,他如果失败了,对于三爷来说就是废品,等待的是无数人的践踏。

多少年,他都是这么一个人过来的。

驰一铭总说驰厌除了一口饭,什么也没给过他。然而对于年少的驰厌来说,一口饭就是所有了。

人生观、价值观,在饭都吃不饱的时候,全是放屁的东西。

驰厌低头看着她双眼,少女眸光清澈,盛进了故乡一轮清和的小月亮还有他的模样。他似乎笑了一下,多少年了,她依旧是他最心动的模样。

他对于美丽的最初认知,就是这双水亮的眼睛。撞进年少时的黑白色,让他规律跳动的心脏有些难捱。所以即便他境况并没有那么好,但他依然想抓住她。

哪怕短暂拥有,也好过一辈子留着遗憾。

姜穗突然有些难过,她见证过他艰辛又凄苦的少年生活,可她因为内心的芥蒂,能为驰厌做的东西太少了。

但是有些事情,什么时候做都不晚。

姜穗说:“你和我一起,我们就是两个人。”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有什么大本事,但是我也会赚钱,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真是世上最傻的话,然而明明这样天真,他却感受到了心脏急剧收缩。

驰厌甚至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她的存在真是可怕的诱.惑。他真怕下一刻他就变成驰一铭嘴巴里的人,冷静淡然破裂,死了也要拖着她一起。

他忍无可忍似的,半晌拍拍她脑袋,尽量平静道:“少说傻话。”

*

缓了几天,李清云的事情也有了眉目。

这件事极其简单,水阳来汇报的时候都带着无语之色:“李清云有一个孙女一个孙子,孙女还算听话,可是孙子简直就是纨绔。在李清云还没有破产的时候,这个李坤也是被娇养长大的,他有个毛病,特别爱赌,还极其好面子。李清云破产以后他依旧管不住自己的手,去豪赌了一回还输了,险些被李清云把手给砍了。”

“这次的事情,就是这个李坤搞出来的,他家没落以后,他就被一群酒肉朋友排斥,他拿了这批成品珍珠,去会所向他们炫耀。结果没忍住挑拨,和人堵上了,把珍珠输了不说,裤衩险些都赔上了。”

驰厌点点头:“怪不得李清云这么气。”

扶不起的后人阿斗,简直就是一滩烂泥。就是躺在棺材板里,也忍不住气活了。

水阳道:“这些钱对于李坤来说不是小数目,他们家还不上,他险些犯浑要押上自己妹妹再来一场,想把珍珠赢回来。”

驰厌手指点点桌面:“那群人收手了?”

“对,他那些朋友估计怕把事情闹大,就没有答应李坤赌。”

驰厌冷冷笑了一下:“他们确实怕把事情闹大,因为他们的目标只有珍珠,还有气李清云。那群人和李清云一样没脑子,估计后面有人在指使。”

水阳惊疑不定:“会是谁?”

驰厌说:“你觉得他们会听谁的话?”

水阳心里一惊:“驰一铭?”

驰厌点点头:“现在李坤呢?”

水阳:“在一个网吧猫着,他怕回家他爸爸和爷爷打死他,都在网吧躲好几天了。”他忍不住道,“老板,李坤现在怎么处理。难不成要放过他?”

对于水阳来说,这个李坤实在是拖后腿的鸡肋,找出来也榨不出什么价值,珍珠也不可能找回来,弄死了估计李清云最后那口气也跟着咽了。

驰厌轻嗤一声:“放过他?找出来,手打断,往牢里扔。”

水阳欲言又止:“万一李清云气死了…”

驰厌眼里极冷:“那就气死吧。”对于驰厌来说,孤立无援都比猪队友拖后腿好,至少没了一个李清云,还有下一个。

驰厌冷冷说完,拿起椅子上的西服外套。

水阳知道,他又要回家了。驰厌最近似乎特别准时回家。

水阳心里的沉重因为这个认知有些想笑,他大着胆子道:“老板,姜小姐在家等你啊?”

驰厌脚步顿了顿,看他一眼:“没有。”然而他眼里的沉暗带上几分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水阳有些惆怅,连自己都不敢正视的感情,最过折磨人。

铁树好不容易开花,偏偏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全身是无坚不摧的刺。

驰厌回家拿出钥匙开门,映入眼睛的是变了色调的沙发。

以前他房子装修风格沉郁,黑白灰居多,然而才短短半个多月,就完全变了个模样。

沙发套子换成了浅蓝色,抱枕也变得柔软可爱,玄关柜自带的玻璃缸养了几尾热带鱼,阳台上种了好些花。

似乎他每次回家,这里的东西就会多出一些。冰冷的色调逐渐被暖色替代,他冷硬的心被人拉进蜜罐里浸泡。

姜穗没有动他银行卡的钱,她用的都是自己的钱,想让他的家不那么压抑,变得温暖一些,这样驰厌也不用总板着脸,会开心一点。

她第一次大着胆子换沙发套子,见驰厌没什么反应,然而从那天以后,他真的天天回家了。

姜穗受到鼓舞,又添置了许多充满生命力的东西。

他大多数回家,都会有人欢快地喊他:“驰厌,你回来啦!”

然而今天,脆生生又软绵绵的声音不见,偌大的房子只有鱼缸氧气泵的声音。驰厌皱了皱眉。

他意识到,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他极力在沙发上镇定地做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给姜穗打了个电话。手机铃声就在她房间响起来,家里却没人。

他的脸色可怕地沉下去,心像是被人捏在了手里,呼吸有些困难。

他一直觉得,一个不完全属于他的小花瓶,即便有一天不见了,回家或者被人抢走了,他顶多难受一下,就不会再有更多的情绪。

可是此刻,他手背上鼓出青筋,给水阳打电话:“李坤呢,找到了吗?”

水阳说:“没有呢,网管说他今天下午突然出门了。”

驰厌咬牙:“把人找到!”

他脑子转得飞快,略过许多阴暗的东西,对于驰一铭来说,珍珠和姜穗哪个重要?

他不知道驰一铭的答案,然而他想起那天晚上,她可怜巴巴地请求,无论发生什么事,不要把她丢给驰一铭。

驰厌闭眼,几乎是压抑着道:“姜穗不见了,找到李坤,给他说珍珠不要了,我不追究,让他不许动她!”

水阳愣了半晌,重复道:“不要了?”老板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说好了只是年少一抹执念,浅得像水一样的喜欢呢?

水阳还待说话,让他冷静冷静,下一刻似乎听到了那头开门的声音。

驰厌那边突然安静下来。

姜穗才打开门,就看见站在客厅的驰一铭一下子抬眸看着她。

他眼眸太吓人,让她怔了怔,随即把手里的黑袋子藏在身后。

她突然来了生理期,驰厌家里又不会准备卫生巾,她只能自己出去卖。

下一刻,她被人按住脑袋,额头狠狠撞进男人的怀里。

她有些懵,吓得卫生巾都差点掉了。

驰、驰厌又是怎么了?

第53章 生日

头顶男人声音低沉:“你去哪里了?”

姜穗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 只好回答:“下楼买东西去了,你怎么了呀?”

驰厌猛然松手, 他表情扭曲了一瞬,重新变得平静下来:“没事。”

姜穗把卫生巾藏了藏, 歪头看他。

驰厌说:“最近不太安全,少出门。”

姜穗点头, 乖乖巧巧应:“好。”她表面平静, 耳朵尖儿却红了, 刚刚那是一个拥抱吧?还是驰厌受什么刺激了?

驰厌忍不住侧目, 她对他似乎有种说不出来的信任, 甚至也不问为什么, 就选择了听他的话。驰厌忍不住承诺说:“过几天我带你去医院看姜叔。”

姜穗欢欢喜喜应了。

她惦记着卫生巾的事, 生怕驰厌问她手里拿着什么, 小声问他:“还有别的事吗?”她急着垫一张啊, 他刚刚那突然的一勒,她整个人都不太好。

驰厌抿抿唇:“没事。”

姜穗连忙绕开他跑了。

等她离开,驰厌这才看见电话还没挂。另一头的水阳安静如鸡, 一句话不敢说。

驰厌把手机拿到耳边, 声音十分冷漠:“继续抓李坤,动作快一点。”

水阳:“…”平静翻脸的人,似乎也格外可怕。

驰厌有一点预料得十分准确, 李坤最近一直在外游荡, 他知道自己还不起珍珠, 也不敢回家, 生怕被他爸打死,准备破罐子破摔,搞点钱用。

但是还没等到他与自己狐朋狗友接洽,就被人蒙上袋子抓起来了。

等李清云得知自己孙子关进了牢里,他捂着心口,好半晌才缓过来。驰厌翘腿坐在旁边,神情冷漠。李清云沉沉叹息一声:“怪我以前没有好好教,我想着李家就这么一根独苗。”

驰厌冷嗤一声:“一根独苗?你不是还有个孙女吗?她倒是没养废。”

李清云有些惭愧,他思想十分保守,哪怕疼爱孙女,可是在他眼中能把李家发扬下去的依旧只有孙子。但是经此一遭他也算看清了,李坤不把祖宗从坟里气活就算好了。

李清云:“我知道驰先生今天不是来和我谈李坤的,那个不孝子也该为自己行为付出代价。我们说说合约的事。”

老人能这么快缓过来,倒是让驰厌高看了他一眼。

驰厌道:“珍珠丢失,你怎么说?”

李清云苦笑一声:“珍珠在我们家丢失,按照合约,我应当赔偿原价,可是驰先生也知道李家如今的情况,倾家荡产也赔不起这些钱。如果你不嫌弃,我依旧会负责一切加工,忠心耿耿为你办事。”

驰厌手指点点桌面:“不够。”

李清云抬头,听见这个年轻人冷酷地说:“我从不信口头上的忠诚,把你所有人脉都交到水阳身上。”

李清云颓然坐着,许久才说:“好。”

先前驰厌的客气,让他觉得驰厌年轻气盛,但凡服个软,驰厌就会让步。然而此刻他才知道,这个男人心里什么都清楚,偏偏心还冷。

驰厌走出李清云的病房,脚步微顿,想起先前答应姜穗的事情。

他不能总和姜穗一起出现在姜水生面前,于是他决定今天去看姜水生,明天将姜穗送过去。

病房里,姜水生正在看书。

他看的书籍有关农业方面,是姜穗大伯前几天带给他的,见驰厌来探望,他十分高兴。

姜水生说:“坐,医院不干净,希望你别嫌弃。”

驰厌在椅子上坐下,神色温和:“不会,姜叔最近感觉怎么样了。”

姜水生身体不舒服,也没什么精神,但他比较乐观:“还行,比我情况糟糕的多得是,我至少比较有盼头。”

姜水生眉眼柔和:“我们家穗穗考上大学了,虽然我知道大学生在现在不稀罕,在我们那个年代,大学生可稀罕着哩。只是我不能送她去报名,也没法帮她过生日了。以前她每次生日愿望,都是让我检查一次身体,她这个孩子又乖又孝顺。”

驰厌安静听着。

姜水生说:“穗穗以前想去南方念大学的,她想看看水上建的房子,是我拖累了她,让她只能待在r市念大学。哎瞧我对你说这些做什么,人老了就是唠叨,你别介意。”

驰厌笑笑:“没事,我听着挺有趣的。”

驰厌又陪着姜水生说了会儿话,虽然他平时少言寡语,但如果他愿意,和谁都能谈上许久。

等他走出病房的时候,驰厌这才知道,姜穗快过生日了。

她过了这个生日就成年了。

到了九月一号,这一天是中小学开学的日子,却并不是大学开学的日子。

姜穗作息很规律,习惯早睡早起。

她才打开房门,一个庞然大物压下来,她险险抱住它。

一个近两米的玩偶熊软软扑进她怀里。

她脑子不太清醒,愣了好几秒,才与大玩偶面面相觑。它比她还高,通身雪白,穿着粉色的小裙子,抱着软乎乎的,倒是十分可爱。

姜穗松手,把它移到一边。

她福至心灵,突然想到,这该不会是驰厌送她的生日礼物吧?

这种直男审美的东西,还真有可能。

往往男性的审美简单又粗暴,觉得女孩子都喜欢粉粉的东西。

她走到客厅,驰厌已经起来了。

几乎姜穗一出现,他就绷紧了下颚看着她。

看上去骄矜又平静,若无其事道:“早。”

往常他早就去公司了,姜穗心中几乎已经确定了那个玩偶是驰厌的礼物,男人神情虽平静,然而他身躯崩得紧紧的,连眼神都带上几分迫切看着她。

姜穗瞌睡没了,她憋住笑,故意不提那件礼物。

“今天不用去公司吗?”

“嗯,休假。”

“那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可以为你做。”

驰厌抿抿唇,依旧平静答道:“小时工已经做好了,在厨房。”

姜穗走到厨房门口,他依旧死死盯着她背影,姜穗蓦然笑开,回头道:“驰厌。”

驰厌抬眸。

那时候天光乍亮,映得她笑容也明丽可爱,她有些羞涩:“那个玩偶真可爱,我很喜欢。”

他唇角抿了又抿,勉强把那一丝笑意压下去,然而笑意又从他眼里漾开。驰厌颔首:“嗯。”

吃完早饭,驰厌问她:“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这个很好回答,姜穗说:“想去陪着爸爸。”

驰厌点头:“好,我送你过去。”

他开车将她送到医院门口,姜穗在医院陪了父亲一天,到了暮色四合的时候,她才挥别姜水生。

她本来想打车回家,却没想到驰厌的车依旧在。

姜穗上车,不太确定地问:“你一直在等我吗?”

他眼瞳一缩,直视前方,这种一语中的造成的窘迫让驰厌觉得有些丢人。他几乎下意识沉声否认道:“没有。”

姜穗松了口气:“那就好。”她待了那么久,要是驰厌一直等着她得多难熬,光想想就让人坐立不安。

两个到家的时候,生日蛋糕也送过来了。

姜穗眨眨眼睛,看着精致的三层蛋糕,估计二十个人也吃不完。

驰厌淡淡道:“许愿。”他皱着眉头,似乎排除了心中的为难,“在我能力范围内都可以。”

姜穗愣住,生日许愿是这样的吗?说出来就达成了?驰厌是阿拉丁神灯吗?

她眼神太过荒诞震惊,驰厌自然觉察到了,但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是她的愿望他无法完成吗?

驰厌冷肃了脸,警告般说道:“让你爸立刻好起来,我办不到。”他能想到的,暂时也只有这个。

姜穗讷讷道:“我明白。”

驰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难看了一些,语调也冷了几分:“离开我,暂时也不行。”

尽管这个也属于他刚刚保证的能力范围以内,驰厌怕她真敢说,有些后悔让她许愿。

姜穗还是没忍住,她憋红了脸:“驰厌,你是不是从来没过过生日啊?”

驰厌脸庞线条冷硬,他默了默,点头。

“那你生日是什么时候,以后我帮你过。”

驰厌说:“不知道。”他平静道,“我七岁以前在流浪,年纪太小了,不记得故乡和生日。”

而驰一铭每次生日,他的母亲都是抱着他出去过的,似乎要见什么人,不方便带着驰厌。

因此驰厌对于生日的认知,简单得可怕,礼物加蛋糕,可能还有一个必须完成的愿望,就是全部。

不懂事的时候,驰厌也想过过一回生日,许愿这辈子有吃不完的东西。后来懂事了,他就再没有过这些想法,毕竟这些愚蠢又卑微的愿望,前提是有个能帮他实现愿望的人。

他没有,也就不再想。

以至于后来他也不会帮着驰一铭过生日,愿望太奢侈,他什么都答应不了驰一铭。

姜穗看着驰厌平静的黑眸,许久才慢慢开口:“那我许愿了啊。”

驰厌点头。

姜穗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我希望明年生日,驰厌也和我一起度过!”

二零零五年的九月,天空依旧下着雨。似乎每个秋天开学季时,丰润的雨水都勤勤恳恳滋养着大地。

夜风有些凉,不知道窗外种了些什么树,连空气都是苦涩又甜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