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功夫后,白锦衣在承明殿书房出现。

年轻的大燕皇帝闵皇正端坐在书桌前,上面堆了高高一摞奏章,明烛高燃,已是快到子时他还没安歇。

"皇叔,怎么这么晚过来,可是事情有变?"闵皇一侧脸看到从移开的书架后走出的白锦衣立即站立起身上前。

"没有,一切仍按计划行事。我想问你,最近有谁进过我们皇家宗祀翻看过玉碟?"

"皇后和母后,还有尚明公主都去过,谁翻看过玉碟就不知晓了,怎么了?"

"那个人就在她们三人中!或是她们三人身边。"

闵皇大吃一惊,"怎么会?"

"她们中有人从玉碟上知晓了小七的身世拿了她姐姐威胁她要她盗走我的锦囊去交换,并抓走了污雪山老祭祀的女儿陈蓉蓉。"

"会是谁呢?"他陷入沉思,觉得哪个都不可能又觉得哪个都有可能。

"锦囊丢了,若是被其它几国得到------"闵皇神情忧虑,他早就知晓锦囊中锦帛上的内容,这样的东西到了一个国家手里就是恐怖的军事力量,绝不能让除了大燕以外的任何国家得到。

"她只拿走了锦囊,锦囊里的秘方并未丢失。"

"没有里面锦帛那小七她"闵皇忽然顿住,"肃亲王妃岂不是也有危险?"他是亲眼看着皇叔为了那个女子在宗祀如何受罚的。

白锦衣听到他称小七忽然改口肃亲王妃嘴角轻扬,他并未说出其实锦囊中锦帛的来源正是他的肃亲王妃小七。

"我的人一路跟踪抓走陈蓉蓉的人,她们方向应该是一致的,过了明晚我就出宫赶过去,那个人一日不除你就不能一日松懈。"

"皇叔放心,闵儿自会留神,皇叔此去还请务必小心。"

"恩。"

白锦衣从密道原路返回,回到寝殿床上睡了一会儿,到了丑时就起床盛装穿戴,今日是闵皇册封北齐骄阳公主为贵妃的日子,丑时三刻就要在宗祠举行祭祀仪式。

皇家威仪自是繁复隆重,一退一跪皆有理有据,最辛苦的其实是女眷,到了申时太后,皇后,今日的主角骄阳公主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白锦衣心中终是一松,就等今晚一过了。

他端坐在殿堂左手首位,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今日穿了一件二色金银百蝶穿花繁复礼服,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皇家的正服让他看上去上仙般仪态威严飘渺。

堂上人为那艳光所摄,都不自觉地低下头。

酉时一刻,太监一声长调唱诺,皇帝和新封的骄阳贵妃携手步入殿内,美艳的骄阳公主穿着莲生并蒂的粉色钿钗襢衣,娇艳夺目,仪态万芳,年轻的闵皇一身金色织锦深衣,缂丝云纹缭乱,与他俊美的面容相得益彰,两人步入后宫的背影恍若神仙眷侣。

白锦衣留在殿前和众人宴饮,太后皇后尚明公主还有几个太妃也在一边作陪。皇后和尚明公主一会儿就分别以更衣为由告退。

后宫漪澜殿内室,红烛摇曳,暗香浮动。

"陛下!"骄阳公主隔着珠帘轻唤身边独坐沉思的闵皇,音色千娇百媚。

他转身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撩开头盖珠帘,她娇媚无限,他似为她的容颜所惊艳,他递上交杯酒,"来,喝完这杯酒我们就可以安歇了!"

她面色若霞,娇羞地喝完他递过来的酒,看着眼前人,等待着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

他慢慢拂开她的衣袍,少女娇嫩美艳的身体在烛火下摇曳生姿,他凝神细看片刻,直到她红霞满面。

他轻轻地伏了过去,她的唇边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娇羞和欢欣,却在下一刻眼前一花就软倒了在床沿。

"老白。"

闵皇对着空气一声轻唤,不知从哪儿凭空出来一个唇红齿白却年过不惑的太监,身材矮小瘦弱,双目却炯炯有神,头两侧太阳穴饱满鼓起,一细看就知绝对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陛下!"

"把人带出来吧。"

那叫老白的太监从柜中带出一年轻男子,那男子畏畏缩缩但身形竟与闵皇有七八分的相似。

老白推搡那男子上到床前,塞可一粒白色药丸拍入他口中,"去,和那女子交欢。"

两人注视着那男子先还磨磨蹭蹭,不一会儿药力见效,那男子额头冒汗,似是极为燥热,开始撕扯身上衣物,一下窜到床上,搂着床上迷迷糊糊的骄阳公主又亲又啃。

老白轻笑一声,放下床上帷幔后,转身对着闵皇恭敬说到,"有老奴看着呢,陛下去歇息歇息吧!"

"也好,有劳了。"

"陛下说笑了,伺候陛下是老奴的福气。"

闵皇转入暗室闭目养神,再听不到外面任何声响。

内室中隔着帷幔摇曳,床上那对男女年轻的肉体交缠,骄阳公主阵阵惊呼声伴着娇喘,□,一叠一叠,声响不绝,床边老白太监面色如常,如老生坐定般淡然静立。

前殿此时却风云突变。

蚂蝗一样的黑衣人密集涌入将内殿团团围住,包括太后在内所有人瘫软无力。

"这酒------"白锦衣凤眸带煞。

"不好,闵儿他------"太后软在贵妃椅中眼中尽是惊惧和担忧。

冰冷激愤的一声娇叱,"闵儿已经去和先皇团聚了!"

是尚明公主!

"你?"太后一听那话再一看来人竟是与她日日相谈陪伴左右的尚明顿时昏厥不醒。

"是你?"

白锦衣端坐堂上看着她,她身后几个宫女中有一个正是那个在湖边和小七街头的宫女。

"陛下刚刚步入后宫喜房,何来驾崩?"白锦衣问到。

"只要他和骄阳公主欢好他就必死无疑。"

"你在她身上用了欢情毒?你果然是北齐污雪山的人?"

"我生父的身份决定了我别无选择!"她清幽一叹。

"你隐忍多年怎么现在终于决定动手了?"

她看着殿上众人颜色倨傲,"就在今夜我们北国终于可以一统了!"说完轻声一笑,"王爷还不知道吧?此时此刻污雪山和北齐正在签订协议重新合为北国!"

自十几年前北国分裂成污雪山和北齐实际上是分权而治,北国早已名存实亡,但自今日起将重新合为一国共同抵御大燕的吞并。

白锦衣似并不意外,"这个合约能生成却未必能长存!"看都不看她一眼,"

尚明并不出声,疑惑地望着他,心道他果然内里深厚中了特制的秘药竟然还能保持清醒地站起。

"也是你偷看玉碟以此逼走我身边小七的?"

"应该说是你的王妃?"尚明公主眼中精光毕露,面目癫狂,与她身上淡白出尘的宫装形成鲜明的对比。

"闵儿是你的侄儿,是白家的血脉,就算你身上没有流着白家的血,可也是吃着白家的饭长大的,你为何要对他下毒手?"白锦衣冷声问到。

"他不死,北国就要亡国。"

"他无论生死你们北国污雪山都要亡!"

"闵儿,叫的好亲热啊,我长这么大你叫过我的小名吗?"尚明公主面露凄哀,"我应该问你是不是还记得我的小名?"

白锦衣面露鄙夷。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杀闵儿,杀你的王妃?"

"还有什么为什么,不过是污雪山的一条走狗!"

"不,我不是为了污雪山,我只为你!"

"锦衣!"

这一声柔情的呼唤道出了她心底的荒芜和疯痴。

白锦衣面上一片泠冽,如寒冰封冻,"是我疏忽了,竟不知你能生出如此龌龊的心思?"

"龌龊?我的一腔痴恋在你看来就是龌龊?"尚明失魂落魄,忽然声色俱厉,"即使是龌龊你也只能是我的,萧紫袖,小七,她们谁也不能得到你。"

殿上所有人已经全部软倒昏死,她一声令下黑衣人拖着这些人的身体撤出外面。

此刻只剩下她和白锦衣对立站着,一时间大殿上寂静无声,只有红烛和宫灯淡淡地散发着光芒。

尚明公主看着白锦衣半晌,目光痴缠焦灼在他完美的五官上,忽然双手轻扬,内殿雕花漆门闭上,遮住了窗外的月光。

"锦衣!"

她喃喃出语,面上红潮翻涌。

痴迷

第四十章痴迷

在明亮的光线下,尚明公主一路前行,衣衫轻轻滑下她的双肩,顷刻之后,一尊凝白如脂晶莹似玉的胴体出现在白锦衣深浅。

她无限温柔地看着端坐着冷漠不语的人影,双瞳剪水,身姿妙曼。

白锦衣眼光就这样咋也不咋地望着她,眼中鄙夷之情漫溢,突地冷冷一笑,盯住了她的双眸,"你让我恶心了!"

尚明公主面容一寒显出有些狰狞之色来,带着狠劲儿扑向他的怀抱。

白锦衣似是早已预知她的来意,极早朝旁微微一动,避开了那尊裸体,在交错一瞬间右手迅即点在她光裸的背上,她就这样僵立着,扭着头面上惊惧无比,"你没有中毒?"

"我若是这么容易中毒早都不知道死过几回了。"他冷冷说道。

殿门被缓缓打开,先进来的是一个瘦小的太监,正是老白,身后紧跟着的就是年轻俊美的闵皇,身后是金甲银枪的上官,领着护卫在门外肃目以待。

"皇叔!"

"外面都控制了?"白锦衣问到。

门外上官答道,"是,奸细已悉数被拿下!"

"母后也安好,皇后受惊晕了还没醒。"闵皇补充到。

说完他捡起地上的外袍都在尚明□的身上,"盖上,别污了皇叔的眼。"

尚明此刻羞愤难平,"你们早已知晓?"已知自己一败涂地。

"从你和圣教勾结的那一日起皇叔早已察觉!"

"哈哈哈哈哈------"尚明一阵凄哀笑意,"果然只有和圣教勾结才能令你注意到!"

片刻惊魂不定地问到,"污雪山和北齐签订合约之事你们也早就知晓?"

"何止是知道!"闵皇一声冷笑,神情倒是颇得他皇叔白锦衣的精髓,"墨玉公子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在北齐和污雪山的边境部部下重兵以待了。"

尚明公主顿时面色惨白。

白锦衣和闵皇面上对她的鄙夷之色却更浓。

"你将肃亲王妃引到何处?对方是不是圣教的人?"

"肃亲王妃?凭什么是她,凭什么?"

"好,我告诉你凭什么?就凭我喜欢她,只喜欢她!"

这句话彻底让她双目赤红疯癫,呐呐讽语,"你喜欢她也没用,圣女必要她生不如死!"

白锦衣和闵皇一听面色大变。

白锦衣一把捏住她的咽喉,"快说,圣女在哪里见小七?"

"你终于肯碰我的肌肤了?"

白锦衣心急如焚,手上一用力,喝道,"快说!"

"庐州方柱村!"

他已是掐断了她优美光洁的脖子,她顿时象一具失了风势的风筝一头栽倒在地。

"闵儿,我要去追赶小七!你要仔细清剿宫中污雪山和圣教余孽!"

"皇叔快去吧,将肃亲王妃安全带回,宫中我会安排好的!"

小七白天赶路,入夜准时投宿客栈,晚上在客栈中掏出一块和与当初她写给白锦衣制钢配方和□一样的锦帛,就着昏暗的油灯慢慢写着,只是把配方中一些重要关键的物质换作其它,一来她还真不想就如此被人威胁了,二来她配方给了白锦衣却并不见他大规模地用上,若是给了圣教,铁定是天下大乱啊。白锦衣还不把她活吞生吃了。

一想到她离去时,他那笃定的眼神就觉得有些怪异,她现在怀疑他被她点穴根本就是故意的。

小七在第十四天终于到达方柱村,她是晚上入夜时刻到达的,找了最边上一户人家投宿了进去。那户人家里只有一对老夫妻,看到小七给的一块金子要了些饭食便入到房内。

到了子时,她的房门被推开,她却在床上不省人事,门口穿着一身黑衣精神抖擞的两人正是那对老夫妻。

"老伴儿,圣女不是说在她身上种过噬心之毒吗?怎么还是中了饭食中的迷药?"

"我另外点了迷香,中噬心之毒虽然会对其它毒免疫但对迷香还是扛不住的。"

"那就好,我还以为她是故意这样,引我们上钩呢。"那老妇人说着用剑鞘戳了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

"我们快找锦囊。"两人说着在小七身上一通翻找,始终没有找到,"怎么没有?"

"她一进方柱村就直接住进我们这里了啊?除非她根本就没有拿到锦囊!"

"不会,她不会拿她姐姐的性命冒险。"

两人继续在房中翻找了半天,始终一无所获。

"要不,我们先把人带上洞去交给圣女,等她醒来再好好审问。"

"也好。"

最后说话的那个老男人话音刚落咽喉一支袖箭穿喉而过,溅起血雾一片,

老妇人迅速回身出剑刺向起身掠向她的小七,她的剑刚一近身已经落空,小七黑色的身影脚下飞转已经旋至她的身后,很快那名老妇人惊愕着神色已被制住,"你,你没有中迷香?"

小七也不达话,心中暗自庆幸因为自己总是夜间噩梦连连,白锦衣每晚点

安神香,那里面就有迷香的成分,她太熟悉了,所以刚刚一进房间就感觉到了,本来她刚来这个屋子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因为当她给金子这对老夫妻的时候他们竟然没有流露出特别惊喜的样子,毕竟在这边陲小镇,又是荒僻小村,能见到金子的可不多,那时小七其实就已经留心了,果然。

"说,那洞在哪里?"小七匕首已经抵上她的咽喉。

"方柱山半腰峰处,过了明日圣女还没见到你,你就永远别想见到你的姐姐琉水。"

"那里都有些什么人?我姐姐在哪里?"小七匕首的刀锋已经割破她的皮肤。

哪知道下一刻这老妇人嘴角开始流血,滑倒在地,小七迅速后侧冷冷地看着她,用匕首尖峰快速地翻看她的眼睑,"你服毒了,为什么?"

"你没有完成任务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你---你也不会活着逃出圣女的---掌心---"

小七将他们的尸体藏到床底,从内将门反锁好,从窗户跳出。

夜色下一个矫健灵巧的身影在方柱村屋前窗后穿梭,借着半人高的灌木掩护下在丑时时分已经悄悄地来到了方柱山脚下。

方柱山算是大燕境内和南理东部圣教林地地带挨得最近的地方,大燕和圣教林地其实并不直接接壤,因为中间隔着一条河流猛江,而猛江两岸右边是圣教林地,左边就是大燕的方柱山,方柱山因形成名,山石成柱状直耸入云,比岸那边圣教的林地高出一倍多。

小七猫腰在山脚西面抬头看着方柱上,想着刚刚那个老妇人说到,"先把人带上洞去交给圣女"可见那个洞在山上面。

她沿着山脚转了一会儿,望着陡峭艰险的岩壁最后决定利用攀岩上山查探。

放出一支带钢索的箭刀深深插入三米高的石缝中,她一阵跃起,抱在一处外凸的岩壁边,将上身力量灌注于十指间,然后右腿踩上一块凸点,这样交换着放出箭刀作为支柱慢慢向上攀爬。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小七已经到了三十多米的高度,终于有一块平整的地方,她扒住使劲奋然托起身体,跃到那凸出的平地上。

只有上到这处平地小七才发现前面有一个细小得只能容纳一个人侧身而入的洞口,从那洞口隐隐透出一些光亮,她刚想扒在那口子细看直接映入她眼帘迎接她的是一柄薄如蝉翼的长剑,月色下亮丝一线,抖若翩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