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夜行

作者:未眠君

美人似水郎如泉

第一章 美人似水郎似泉

泰鼎二十二年春,任职十三年的渝州知府因贪赃枉法被庶民联名上告,最后庶民旗开得胜,换来一位新的知府,四月初便会上任。看似是皇恩浩荡,体量民情,可是稍懂一点的人就可以看出,这件事情是有高人在暗处推波助澜,不然小小的庶民,怎能与一方父母官抗衡?这新任知府,恐怕之后的日子也不会如何安生,也不知他能在这里留几年。

一只雪白的鸽子飞入到一家农院之中,一名白衣女子伸手接住,从它的腿上拆下了一条书信来,展开,仅有一段话而已。

“新任知府已达城中,貌若潘安,心思缜密,偷袭未能成功。”

女子看着纸条仅是淡淡一笑,随手就将纸条扔进了水中,晕开了墨迹,让纸条内容不再清晰。

还貌若潘安啊?看来,还来了位俊知府,也不知之后的日子会不会十分有趣。

随即转身,走进了自己的阁楼,看着刚刚走进来的张家婶子,绽放出了笑容来:“张家婶子,可是身体不适?”

她这里是医馆,如此问来并不奇怪。

“夜锦啊,快些进来,帮我写封家书,送给我那不归家的儿子…”

女子忍笑答应,又写家书,这个月已经是第几封了?

进入屋中,远离外界的喧嚣。

渝州城内,车水马龙,正是一日最繁华的时段,带着乡音的吆喝声不绝于耳。道路并不很宽,路面是由碎石子铺成,并不平整,马车驶过,会发出“咯嘞咯嘞”的声音。

一辆极为低调的马车在街道上穿行,马车用黑布遮挡,若仔细看,便会发现黑布上有着银色丝线绣的流云图案,手法十分娴熟,细节处也是十分精细,这种手法是这小省城不会有的,隐隐的显示着马车主人的身份。

马车内仅仅坐着两个人,一名男子斜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一张俊雅如画的脸,晃得另外一个人一阵失神。

他肤如凝雪,眉眼精致甚于女子,偏偏不显女气,他脸部的线条柔和,并不是那种粗犷的男子,而是那种书卷气很浓的男子,一身儒雅的气质,书生气十足,他手指纤长,指尖有着薄薄的茧子,好似渡上了一层轻盈的良玉,一看便知这名男子乃是一名会弹琴且书法了得的主。

“这里的路很颠啊。”男子一开口,便是这样一句话,并未提及很多,他的声音十分柔和,明明只是一句不经意的话语,却依旧好听如天籁,这等男子,也难怪长安会有那么多的女子为他神往。

“主子,我们之后真的要留在这里?”另外一名男子开口问他,语气中有着些许犹豫,明显,他是十分不看好这个地方的,先不说潜伏的危险,这么一个小地方,远离皇都,就算折腾出花来,也得不来皇上半点欣赏。

他说完,便坐在那里叹了一口气,眉头皱得越发厉害,他总是觉得皇上是将一块烫手的香芋丢给了自家主子,耽误了他的大好前程。

谁知,那名男子却只是扬了扬嘴角,不甚在意。

“若不是此事棘手,皇上也不会派我来,这也算是让我回家休息几年…”说完,竟然忍不住轻笑出声,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怎能不知?他前些年的“风头”过旺,偏偏他没有什么背景,趁这个时间躲在这里,也是不错的选择。

渝州还是他的家乡呢。

提起“回家”这件事情,另外一名男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主子,那位安夜锦姑娘,小的已经调查过了。”

“哦?”听到了这个名字,男子眉头一挑,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眼睛却从未睁开过。

另外一名男子则是忍不住背脊一寒,因为他知道,自家主子越是这样的表情,便越是有问题,不过他没有多说别的,只是开口回答:“这名安夜锦姑娘十年来并未改嫁,她的父母在八年前双双去世,她一直是孤身一人在城郊开了一家医馆,因为医术精湛,为人和善,颇有好评。”

“医馆?”男子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的眸极黑,犹如凝结的浓墨,又似不见五指的夜,他的黑眸让他的瞳孔变得幽深,他看向面前的男子,仅仅一眼,便让那个男人有种被人彻底看透的感觉,即便是已经跟了他许多年,依旧会觉得有些无法承受。

“是…医馆。”

男子低垂着眼眸,思考着什么,脸上的微笑加深了些许,更有种人读不出的味道来。

“屠夫的女儿,开医馆…呵——”他颤了颤肩膀,笑容却是无声的,极轻极淡,同他淡雅的气质相符。

他的脸上有着些许的嘲讽,更多的,是恨。

当年被逼婚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不会忘记当年屈辱的感觉,那种无力反驳的窝囊,是他最不愿意想起的事情,他的正妻,是屠夫的女儿,当年还是一个九岁大,挂着鼻涕的小妞妞。他本想着这一次回来,便要将当年事情讨回,并且将这名女子休弃,给她一个“好些的”理由,让这家的女儿连改嫁都不行。看来,这些仇恨只能堆积在那个安夜锦的身上了。

越是这样想,脸上的笑容便越是淡然,他的样子,越发显得轻松愉快。

另外一边的男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最后还是开口:“她…”

“嗯?”停止脸上的微笑,他再一次闭上眼睛,悠闲的靠在那里。

“她时常会被人请去出诊,有时会出去一年半载也不归,在五年前,她一次出诊后回来,带回来了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如今孩子已经长大,称她为…娘,没有人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原本悠闲的男子皱了眉头,薄唇紧抿,竟然将情绪写在了脸上,这不是他家主子的风格。

与他定婚的女子,在他离开的十年间并未改嫁,也没有去找他,却已经有了一个五岁大的孩子。有趣…还真是有趣,现在连理由都不用安排很多,独独这样一条,就足以休妻。

“薛安,去那家医馆看一看。”男子再一次开口,表情恢复平静,闭着眼睛,懒洋洋的靠在那里。

薛安擦了擦汗应了一声。

马上改变路线,驶向了城郊。

路边的孩子看到有陌生的马车靠近,便一边跟着马车跑,一边用小手去拍马车壁,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团。

似乎是马车内的安静让他们更为大胆,已经有孩子开始往车窗内丢石头。

“主子?”薛安身体灵敏,几乎是同时,便接住了这些毫无杀伤力的石头,询问了那名男子一声。

“点了穴道,丢在路边,莫要被人发现了你的样子。”男子有些不耐烦似的摆了摆手。

薛安点了点头,一个纵身便出了马车,仅仅是三个呼吸的时间,薛安已经回到了马车上,并未汇报什么,只是坐在那里,安静的看路。

那些恼人的孩子已经没有再跟上了。

马车最终在一处小院门前停下,薛安掀开车帘,男子提着衣摆走下了马车,站在小院前面看着这处小型楼阁。

独身一人,可拥有这样的独门独院、二层楼阁,还真是不易,瞧这番光景,竟然要比她家当年还要风光。院中一侧有着规格不一的架子,上面晒着不知名的药草。另一侧,则是小型的药园,药园被打理得十分规整,药草被分类种在那里,竟然有些观赏花的味道。

院内有一名老妇缓缓走出,脸上带着笑容,也不知在里面碰到了什么好事,才会这般开心。

男子提步走了进去,走过干净的小院,进入到正厅,抬头便看到一名女子背对着他站在桌前,写着什么东西。她并未落座,而是有些着急的站在桌边奋笔疾书。

男子微愣,不知这名女子会不会是安夜锦,有些许的熟悉,有太多的陌生。

他只是觉得这女子背影纤细,白衣洁净,如青松古树,栽种在青山绿水之间,尽得天地之精华;她发丝如绸,也不知是不是过于柔顺,才会披散在肩头,至于发尾处白色的丝带,也只是为了固定长发,不让其分散,可是那丝带尤其显得单薄,不知何时就会滑落下来。

仅仅是一个背影,却好似美玉,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子高贵的风华。

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进来,女子转过身来,身体轻盈,回眸的瞬间带起了一片盛世繁花。

浓墨重彩画不出美人一丝芳华,轻薄宣纸束不住美人的灵动鲜活。她的美很淡,淡到好似不是人间该有;她的美却又极浓,浓到让人只能远远的望,不敢靠近芳香,醉了自己的心魂。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怔,女子最先反应过来,温和一笑:“公子这边坐,是您看病,还是家人需要出诊?”

微微的抬手做出了请的动作,宽大的衣袖垂至膝盖处,不经意的展开,就好像翅膀的舒展,让男子一阵恍惚,仿佛下一刻,这名女子就会展翅离开此处,在天空中飞舞,展示她毫无瑕疵的美。

“是我自己。”男子终于回神,他的表情一直是淡雅的,就算片刻失神,也不会显得不妥,反而俊雅如兰。

说着,他坐在了椅子上,接过女子递来的茶水。

“不知公子所问何疾?”

“依你看,我有何疾?”

这般反问的话语让女子身体顿了顿,却还是展颜一笑。

本就是柔媚佳人,一笑更是锦上添花。

“可许小女为公子把脉?”女子说着,坐在了男子的对面,语调轻柔,就好像母亲在小心的问候自己初生的孩子。

“姑娘便是大夫?”男子并未递出手腕,而是用手托起茶杯,姿态优雅的抿了一口茶,这茶并不是顶好的,招呼客人却恰到好处。

“小女不才。”

“姑娘贵姓?”

“小女姓安。”

男子点了点头,浅浅的扬起嘴角,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之后,他将手放在了脉枕上,轻声说:“劳烦安姑娘了。”

第二章 宁信懦者多勇

安夜锦点头应是,在男子的手腕上垫上轻纱,用右手托着自己左手的衣袖,探出左手去诊脉。

男子低垂着眼睑,看着安夜锦纤细的手指,指如青葱,动作很轻,带着一丝冰凉。男子觉得有趣,竟然还是一个左撇子。

“公子可是有哮症?”安夜锦轻柔的问,抬头去看男子的面容,从他的面色上去观察别的病症。

男子眉头轻挑,应该是被安夜锦看出了病症,略微惊讶,他微微点头,柔声道:“详说。”

“哮症乃是由于痰火内郁,风寒外束所致。”安夜锦说完,便看到男子一副等待下文的样子,便又继续说:“病发时会似喘而非,呼吸有声,呀呷不已,良由痰火郁于内,风寒束于外,或因坐卧寒湿,或因酸咸过食,或因积火熏蒸,公子病根深久,难以卒除。小女可以为公子开一方子,公子每日服用,可以减少病发。”

“每日?”男子用迟疑的语气问,如果每日都喝药,岂不是要成药罐子了?他是不喜喝药之人,那种刺鼻的味道,仅仅闻到便已生厌。

药虽香,他却不喜。

安夜锦似乎是想到了男子的意思,轻笑一声,收回自己的手,将手插入袖中,神态恬静。

“公子若是不喜,小女可提供另外的单方,在公子病发时服用,可以散寒、化痰平喘,减轻病症。”

男子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同意了。

安夜锦这才起身,重新走到桌前,拿起毛笔,拿出一张纸来,写起了单子。她这次的动作并不向刚刚那般着急,而是速度平缓的写着娟秀的字,字迹整洁,竟然是难得的好字。

“安姑娘可是这间医馆的主人?”

“让公子见笑了。”这算是承认了。

男子懒洋洋的靠在桌子上,单手拄着下巴,看着面前的女子,这女子身材小巧,个头并不很高,估计仅仅到他的肩头,是标准的女子身高,只是姿态优雅,身材窈窕,才会让他才刚刚注意到。这女子个子不高,桌案却是到她腰间,这才使得她站立写字。

“不知安姑娘夫家是谁,能娶到你这等佳人,也真真是一件幸事。”男子不动声色的问道。

安夜锦神态依旧平缓,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小女的确有婚约,却尚未出嫁,夫家迟迟未归家,小女一直都在痴等罢了。”

“哦?”声调一扬,似乎是有些惊讶。

安夜锦拿着单方吹了吹墨迹,转身将其递给男子:“公子且看有何疑问?”

故意转移了话题,且丝毫没有圆滑的去转换角度,而是这般的直白。对于夫家的事情,她似乎不想多说。

男子刚刚接过单方,就见到从外面走进来一名小孩,孩子是个男孩,五、六岁的年纪,肤色瓷白,并没有孩童多有的肉脸,而是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眼睛很大,眸中含水,波光盈盈。他的五官极其精致,搭配在一起,就好似瓷娃娃一般好看。

他看到男子与薛安,微微躬身,算是见礼,态度并不亲昵,也不生疏。他看人的时候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平静,身上没有半点孩子该有的活泼。

“这是令弟?”男子好奇的看着男孩,已经猜测出,这个孩子应该就是安夜锦的“儿子”吧。

“他叫盏乐。”没有应是,没有否定,回答的无懈可击。

男子轻笑,并不多问,只是点点头:“很讨喜的孩子。”

安夜锦微微低垂着眼脸,脸上有着微笑,却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安姑娘这里可有这几味药?”男子将视线落在单方之上,去问安夜锦。

他的食指纤长,指节均匀,仅仅是一双玉手,便已然让人觉得这双大手的温暖非常。他仅看单方,表情认真,应是在检查单方。

“有的。”

“帮我抓来几幅药吧。”他说完,便对身边的薛安摆了摆手,示意他跟去取药。

薛安点头应是,态度恭敬,跟着安夜锦到了药柜前等候。安夜锦轻车熟路,称重,包好,系绳,弄好之后双手递给薛安,收了银钱,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重新走回桌前,拿起之前的纸张,继续写字。

薛安认字,站在那里看了看,发现安夜锦是在写一封家书,看样子是在帮刚刚离开的老人家写给自家儿子的。

他没有多看,而是规矩的到了男子的身边,俯身说了些什么,男子听了之后不动声色,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

盏乐看着他们,见他们不走,也不轰人,只是坐在了桌边,看着安夜锦写字问道:“可是张家婶子又来托你写家书?”

“嗯,说是家中有急事,想唤儿子速归。”安夜锦继续写着,表情安静,笔下却是生风,速度很快。

刚刚那张家婶子出去的时候,表情可是没有什么着急的,这所谓急事,恐怕也没有那般的急迫。

盏乐不动声色的看着纸上的字,表情有些无奈:“唉,市井凡夫而已,为人忠厚老实,却有些懦怯,不堪重用。”

五岁小儿,说话却是老气横秋,几句话,就已经定夺了一个人,他更是已经看出了张家婶子的醉翁之意,安夜锦长相清丽,身姿婀娜,品性柔和,是不可多得的妙人。这张家婶子见她许久都是孤身一人,就想着为自己丧偶的儿子续一门亲事,这才屡屡登门。

不堪重用…这句话竟然有些大家风范,看不出,这小小孩童还有些气魄。

“宁信懦者多勇,勿轻敌一分,小小年纪,这般眼高,哪日你若是因为这个吃亏,看我不敲你的头。”安夜锦瞥了盏乐一眼,紧接着便又轻笑一声:“夫家对我无情,我不能对夫家无义,我并无改嫁之心。”

盏乐先是一怔,下意识的看向坐在那边的男子,良久才点了点头:“还是早些说明的好,莫要伤了和气。”

男子听着,表情依旧淡然,摆了摆手,便示意要离开,安夜锦态度谦和的送到了门口,便退了回去,盏乐却是坐在那里不动,他看着男子走远了,这才开口:“这男子不简单。”

“是啊,比十年前俊了不少呢…”安夜锦重新执笔,继续写字,心中想着,该如何与张家婶子说呢。

 

第三章 当嫁?不嫁

“咦,你们曾经相识?”盏乐端坐在桌前,依旧是清淡的样子,乌溜溜的眼睛去打量安夜锦的神情,却什么都没能发现。

“不然你何时见我说过不负夫家之事?”安夜锦最后一笔落定,这才抬头去看盏乐,发现他一向平静的小脸出现了些许波澜,小拳头更是握了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差点就站起来。他的眼睛溜溜直转,许是在思索这件事情,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那你准备如何?当真嫁过去?”

他已经猜到了来者是谁,心思聪颖程度令人咂舌。

安夜锦也不急,仅仅是坐定,懒洋洋的眯起眼睛,笑了笑:“想来,他如今已不是当年的寒门学子,小有成就也是该的,说不得妾室已经收了几个,此间回来,想要休妻的概率很大,我不过是市井小民,怎能入得了他的门?”

“他会不会用我来做借口,给你安一个罪名,如果你被丢猪笼…”盏乐说着,突然握住了拳头,认真的看着她,眼中出现了一丝杀意。

安夜锦依旧不急不缓:“你娘亲我自有妙法,休书我可不愿要呢,退亲什么的,我却是可以接受的。”

“如果他见你姿色不错,要将你迎娶过门呢?”说完,还忍不住提醒安夜锦一句:“你若是嫁了,‘那些人’恐怕不会安生。”

听到“那些人”,安夜锦眸子一沉,脸上出现了厌烦的神色。

“啧,如今‘他们’当真还能管住我?”

“你还真的要嫁不成?”

“你不觉得他也蛮俊的么?你评评看,他这人如何?”

“有些城府,不好控制。”

安夜锦点了点头,突然的,从指间多出了几枚银针,手腕翻飞,银针出手,竟然是齐齐射向盏乐,分别扎入几处穴道。

盏乐大惊,不明所以,只是有些委屈的叫了一声:“娘…”

“哼,我说过几次,小心收敛,只是片刻,就被他的侍从发现你会武功,说不得他会不会调查你,到时候就麻烦了。今日且罚你浑身酸麻三个时辰,时间到了再来找我。”安夜锦说完,便站起身,拿起桌面上已经干了的家信,作势就要离开,她故意不去看盏乐,当然没有注意到这个孩子此时终于有了孩子该有的样子,眸子水汪汪的,嘴巴嘟的老高,很是不服气似的。

安夜锦刚刚走到小院门口,就听到盏乐又唤了一声:“娘!”

她没有停下,而是直接走了出去,院子里面这才安静。

到了张家婶子家,将家书给了她,本想与张家婶子说明白,偏偏她就是不提这事,只是与安夜锦说家常,安夜锦不好多提什么,就又灰溜溜的回来了,心说这张家婶子也是个有心的。真要是被提亲了,到时拒绝,当真是会伤了和气,她也是吃准了安夜锦心肠好这一点。

安夜锦心肠好?这句话要是被“那些人”听到,定要口吐鲜血,对天狂喊:“苍天愚我!”

唉,该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