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夜锦回头看了一眼盏乐,盏乐便点了点头,走到了窗边,将窗户一一推开。

司徒亦看着他们之间的默契,没有言语,只是伸出手,让安夜锦诊脉。

雨刚刚见停,天空初明,温煦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让原本有些阴暗的屋子变得通透,安夜锦收回了手,恭恭敬敬的低下头道:“大人身体无碍,喘症乃是旧疾,并不是一日两日就可转好。这次复发严重,仅仅是因为熏香之故。小女不参与他人之事,只是想问一句,大人与那位送熏香的客人可是至交?他可知你有喘疾?”

司徒亦低垂着眼眸思索了一番,知道安夜锦是在暗示他,他是聪明人,想了一下就能知晓,随即扬起嘴角淡淡一笑,并没有回答,就好像当年在隔壁时一样仅仅是倾听罢了。

“安姑娘帮我开个方子,方便我调理身子。”他开口说了一句,态度恭谦,声音很有磁性,仅仅是一句温柔的话语,都能让人心口一颤。

安夜锦点头,走到了桌案前,拿起桌案上的毛笔,与一张新纸,右手托着左手宽大的衣袖,用左手写起字来。

盏乐则是跟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写字。

薛安从外间走进来之后,便规规矩矩的站在一侧,也不言语,突然听到司徒亦坐在床上说道:“渝州省城外盗贼倡也,如不治,民不聊生,如治之,必将乱城扰人心。盗者杀也,亦为人命,其亦有父母妻儿,不为仁义。”

薛安有些弄不明白,司徒亦为何在这个时候突然谈起这件事情,明明他已经做好了决断,此时却这般的踌躇起来,又是为了哪般?

“杀盗人,非杀人。”安夜锦突然在这个时候说了一句,薛安一惊,突的抬头看向安夜锦,心中不解,为何这妇人会说出这般的话语来。

司徒亦却要平静许多:“何解?”

他明明没有看安夜锦,却还是在与她沟通,薛安此时才知,司徒亦竟然是在对安夜锦说话。还是在有意的试探着什么。

“墨家学者运用类比的方法进行了逻辑推理:车是木头做的;乘车却不是乘木。盗贼是人;盗贼多并不是人多;没有盗贼,并不是没有人。厌恶盗贼多,并不是厌恶人多;希望没有盗贼,不是希望没有人。这是世人都认为正确的,那么虽然盗贼是人,但爱盗贼却不是爱人;不爱盗贼,不意味着不爱人;杀盗贼,也不是杀人。”

安夜锦一边写字,一边这样的回答,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第十一章 质问

 司徒亦点了点头,表情依旧平静,眼神之中却微微跳动着喜悦。

他思索了一番,才开口说道:“墨家本身的许多成员都是国中低层的普通民众,对侵犯他人财产的行为自然有一种特别的愤慨。就连一直主张慎刑的老好人墨子,也是这样说过‘杀之无罪’。”他的话语之中透着一股子对安夜锦的话赞同的意味,薛安下意识的低下头,更加仔细的听了起来。

“大明自开朝以来就是一个重视劳动的朝代,‘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理念已经深入我们每一个人的骨髓。根据这种理念,‘赖其力者生,不赖其力者不生’也是自然而然地事情。像盗贼这样的‘不赖其力者’,自然无人可怜,在他们遭受朝廷打击的时候,只会人人叫好,谁会去主张他们的人身权利?宋太宗在调兵遣将进行军事镇压的诏书中说:‘其贼党等,或敢恣凶顽,或辄行抗拒,即尽加杀戮,不得存留。’”

司徒亦突然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良久也没说出什么来。

安夜锦却是将药方写好,走过去,递给了司徒亦:“还请大人过目。”

司徒亦却不看药方,仅仅是扭过头,盯着盏乐看。盏乐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这才慌张的站稳,低下头,不敢与司徒亦对视。

曾有佳人伴其右,怎奈命运之残损其颜。昔日曾觉隔墙有良师,良师温煦如骄阳,偷偷窥得其容颜,并不因其貌丑而嫌弃,只求日日相伴书香间。一日梦醒方知晓,佳人并不那般的温柔,竟然让其父母逼得自己将其娶回家门。

汝可知,他曾经暗暗许诺,他日有成必娶这可知心女子,只求相伴相知,却等来了她的逼迫成亲。

梦碎人方醒。

远走他乡,其苦谁可知?

如今回来,佳人貌如仙子,却身侧伴有一儿童,起初他以为,这位美丽的女子不是当年那位貌丑的聪颖女子,今日却知两人是一人,却是这般不愿接受。

他讨厌这个孩子。

“大人…”安夜锦在这个时候开口,司徒亦这才回神去看向安夜锦,发现她对自己温柔一笑,最后用一种近乎是与朋友对话的语气说:“密闭空间不一定可遮梦魇,不妨多出去走走,心惊舒缓,才不会夜有所梦。”

薛安这会冷汗都下来了,安夜锦竟然连自家主子梦魇缠身的事情都知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司徒亦少时生存在水深火热之中,夜不能寐,逃出来之后也没有过几天的好日子,这才使得他梦中总会出现自己不想梦到的,为了躲避这些,司徒亦夜夜研究星象,有时在夜下一站就是一个晚上。

安夜锦说完,本是想直接收拾东西走人的,谁知司徒亦却突然开口道:“你且陪我走走罢。”

男子邀女子同行本是有些不妥的,安夜锦也是一怔,良久才回头看向司徒亦,却见他已经掀开了被子起身,薛安也在此时帮他披上了衣衫,这才知道他没有开玩笑。

她突然的展颜一笑,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不笑还好,一笑更显其姿容来。淡粉色的齐胸襦裙,直显得她像初春的桃花绽放,娇嫩,惹人怜惜。如若不是知晓她是一名性情刚烈的女子,一定会觉得此等佳人就是该给人怜爱的。

“不知大人是要去哪里?”安夜锦客气的问。

“自从来了这处府邸,我还从未彻底的逛一逛,还请安姑娘为我做个向导。”司徒亦说着,已经首先走出了房间。

安夜锦嘴边的微笑一滞,脸色阴沉了片刻才恢复了常态,跟着走了出去。看来司徒亦是知晓了什么,才会这般的对她说。

司徒亦本是这府邸的主人,这会竟然让她做向导,这番做,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啊。

走到门口,便发现司徒亦等在门口,安夜锦也不拘谨,反而是神色如常的问道:“不知大人要去哪里?”

这便是承认了,她对这里很熟悉。

安夜锦与前任知府有些交集,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省城中的人知晓的是安夜锦曾经救过知府的小孙子,医好了蛇毒,知府大人十分感谢,这才帮助她开了一家医馆,省城的人也因为知府的关系,对安夜锦不敢欺辱,她的日子也才会这般安生。

“你喜欢这府中的哪处景色?”司徒亦并不回答,而是反问,见到安夜锦这般淡然的回答,原本就无血色的嘴唇更白了几分。

安夜锦依旧是安静的,她转身示意:“大人请跟我来。”说着,就向一个方向走去。

司徒亦看了薛安一眼,薛安知晓了他的意思,便拉着盏乐,远远的跟在后面,根本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

司徒亦与安夜锦肩并肩前行,安夜锦的身高仅仅到司徒亦的下巴,这般的身高差距并不是很美观,偏偏两道身影都是十分清雅的,这便融和了许多。

“安姑娘,听闻你与上任知府素来关系不错,他更是帮了你不少,偏偏这个老家伙的心思不是很正,总想着纳你为妾,可有此事?”司徒亦开门见山,也没有什么观看景色的意思,而是这般的问起了安夜锦。

青石路面上依旧湿漉漉的,空气之中有着一股雨后的清新味道。深深的呼吸,只觉得神清气爽,安夜锦淡淡一笑:“大人原来这么爱好家长里短之事。”

“我只是好奇上任知府被上告的原因,在你被逼婚的当口,他就东窗事发了,安姑娘真是好生幸运。”司徒亦夸得感情凉薄,话语之中带有些许的讽刺,他看着安夜锦,眼神自信且有着傲骨,根本不似在看着自己有着婚约的妻子。

“大人想表达什么?”安夜锦依旧在领路,步伐均匀,没有丝毫的慌乱。她的从容让司徒亦暗暗心惊,心中更加觉得这个女子深不可测。

“安姑娘,你到底是谁?可还是当年那对屠夫的女儿?”

“亦哥哥,我并不逼你娶我,只求你与我退婚,归还我自由,好让我找一良人,共度一生。”安夜锦突然变了称呼,让司徒亦的脚步一顿,看向安夜锦。

第十二章 筹码

 两个人四目相对,目光之中竟然有着一丝斗狠的气息。

他们互不相认,好像谁在这个时候气势弱了下来,很有可能就会是这场战斗的失败者。

司徒亦俊美,那种清雅的气质在这清新的雨后格外的凸显,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觉得这雨是为他而坠,空气是为他而净一般。他站在那里是安静的,双手负在身后,就那样看着安夜锦,若是换了他人,定然会被这种美丽的场景所折服,从而弱了气场,安夜锦却没有,她虽然个子不高,却也是清丽的人儿,淡淡一笑,足以倾了这个夏。

司徒亦突然妖娆一笑,没有了之前的儒雅,而是用一种极其妖娆的眼神去看着安夜锦,用近乎挑衅的话语说道:“你若是告诉我真相,我定然会送上婚书,退了这份亲事。”

“我能告诉你的真相,就是前任知府的下台,并不是我指使人做的,也非是我所愿,而那些幕后的人,我不能告知,因为那并非是一个人,或者是单纯的一股势力,你不要调查比较好。”

司徒亦的笑容更浓,在雨后的天气之中,显得格外的耀目妖艳,就好似洪荒妖者从天而降,笑看人间汝等之愚笨。

“安夜锦,很好。你…很好。”司徒亦说着,就直接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明显不准备再继续聊了。

薛安也在这个时候过来,说了一句:“安姑娘,小的送您出府。”

盏乐小跑着到了安夜锦的身边,低垂着头,一副有些失落的跟着安夜锦出了这处府邸。

到了家中,盏乐才开口叫了一声:“娘…”

“嗯?”安夜锦微微扬眉,纳闷的问道:“怎么了?”

“那个司徒亦有点吓人…他会不会猜到你与天宣阁的人有联系,将你当成国贼抓起来?”

安夜锦却是淡淡一笑,用手托着自己右手的衣袖,盏乐知道,自己的母亲并非左撇子才使用左手,只是因为她右手袖中有着千枚银针,有大有小,各种各样,其中有些银针之中,也有着各种各样的毒。

这是安夜锦的武器,也是她靠着生存的筹码。

“盏乐…”安夜锦开口,看着盏乐十分认真的说道:“你永远都要知道,如若他们知晓了我的身份,不但不会为难我,反而会将我捧起来,甚至是引去推荐给皇上。这世间,只要还有毒师夜辰一天,还有天宣阁的毒医一天,我安夜锦就会被天宣阁的人护着,被天下五国的王室护着。因为天宣阁毒师的毒,自古以来只有我一个人能解,我身上的血液,就是我最大的筹码。”

安夜锦从小被夜辰试药,自己被迫解毒,误打误撞的吃了诸多的灵草,直到有一日被迫吃了一株不知名的奇异蘑菇,昏睡了三天之后醒来,竟然发现她的身体变得百毒不侵起来,她的血液更是可以用来做药引,解百毒。甚至,这血液还有着驱虫的功效,天下有毒之物,都会对她的血液避而远之。

盏乐点了点头,却还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背叛了天宣阁,同时得罪了天宣阁背后最大的势力,如果最后统一五国的人真的是“他”,那么自己的娘亲一定会受到牵连,就连自己也…

安夜锦在这个时候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抬手扶着额头,一副愁苦的模样:“还是别被发现才好,不然我们安生的小日子可就要结束了。你知道的,娘最不喜烦忧很多了。”

盏乐点了点头,爬上了安夜锦旁边的椅子上坐好,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娘亲你且放心,盏乐定然会全力的保护你,不让你受一点苦,就算你今晚不给我做肉吃,我也对你好。”

安夜锦前半句的时候还蛮感动的,到了后半句,就突然一愣,扭过头看着背脊挺得笔直,表情极为认真的盏乐,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到底还是一个孩子,不该与他说太多严肃的话题。

“盏乐想吃肉了?”

“凡事娘亲亲手做的,盏乐都是喜欢吃的。”

见他回答的嘴还挺甜,安夜锦笑了笑,伸手点了点盏乐的小鼻子,笑嘻嘻的说:“跟娘亲撒个娇,娘亲就给你做肉吃。”

盏乐一怔,睁圆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安夜锦,嘴唇嘟嘟的,好像想说什么,却半天没开口,他正思考着该如何撒娇,就看到了面前的安夜锦眼睛几乎眯成了月牙形,表情也有点…色迷迷的。

看到正太天然呆的模样,安夜锦差点就被萌翻了,心中更是软绵绵的,啪啪啪,各种小气泡爆开,各种柔软的地方融化,今天一天因为司徒亦而坏了的心情,瞬间都好了。

这小子,还真治愈…

“快点过来,让娘亲抱抱!”一向安稳的安夜锦此时突然张开双臂,示意盏乐到她的怀里去,摆出一副娘亲会疼你的架势。

安夜锦越是这样,盏乐越不敢过去,站在那里下意识的就想往后退,却被安夜锦一把拉进了怀里,抱住之后用力的搂着,最后捧着他的额头,“啾”的就是一口:“我家盏乐最萌了…”

其实,盏乐活了五年多了,都没明白这个“萌”是什么意思。

“唔…”盏乐被揉的像个布娃娃似的,有点难受。

“今日娘亲心情好,吃完肉,娘亲弹琴给你听,可好?”

听到安夜锦要弹琴,盏乐汗毛都立起来了,平时的安夜锦知书达理,人也是十分温柔的,就算偶尔在盏乐面前有点不正常,他还是可以接受的,可是这个娘亲动不动就弹琴,每次都是十分认真的在弹,却难听到了一种堪称登峰造极的境界,琴声一出,便是一派我最难听,谁与争锋的架势,扰得盏乐都不想在学琴了,看到琴就会觉得毛骨悚然。

“娘亲,琴就免了吧…”盏乐刚刚说出口,安夜锦就哼着小曲去厨房了,根本没理盏乐。

晚饭后,安夜锦照常弹琴,盏乐坐在一边听着,到了后来他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对安夜锦说:“娘亲,儿以后一定听话,这琴就别弹了吧…”

盏乐没说,他宁愿安夜锦用针扎他,也不想听着琴声。

安夜锦收手,一撅嘴,坐在那里就不动了。

她不动,盏乐也不动,两个人就那样的耗着。

最后还是盏乐开口:“那你继续弹吧…我听着…”

安夜锦转过头看着盏乐,表情有点委屈。最后一甩袖子就回了自己的房间,竟然又跟自己的儿子闹起了小性子。

盏乐则是抬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细汗…

第十三章 夜惊

   离开司徒亦的府邸之后,薛安并未再来,如此又过了三日安稳日子,却在第三日夜里被打破。

来者并非司徒亦,而是一群来历不明的人,他们并不只针对安夜锦,而是捉了渝州城中所有的大夫,盏乐本想拔剑阻拦,却被安夜锦拦住了,盏乐此时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打不过这群黑衣人,她与会武功的人在一起久了,也能看出一些门道,知道这些黑衣人没有一个是善类,他们武功了得,就算“那些人”在这里,与他们都要较量上一阵,若想胜,也要费些周折,流些血来。

她自信,自己虽然武功不济,却没有几个人能真正的困住她,她的一手银针就足够那些人受的,再加上她身上的一些储备的药物,定然会让这些人吃些苦头。

就算真的不敌,也会拼的鱼死网破,绝不会让盏乐有什么事。

更何况,此时的情况还没有那么糟。

盏乐站在小院门口,看着安夜锦被人带走,只是握紧了白藕小拳,一脸的阴狠之色,那样子就好像是谁若是敢伤了安夜锦,他定然不会放过似的。

走了一段路程,安夜锦就被人安排在了一辆马车之中,进去之后才发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这些人看到了安夜锦,连忙伸手去扶她:“安姑娘,连你也来了?”

“嗯,来的匆忙,不知这是出了何事?”她看了看马车中其他几位大夫,忍不住皱眉问,她能想到,今日这事定是有人出了危险,而且生命垂危,才请来了这么多的大夫,这个人的地位想必十分了得,不然不会有这么多身手一流的高手跟随,试想整个渝州城也没有谁有这么大的势力。

“说是这家主人中了毒,性命垂危,我们也是被集体请去瞧的。”说话的是一名老者,一头龙须白发,脸上褶皱堆积,就连眼皮都已经下搭,安夜锦知道这位大夫乃是东城的,因为年岁大了,每日只有上午帮人看病,从不出诊,今日被强行带了出来,想来是被折腾了筋骨,脸色十分的不好。

安夜锦也是一脸忧色,她微微垂眸,思考着对策。

中毒…

她每次听到这个词,都会浑身寒毛炸起,她恨极了这个词,她怨极了这些毒。回忆起刚刚穿越到这边的那些日子,安夜锦的拳头就忍不住握紧,银牙直咬。

许是见她脸色不好,其他的大夫忍不住劝她:“安姑娘莫要担忧,为人医者,救死扶伤是我们的使命,若是救不得,也怪不得我们,他们应该不会为难我们,顶多是不会送我们回去而已,到时候我们几个搭个车,一起回来。”

瞧瞧,已经开始掂量着如何回来了,安夜锦却隐隐觉得不妙。

能够养这些高手的人,定然位高权重,能在那等位置的人,也都是些心狠手辣的人物,若是气急迁怒,也不是什么好事。

安夜锦不动声色点了点头,这才静默着等着到达。

她的感官灵敏,却也被马车绕得有些晕,她隐隐猜到,这应该是一处隐秘的别院,这地方错综复杂,他们是故意绕远的,回去时,还真不好找马车。

到达地点,院子是标准的别院,建筑十分讲究,屋子也有着风水在其中,通通选的是最吉利的风水方位。院中有着多处火把,正在燃烧着,将整个院子照的亮如白昼。院中有黑衣人来回的行走,查看医者们的情况。

她发现院中已有医者聚集,各个样子谨慎,甚至是胆颤,安夜锦暗暗皱眉,抬眼就看到地面上有一叠死狗,看样子都是中了毒,死去不多时,而这些医者竟然是在集体救狗。

看来,这里的医者并不能见到中毒之人,院中之人将毒给狗服用,让这些医者救狗,若能救治者,才可以见正主。

果然不简单,人还见不得。

安夜锦也跟在人群之中,装模作样,她并不想参与,混过去就好了。

安夜锦查看狗的毒症,发现血液已经变成阴黑色时,手就是一抖,这…是夜辰的手笔。

她绝对不会记错这个人的毒,她刚刚三岁,就在这个人毒药之下求生,自己这身体究竟被他试验了多少种毒药,她自己都数不清,她究竟为自己配得了多少的解药,她也不想去细细去算,如今,又见夜辰的毒,她心中巨颤…

这个中毒者,是“那些人”要对付的人,而这个中毒者的身份,定然是极高的,二品官员,想来都入不了“他们”的眼。

不可管,不想管,不能管。

若是救了,麻烦的事情更多,她已经烦了。

叹了一口气,她干脆不去看,直接等着那名中毒者死去,自己能够离开。

只是,事事往往不如人愿。

院中突然传出一声爆喝:“一群废物,这么多人,都解不开这毒吗?”

众人都是心下一惊,抬头看去,便看到一个彪悍的男子站在正堂门口,单手扶着门框,瞪着血红大目扫视院中的大夫,随时可能恨极,随手抓来几人用他大掌捏碎头颅。他体型巨大,身长近乎两米,满脸的胡茬,有些莽夫的样子,却不难看出是个武家子。

夜辰的毒岂是说解就能解的?那天下第一毒师岂不是夸大其名了?

五国之中,谁人不知毒师夜辰,会下毒,却不会解毒,他的毒因无解而着名。

天下之人却不知,他有一师妹,专解他的毒,只是她隐于市,不愿出面,还叛了周国,逃到了烟国来。

此人便是安夜锦。

见无人应声,这人明显急了,走到院子里面走了几步,看到一名大夫,颇不顺眼,一脚就踢了出去,那个人被踢飞出去,撞在了几名大夫的身上,一口鲜血吐出,竟然当场毙命。而被撞了的无辜大夫,其中一人也是再难动弹。

这回这些大夫是真的慌了,齐齐跪下。

“跪下做甚?速速解毒!”那人眉毛一竖破口大骂。

他又来回的踱步,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开口:“将这些大夫的家眷抓来,将毒下在他们的家眷身上,看他们还敢不敢滥竽充数。”

这一句话,直吓得所有大夫脸色苍白,安夜锦的眼皮更是一跳,微微升腾起了怒气。

太平天下,却这般的草菅人命,这些人可将人的性命放在眼中?

若是中毒者身亡,这些大夫八成是会全部陪葬。这般的狠毒,这般的无情,与畜生又有何区别?

第十四章 无奈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