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说完,就见何富贵一瞪眼:“少扯他妈的蛋,老子管教自家奴才,用得着你打抱不平?够格儿吗你?”

“教训奴才,自然可以带回府里教训,你在这儿当街教训,堵得人都过不去,怎么还怨得人管你?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规矩了吗?再者这奴才都被你打成这样了,俗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何苦折辱他到这个地步?奴才不是人么?”

“嘿!你这小子……”

何富贵被激的兴起,挥着鞭子奔着傅东风身上就去了,忽听一个冷冽声音道:“何富贵,你管教奴才我管不着,但你若是伤了平民,你看我能不能整治你?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你何富贵还不到一手遮天的地步。”

第二百一十八章:赌

生了一肚子闷气的江大才子终于有机会出手。要么说权贵身份就是好用呢,果然,何富贵一听这话,鞭子在傅东风脑袋上打了个转儿,立刻就收回来了。

“哼!老子不和你小子一般见识,不是看着难受吗?今儿就非要让你们再难受些。”何富贵冷笑一声,他倒是知道围观群众都心疼阿甲,叛逆凶残性子发作,就要继续折磨阿甲,反正这小子他看着十分不顺眼,每天话都不多说一句,显得多沉稳似得,自己就是要用事实让他认清楚:他不过是个奴才,装什么大尾巴狼。

谁知这鞭子还没落下,就听路冷声道:“何富贵,你也就这点儿本事了,你也算个男人?算勋贵子弟?你自己说说,除了凌虐下人,你还会点什么?”

“操!”

何富贵停下手,挑衅似得看向路,大叫道:“路你少来激我,老子知道你是大才子,读书做学问我比不上你。但你要以为老子除了凌虐什么也不会,那就大错特错,有种的你和我比一比,吃喝嫖赌,有一样输给你我就是孙子。”

人群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声,接着就听何富贵大吼道:“笑个屁啊笑?你们这些泥腿子懂什么?给你们钱都不会花,吃喝嫖赌怎么了?那也是本事。就你们,哪个能比得过大爷我?”

“别的不敢说,但这个赌嘛……呵呵!”

傅东风微微一笑,往前走了两步:“既然这位公子如此自信,在下倒愿意陪你玩两把。怎么样?敢不敢?五两银子下注,你要是赢了,这五两银子拿去;你若是输了,我也不和你要银子,就把这奴才的卖身契给我。”

“嘿!今儿还真出来个不怕邪的。”

何富贵冷哼一声,心里却有些犯嘀咕,暗道怎么个意思?看这小子好衣裳都没有一件,他从哪里来的银子?这该不会是什么圈套吧?

不得不说,何富贵也不是完全没脑子,反应还是挺灵敏的,但坏就坏在刚刚方采薇和傅东风说话时,大家都忙着看圈子里的热闹,谁也没注意这边的交易。而荆家二爷由于人以群分的习惯,和京城勋贵子弟几乎没有往来,偶尔在宴会上,那也只是埋头吃的主儿,何富贵这种人自然不屑和他结交,所以就算面对面站着,他也只会觉着这人眼熟,却认不出对方身份,所以哪怕荆泽贤现在就在马上,但因为距离远,所以何富贵也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这边。

心里正犯着疑惑,就听一旁路冷笑道:“怎么?不敢了?是赌术不精啊?还是怀疑这是圈套?呵呵!你也未免想得太多了吧?今儿这事谁没看到?就是突如其来的,像是个有预谋的样子?你要是怕了,就趁早认怂,夹着尾巴滚回何府;

要是不服输,行啊,我作证人,你就和这位仁兄好好比拼一下赌术,赌注我再加一百两银子,赢了你全拿走;输了把这奴才的卖身契乖乖交出来。”

何富贵不认识荆泽贤,路可是认识的。尤其再看到他旁边还有辆马车,当下心里不由就是“咯噔”一下,暗道是嫂夫人吗?她怎会在这里?这傅东风莫非就是她派来的?不管如何,我帮衬一下,就当积德,如果能帮嫂夫人的忙,那就更好了。

果然,这何富贵就是个受不得激的,再者看傅东风穿得如此破烂,很显然是个穷困潦倒的家伙,真正赌得好的人哪可能混的这般凄惨?加上这五两银子,大概也就是个十赌九输的赌徒,偏偏今儿个不知怎么时来运转,赢了钱,就敢跑到自己面前叫嚣。

何富贵对自己的赌技还是很自信的,这样一想,加上路在一旁阴阳怪气的刺激,江大才子那嘴巴多毒啊,有意那么一挤兑,就把何富贵挤兑的热血上脑,当即一拍大腿:“好!妈的,赌就赌,不让你小子见识见识厉害,你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既如此,那就掷骰子吧。”傅东风从破烂衣服的口袋里摸出三粒骰子,别看他一副穷光蛋的模样,这三粒骰子却是晶莹剔透,路和何富贵在这上面都算是识货的,一看这骰子,就知道不是凡品,绝对是价值连城的美玉了。

当下越看越爱,何富贵眼珠子一转,便呵呵笑道:“路那一百两银子我不要了,你既然要和我赌,就拿这骰子来赌,赢了,这副骰子归我,你舍得吗?”

“行啊。”傅东风却是懒懒散散打了个呵欠,将三粒骰子递给何富贵:“咱们就掷大小吧,公子既然是个中好手,那咱们也不用麻烦别人,你且检查一下,这骰子里有没有动手脚?”

正如何富贵自己所说,吃喝嫖赌是他看家的本事。此时只在手里轻轻一掂量,便知道这骰子绝对没有动过手脚,也不知这么个快要饭的家伙怎么会有这样上好的一副骰子,今日这事儿还真是透着邪性。

何富贵心里嘀咕了一句,接着定定神,将三粒骰子在手中把玩着,呵呵笑道:“掷几把啊?一把定输赢还是三把还是五把……”

不等说完,就听傅东风懒洋洋道:“谁有那么多闲空儿,就是一把,你赢了,骰子和银子你拿走,你输了,卖身契拿来。”

“好。”

何富贵大叫一声,却听傅东风又道:“卖身契是不是也该亮出来啊?不然公子若输了,我难道敢上门讨要去?”

何富贵还不等说话,就听一旁路淡淡道:“兄台放心,我说过给你们作证人,这话自然不是摆设。虽然何世子横行霸道惯了,但我料着他不敢当着我的面儿赖账。”

何富贵狠狠瞪了路一眼,知道对方这是警告,当下眼睛向上一翻,冷哼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哪个会赖你?长兴,去,回府找李姨娘,把这阿甲的卖身契要了,快点儿送过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拿下

小厮应声而去,这里何富贵已经迫不及待,原本议论纷纷的围观群众也都鸦雀无声,只一个个抻着脖子观望,却见那何富贵往骰子上吹了好几口气,然后呜哇呜哇地摆了好几个造型,这才一撒手,将三粒骰子扔出去。

只听一阵整齐划一的倒吸气声,这一把竟然掷出了十七个点,除非傅东风能掷出18个点来,不然怎么也赢不了对方了。

就连何富贵都喜出望外,他对掷骰子也算是研究已久,手气向来也不错,但像今天这样心想事成,还真是想都没想过。一转眼,胜负几乎就定了,看着那三粒晶莹玉润的骰子,这家伙眼睛里都开始放绿光。

却见傅东风将骰子拢在手里,叹了口气看也不看,也不吹气也不摆造型,就那么随随便便地扔了出去。

鲜红的三个六,一旁路眼睛差点儿没瞪出来,何富贵都成了金鱼眼,围观群众们寂然无声,接着便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我赢了。”

何富贵抢上前就要拿起那三粒骰子,却见路伸手拦住,森然道:“你要耍赖吗何富贵?”

“谁说我耍赖,原本就说的掷大小,我日常玩的都是谁掷的点数小谁赢。”何富贵眼珠子一转,大叫道,话音未落,就听“呼”的一下,不知是何物飞来,待要躲闪却已不及,被那物结结实实砸在身上。

何富贵这一惊吓非同小可,暗道我命休矣,谁想到这刺客这么不讲究呢,在这种地方行刺……嗯?好像不疼啊,怎么臭烘烘的?仔细一看,不害怕了,大怒起身吼道:谁?是谁他妈的拿臭鸡蛋砸我?给老子站出来。”

凶手肯站出来才怪,而此时人群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去哪儿抓人?何富贵顶着满脑袋都发黑了的鸡蛋黄鸡蛋清暴跳如雷,却听身旁路冷笑道:“活该,让你赖账。”

“谁赖账了?本来就没说清楚,我就以为是点数少的赢。”

何富贵转头瞪着路,忽见傅东风又打个呵欠,懒洋洋道:“罢了罢了,原来是点数少的赢吗?那我误会了,也怪先前没说清楚,咱们重新来过。这一次可要说准了,到底是点数少算赢还是点数多算赢?”

“当然是点数少。”何富贵也知道有路在旁边虎视眈眈,能赖出这么个结果就不错了,于是立刻一锤定音,生怕傅东风反悔。

话音未落,就见傅东风一点头,接着就那么抖手一扔,下一刻,骰子骨碌碌地滚出去,在地上转了几个圈子,慢慢停下来。

何富贵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一个奴才事小,可何大爷这个面子不能丢。

然而我们都知道,老天经常不遂人意,你觉得面子决不能丢?呵呵!那基本上就一定会丢个干净,这种情形在现代有个网络热词可以形容,叫做立flag。

鲜红的三点,最小的三点,小到不能再小。这种情形在现代也有个网络热词可以形容,叫做秒杀。

何富贵的面色慢慢就紫涨了,好半天,这厮忽地一个高儿跳起来,大叫道:“不可能,哪有这么巧的事?一定是这骰子你动了手脚,没错,一定是骰子有问题。”

傅东风淡然道:“刚刚你自己检查过,说没有问题的。怎么?堂堂何家世子爷,竟然要当众耍赖吗?”

何富贵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眼见路逼上前来,想到对方和太后皇帝的关系,想到姐姐在后宫的处境,这草包到底还是有点儿惧怕,因此一跺脚,恨恨道:“不就是个奴才吗?哼!老子稀罕?给你就给你。”

傅东风这才将三粒骰子捡回来,呵呵笑道:“还好,我还以为何世子要和我去赌坊检查骰子呢,如今能省了这番事,再好不过。”

“少来小人之心,老子是那种小肚鸡肠的货色?”反正脸已经肿了,何妨装装胖子,虽然何富贵在勋贵圈子里名声狼藉,但尊严这东西,当然能挽回一点是一点了。

不一会儿小厮取了卖身契过来,何富贵将它递给傅东风,悻悻道:“行了,这奴才是你的了,妈的,真不知怎么想的,你看看你,连自己都要养不活了,还要养个奴才,有病吧你?”

“那就不劳何世子操心了,这么一个身强力壮的奴才,拉出去也能卖几个钱呢。”

傅东风呵呵一笑,看着何富贵头也不回去了,周围人群也渐渐散去,他冲路点点头表示了下谢意,便带着阿甲来到荆泽贤身边。

变故突如其来,自己一下子就从何富贵的奴才变成了眼前这个赌技惊人的青年的奴才,这让阿甲十分不安,搓着手跟在傅东风后面,看到荆泽贤,他心头一紧,隐隐猜出这骑在马上的男子才是此次赌博事件的幕后主使。

“嫂子,人过来了。”荆泽贤躬身对马车里的方采薇说道。刚才他依靠自己能看到圈内情形对大奶奶进行了现场直播,所以方采薇已经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此时听见荆泽贤的话,大奶奶就迫不及待地掀开马车帘子,只看一眼便皱起眉头,对阿甲道:“亏我们爷对你十分欣赏,你怎么……你怎么竟是个面团性子?明明功夫不弱,还让那猪头给打成这个模样,士可杀,不可辱啊。”

阿甲呆呆看着方采薇,但很快就想起自己这样做十分无礼,忙垂了头,呐呐道:“不知……不知夫人口中的爷是谁?阿甲不过一介奴仆,何德何能?竟能得贵人欣赏。”

“别谦虚,谦虚过头就是骄傲。我们爷就是当日在猎场赢了你们的荆家世子,如何?你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是他?”

阿甲猛然抬起头,面色“刷”一下惨白,接着方苦笑道:“原来是他。”

“当然。”方采薇骄傲地挺直身子:“我们爷文武双全英姿勃发,任谁看过一眼都难忘,我就说你不可能不记得嘛……喂!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我们爷不是文武双全英姿……”

第二百二十章:金玉良言

不等说完,就听后面“噗”的一声笑,转回头一看,原来是路,见她看过来,便拱手笑道:“见过嫂夫人。这个……咳咳,在嫂夫人眼中,荆兄自然是英姿潇洒文武双全的。”

“你什么意思?在你眼中难道不是?”

比嘴皮子,方采薇岂会输给别人?哪怕毒舌如路,在这方面究竟孰弱孰强也是个未知数。

当下只好点头苦笑道:“是,当然是。”

方采薇满意点头:“算你有眼光。对了,听泽贤说,刚刚多亏你帮忙,嫂子在这里谢过你了。”

“应该的。我也实在看不惯何富贵的嚣张气焰,幸亏有这位仁兄出手,原本还奇怪他为何突然出来打抱不平,后来看到泽贤,我就觉着很可能是嫂子要这个人,当日在猎场上,他的表现的确让人印象深刻,若不是运气不好,最后时刻被两只花熊给夺了风头,想来也不至于沦落到今日这个境地。

“可不是嘛。所以我就说他好好一个人,要力气有力气要武艺有武艺,干什么让何富贵欺负成这个样子,冲上去揍他Y的,大不了一死呗,也好过被人如此欺辱。”

当真是个飒爽的女中英杰。路心中赞叹一声,接着摇头苦笑道:“千古艰难如一死,不是每个人都有嫂夫人这份气节的。”

方采薇一愣,接着沉思片刻,点头叹息道“唉!也对啊,生命终究是宝贵的,尤其还要为那个猪头偿命,就更不值得了。嗯,还是你看得明白。”

这话透着发自肺腑的真诚,得路提醒,大奶奶是真觉着自己刚才有些想当然了。

这对于她来说是很平常的事,知错就改嘛。然而却让路的心再次狠狠震动了一下。

他印象中的方采薇是个活泼明媚的女子,聪慧狡黠英姿飒爽,这样的女子都是有些强势的,就算心里真的知道错了,嘴上也绝不肯承认。却不料对方又给了他一个意外,她竟然大大方方就坦承了错误,这份气度,就是在男子当中,也真是难得了。

恨不相逢未嫁时,恨不相逢未嫁时啊!

狠狠在自己心上插了两刀,告诉自己这是至交好友的女人,是他的嫂子,哪怕有一点点不应该的念头,都是对她的亵渎。

方采薇见路呆呆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哪知道这位此时正心潮起伏着?想到接下来的计划,她忍不住笑弯了眼睛,招招手对路道:“过来过来,我有点事情和你说。”

“啊?”

路一愣,接着懵懂上前,就见方采薇笑得跟只狐狸似得,偏偏口气又充满关切:“那个……我们爷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就跟兄弟一般,所以我也不外道了,就叫你青路吧。青路啊,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你都有什么打算?”

“啊?”

路眨巴眨巴眼睛:“这……这好像才入冬吧?”

“入冬后就快过年了嘛。民间那句谚语是怎么说来的?大嫂大嫂你别馋,过了入冬就是年。”

“嫂子,应该是过了腊八就是年。”荆泽贤虽然才华平平,好歹这句俗语还是知道的,忍不住在旁边纠正了一下。

却见方采薇瞪他一眼:“入冬和腊八差别很大吗?敢情你是闲人一个,日子过得悠闲缓慢,不知道我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忙着忙着不就到了腊八?然后不就是年了?”真是,配合不够默契啊,这位二爷也太老实了,你看不出我的笑容明显是要算计这家伙吗?要是你哥哥在这里,肯定立刻就配合上了,哪像你这么呆,竟然还给我挑错儿。

荆泽贤苦笑应承,心想你是嫂子你有理。刚刚还不知道谁说我的事业伟大呢,这转眼间就成闲人一个了。

这边路也是一脸茫然,喃喃道:“哦……过……过年怎么了?嫂夫人可是想置办什么紧俏稀奇的年货?我家倒是有两个贵品店,我可以去给你找找。”

方采薇笑道:“置办年货我怎会麻烦你?我就是问你一句,过年了,你打算怎么过?是不是要和那些文人朋友们聚一聚啊?”

路心里奇怪,暗道嫂夫人怎么问起这个?因想了想道:“我今年才回京,接着一心为秋试做准备,并没有结交多少朋友,大部分好友还是在江南,泽铭若是回来,倒可以聚一聚……”

方采薇一听这话,心就凉了半截,她还指望着山海杂货铺改建后,从这位身家丰厚的大才子身上赚取第一桶金呢。

“哎呀朋友这个东西,相处一下就有了嘛。我知道你才名满天下,被誉为天下第一才子,可是呢,这过高人皆妒过洁世同嫌啊,你身家清贵,又是出了名的才子,等闲人谁敢往你身边凑?正因为如此,你才该谦虚温和,有那看着差不多的勋贵子弟,不妨折节下交一番,多个朋友多条路,即便你贵为保国公府未来的世子,也不敢说自己能独力擎起一片天吧?”

“是,嫂夫人金玉良言,小弟谨记在心。”

路深深一揖,心中感动的一塌糊涂,暗道我和她都没说上几句话,她却如此关心我,还劝我这样的好话,真是……让我如何不感激涕零。

“嗯。好了,今天的事多谢你,那我们就走了。过些日子世子爷回来,会上门找你说事儿的。”

见路“孺子可教”,大奶奶满意地笑弯了眼睛,至于文会的事儿,还是让荆泽铭和他说吧,自己到底和人家不熟,不好说太多。(作者菌:→_→大奶奶你这还叫不好说太多?你都把人家说的感激涕零了好吗?)

车夫得了指令,一扬鞭子,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路仍站在原地,痴痴望着马车前行的方向,忽见那车侧的帘子又被一把掀开,方采薇探出头来,对他笑道:“是了,刚才忘了问,今年秋试中了吧?”

那如花笑颜一如初次见她时的惊鸿一瞥。路心中怦然一跳,接着忙垂下头去,大声回道:“劳嫂夫人动问,已经中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虚惊一场

“中的好,明年春闱,争取夺个前三甲啊。”

话音未落,帘子已经放下,那一串银铃般明快的笑声也消散在寒风之中。

等等……嫂夫人都不知道自己中举了吗?所以……刚才的关心规劝什么的,只是临时起意吧?我……似乎有点自作多情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江大才子,立刻就觉着寒风彻骨,简直要把他冻成鹌鹑了。

回到府中,方采薇让荆泽贤带着阿甲去处理伤口,自己则转身回房,却听荆泽贤为难道:“嫂子,处理完伤口呢?要怎么安置他?”

方采薇已经走了十几步出去,闻言也不回头,只挥了挥手道:“处理完就派人送去京营给你大哥,说是我给他的入冬礼物,让他务必人尽其用,不要枉费了我那十两银子。”

“哦……好的。”

荆泽贤答应一声,一回头,就见阿甲抖得跟只寒风中的鹌鹑似的,他不由奇怪道:“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阿甲叹了口气,将面上悲哀神色收回去,垂头轻声道:“既然入了这里,自然任凭主子们处置。”

“嗯?”

荆泽贤听着这话好像不太对劲,仔细一想便明白过来,忍不住笑道:“是了,你是那个在夺旗行动中代表何家世子和我大哥对抗的家仆对吧?以为我们费心费力将你买过来是要报复?别胡思乱想了,谁有闲心思做这样无聊的事,嫂子让我把你送到大哥身边,那是因为大哥很欣赏你,所以要把你送过去帮他做事的。”

话音未落,就见阿甲猛然抬头,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好半晌才又呐呐道:“可是……可是大奶奶说,我是礼物,礼物……不就是任凭处置的?”

“嗨!那是我嫂子的玩笑话,她这个人啊,就是喜欢开玩笑。你放心吧,就算任凭处置,我大哥也不是何富贵那种蠢货,你离开何家,到了他身边,那就是脱离苦海,重新回到人间了。走走走,我们先处理伤口去,你看看你这满身的鞭伤,还渗着血呢,怎么也不知道疼?还有心思和我在这里一味说话。”

阿甲低头看了看身上的伤,满不在乎道:“这个不算什么,从前比这重的伤不知道有多少呢。”

荆泽贤不由就是一愣,分明先前这阿甲还很害怕大哥借机报复折辱他,可如今对满身伤痕,却又是这么个满不在乎的态度,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心中疑惑,又想起方采薇所说自家大哥对此人的欣赏,因到底忍不住问道:“大嫂说大哥十分欣赏看重你,这么说你是在战场上厮杀过?”

“是。奴才十七岁去当兵,在战场上十几年,直到腿瘸了,没办法军前效力,这才回家。为老子娘治病花光了钱,没办法,只得卖身为奴。”

阿甲语气漠然,荆泽贤到底还有些天真,闻言便惊讶道:“比起如今卖身为奴,你似乎一点儿也不怀念战场,这是为何?”

阿甲看上去也十分惊讶,眨巴着眼睛道:“为什么要怀念战场?那可是个死人堆的地方。”

荆泽贤半晌无语,接着呐呐道:“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战场上快意生死,不比你这窝窝囊囊的奴才生涯要好?”

阿甲这才明白,不由苦笑道:“恕奴才直言,这不过是二爷你们这些贵公子的想法,真到了战场,连生死都不能由你做主,一场败仗,名将和士兵就可能一起埋骨黄沙。什么快意生死,哪有那样潇洒?许是奴才没出息,奴才觉着,还是好死不如赖活着这话更有道理,总之奴才不想死,奴才还有老娘要奉养,若奴才死了,她一个快七十的老人家,可怎么活?”

“嗯,孝心可嘉。”荆泽贤其实挺无语的,看着阿甲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怀疑,暗道这家伙如此怕死,该不会是逃兵吧?若是这样,那他肯在何富贵手底下忍辱偷生就解释的通了。

阿甲虽然老实,却不蠢笨,接收到二爷如此直白的眼神,哪里还不明白?当下苦笑道:“二爷不用怀疑,我并非逃兵。虽然贪生,但在战场上却不能怕死,您没去过那里,没和鞑子作战过,不然你就会知道,战场上越怕死就越容易死,做逃兵?周围千军万马,你往哪里逃?所以只能前进,一旦后退,没死在敌人的刀下也会死在自己人的脚下,还可能连累无数战友惨死。奴才运气好,能熬到回家,虽然瘸了一条腿,可比起那些永远也回不来了的战友,奴才很知足了。”

这是荆二爷第一次听到战场的残酷,也不由心有戚戚,伸手拍拍阿甲肩膀,轻声道:“去了大哥身边好好做,放心,咱们府里可比何府有人情味儿多了,你若是做得好,让大哥和大嫂说一声,说不定月银还能多给你一点,让你安顿家里。”

阿甲猛点头,正要说几句感激的话,就听身后一个焦急清脆的声音急切道:“站住,你给我站住,你这个熊孩子……”

两人不约而同转过身去,先是一道碧色倩影映入眼帘,接着才看见她前面的黑白团子。那团子倒也机灵,看见这边还有两个人拦路,当机立断狂奔到就近一棵大树上,四肢并用,很快就爬到了中间去,动作十分敏捷灵活。

“我大嫂养的两只宠物。”荆泽贤微微一笑,对阿甲道:“认识吗?这叫花熊,别说,黑白一团的,的确可爱,你在这府里得罪了谁也别得罪它们,这可是我大嫂的心肝宝贝。”

阿甲无言点头,他能不认识这花熊吗?当日夺旗行动最后一刻,两只花熊大放异彩,那风头连荆家世子爷都盖过了,听说连皇帝都夸它们可爱,也难怪世子夫人如此钟爱它们。

一面想着,就见那倩影终于到了面前,止步敛衽行礼,对荆泽贤道了一声:“二爷。”接着目光便惊讶地看向阿甲,关切道:“二爷,这人怎么了?怎么满头满脸的伤?”

“你没遇见嫂子吗?她没告诉你?”荆泽贤呵呵一笑:“这是她赚回来的人。”

第二百二十二章:身手不凡

绿枝一愣:“没有啊,奴婢从园子里回房,走到半路团团挣扎下来跑了,奴婢就追过来,并没有遇见奶奶,这人是奶奶赚来的?怎么说?”

荆泽贤就将事情大致讲了一遍,绿枝这才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他就是爷和奶奶十分称赏的那人。何家世子爷也太不是东西了,当日爷和奶奶说话,这人帮了他不少忙的,如今不用了,就这样对待,可不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呢,真是卑鄙无耻。”

荆泽贤点点头,接着又看向站在树杈中的团子,对绿枝道:“这可怎么办?它爬的那样高,若不肯下来,难道你还在这里等它一天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