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自斟自酌,动作优美,极是惬意。

陆漫觉得,此时的二夫人不能说在喝酒,俗了,应该说她在饮琼浆玉露。

偶尔二老爷还会在另一桌敬二夫人一杯,“娘子,为夫敬你。”极是肉麻麻的样子。

姜侯爷和三老爷听了,也微笑着向这桌举杯,然后几人共饮。看得出来,这两位老爷还是很敬重二夫人的。

大夫人微撇了一下嘴,三夫人微皱了一下眉,但看到长公主没有任何表示,也装作毫不在意,呵呵干笑两声。

那小半壶酒大概有二两的样子,二夫人喝完还有些意犹未尽,却也没再要了。此时的二夫人脸色微红,眼睛氤氲,朱唇一点,比平时还要艳丽几分。

若有诗书藏在心,岁月从不败美人!

此时二夫人身上飘出的不是茶香是酒香,依然能读出她的诗心琴韵,云淡风清。

原来古代女人也有活得这般惬意随性的。

陆漫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古代女人形像。谁说古人只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谁说古代除了公主,别的女人地位都低下?

不是嘛!

看到如此的二夫人,让陆漫生出了一种豪情。这位古代才女如此被尊重,那以后自己当个天才医女,也不怕被人看不惯了?

在古代,一个女人想干出一番事业,不光是看自身的能力够不够,最大的压力还是来自于社会。这个朝代对女人好像不是特别苛刻,或者说,这个家的大家长对才女不是特别苛刻。

今天晚饭吃的早,出鹤鸣堂的时候,天还没黑,大片火烧云铺满西边天际,壮观而浓烈。

见绿绫一直咧着嘴乐,陆漫不解地问道,“什么事让你笑得这么欢?”

绿绫笑道,“我是替三奶奶高兴。讨了长公主和长辈们的喜欢,三爷就不会那么欺负三奶奶了。”

陆漫本来心情极佳,一听绿绫说“欺负”二字,就又想起了那夜的事,好心情一下跑去天边,立即烦燥起来。她咬牙恶狠狠地说道,“不要提那个人,提他就心烦。那个混蛋,若以后栽到我手里,整不死他!”

绿绫很想说女人哪里是男人的对手,还是要想法子把他的心笼过来,让他疼惜你才对。但看到陆漫瞬间变了脸,也不敢多说。

两人快走到兰汀洲时,遥遥望见镜湖边上有三个小影子,是两个孩子一条狗。

陆漫对绿绫说道,“你回去吃饭吧,我去看看他们。”说完,便向那三个影子走去。

旗长也看到陆漫了,疯狂地向她奔跑过来,它的脖子上还系了根绳子,长长的拖在地下。

跑近了,旗长欣喜地又是拱陆漫,又抱陆漫的腿,大舌头还不停地舔的裙子。陆漫也是欣喜地拍着它的脑袋,笑道,“小没良心的,这么久了,怎么没去看看我?”

姜展魁和姜玖手拉手跑过来。看到姜展魁极不高兴她的样子,陆漫问道,“八爷,我得罪你了吗?”

姜展魁“哼”了一声,转过头不理她。

姜玖则嘟嘴说道,“三嫂,我爹爹邀请你在鹤鸣堂吃饭,可都没有邀请我和八哥。”鼻子吸了吸,眼里似有了泪光。

原来是两个孩子觉得自己被抛弃和无视了,抛弃和无视他们的还是亲爹。最重要的是,自己这个原本跟他们一样不被待见的人都被邀请了,他们还没有。

陆漫笑着解释道,“你爹爹没有邀请我,他对我可没有那么好。是祖母觉得我救治祖父辛苦,才让我留下的。”

姜玖听了,心里才好过些。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好,红着脸说道,“三嫂,玖儿不是那个意思,玖儿也希望爹爹能对三嫂好一些。”

真不知道那个二货老爷怎么想的,这么娇娇软软的小闺女都不知道疼惜,这还是他唯一的女儿。

陆漫摸着她的包包头说道,“我知道,玖儿是最良善的好姑娘。”

姜展魁又问道,“我祖父的病真的好多了吗?他能醒过来了?”

第四十七章 诊病

陆漫点头,“嗯,是好多了。”又大概讲了一下老驸马病情进展。

姜展魁乐了起来,嘴巴咧得大大的,还露出了两颗小虎牙。这是陆漫第一次看到他真诚的笑容。

陆漫知道,姜展魁的这个笑容可不会给那位歧视庶子的老驸马,肯定是给姜展唯的。她冲喜冲好老驸马,功劳最大的不是她,而是忍辱负重把她娶回家的姜展唯。

几人正说着话,顾嬷嬷小跑过来。她离老远就嗔怪着姜玖,“哎哟,二姑娘怎么跑到湖边来了,若出了事可怎么好。我一个晃眼,你们就不见了。那两个小蹄子,看我不禀报大奶奶把她们撵出去…”

姜玖赶紧说,“嬷嬷,你不要告兰芝姐姐和灵芝姐姐的状,是八哥不让她们跟着的。”

姜展魁颇有气势地骂道,“若你敢乱嚼舌根子,第一个被撵的就是你,看三哥信我的信你的。”

顾嬷嬷红着脸笑道,“老奴是说笑的,偏八爷还当了真。”

陆漫也讨厌顾嬷嬷,冷声说道,“八爷和二姑娘不见了,怎么都是别人的错,而你却一点错没有,难道你不是姑娘的奴才?”

顾嬷嬷忙解释道,“老奴正好去了…”

陆漫没有多理她,对姜玖轻声道,“天黑了,快回去吧。记着,以后天晚了还是不要到处跑。”

姜玖点点头,把小手放进姜展魁的手里。姜展魁一手牵着妹妹,一手拉着旗长的绳子,向清风院方向走去。

暮色中,那几个影子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树林后。

陆漫收回目光,再四下望望,暮色沉沉,湖光潋滟,亭台楼阁,万紫千红,富贵到极致的生活,还有这府里受宠的以及不受宠的…这一切都不是属于她的,她只是这里的一个匆匆过客。

属于自己的,是兰汀洲里的那几柜子书,那几千两银子,还有绿绫,以及还没找到的王妈妈,不知下落的何氏。这些,已经够了。

她呼了一口气,向兰汀洲走去。心里打定主意,要找个借口出去转转,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

陆漫走去兰汀洲的后门,见门是开着的,柳芽正守在门边,她特地在这里候着三奶奶。

待陆漫进了门,柳芽把后门插上,过来扶着陆漫向前院走去。

陆漫感觉柳芽的手冰凉,便伸过右手给她扶着自己的那只手把脉,问道,“你小日子来了?”

柳芽惊道,“这种事三奶奶也能把出来?”

陆漫笑道,“别忘了,我可是家学渊源。我不仅把出你小日子来了,还知道你痛经,畏寒。”又道,“你不舒服,就该回屋歇着,让小丫头来等我就是了。”

柳芽说道,“那些小丫头毛手毛脚的,奴婢不放心。”又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道,“奴婢的确有那个毛病。三奶奶学施针和把脉的时间这么短,就能把出来了?”

陆漫说道,“施针是最近才学的,把脉在娘家时就开始学了。只不过怕长辈们骂姑娘家不该学这些,所以不敢说罢了。现在又得付御医的指点,进步就更加神速了。”

她得为自己会治病找个借口。

回了上房,陆漫看了柳芽的脸色,舌苔,给她施了针,柳芽居然觉得肚子没有刚才那么坠痛了。陆漫又给她开了一个方子,让她捡两副药吃。

又对柳芽说,“你宫寒,影响将来受孕。以后你每次一来小日子就吃两副我开的药,连着吃半年。不仅能治痛经,还有利于以后怀孩子。”

何家是医学世家,尤其精妇科。痛经是妇科里长见的小病,无论脉象还是针灸,或是汤药,书里都有许多记载。陆漫现在差的是切脉的精准,至于什么脉象开什么方子,她脑子里记了很多。

今天真的从柳芽的脉象里摸出她痛经,宫寒,还摸准了,陆漫十分有成就感。

陆漫治病的架势拿得很足,唯有那一手字见不得人。她前世没练过毛笔字,原主的字写得也不怎么样。

柳芽的脸都羞红了。但听到将来或许会影响受孕,还是非常听话地点点头,把药方拿过去,说明天就让人去抓药。

这时,小丫头来报,说大奶奶院子里的粉荷来了。

粉荷笑盈盈地走进来,手里还拿了一条松柏绿绸带,说是大奶奶让她送过来的,以后绿绫就是大丫头了,下个月起就拿大丫头的例钱。

还说,陆漫一个季度有六套衣裳,四双鞋子,两套首饰,一套胭脂水粉,两套洗漱用品,明天针线房就会来给她量尺寸,首饰和胭脂水粉、洗漱用品买回来后就会送过来…

陆漫笑着让粉荷向大奶奶转达她的感谢。之前只给了她月例银子,而现在所有待遇都给齐了,应该是长公主对她近期工作予以肯定吧?

柳芽又拉着粉荷说笑片刻,才送她离开。

今天红绫休息,因为不让她回陆家,所以在后罩房歇着。而绿绫辛苦了一天,吃过饭后也在后罩房休息。

杏儿年纪小跳脱些,听说绿绫被提为大丫头,就嚷着要绿绫请客,还自告奋勇跑去后罩房报喜去了。她心里不喜红绫掐尖要强,生怕红绫提了大丫头压她一头。现在见提了绿绫,就像提了她一样高兴。

不大的功夫,绿绫便疯跑了过来,她都快乐疯了,跪下给陆漫磕了三个头,然后郑重地接过绸带,急不可待地系在腰间。

听着桃儿和杏儿的打趣,绿绫答应明天拿五串钱去厨房里添几个菜。

杏儿笑道,“绿绫姐姐,咱们院子里这么多人,两串钱哪儿够呀。你以后每月要拿一两银子五串钱呢,至少得拿一两银子出来请客才行。”

陆漫也笑道,“对极。绿绫不许抠门,就拿一两银子出来,让厨房帮忙整治几个…菜。”

她本想说“好菜”,但想到今天晚上吃的满桌子佳肴,多少鸡做出来的茄子,多少山珍煨出来的汤羹,多少海味烧出来的鹅脯,那些菜才是这个府里的好菜。她便把“好”字忍了下去,一两银子做出来的菜在这里称不上好。

第四十八章 求诊

陆漫又笑道,“我再出五两银子,让人买点好酒回来,庆贺绿绫升官。”终于有个理由能喝点小酒了。

绿绫笑道,“奴婢怎么好意思让三奶奶出银子呢,奴婢再出一两银子买酒。”

陆漫说道,“那点钱你还是自己存着吧。买酒的银子我出,柳芽明天让你哥哥去外面买一小坛桂花酿回来。”

一小坛子酒大概两斤,也够了。酒这东西就没有必要在厨房买了,厨房的人回扣吃得多,她还不如打赏给柳芽的家人。想着还有不喝酒的丫头,又道,“再拿两个银角子买一瓶果子露冲水喝…”

大家正说笑着,听到门外有抽泣声传来。桃儿掀开门帘一看,惊道,“红绫姐姐,你怎么了?”

红绫红肿着眼睛期期艾艾走进来。

陆漫皱了皱眉头,她真不愿意敷衍这个坏丫头,但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必须把她留着,等以后收拾完小陈氏再发落她。便给其他丫头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丫头都禁声走了出去。

陆漫轻声说道,“你今年已经十六岁了,若再不找婆家,岁数就拖大了。我想着,等我在府里站稳脚跟,就给你找个家世人才都出众的好后生,嫁过去享清福。而绿绫的岁数要小些,服侍我的时日比你长久,就提了她。放心,你服侍我那么长的时间,我知道你的好,钱财方面不会让你吃亏。”说完,就起身去妆匣里拿了一个虾须赤金手镯赏她。

红绫听说要给她找家世人才好的后生心里一喜,又看到这眼馋了好久的虾须镯子赏给了她,心下更是高兴。这个镯子,绿绫就是挣一年,也挣不到。虽然她一直觉得三爷不待见三奶奶,或许自己有机会。但三奶奶帮着找后生,若三爷那里没有机会,自己也能退而求其次,嫁个好人家。

她破涕为笑,跪下给陆漫磕了一个头,说道,“奴婢谢三奶奶的恩。”

陆漫看到红绫的面部变化,大概也能猜出她的心思,心里更加厌烦。说道,“好了,回去歇着吧。你这样不知道掩饰心思,要被人家笑话。”

今天是柳芽值夜,在没有人的时候,陆漫吩咐柳芽道,“红绫这个丫头不太妥当,我不在院子里的时候,要把她看好。不要让她随意出院子,也不能让她随意跟别人闲聊…”

柳芽有些微愣,但很快压下疑惑,答应下来。

她的表情没有逃过陆漫的眼睛。陆漫暗暗点头,真是不错的丫头,识大体,懂进退,有能力。再想到她抽时间给自己改的衣裳,绣的荷包、手帕,还有门帘上、扇把上坠的各色络子,这样一个做事主动又心灵手巧的好员工,若是一心一意跟着自己就好了。可惜了…

第二天上午,陆漫从鹤鸣堂回兰汀洲,针线房的绣娘就来给她量了尺寸。

晚上,绿绫请客,兰汀洲晚上聚餐。陆漫和两个大丫头、三个二等丫头在东侧屋吃饭,四个婆子和两个小丫头在后罩房吃,又分了一半的酒给那几个人喝。

红绫嘀咕道,“那些老货忒讨嫌,捧高踩低的,这些好酒给她们喝,真是可惜了。”

两天后,粉荷又送来了首饰,是两根赤金嵌珠长钗,两根碧玉短簪,四朵珠花,两对珍珠耳坠,两个翡翠指环。

望着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陆漫抿嘴直乐,这些也是银子呢。

这天晚饭后,陆漫刚拿起银针准备练习针法,院子里的粗使婆子黄婆子求见。

她进屋给陆漫屈了屈膝,红着老脸欲言又止。

陆漫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黄婆子鼓足勇气说道,“三奶奶,老奴听绿芽姑娘说,她痛经的毛病好了许多,这都是三奶奶给她治好的。老奴的儿媳妇嫁给我儿五年,至今没有怀上。她就是痛经,大夫说她是宫寒,吃了好几年的药,也没好。老奴想求,求…”说到后面嗫嚅起来。

黄婆子男人死得早,独子虽然精明却摔断了一条腿,不能进府干活,靠帮人糊糊灯笼赚点小钱。她和儿媳妇都是下等奴才,一家人日子过得紧紧巴巴。本来就没有什么钱,再加上儿媳妇长常年累月看大夫吃药,更是一贫如洗。偶尔听柳芽跟桃儿说自己痛经的毛病只请大奶奶施了几次针,吃了两天药,就好多了。她便起了心思,想着请大奶奶看病,最起码能节约一点诊金,便厚着脸皮求来了。

陆漫知道黄婆子极老实,院子里的一半粗活都是她干的,所以对她的印象比较好。便问道,“你是想让我帮你儿媳妇看病?”

黄婆子猛地点点头。

陆漫心上一喜,她现在正愁没有地方实习自己的针灸和切脉,这就送上门了。但还是谦虚道,“我年青,你儿媳妇吃了几年药都没治好的病,我也不敢说能治好。不过,我试试看,让你儿媳过来我瞧瞧。”

黄婆子先以为陆漫要推辞,正着急,又听说要试试看,喜得一脸褶子,忙笑道,“老奴儿媳就守在门外,老奴这就去叫她。”便跑了出去。

陆漫坐去西侧屋。东侧屋是她日常起居的地方,不愿意让不相干的下人去那里。

不一会儿,来了一个二十几岁的妇人。她穿着粗布衣,蜡黄脸,紧张的身子都发抖,一看就老实得有些过分,进来时还带来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她是府里侧门倒夜香的,平时连二门都进不了,这还是婆婆给了守门婆子一点钱,她才进来的。

婆媳两个看到丫头们都皱了皱鼻子,杏儿还捏了鼻子一下,脸都红了。黄婆子气得瞪了儿媳妇一眼,知道要来见三奶奶还不洗干净些。

妇人给陆漫磕了个头,颤着声音说道,“奴黄牛家的,给三奶奶磕头。”

黄牛家的,黄牛,这名儿起的,陆漫有些好笑。

她笑道,“起来吧,”又指着桌子旁的锦凳,“坐吧。”

黄牛家的怕主子嫌自己脏,不敢坐。

陆漫微笑着轻声说,“你站着,我怎么给你看病?不要紧张,放松下来,才好看出病因。”

做为职业医生,首先要让病人放松下来,建立起良好的医患信任关系,让病人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命远交到医生手上。

第四十九章 遗传病

黄牛家的看到神仙人物一样的三奶奶,居然没有一点嫌弃自己的样子,还轻言细语跟自己说话,都快感动哭了。她半边屁股坐在锦凳上,伸出的胳膊只放在桌子的一个角上,生怕自己腌臜弄脏了桌子凳子,紧张得半边身子都是缰硬的。

陆漫又轻声安慰了几句,才把芊芊玉指搭在她的手腕上。

切了脉,又问黄牛家的小月子情况。黄牛家的说,她的小月子不准,还伴有痛经,经血少颜色黯,有小血块…

陆漫仔细看了黄牛家的舌苔,脸色,才发现她脸上和脖子上有淤青,只是时间长了,不容易看出来。还有,她伸胳膊的时候,袖子不敢撸高,还紧紧把袖子捏紧,想是怕人看到胳膊上的什么东西。

陆漫有些沉了脸,侧头问黄婆子道,“你儿子经常打媳妇?”

黄婆子吓得跪了下去,叹气说道,“老奴儿子见他媳妇一直不下崽,着急,就,就…”

一旁的柳芽喝斥了一声,“跟三奶奶怎么说话呢,粗鄙!”

黄婆子又赶紧说道,“哦,对不起,是老奴说错话了,是生娃。”

陆漫说道,“紧张,害怕,都有可能造成不孕。若你儿子这样打媳妇,就不要来了,看好了也没用。”

黄婆子又磕了一个头道,“三奶奶,老奴回去管住儿子,定然不让他再打他媳妇一下。”

陆漫又观察了一番黄牛家的,才说道,“黄牛家的面色晦黯,舌黯红,苔薄白,脉象弦,我给她开两副药,在来月事的第一天开始吃。月事一结束就来我这里,我给她做灸疗。”

这个时代没有先进的医疗仪器,不能一下断定是输卵管堵塞,还是卵子或是子宫发育不良,她的切脉技术还摸不出这三者之间的区别。只得先把月经调好,舒肝解郁,养血理脾。

末了,陆漫又委婉地提醒这对婆媳,“是在足上做艾灸,嗯,要在家里把个人卫生做一下。”

黄婆子不太明白“卫生”的含义,但也能猜出是让她媳妇把脚洗干净的意思,忙红着脸点头答应。

陆漫写好药方,她们拿着药方千恩万谢地告辞出去。

黄牛家的走之前,还跪下给陆漫磕了三个头。她没想到三奶奶的态度这么好,不仅给她看病,还不许男人再打她。

她们一走,杏儿就嘟嘴说道,“三奶奶,听说黄嬷嬷的儿媳妇是倒夜香的,多腌臜啊。她坐过的凳子咱不要了,放在这里有味道。”

柳芽瞪了她一眼骂道,“跟三奶奶胡说什么呢。”

陆漫倒是挺喜欢杏儿的天真烂漫,也没生气,笑道,“不必扔,就放去后院西厢房的南耳房吧,把那间屋子拾掇拾掇,放张桌子,几个凳子,一张小床,以后有下人来看病,就在那里看。”

她倒不嫌弃,在前世接生时,还遇到过产妇在产床上解大便的事。而且,做为医生,无论面对怎样的病人,都是一视同仁。但在这里她不得不讲究,不讲究就会被人说邋遢。

柳芽和绿绫虽然没有明面嫌弃,还是赶紧焚香净气,把窗户打开。

忙忙碌碌中,一晃到了五月中上旬,天气越来越热,治疗老驸马的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初十这天,府里的主子只去给老驸马问了安,而没在那里吃饭。因为长公主在三位夫人的陪同下,去了宫里,要在那里吃完晚饭再回来。

这天下晌,陆漫又看见姜展玉了,他同二老爷一起,来给老驸马请安。

他的脸色较之前好看了些,依然那么温文尔雅。他给老驸马行了礼,又感谢了陆漫几句,才被世子爷劝回去歇息,他才从定州赶回来。

姜五爷还给每个主子带了礼物。晚上的时候,他的丫头就给陆漫送过来了,是一柄湘竹扇。那个丫头说还要去清风院一趟,给八爷带了两支羊毫笔,姜玖四个小木头玩偶。

倒真是温润君子,对家人都一视同仁,陆漫对他的印象更好了。想着将来还是打听打听他得的到底什么病,她治不好,还有《回春杂记》,以及那么多何家留下的书札呢。

因为陆漫脑子里的东西有些多,需要慢慢消化,还要忙着练习针灸和切脉,所以没有继续拜读《回春杂记》和其他医书。

《何氏汇经》陆漫已经拿回了兰汀洲,她不仅把中间的那几页记有治疗“活树人”的纸张取出来,重新装进《回春杂记》,还把那半页被毁坏的纸用白纸补好,又在白纸上把内容填上。

第二天上午,陆漫来到鹤鸣堂。一走进正堂那进院子,就发现情况不对。院子里没有一个下人,守在门口的丫头头垂得很低,连挂在廊下的鸟儿都比以往安静了许多。

她还没走进上房,就能听见长公主发脾气的骂人声飘出窗户,好像是姜展玉不听劝嘱,到底去国子监上学了。

长公主不舍得骂孙子、儿子,就骂儿媳妇,“…什么才女,什么名士,就是一个酒鬼,棒槌。她的心从来没放在丈夫儿子身上,从来没想着怎么居家过日子。哎哟,可怜的展玉,生下来身子骨就不好,他亲娘还不放在心上,由着他去上国子监糟蹋身子。二孙子更可怜,一生下来就那样。都是林氏不好,老林家不好…”

骂得不过瘾,又砸了几个茶盅。

难道二夫人家有遗传病史,才造成二夫人第一个儿子一生下来就死了,姜展玉也身体不好?

陆漫没敢去西侧屋触眉头,而是轻手轻脚往东拐进了老驸马的卧房。屋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低头做着自己的事。生怕动静弄大了,把长公主吸引过来。

陆漫凑近老驸马,观察了一下他,又跟他闹起了家常。只不过不敢大声说,就凑近老驸马的耳边说,“祖父,孙媳又来看你老人家了。咦,今天看着脸色很不错呐,像喝了点小酒。嗯,昨儿夜里一定睡好了。这样才好,提出表扬。等你老人家醒过来,孙媳给你做好吃的,保证你原来没吃过…”

话没说完,居然看见老驸马怂了怂鼻子。

第五十章 出门

陆漫见老驸马有这个反应,乐坏了,故意取笑道,“祖父馋了,都流口水了。”说着,就拿起床头的一张帕子在他干净的嘴角擦了擦。

一旁的付御医低声笑道,“我怎么觉得驸马爷特别喜欢听三奶奶跟他说话。三奶奶一说,驸马爷的面部表情就要开心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