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也希望儿媳妇再生个小子,笑着从陆漫怀里接过小鱼儿,极是喜欢,又让一旁的岑哥儿吃醋不已。

今天赵亦就请了几家亲戚朋友,人不多。因为他跟宋明的关系好,也请了他们一家。

宋默一见陆漫就跑了过来,这个月的初十他们没见面,让宋默十分受伤和不习惯,拉着她的裙子不松手。

缺娘的孩子就缺爱,陆漫只得拉着他坐去一旁说着悄悄话。还说好,今天吃完晚饭直接跟着陆漫回东辉院住,反正明天他休沐。

其他客人下晌听完戏就走了,晚上请了姜展唯来喝酒,还有去军营办交接的何承,所以长公主府的人要吃完晚饭再回家。只有二老爷挂心二夫人,先走了。

不过,众人等到华灯初上等来了柳山,他说姜展唯有急事回不来了,只带了贺礼回来。还说何承也赶不回来了,军营里又遇到了急诊。

一直盼着爹爹的姜悦又瘪起了小嘴,跑去拉着姜玖的手。她知道,此时只有二姑姑跟她一样难受,两颗小心肝互相慰藉着。

陆漫心里也失望,不仅因为想他,还因为想他跟自己一起品尝成功的喜悦。

饭后,宋默心满意足地跟着陆漫一起回了东辉院。

绿绫和小西也回去了,陆漫给她们两个放了两天假,让她们好好轻松一下。特别是绿绫,她和柳春十月就要成亲,虽然王嬷嬷和大旺媳妇等人在帮着他们一起准备,还专门给她买了两个小丫头,但关键地方和东西还是要她自己经手。

两天后何承回来了,他说,他在营里的几天也没看到姜展唯,好像黑暴营有什么特殊任务,姜展唯一直在里面没出来。不仅是他,连陆放荣都没看到。

“…营里的事情交接清楚了,再把仁和堂的一些事情跟干爹理清楚,我就要把心思都放在太医院了。仁和堂那里,以后还要姐姐多费心。”何承一脸的踌躇满志。

也就一个从六品的小官,哪里有自己的生意重要,古人的思想跟现代人就是不一样。

陆漫答应下来,又道,“二夫人虽然活下来了,但她的脑袋受到了刺激,反应、记忆、说话都不如以前,听力也明显下降。我觉得,盗魂散和黄克来的用量大了些,我们应该再想办法让药量更加精准,减少病人的后遗症。”又狐疑道,“那个量不应该造成这么多后遗症啊,怎么会这样。”

偷偷加大黄克来的用量,何承想过总有一天要跟陆漫坦承,因为这还关系到下一个病人的用量。

他低咳一声,说道,“姐,我跟你说一件事,你不要生气啊…就是,为了稳妥起见,我和绿绫偷偷加大了黄克来的用量。”

他怕陆漫和姜展唯吵架,把事情认到了自己身上。

陆漫气死了,历声喝道,“跪下!”

何承不敢不听,马上跪了下去。

陆漫又道,“背何氏医门祖训。”

何承背道,“先发大兹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存仁心,通儒道,通脉理,识病原,勿重利…普同一等,一心赴救,如此可为苍生大医,反之则是含灵贼。”

陆漫喝道,“那你做到了吗?明明我们商量的用量是科学的,也充分考虑了病人存活第一的因素,已经加大了药量。可你怎么能再次加大药量,居然还敢瞒着我!你哪里存了仁心,哪里普通同一等,一心赴救,你这是草菅人命,有违医德,有背祖训。”

陆漫气急了,把前世的“科学”二字都说了出来。又四周看看,墙角一个粉瓷敞口瓶里插着一根鸡毛掸子。她过去把鸡毛掸子拿出来,照着何承的背打了十下。

何承从小就是个乖孩子,长这么大第一次被罚跪,还挨了打,被骂得这样狠,他的眼泪都委屈出来了。说道,“是,这次我是有私心。虽然那个用量我们觉得正合适,但我还想更加有把握。因为做这个手术的是我姐姐,我姐姐又被他们两人害成这样。”说完,抹了一把眼泪。

陆漫说道,“那你知不知道,加重药量不仅能引起后遗症,也会害死人命。你知不知道,凡事只要有了开头,有了侥幸,以后就会越做越顺手。承儿,你是何氏的唯一传人,绝对不能做有失医德的事!你甚至可以举荐其他人去施救,却不能自己去救人了,又在施救过程做小动作…你太让姐姐失望了,也辱没了何家列祖列宗。”

这话有些严重了,何承又流出来泪来。辩解道,“自从我行医以来,从来没有做过一件让祖宗和姐姐丢脸的事,更没有做过有失医德的事。这次也不算有失医德,因为这次手术并不是单一的救人。二夫人说这次手术是创举,既然是创举,那就是改革,涉及到了政治,就不是纯粹的医术了。所以,我这么做,并不算有失医德。”

陆漫气得又拿掸子打了他两下,说道,“是,这次手术在外人看来,是创举,其意义已经远远超过了医术本身。但是,对我们实施手术的人来说,就是纯粹的医术,是治病救人。姐姐也有私心杂念,姐姐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么高尚,但我只要开始治病治人,就会严格按照祖训和医德去做,这是底线!对二老爷的厌恶,我比你深得多,对二夫人之前的一些做法,我也不赞同。若我不想救,我可以想办法躲去一边不施救,反正御医多的是,这种做法不牵扯到医术,也可以说是因为政治。但我们只要开始救人了,对于我们来说就是纯粹的医术,必须全力以赴,病人第一。弟弟,这是医者的底线…”

陆漫把嘴唇都讲干了。何承单纯良善,陆漫既怕他以后不知灵活变通在太医院那个大环境里害了自己,又怕他学着过于“灵活”,不自觉中做错事。

第五百一十七章 爱之深

何承听陆漫讲了许久,觉得姐姐有些地方说得对。

但是,他就是不后悔这次的做法。犟嘴道,“我没有做错,因为这次救治病人的医者是我姐姐,被救的人为了自救又强行把施救过程跟政治搞在了一起。姐姐被人逼成那样,为了姐姐的安危,我不介意用一些手段。”

心里暗想,姐夫说得对,姐姐仁者医心,勇往直前,因为有家族和姐夫给她罩着,而自己则不行。现在他已经不是单纯的大夫了,他是从六品副判。治病救人的同时,还主掌太医院的外科诊馆,手下有那么多个御医和医士,主要病患又是皇宫中的贵人和世家大族。他一定要在遵照医德的前提下,尽量保护好自己和亲人。他不仅要给自己的妻儿撑腰,还要给嫁去别家的娘亲和姐姐撑腰…

陆漫气得脑门疼,忍住握鸡毛掸子的手没抬起来。她知道这个弟弟是为了自己才那么做,可方法不当。

苦口婆心说道,“我又不是傻子,我比谁都希望二夫人能够活过来,用的药量已经是合适范围内的上上限,这点你应该很清楚。而且,这个药量是我们共同研究出来,你也认可了的,那么这就是最好的治疗方案。施救的时候,你就应该严格按照预定方案去做,而不能擅自偷偷改变。即使你怕药量不够,也应该跟我商量,咱们再商议确定最佳药量。大夫针对的是人,一旦犯错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二夫人这次只是反应迟钝,若是药物再重一点点,弄不好就成傻子了,或者直接醒不来。这样,你不仅没帮着我,相反却是害了我…你说政治姐姐并不反对,你也是个官,还会经常跟皇宫中的人打交道。但是,做为医者,政治必须用在医术以外,姐姐也用手里的东西整过人,却绝对不会用在对病人的施救过程中…你是我的弟弟,又是姐姐一手调教出来的,姐姐希望你在以后的行医路上稳妥,万不能耍小聪明,害人害己…”她越说越气,后面就是流出泪来。

守在厅屋的王嬷嬷听了,赶紧走了进来,劝道,“三奶奶,有话好好说,快别难过了。老奴也觉得舅爷没做错。那两个害人精把你害成那样,当初也没少让三爷他们兄妹伤心,你们姐弟为了他们生气不值当,三奶奶更不应该帮他们。”

陆漫叹道,“我心里都烦死那两口子了,恨不得离他们越远越好,怎么可能帮他们。我教训承儿,不仅是单纯的让他守医德,还是为了他将来好好的活命。我教训他,更不是因为二夫人,而是指他施救的所有病患。他年龄小,当大夫的时日不久,怕他做了一次手脚,觉得得了好处又没治死人,可喜的是还没被人发现,将来犯大错。不管什么事,只要做了第一次,做二次就不会有压力。特别是这种同他人一起制定了对病人的最佳治疗方案,自己却擅自改变,若是真的治死了人,又被人发现,那就闯大祸了…大夫手下的是人命,人命!我怕,怕他以后管不住自己,被人利用…”

说到后面,声音又哽咽起来。

何承见把姐姐气哭了,再仔细想想姐姐的话,觉得姐姐说的对,便说道,“姐,你别生气了,我的确违背了医德和祖训,我不该那样做,姐教训得对,下次再不敢了。”

陆漫的身体本就不太好,加上近段时间累着了,现在又生了一场气,已经浑身无力,又腿脚发软,说道,“那你先回去吧,在祖宗牌位前跪一个时辰,好好想想姐姐的话,再抄十遍何氏祖训。”

她生气,也没留他吃晚饭。

何承走以后,王嬷嬷又说道,“三奶奶,你罚舅爷罚得太重了,跪一个时辰,膝盖都得跪肿了。”

陆漫说道,“爱之深,责之切,我必须让他记住今天的教训,以后万不能抱侥幸心理。”又自言自语道,“他的嘴还挺利害,什么创举,改革,政治…咦,这不是他的风格…哦,肯定是姜展唯说的…真是太可恶了!”

陆漫想起来他们商量治疗方案的时候,姜展唯也在。这家伙,把他的谋略政治腹黑用到医术上来了,还干涉她的工作。

若是这样,应该再训何承狠一些。做为一个医者,居然听从外行瞎指挥,却不听她这个内行的话。

而且,也对她这个姐姐太没信心了,她用的药量,肯定应该是最合适的了。还有,她在姜展唯和何承眼里就那么傻吗?傻得都不知道自己重要,还是二货老爷两口子重要?

吃饭的时候,姜悦说道,“娘亲,大舅舅呢,他怎么留没在家里吃饭啊?悦儿好想他呐。”

姜玖说道,“承大哥犯错了,嫂子教训了他,他走的时候眼睛都哭红了。”她带着姜悦去上房的时候被王嬷嬷挡住了,但她还是看到了承大哥跪在地上,听到了几声嫂子骂人的声音。

说完,她还缩了缩脖子。原来,她觉得嫂子特别温柔,说话总是和声细语的,却原来嫂子厉害的时候还那么厉害。不仅要骂人,还要打人。

陆漫故意沉脸说道,“是啊,犯错误了就该被教训,你们也一样。听到了吗?”

姜展魁、姜玖、姜悦一口同声,“听到了。”

饭后,陆漫把两个何承喜欢的菜放进食盒,让杏儿拿着,一起去了榆青院。

这个弟弟今年才十七岁,前世还是高中生的年纪,而他已经是从六品的副判了,而且懂事得令人心痛。想着打在他身上的十几下鸡毛掸子,陆漫又心疼得心都在发颤。她知道这个弟弟是为了她才那样做,但她不得不狠下心肠教训他,她不想他在以后的行医路上有一点点偏差。

吴婶开的门,她低声说道,“二爷正在生气,饭也没有吃。一回来就在祖宗牌位前跪着,一个时辰后起来了,又坐着发呆。”

第五百一十八章 送走

陆漫走进去,问道,“还在生气?”

看见姐姐来了,何承又委屈地翘起嘴巴,说道,“我一回家就罚跪,已经跪完了。”

陆漫把菜拿出来,说道,“过来吃饭,吃完饭再说。”

何承还不起来,陆漫过去把他拉了过来。

两姐弟谈到月上中天,陆漫在得到他痛定思痛的多次保证后,才起身回东辉院。

第二天,陆漫又专门把绿绫叫来上房,狠狠训斥了一顿,又罚了她两个时辰的跪,一个月的月钱。还说下次再敢跟着别人欺瞒陆漫,直接取消她的行医资格。

绿绫吓得大哭,直保证再不敢了。

七月二十四,二夫人做手术满了十五天。若她们母女今天没有其他毛病,就能正式出院回晚轩住了。

陆漫带着绿绫看了伤口,手术线前几天就拆了,现在长得非常好。小姜顺发育的也非常好,半个月就长了两斤半,看着又白又胖,极是可爱。

陆漫说道,“母女个都好,今天可以出院了。”

二老爷的哈哈声打得老大,笑道,“好啊,好啊,终于可以回家了。”

姜展玉又过来给陆漫长躬及地,说道,“我母亲和妹妹经此大劫还能平安无虞,都是三嫂医者仁心,医术高超。谢谢!”

二夫人也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二老爷豪爽地笑道,“都是一家人,无需客气。明天晚轩请客,展唯媳妇和小悦儿、双双、展魁、玖儿,还有何大人,绿绫,你们都要来啊。”

他难得地把东辉院的人都数落个遍。然后一挥手,一个丫头捧上来一个锦盒。

还一家人!陆漫暗骂,脸还真大。

他给的是赏,陆漫更愿意看成是住院费。她微微点了一下头,身后的李儿接过锦盒。

二夫人不能吹风,轿子等在门口,她出屋直接上了小轿,金妈妈抱着小姜顺上了另一顶小轿。

把他们一家大小送出东小门,陆漫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特别想走出这个家门,去渠江镇那个小家,同孩子们一起过自己的小日子。可是,姜展唯忙得不露面,还有暗中害她的黑手现在还未斩除,她也只得窝在这里哪都不去。

回到上房,陆漫打开锦盒,里面装了一千两银子的银票,还有两颗拇指指腹大的南珠。这两颗南珠是长公主分给二房的宝贝,定是姜展玉让二老爷拿出来做为谢礼的。

陆漫留下四百两银票和南珠,另外给何承四百两,再拿二百两给绿绫、小中,还有那几个出了力的护理分。

陆漫亲自去厨房炒了几个自己和孩子们、老驸马喜欢吃的菜,晌午一家人好好吃了一顿,她还喝了一杯青花酿。只请了老孩子,没请长公主,她一来阵仗就大了。

老驸马吃得高兴,饭后还直接在东辉院歇了晌。

晚上,鹤鸣堂又摆了酒席庆贺,让东辉院的主子都去吃了席。

第二天晚上,晚轩摆酒,庆贺二夫人母女平安。请了府里的所有主子,还有林家人,鲁家人,以及何承,高院使、付院判,和几个帮了忙的御医。

陆漫托辞生病了,没去。之前,二老爷夫妇搞出来那么多事,陆漫再生气也没有办法任性,咬着牙坚持给二夫人做了剖腹产。现在那母女二人终于平安了,她也如愿保住了声誉以及以后的行医之路,但是她不想再跟那二人多接触了。

所以她这次任性了一把,不去。

她不去,长公主或许已经想到了,但还是派人把姜展魁和姜玖、姜悦接走了。这三个人也不想去,但长公主派人来接,也不得不去。

陆漫在上房里逗弄着俊哥儿和彥哥儿,两个小家伙长得非常壮实,被娘亲逗得咯咯直笑。

饭前,姜展玉亲自拿着一个食盒过来,里面装了四个陆漫喜欢的菜品。他再次红着脸给陆漫作了长揖,又替自己的父母道了歉。

听回来的几个孩子说,二老爷喝多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还说他特别感谢陆漫,会记住这个儿媳妇的好。

对他的感谢陆漫并没有放在心里。他现在是真心感谢陆漫不错,只不知这份感谢能够记多久,而且她也不稀罕。

小姜顺的满月宴没有大办,二夫人身体不济,姜展玉也病了。晚轩请了顿酒席,请的都是自家人,陆漫还是托病没去,只让人送了礼物过去。

小鱼儿的满月宴倒是办得极是风光。赵亦高兴,该请的豪门大族都请了,陆漫带着孩子们同长公主等人去玩了一天。

时光一晃到了八月下旬,姜展唯依然没有归家。

不过,宫里又传来了好消息,太子妃、太子良娣、太子良媛再次怀孕了。再加上下个月赵妃娘娘就会生产,若四人都生了儿子,皇上就不缺子嗣了。

这是天大的喜事,长公主还专门摆了酒,以示庆贺。

自从何承去太医院以后,几乎天天来东辉院吃晚饭,再顺便向陆漫请教一些医学方面的知识。

要手术,肯定就面临着认识人体,解剖人体。

陆漫画了两张人体结构图,谎称孙洼留下了两张图,虽然她小时候不慎弄丢了,但她记忆超强,记得,临摹下来。

她于医术方面有大智慧,所以看了图和注解就会做手术。

何承拿着这两张图给学手术的人讲解,但这些人没有陆神医的“天才”,光凭一张图肯定学不会。

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解剖尸体是不人道和不顾理法的。

高院使和付院判又向皇上建议,凡是犯大罪要判酷刑的犯人,就判绞刑,留全尸用作解剖。这样,犯人愿意,也为医学事业做了贡献。古人保鲜技术非常好,哪怕是外地犯人的尸体,运到京城也是完好的。

八月二十六那天,何承回来脸色都是苍白的,他悄声跟陆漫说,“好像宫中出事了。”

陆漫随口说道,“不会是硕…看到皇上又要添儿子,又要添孙子,太子的身体也越来越好,等不及了,逼宫造反了吧?”

何承也知道一些内幕,所以陆漫跟他说话无所顾忌。

何承白着脸说道,“是不是逼宫我不知道,但好像还真跟赵妃娘娘有关,听说最封锁的是倚轩殿。”

倚轩殿是赵妃住的宫殿。

第五百一十九章 异动

陆漫没料到真的跟赵妃有关。想到一个多月没回家的姜展唯,不知道他跟这些事有没有关系,心里便不踏实起来。

吃了晚饭,陆漫正要去鹤唯堂问问情况,东辉院的护卫管事方大来见陆漫,说接到三爷的秘令,京城有异动,为了安全起见,让东辉院的主子都去府那边住。

陆漫一听,赶紧让人收拾东西,带着孩子们及二豆二狗一起去鹤鸣堂。二豆听说可能有热闹看,早就窜上了房顶,坚决不跟他们走。

何承一个人住榆青院陆漫也不放心了,让他暂时去姜展玉的院子歇息。

何承说道,“这种情况我哪里还能睡得着,我把榆青院安排好,就跟姜大人他们一起,看能帮些什么忙。”

贴身服侍主子的丫头婆子,跟着主子一起去。值夜的婆子和小丫头也不能出东辉院大门了,由夏嬷嬷跟长公主府的管事婆子说好,安排住在府那边。

一行人刚走出东小门,鹤鸣堂的一个嬷嬷就来了,说长公主请他们过去。

鹤鸣堂里,女人孩子吃过饭就被打发走了,除了姜侯爷,二老爷、三老爷、姜展昆、姜展玉几个成年男人在,每个人的面色都很严峻,尤其以长公主为甚。

长公主招手把陆漫叫到身边,说道,“我也收到了展唯让人送的密函。朝堂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弄不好是那个人等不及了…东辉院和榆青院偏僻,又在府里的最外沿,不安全。你们几人就歇在香木院里,何大人同展昆一起,瞧着些护卫…”

这件事发生得突然,姜侯爷居然在宫里没能出来,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众人正狐疑的时候,就收到了姜展唯的信。也没多说,只说京城可能有异动,让府里做好安全护卫。

刚才长公主派人去了隔壁平国公府,看能不能打听出什么消息。不大的功夫,去的人回来禀报,刘国公没回家,刘大夫人也不知道怎么了,正在家里急得不行。

长公主听了,又让男人们去检查府里的护卫工作,不能有一点漏洞。还让女人孩子都老实呆在屋里,不许出门,更不许乱跑跑窜。今天夜里,二老爷、三老爷、姜展昆,再加上何承,都不能歇息。姜展玉身体不好,他除外。

等到戌时正,还是没等到姜侯爷回家,却听说京城已经戒严了。

陆漫把孩子们安置好,又去了长公主那里。长公主已经躺下,由于挂心皇上、太子,还有姜侯爷和姜展唯,她睡不着觉,嚷着心里闷得难受,脸色也不好看。

陆漫让人给她煮了碗安神汤,又给她按摩头部。柔声安慰道,“祖母放心,三爷这么多天没回来,或许就是皇上和太子安排的,他们已经有了准备,不会有事…”

老太太闭着眼睛说道,“嗯,但愿如此。这次的事,本宫居然也没能听到一点点风声。”喘了几口粗气,又道,“好孩子,若本宫死得突然,你一定要照顾好你祖父。也劝着展唯些,众志成诚,团结一心,大家的路才会更好走…”

老太太的想法很让陆漫无奈。姜侯爷,不仅是世袭罔替的卫昌侯,还是从二品的内阁学士,比姜展唯一个正三品武官加勇卫伯高得不是一点半点。即使是任从三品太仆寺卿的三老爷,在朝中的话语权也比姜展唯大得多。而老太太就是觉得姜展唯能量最大,怕他只顾小家,不顾大家。

陆漫说道,“看祖母说的,您的命长着呢,哪里那么容易死。三爷最怕您,您指东,他不敢打西。您好好活着,把他管住,孙媳也帮您看着。至于祖父,不管什么时候,孙媳都会照顾好他。”

长公主苦笑道,“本宫也想活着啊,不就是怕死得突然嘛。人老啰,怕有什么事受不住…”

半个多时辰后,长公主终于睡安稳了,陆漫起身嘱咐了钱嬷嬷几句,才出了屋。

外面星光满天,静极了。

不知道府以外,皇宫里,是怎样的一个情景。想到姜展唯,陆漫的眼里又潮湿起来,不知道此时此刻的他正在经历什么…

初秋的夜风已经很凉了,陆漫打了个哆嗦,抬脚向前走去。

穿过偏厦,来到香木院。突然,她看见远处天际发红,似乎哪里着了火。陆漫吓得一下用手把嘴捂住,匆匆去了垂花门。

同她一起跑向垂花门的,还有几个丫头婆子。怕影响长公主和老驸马歇息,尽管这些人害怕得要命,年龄小的都哭了,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垂花门已经上了锁,鹤鸣堂管事王嬷嬷也站在这里看着南边那片天。

王嬷嬷说道,“三奶奶回去歇着吧,三老爷和尹卫率(长公主府护卫队长)说了,府里各处都很安全,鹤鸣堂外还有许多护卫守护,不会有事。”又皱眉对那几个下人说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若惊了长公主和主子,就罪过了。”

陆漫深深叹了一口气,心中祈祷姜展唯无事,皇上太子无事。只有他们无事了,自己和这个府里的人才会无事。

她反身回了香木院,听到西厢房里传来姜玖压抑的啜泣声,以及姜展魁小声的劝慰。

陆漫赶紧进了西厢,姜玖迎上来抱住陆漫,哭道,“都说外面出大事了,我哥哥呢?他会不会有事?”

姜玖住在西厢的北屋,都上床了,却听见下人的小声议论。她也没心思睡觉了,想出去找陆漫,被告之不能随意出去,在门口又看见天际发红,她就担心地哭起来。

住在东厢的姜展魁听见了,赶紧过来安慰她。说是来劝妹妹,姜展魁的眼圈也是红的,他也担心得不行。

陆漫帮姜玖擦了眼泪,笃定地说道,“你哥哥不会有事。他多厉害啊,鞑子那么凶狠,还不是被你哥哥打败了。乖,回去睡觉,说不定明天你一醒来,就有你哥哥的消息了。”

她劝了好一会儿,才把小妮子劝回去睡觉。又对姜展魁说道,“你是小男子汉,不需要嫂子哄吧?”

第五百二十章 信任

姜展魁红了脸,又挺挺小胸脯,说道,“当然了。哥哥也说,我是男子汉,他不在家的时候,我就要替他把嫂子和妹妹、侄子侄女照顾好。”

他挺汗颜,怎么一到关键时刻自己就先害怕起来,也没能帮到嫂子的忙,别说照顾她了。

陆漫满意地点头,说道,“好,你现在回去好好歇息,睡好了,明天就帮着嫂子把妹妹、侄女侄子照顾好。”

打发走小兄妹,她又去南屋看了姜悦。小妮子睡得正香,清晰的鼾声让人心安,陆漫低下身亲了一下她的小脸,才嗫手嗫脚走了出去。

来到上房,她先去了西屋,小哥俩住在这里。他们睡在同一张小床上,两个乳娘睡在一旁的榻上。

乳娘听到动静要起来,陆漫摆了摆手。她过去看了看小哥俩,两个胖小子脸对脸睡得香。她笑笑,转身离开,去了东屋她的卧房。

她躺在床上,望着落满星光辉的窗纱,又开始思念正处在极度危险中的姜展唯。

外面明明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可她就觉得有隐隐的马啼声和嘶吼声…

天光蒙蒙亮,陆漫就起身了。她望望窗外,晨曦中的香木院美丽安祥,几只早起的鸟儿啾啾叫着,树叶随着微风轻轻打着转儿。

南边天际已经没有了火光,不知道那边的博弈怎么样了…

陆漫先去看了孩子们,都睡得正香,她就又去了正堂。

别的女人孩子不能出门乱蹿,可她要照顾长公主的身体,可以在鹤鸣堂里“乱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