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兵卒骑马上前,用火把在陆畅的面前照了照,喊道,“头儿,真的是陆参将的大公子。”

陆畅兄弟一直在镇上住着,偶尔会来找陆放荣,所以很多将士都认识他。

军队亥时末就要开拔,只有半个时辰多的时间,这时候是不能让闲人打扰官兵的。

那个小头说道,“再急也急不过军令,陆公子请回吧,不要被冲撞了。”

陆畅急得不行,大喊道,“真的非常非常急,求小将军给我爹传个话。”见那几些兵士开始拿鞭子驱赶马了,又说道,“是姜老驸马,姜老驸马有危险。”

他还长了个心眼,没敢跟这些人说陆漫怎么了,怕有碍她的名声。

那几人一听是姜老驸马,这是姜大人的祖父、皇上的姐夫啊。那个小头目不敢再擅自做主,说道,“陆公子请等一等,我让人去跟陆将军禀报。”

不到一刻钟,陆放荣就骑马过来了。

他压低嗓门骂道,“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滚回去,那人病死算了。”他以为抱琴病得要死了,儿子是找这个借口来见他,他都气死了。

陆畅急道,“爹,不是那样…”低声把抱琴让他们做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陆放荣的眼睛都瞪大了,骂道,“恶妇,找死。”又举起马鞭抽了陆畅一鞭子,骂道,“混帐东西,为何不早说。”

陆畅痛得呲牙咧嘴,说道,“儿子想着姨娘被我们劝住了,就不会有什么事发生,而且就凭姨娘一个乡下妇人,根本动不了我姐。可现在镇子里都传遍了,还真把老驸马和我姐引了过去。…我就觉得不对劲,会不会是儿子想多了,姐不会有事吧?”

陆放荣怒吼道,“那贱人是如何说的,再说仔细一些。”

陆畅想着昨天抱琴说的话,又学了一遍。

尽管是晚上,也看得出陆放荣的脸吓得得苍白,眼珠子都红了。他说道,“那个贱人根本动不了你姐,肯定是受有人指使。教唆的人不会放心那贱人和你们…你再仔细想想,把昨天的情形说清楚,不要有任何遗漏。”

陆畅突然他想起了抱琴几次看向西屋门口,神色还有些慌张,说道,“会不会,西屋里藏了人?我姨娘一直往那里看,神色好像不对。我当时也没有多想…对了,当时所有的下人都在外院,内院静极了。”他又把抱琴的每一句话,还有庄子里的每一个细节都说了,“哦,昨天我们回家的时候,还遇到了一个扭伤腿的汉子要搭我们的车,正好遇到小王将军…”

第五百四十六章 勾搭飞贼

陆放荣越听,面部表情越严峻,他望着天喃喃说道,“教唆那贱人的人让你们把你姐引出去,你们没同意,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不可能留活口。若陈庄头没有在你们要走的时候喊了那一嗓子,你们很可能就没命了。还有,你们在路上正好遇到王林,又捡了一条命。你们真是,真是命大!”他目光转向陆畅,又低语道,“那个贱人,还有庄子里的几个人,或许已经死了。”

陆畅吓得语无伦次,“爹是说,是说,我姨娘已经…”

陆放荣怒吼道,“不要再提那个贱人!”又对亲兵说道,“快,快去把姜大人请来,我有急事,人命关天。”

这时候,柳山也骑着马赶了过来。

他着急地对陆畅说道,“舅爷,你行行好,快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我家三奶奶和驸马爷有危险,我也好带人去保护…”

突然,地下传来几声尖利的猫叫,一听就是豌豆黄。接着,一道黑形,豌豆黄跳上了柳山的怀里。

这时,身穿戎装的姜展唯骑着马狂奔来而。

在兵部,他和兵部官员,以及西大营的统领研究制定了这次训练计划。下晌他回到健锐营,晚上集结好兵马,要在今夜寅时初赶到下彰沟跟西大营的兵马汇合。

健锐营共有四千名将士,只留了二百名看守军营,三千八百名都陆续汇聚在营前,准备出发。

姜展唯看看陆畅和抱着猫的柳山,问陆放荣道,“怎么回事?”

陆放荣便小声把事情讲了一遍,又道,“对不起了,女婿,都是我手软了,留下了那个贱人。”

姜展唯的眼睛一下瞪圆了。他回到营里,已经听说陆漫带着老驸马去了西坪镇,又听说带了那么多人去保护,便也放了心。可怎么,居然有人故意为之?

他冷声说道,“你那个贱人还没那个能耐。我是怕舒明薇…那个疯子勾搭贼人…”

姜展唯担心极了。最近又有线报,说有人看到那个叫刘豹的“飞贼”出现在京城附近。若当初就是他躲进舒明薇的厢房,肯定有本事把舒明薇救出去,在山里藏好…那五大飞贼发迹的地方就是石州府,戏班也是从石州府来的。刘豹是那五大飞贼的老大,其他四人都被杀了。而他武功高强,狡猾多端,连金护司的人都没抓到。

这些事一环一环扣着,除了陆畅兄弟这一环出了差池,还真的顺利把老驸马和陆漫吸引过去了。那么,他们的准备一定非常充分了。

他暗暗祈祷着,但愿一切是巧合,但愿是自己想错了…

陆放荣也说道,“我也怀疑是舒明薇勾搭上什么人…她真是疯了。”又说道,“我马上让人领一百人去西平镇,漫漫有那么多护卫,武功也都好,应该不会出事。”

突然,豌豆黄爬上了柳山的肩膀,用一只前爪指着一个方向“喵喵”尖叫着。

众人顺着它指的那个方向看去,正是宝来寺后的九香山。夜幕下的九香山,连绵起伏,神秘冰冷。九香山连着西山,同大燕山接壤,他们的小庄子,就在西山脚下…

柳山看到豌豆黄的这个动作,马上跟姜展唯说道,“三爷,豌豆黄从外面回家的时候,就跟三奶奶指着九香山大叫不已。当时三奶奶还以为,它是跑进山里玩了那么长时间。”

姜展唯的脸色更严峻了。

他知道自家的这只猫是猫精,不只会打架,还会认人,会听话,会认路。豌豆黄之前就认识舒明薇,它这么紧张,是不是听到了舒明薇的名字?

姜展唯对柳河说道,“快去我的营房,把那个贱人和贼人的画像拿来。”

当初为了寻查舒明薇和飞贼刘豹,姜展唯让人画了好多张他们的画像,他那里现在还留了几张。

陆放荣听到刘豹的名字,也是一阵颤栗。他也想到了疑似刘豹的人出现在京郊,还有石州府…磕巴道,“若,若那两人勾搭在一起,漫漫岂不是危险了?”

那五大飞贼武功好,轻功好,最擅长飞檐走壁和放迷烟。若这样,派一百兵丁根本捉不住他。

一刻钟后,柳河拿着画像来了。

姜展唯先打开舒明薇的画像,问豌豆黄道,“你见过这个人?”

豌豆黄指着九香山那个方向“喵喵”直叫。

它的意思是它在山里见过这个女人?姜展唯猜测着。

姜展唯再打开刘豹的画像,又问道,“你见过这个人?”

豌豆黄又指着九香山那个方向“喵喵”直叫,意思是它还见过这个男人。

姜展唯又问,“他们两个在一起?”

豌豆黄依然指着九香山那个方向“喵喵”直叫,意思是他们在一起,在山里。

看到刘豹那张画像,陆畅的眼睛瞪得更圆了,说道,“我见过他,他就是昨天下晌在路上遇到的人,他说他脚扭着了。”

若之前他还抱幻想,若猫的语言他解读有误,那么陆畅的话让姜展唯彻底确认刘豹和舒明薇确确实实勾搭在了一起,他们要害陆漫。

姜展唯的拳头捏得更紧了,咬着牙轻声说道,“漫漫危险了。”又道,“现在没有传来消息,说明看戏的时候那些人没动手。那么,他们一定会选择在夜里动手。不行,我得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救她。”又对柳河说道,“去,调集五百名普通骑兵,再调五百名黑暴营骑兵,跟我去救人。”

陆放荣吓了一跳,忙道,“姜大人,作为主将,你不服从命令,还要带走参加训练的一千骑兵,这是公然违抗圣旨,违反军令,是会坎头的…”

姜展唯低声说道,“那个贱人没有本事亲自去抓人,她会在山里等,等着漫漫被掳去…若我们去晚了,漫漫已经被他掳进山里,这么多人撒下天罗地网,地毯似搜寻,豌豆黄又找得到他们的贼窝,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漫漫…人去少了,哪怕找到贼窝,也会被他们逃掉…”吸了一口气,又说道,“我不能让漫漫落进那个女人的手里,不能让她有危险,不能再放过那两个恶人!”他的眼睛似充满了血,在星光下恐怖而狰狞。

第五百四十七章 已经死了

陆放荣看到姜展唯通红的眼睛,又想到那个吃了许多苦的亲闺女。这辈子自己对不起她,就在死前为她做一件事吧。

他绝然地说道,“这样吧,我带人去,以后要杀要刮,都我顶着。你还年轻,我也不能让漫漫当寡妇。”

姜展唯看向陆放荣,这个男人,做为父亲在最关键的时候还算有担当。他摇头说道,“我祖母是皇上的胞姐,今天又不是真的去打仗,我违抗军令,还有十之五六的可能活下来。若你去,必死无疑。营里的中高级将领一个不许去,其他官兵法不责众,所有的责任我一人承担。漫漫是我的女人,我必须亲自去救。”声音又缓下来,喃喃说道,“都是我作的孽…若当初我看得懂人心,就不去利用那个贱人。若当初我不妇人之仁,狠下心肠处理干净,漫漫就不会有危险。”说到后面,满面悲壮。

陆放荣吼道,“可她也是我的闺女,我这个当爹的也该去救。”

姜展唯已经下定了决心,朗声说道,“陆将军,我要带一千兵马去救我祖父。为了孝心,我甘愿违抗军令,甘愿奉上项上人头。你代替我,带着其余的官兵按原计划去下彰沟同西大营的马统领汇合。若你不听招呼,既耽误了救人的时间,也让我的罪名更大。”又低声嘱咐陆畅道,“不管什么时候,对什么人,都要说抱琴受贼人指使,要劫持的是我祖父,他们为了勒索钱财。”

说完,他掉转马头向那边跑去,陆放荣也紧随而去。

陆放荣不同意,还想自己去,姜展唯根本不理他。

柳山抱紧了怀中的豌豆黄,说道,“不许乱跑,跟我去找主子。”他看看已经吓坏了的陆畅,又说道,“舅爷回家吧,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陆畅摇头道,“不,我要去西坪镇,我要去看我姨娘。”

柳山冷哼道,“那个坏女人,即使没被贼人杀死,三爷也会送她见阎王。”

陆畅无限悲伤,抱琴肯定是活不了,不被贼人杀了,也会被姜展唯,或者父亲处理掉。陆漫有这么多人去救,他要去看看抱琴。他双腿一夹,向西坪镇方向跑去。

不大的功夫,只听鼓角齐鸣,马蹄声声,接着看到远处的火龙移动起来。

当大队人马跑来这里,柳山打马跑进了队伍中去。

初冬的寒夜,漫天寒星,照耀着前行的方向。

一千兵马浩浩荡荡向南狂奔,过了石桥,再向西而去。冲在最前面的是姜展唯,他不时地用鞭子抽打着胯下坐骑,恨不得下一刻钟就能看到陆漫。心里默念着,她一定会无事,一定会等着自己…

由于有些田间小路不太好走,耽搁了一些时间。子时,姜展唯等人终于来到了西坪镇,却看到前方上空浓烟密布,还能看到火光冲天。

“不好了,大人,那里着火了。”柳山吼道。

姜展唯一看是西北坡方向,急得眼睛更红了,一打马鞭,马匹又四蹄翻飞向西北坡村狂奔而去。

而这时陆畅已经到了东洼村。

村里非常热闹,许多人都出来看西北坡村上的火光。绝大多数青壮年跑去那边帮着救火,留下的人则大声议论着,不知道死没死人。即使没死人,家被烧了,粮食没了,现在地里又没有产出,这个冬天可怎么活…

陆畅没进村就看到那个方向着火了,进村后才听说是西北坡村着了火。他无力地想着,一切的猜测都成了真。不知陆漫此时怎么样了,也不知抱琴现在如何了。

他的心更慌了,急急来到陆家庄子,刚想拍门,却看见门上居然上了锁。他尽管有心理准备,还是抱着侥幸,可一看这种情况,知道抱琴十有八九已经遇害了。

他大叫一声,用石头使劲砸门。

外面看热闹的人有认识陆畅的,过来帮他一起砸着门,还说,“不知你姨娘和陈庄头去了哪里,今天一早,哦,应该是昨天一早,这个门就一直是锁着的。”

门终于砸开了。星光下,看到院子里赫然有一大滩血,血迹向倒座的厨房延伸,越来越淡。陆畅推开厨房门,看到里面爬着两尸体,正是陈庄头和陈婆子。

陪同进来的人惨叫一声,“天哪,死人了!死人了!快来人哪…”

陆畅叫着“姨娘”,向垂花门跑去。进了正院,一眼就看到房檐下倒着两具女尸。跑近前一看,正是服侍抱琴的婆子和丫头。

上房门没关,他走进去。星光把屋里照得朦朦胧胧,他看到西侧屋门口爬着一个头朝下的女人,那身衣裳是抱琴昨天穿的。

陆畅蹲下把女人翻过来,正是抱琴。她面部狰狞,脸色白的像宣纸,眼睛瞪得老大,似乎不相信会发生什么事情。她脖子一刀,胸口一刀,上衣都被血染红了,已经死了多时。

陆畅哭着用手把那双眼睛抹下来,抱着尸体喊着,“姨娘,你为什么要想你不该想的,为什么要招惹你不该招惹的…”

跟进来的村人吓坏了,里正还提醒道,“陆公子不要乱动尸首,会破坏凶杀现场…”

而西北坡村,一排院子大火冲天,青壮年从河里拎着水灭火,老弱妇孺大声哭嚎着。但天干物澡,风又大,火势越来越猛,根本救不下来。最后,西北坡村的里正只有划开安全地带,放弃那几个院子,保证火势不再蔓延。他的这个命令,让哭嚎声更大了…

姜展唯没有进村,而是领着几个亲兵从村边的路直接去了姜家庄,大批军队在村外待命。

姜家庄的大门紧闭。把大门拍开,看到几个护卫站在院子里看着村里的火光。庄子里的大批护卫和下人也去救火了,留下他们几人守着主子,还有五人围着院子巡逻。

照理,村里着火庄子里会派人去帮着救,但不会派那么多人。只因为那些着火的人家包括郑家,方大等人都知道自己主子同郑家的关系极好,下晌老驸马和三奶奶还去郑家玩来着。

第五百四十八章 贼婆子

看到姜展唯突然来了,方大等人一愣,赶紧跑上前抱拳躬身道,“大人,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姜展唯手起鞭落,兜头向方大抽去,方大的头发立即披散下来,脸上也多了一道鲜艳的血痕。

姜展唯骂道,“让你们来是保护主子,还是看热闹的?”

说着,急急往垂花门跑去。垂花门里面上了锁,拍不开,姜展唯用脚一踹,便踹开了。院子里静悄悄的,跟外面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姜展唯更慌了,快步跑向正房。

正房门虚掩着,侧屋值夜的新荷还躺在炕上“睡觉”,这么大的声音也没把她吵起来。姜展唯闻到气味不对,赶紧掩住鼻子,向卧房跑去。

卧房里静悄悄的,姜展唯喊着“漫漫”,没有任何回应。星光中,架子床前的棕红色罗帐把床里遮了个严严实实。

姜展唯几步过去把厚厚的罗帐掀开,被子连人都没了。

“狗娘养的…人呢?”姜展唯咬牙大骂了一句,又倒回院子冲进老驸马住的东厢房。老驸马和在侧屋守夜的婆子都在,却都“睡着了。”

方大等人见姜展唯焦急地赶来,觉得情况不对,再看到寂静的内院,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让人院里院外检查了一圈,住在正院和后罩房的女人都中了烟迷,院外几个巡夜的人已经被飞镖射死。

方大一下跪在姜展唯的面前。

姜展唯给一个亲兵使了个眼色。这个亲兵叫柳壮,因为武功好,人机灵,长得也不错,姜展唯把他从黑暴营里调到了自己身边。

柳壮早在路上就得了姜大人的吩咐,马上跑进屋把老驸马用被子裹严实往肩上一扛,同柳河等几个护卫从后门悄悄去了院子后山脚下的一个小树林里…

姜展唯如此用心良苦,还是为了陆漫的名声着想。怕老爷子脑袋不灵光,说漏嘴,也只得让他吃点苦头,弄一出半真半假的戏。等他醒了就骗他说他被贼人掳走了,是姜展唯带人把他救下来…

与此同时,姜展唯咬牙说道,“放出风去,三奶奶等女眷被迷香迷晕了,在屋里歇息。老驸马被贼人掳进了山,留下字据索要一万两黄金。柳山留下协助方大和庄头处理庄子的事,知道真相的人不许与外人接触,不许闲杂人进正院…”

交待完了庄子里的事,他又跑去村外,大声对将士们说道,“我祖父已经被贼人掳进了山里。留下管理马匹的人在村外待命,其余将士徒步分头上山抓人。往西山的西北方向逐步靠近,看清烟花的颜色,按计划行事,不许刘豹漏网,不许点火把,不许打草惊蛇…”

之前已经说好,若燃放三炷红色烟花,就是让他们向烟花燃放地靠拢,密集式搜人。若燃放的是黄色,就是自己遇到了危险,必须赶紧前往烟花燃放地救人。若燃放绿色烟花,就是刘豹已经抓住或杀死,他们下山待命。还有他只交待了一些心腹没有明说的,不许刘豹开口,直接毙命。

姜展唯带着五十名他非常信任也是武功最好的黑暴营兵卒和柳山最先走上了进山之路,之后大部队也陆续进山,再慢慢分开,形成一个包围圈。

豌豆黄被姜展唯抱在怀里,用小爪子指着方向。

他们随着豌豆黄的指引,一个多时辰后,来到一处悬崖。

姜展唯记得,当初找舒明薇的时候来过这个地方。看见悬崖峭壁,谷底很深,不要说女人,连没有武功的男人从这里都下不去。当初他的人是从另一面稍微平缓的地方下到谷底,当然是一无所获。

豌豆黄用小爪子指着悬崖下边,捏着嗓子叫了一声。

“贼窝谷底?”姜展唯低声问道,他有些不可思议。

豌豆黄摇摇头,又捏着嗓子叫一声。

不在谷底,那就是在峭壁?姜展唯当初专门拿着望远镜在山里看过,凡是可能有山洞的峭壁,他们都去找过…

只见豌豆黄一下从姜展唯的怀里跳了下去,先跳上从悬崖边斜长出的一颗大树上,又顺着树干往下爬去。

姜展唯让人把绳子一头系在崖顶的树上,指定二十一人下去,三十人留在此处接应他。他刚要下去,被柳山拦了,他指着两个兵士,他们三人先顺着绳子往下爬,接着是姜展唯,再接着是剩下的人。

峭壁虽然陡,但他们都有功夫,又抓着绳子,有树干和凸出的岩石,下去也不算太费劲。

刚下去没多远,就听到下面传来狗吠猫叫声。

姜展唯等人吓得一顿,站在原地不敢动。豌豆黄都喜疯了,也叫了一嗓子。接着,又传来一阵猫叫。姜展唯听出来了,那是他们家的黄豆豆。他一阵欣喜,低声说道,“下!”

因为有野猫,所以狗才叫了,姜展唯等人又无声地往下爬去。

在离崖顶几十丈的地方,从峭壁侧长出两颗百年苍松,松树树干粗大,枝繁叶茂。从外面看,这两颗松树没有任何不妥,但树的另一面却另有乾坤。

另一面的峭壁居然凹进去丈许,虽然上面有许多小岩石,但还算平坦。再进去有一个洞口,洞口有半人高。

这里被松树枝叶挡了个密实,骗过了所有人。

洞口外,站着一只凶猛的大狼狗,正冲松树上的一只猫狂叫着。这时,又一只猫爬上枝头,跟那只猫同仇敌忾,一起张大嘴巴冲着狗大叫。

正是豌豆黄,它来这里轻车熟路,不到半刻钟就下来了。而姜展唯他们,还在慢慢地摸索着往下爬。

若不是这只大狗厉害,自己打不过人家,豌豆黄早进去把那个女人咬死了。不过,这只狗再厉害也不会爬树,所以也不能把二只豆怎么样。

从洞里传来一男一女的笑声,还有一个女人的惨叫声。惨叫声正是陆漫发出来的,听得二豆直怂鼻子,眼泪都出来了。

男人的笑声,“贼婆子,都说最毒妇人心。这么娇滴滴的美人儿,我都不忍心下手,你怎地如此狠心?啧啧,看得我心痛。”

第五百四十九章 贼汉子

女人恶狠狠的声音,“那个恶人,他利用我天真无知,害得我们舒家被灭门,害得我身败名裂,害得我无家可归…其实,我最想把他的心剜出来,最想把他碎尸万段!可我没有法子抓到他,就只有对他最心爱的女人下手啦…呵呵,回春夫人,京城第一美人儿,这么多好名头,让我怎么甘心…”

鞭子的一声脆响,又是陆漫的一阵惨叫。

山洞大概有一分多地那么大,燃着三只火把,把洞里照得亮如白昼。

洞右侧是一个水池,池水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是一池温度很高的温泉,所以洞里温暖如春。中间有一个石头搭成的桌子,两个石凳,桌上放着酒壶水壶以及杯子。左侧最靠里是用石头和木板搭成的床,床上铺着虎皮,上面还搭着熊皮。床头地上架着一把大刀,床尾地上放了两只大牛皮袋,袋子是打开的,里面装着满满的金银珠宝。床上的洞壁上挂着一把大弓,还有装箭和镖的大牛皮袋。

男人正斜倚在床上边喝酒,边喝酒边大笑着。

正前方里面有一根石柱,陆漫坐在地上,双手被反绑在石柱上,边上堆着那床包裹她的被子。她只穿着睡觉时的白色绫衣绫裤,披散着头发,惊恐地看着面前的疯女人。

这个疯女人正是舒明薇,她此时已经没有一点当初大家闺秀的端庄温婉。她穿着蓝色粗布棉衣裤,外面套着狼皮坎肩,头发用木簪束在头顶,手里拿着一条用熊筋做成的鞭子。

她的嘴笑着,眼里却盛满了暴怒,以致于五官都变了形。她骂几句,就会抽陆漫一鞭子泄愤。陆漫白色的衣裤上,已经有了多条血印。

陆漫吓坏了,她坐在地上卷缩成一团,浑身发着抖。她不怕死,但怕没有尊严的死,怕那个男人…

还好男人没过来,依旧坐在床上笑道,“贼婆子,我就喜欢你的辣。”

舒明薇回过头说道,“贼汉子,你真行。花了二百金,就能买通人说服秦胖子弄了个耍猴的戏班来。花了几百两银子,就让人帮你办了那么多事,成功地把老傻子和这个贱人吸引过来…你了了我的心愿,我这辈子甘愿跟着你浪迹天涯,做一辈子贼婆子。”

刘豹笑声更大了,大笑着说道,“没想到我当了一辈子贼,还能遇到如此合口胃的贼婆子。”

舒明薇又问,“那几个见过你的人,处理了吗?”

刘豹又喝了一口酒,说道,“到底是我的贼婆子,跟我一样心狠手辣。除了那两个小崽子和车夫,凡是见了我的人,都处理了。只可惜不知道那个老傻子这么容易哄,走错了一步棋。咱们就不应该去找抱琴,让她去求那两个小崽子,又没能灭口…姜展唯肯定知道是我们两个做的了,大楚的地界已无我们容身之地。去西域,凭着我这一身本事,照样让你吃香的喝辣的。还好这里隐秘,在这里呆个大半年,等风声一过,我们就浪迹天涯…”

舒明薇满意地点点头,又呵呵笑道,“这个女人不仅是姜展唯最爱的女人,也得众多京城男人的垂涎。我大方些,让你享享美味,如何?”

陆漫惊悚地惨叫着,“不,不,我不,你杀了我吧…”

舒明薇恶狠狠地啐道,“呸,想死没那么容易。当初你男人让我如何心碎,我就要百倍地还给他!”

刘豹哈哈大笑,喝了一大口酒,起身走了过来。

陆漫漫吓死了,把头埋在膝上,轻声哭道,“你们杀我了吧,你们杀了我吧…”那种我为鱼肉的无力感让她浑身瘫软,恐惧得只想早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