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公主府也不是想象中的那般奢侈,流云安顿好了老师和清歌,叫了个小厮在府内转了转,上次夜里与她纠缠一夜,走的时候也没注意,前院五间,简洁华贵,院中一颗百子树粗壮高大,也不知有多少个年头了,见他颇有兴致得围着转圈,那小厮连忙说起了典故,说是先帝还是公主的时候,这个院落原本是以前一个大官的荒院,当时据说很有名气,因为闹鬼,先帝相中了院中的这棵树,不顾风水大师的警告,硬是动土改建了公主府,许是凤体霸气,什么鬼神之说,竟也消停了。

后来纳兰入住,喜欢院中淡雅,也没做任何改动。流云轻抚树身,之后又顺着小路走回后院,相比较而言,后院大一些,除去当中二层的主楼,东西各一排厢房,假山流水小亭花路,交错相间,又各自形成小小庭院,简单中略有纹路,繁复中极其简单,这就是公主府。

小厮还特意说了,流云公子是公主第一个带回府中安顿的男人。这一点另他惊诧不已,却是不露声色地笑笑,纳兰将他带入府中,却没特意关照,小厮们对他既是好奇,又不太敢靠前,比起他,清歌本来就是个淘气的,只一会儿功夫就将灶房前厅吃饭的地方摸熟了,他和下人们打成一片,回房之后又是和四叔炫耀一番,这是个聪慧的孩子,流云告诉他外人面前,老师要叫四叔,他紧紧记住了,从未出过错。

纳兰不在,到了夜晚,流云变了女装从外面交班回来,竟有客人等待,是蒙泰。

蒙泰很有耐心,他等了好一会儿,就那么坐在他房里,看着他那本放在枕边的书出神,他轻咳了声,坦然走过去一把抢过了放在枕下。

蒙泰正是看的出神,双手还摆着前一刻的姿势。

“师兄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你咂嘴的时候,”流云脱下裹着身体的斗篷,为了方便自己换装出入,他住在角落里。

“没想到师兄还对这样的书有兴趣呢,”蒙泰站起身来,宽大的衣袖刷的滑落开来,流云这才注意到他今日穿着讲究,月白的长衫,细致的花纹,精美的华冠,无一不美。

他心中划过一丝难言的滋味,换衣的动作滞了滞,念及蒙泰之前与纳兰的关系,又是撇开心思,快速扯□上女装,坐在镜前,放下了发髻。

长发在他身后落下了一优美的弧度,蒙泰不着痕迹地垂下眼帘。

“师

兄为什么要接近公主?能不能告诉我?”

“不为什么,”流云坦然相告:“我那天被人下药,刚好和她在一块,就这样了…”

他猛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镜中人恢复了自己的绝色容颜,心中苦涩:“师兄不是…不是对女人…”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流云微微点头,蒙泰在老师门下曾研习过医药,二人也算相识一场,他从前看透世事,对女子厌烦得紧,是以,蒙泰才觉得他能以这般模样没名没分进了公主府觉得不可思议吧…

“我不相信,”蒙泰犹豫地看了外面一眼,清歌在那敞开的门外蹲着玩耍,显然是在看风,他靠近师兄,低声道:“我娘说你假冒苏家人,朝中都是睁一眼闭一眼的,可是我不相信。”

“你娘说的对,”流云爽快承认:“苏家是不会管我真假的,只要对他们有利便可,至于兰家嘛,公主殿下被我所救,她也能护我周全,所谓顺风顺水,不过是去朝中过了把当官的瘾。”

“是吗?”蒙泰轻笑出声:“师兄觉得公主殿下会怎么想?我好心提醒师兄一句,她看着无害,其实最为又多疑又是狠心,男人在她眼里有时候就是小把戏,可从不在乎的。师兄的话连我都不信,更何况是她呢!”

“随便吧,”流云在镜中与他对视:“我也不会在乎的,天下女子皆薄幸,难不成我还有什么想法不成?”

“那你究竟为什么接近她?为什么要住进公主府?为什么要在兰家和苏家当中左右摇摆?”他心中十分惶恐,生怕师兄会说出他心中想的那些话,不论哪一句,都足以让他崩溃…

流云却只笑笑,这时候外面的清歌忽然跑了进来,一脸天真,他二人看向门外,再不言语,是纳兰回府了,小厮来传话。

蒙泰早就报了人,只道她回来便去见。

他打定主意,别了流云,跟着小厮去见纳兰,她穿着随意,好像回来一会功夫了,平日在公主府,他知道她喜欢住在前院,想起师兄那个院落,稍稍安心。

纳兰像是知道他来见她的目的,一双凤目看着他尽是了然,他也不藏着掖着,这么多年也知道她的脾气最不喜欢绕圈子,让兰秀出去等一会儿,关好了书房的门,这便上前开门见山。

“不知纳兰是否记得曾答应过蒙家的事?”

纳兰点头:“兰家欠你们一个承诺。”

“好,我想请公主殿下主婚,让兰绯嫁给小恬!”

她早已料到,不作回答,却是笑道:“刚才在宫中,小恬入宫求见,说是想让我娶了你进门。你们兄妹情谊倒不一般呢!”

“什么?”蒙泰紧张地看着她:“你答应了?”

纳兰定定看着他:“我早说过你若是想,随时可以进公主府,是你自己不肯。”

是,是他不肯,他赌气娶了个入赘的,她却没像想的那样抢亲,之后,虽然与那个女子再无瓜葛,但是纳兰却说娶他再无可能,但若不要名分,可随时去公主府,骄傲的他不允许自己低头做小,尽管知道谁也不能欺辱得了他,但也不肯进府,从此与她,生生分开。

也就是说,她同意了?

有些不安,蒙泰张口欲言,却听纳兰坚决说道:“我不会娶你,但是兰绯也不可能嫁入蒙家!”

“为什么?”他心中微凉,那些混乱的念头脱口而出:“难道纳兰你真的、真的想娶他一个小孩子?”

“胡说什么呢?”纳兰轻斥道:“他自然是要嫁人的,只这人早已安排好,那些事你就少动些脑筋才是!”

他从不懂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却是任他再怎么询问也不吐口。

蒙泰终是失望而归,纳兰叹息着将人送出府内,等马车失去了最后一点踪迹才转身回去,兰秀迎上前来,她一摆手堵住了禀报的话语,她出门的时候,就瞧见转角那一眸,虽然立刻隐去了,但是看得真切,也不急着回房,她先去池子里泡了会,等到月到中天,穿了中衣裤,披了个斗篷,这才回了房。

不出意料的,床上躺着个尤物。

流云已经睡着了,她怔怔看着他毫不设防的睡颜,想了想,脱鞋上床,刚想着是不是装睡,他却在听见细碎的声音后,醒了过来。

她侧身躺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

“都说我是你的男人了,传言传得很厉害啊,”他无辜地瞪着双眼:“我若不爬你的床,岂不是枉担虚名?”

还枉担虚名?纳兰轻笑出声:“随你吧,本公主不像前几年了,的确需要一个男人。”

说着闭上了眼睛,他满意地凑近了些,八卦之心顿起。

“蒙家大公子是你的老情人啊,公主殿下未免有绝情的嫌疑,这么多年

了,本该开花结果的…”他难得多话,却在她锐利的目光中闭了嘴。

原来她有自己的领地,任谁也不许过去窥探啊…他暗自记住了。

纳兰重新闭上眼睛,流云想起自己看的那本书,伸手去被底按住了她的腰身:“其实吧,我觉得这事也很有趣的,这几天我一直在学,不如切磋一下?”

这就是赤/裸/裸的勾引了,奈何纳兰送走蒙泰,心中多少有些不快,没有兴致,她一把按住他有点不老实的手,警告道:“别得寸进尺。”

“咦?这就叫得寸进尺了?”他瓮声瓮气地:“还是担虚名了…”

他就那么想献身吗?纳兰心想快些入睡,却再无睡意,反正也是对着他,索性仔细打量,精致的容颜不似真切,她伸手在他脸上揉拧了下,肌肤十分顺滑,真是难得一见的极品。

“怎么?不信我的脸是真的吗?”流云好心解答半真半假道:“别小看我这张脸,十年来一直以药材涂抹,骨架也是以错筋手揉捏而成…哧哈哈,你真信啦!” 

她越来越皱紧的眉头,却没因他的笑而解开,反而一本正经地轻抚上他的眉间:“这么辛苦?那岂不是专为本公主而设的美人计?”

“我若说是呢?”苏流云眸光流转。

她不置可否,忽然来了兴致,挑眉看着他:“切磋切磋?你那本书都教会你什么了?嗯?” 

伸出长腿将人勾到面前,他笑得极其狡猾:“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说实话对这个网站的抽很失望,有很长时间不想码字了,但是想起读者唏嘘不已,硬着头皮回来了,但愿能更新上来,改去推荐旧文,这是真的章节…

彼此彼此

第十三章

如此又过了几日,流言愈发的厉害了,兰家老家主急急叫了纳兰去,京城中是无人不知流云的大名,这帝姬唯一的男人,可谓是名噪一时,小如意颁了旨意,苏云载官复原职,那日早朝旨意下得很是突然,纳兰在珠帘后怔了怔,随即想起了赖在自己床上的某人,因不用上朝,她起身时候,他还在睡梦中不曾醒来,几日同床共枕,她也知道,这人极其爱睡懒觉,怪不得原先在殿上,他也总是那样的没精神…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她未曾阻拦,回头又跑了一趟兰家,因是听闻流云乃是御史大人的胞弟,这才上了心,老家主也不提别个,单单说起了纳兰的婚事,纳兰不是很上心,随口说了句您做主就是,便一直不在状态,从兰府回去又去了蒙府,蒙恬身体将养得差不多了,她想着老师,合计着如何给她安置个妥善的职位,蒙家再不提亲事这可让她悄然松了一口气,说实话面对蒙泰,她总有那么一种无力感。

纳兰不在,公主府内依旧,兰绯打定主意要跟着她闹一通,谁想半路上马车改变了方向,他在街上站了会儿,忽然有了个好主意,从小没娘,爹爹又半疯,到后来连他都不认识,纳兰最爱做的事,就是哄着他玩笑,小的时候,一度将她当成自己的娘,二人同床共枕竟也有母子的意味,她对着他总是宠溺,满眼都是别人见不到的温柔,打定主意之后,兰绯独自一人来到了公主府,看门的自然识得这嘉怡小殿下,见也没有个人在跟前伺候着,知道他多半是心情不佳,都小心翼翼不敢招惹。

他不让人跟着,一路走得飞快,纳兰住的主屋竟是灯火通明,靠近了些,立时就有了暖意,这时节一到了晚上冷得很,想起一会要吓她一跳,兰绯的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大步走近,打开房门就是闪身而入,屋内静得很,他脱下鞋,光着脚走过羊毛地毯,绕过外间屏风,直奔床榻。

床上床帏放了下来,厚厚地隔绝了他的目光,迟疑地上前,他一把掀起,还没等自己跳上床去,竟是吓了一跳,床上一人乌发披肩,白色的外衫松松垮垮挂在身上,半裸着的身体正是侧身相对,他单臂支着头,一双美目正是好奇地盯着自己。

是那个流云!他竟敢爬姐的床!

他胸前红果都坦露在外,一手还拿着本书放在腿上,兰绯脚尖冰凉,他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了苏流云悠闲至极的两脚上,那下面正蹂躏着纳兰的软枕…

“大胆!你大胆!”他站在床边狠狠

瞪着流云,若是眼神能杀死人,想必流云已经死了:“就算是小爷,也敢不守规矩爬上我姐的床?你别妄想我姐会给你什么名分,不过是玩玩而已!”

流云眼中是意味不明的笑意,他缓缓坐起身子,凑近了些,一把钳住兰绯的下颌迫使他与自己四目相对:“谁说这床不许爬了?嗯?你若是想上的话也可以,嗯…想玩玩也可以,对,你要是想玩玩的话”他贴近少年铁青的脸,将热气吹拂在他脸上:“也上来,我陪你玩玩?嗯?”

他贴得太近,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一下子窜入鼻尖,兰绯一动不敢动,他惊恐得瞪大双眼,眼看着流云竟还伸出舌尖舔了舔他那对薄唇,竟是奔着自己嘴唇过来了,他惊叫一声狠命推开身前的人,猛地后退好几步,远离床边了,拍着心口还觉得惊犹未定,这个人这个人长得可真好看,先前的怒气一哄而散,剩下只是惊疑,他刚才在干什么,要告诉姐姐!

床内传来闷笑声,兰绯这才觉出自己被耍了,他恼羞成怒,回身瞧见床头挂着长剑,转身一把扯下,挑着床帏就冲了过去!

人还未到跟前,一股浑厚的内力从对面扑面而来,兰绯正撞上,直直飞了出去,他只觉得眼前一花,竟是一头摔在地上,刚坐稳了,就见床帏一动,一个人闪电般到了面前,他赤着的脚,一只就踩在自己的腿上,他挥动剑身,却是虎口一震,再拿不住掉落在地,流云一弯腰,胸前小红果就露在眼前,兰绯扭过脸去不想再看这个不要脸的人,不想他低笑出声,竟是撤了脚蹲在了自己身边,以好兄弟的姿势一把揽住他的双肩。

“看你这个样,还是个处吧?”流云笑得眉眼弯弯:“要不要哥哥教你些个?”

“你你你不要脸!”兰绯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又是窘迫又是恼怒,恨不得一脚将人踢开,可偏就被人胁迫在地。

“要不要脸也不是你说的算,”流云缓缓站起身来松开他:“公主殿下可是最爱我这幅模样呢!”

兰绯从小受到的教育也不容许他和这般模样的人吵架,他惊慌地跳了起来,转身要走的功夫却一眼瞧见了纳兰,她不知何时进了屋子,走在羊毛毯上一点声息都没有,这一眼可是惊喜交加。

“姐~”他急切上前:“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竟敢打我!”

“你先回去,”纳兰的目光落在他身后那个一脸无辜的人上:“叫兰索送你。”

“我不!”兰绯心中直

哆嗦,她竟然袒护流云:“我要杀了他!”

纳兰一副懒得理你的姿态,径自走到床边坐好,转眼瞧见流云衣衫不整,顿时皱了皱眉头:“还不过来?”

流云欢快地应了一声,跑到床边就顺从的上了床,兰绯不敢置信地看着二人,忽然间低叫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屋内静得出奇,纳兰隐忍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疲惫,她脱下鞋袜,任流云给她扑倒在床,看着上面一双美目流光溢彩想起了兰绯委屈的模样,忍不住警告道:“你少惹他。”

“啧啧啧…”苏流云好笑地翻滚在旁,侧身躺倒在她身边:“你这是心疼了吗?可这不就是你要的结果吗?所以才顺水推舟让我进府不是吗?”

他一连三问,纳兰的眉头越皱越紧,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模样,他忍不住拆她的台:“那天从寺庙中回来,我跟着你去了兰家,嘉怡小殿下十分粘你,偷偷进你房里之后再没出来,这些时候你对他不似以前亲密,这般刻意又将我高调地留在身边,岂不是就想让他断了那份念头么?”

的确,纳兰揉了揉额角。

她看着流云,一如既往地感到头疼:“你想的太多了。”

“我不光知道这些,”苏流云索性敛起笑容,恢复了冷清模样:“我还知道这少年的命运,将来必定难过…”

“住口!”她腾地起身:“你好大的胆子!”

“你看,”他了然地看着她:“原本只是猜测三分,现在已经无疑了,你之所以不肯答应与蒙家的婚事,就是给兰家安排了最后的退路,兰绯就是牺牲品,我说的对不对?”

“你知道的太多了,”纳兰目光灼灼:“我对男人一向心狠,你就不怕我动杀念吗?”

话音刚落,门啪地一声被推开,门口黑漆漆的,夜色中却闪耀着银光,苏流云一眼便已看见,那是公主府的暗箭侍卫,他一指伸向纳兰眉间,笃定道:“你不会。”

的确,她一动没动,任由他点在眉间。

身后一手微动,门外侍卫立时褪去,姬于纳兰开门见山:“说吧,你冒充苏云载究竟为何?”

苏流云精致的脸上忽然有了光彩,这一刻才似真人,他跳下床,紧了紧衣衫,站在她面前勾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句说道:“男儿当自强!”

纳兰轻笑出声,听见他憧憬的美好声音再

次响起:“让大周再无祸害百姓的贪官,边疆平和,即使是男子也能做到!”

这么幼稚的话让她舒缓了些头疼…

“你几岁?”她好笑道:“这个笑话真真好笑。”

“这一点不好笑,”他严肃至极:“公主殿下扶持如意女帝上位,初始苏家不成气候,若有不臣之心,根本不会拖到现在,制衡之术用在帝王家,乃是为国之根本,苏兰二家乃是殿下两难之地,想必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兰绯来做最后的盾牌,这一手笔放在你与苏家结亲之后又显出殿下犹豫之心。”流云看着她又去揉额角继续说道:“舍蒙泰而选苏锦衣,之后对他宠溺有加,却是忽远忽近甚至一改风流不沾衣襟,最后到我出场,苏兰两家密不可分,你走的路从不回头,在这足以看出殿下对男人有多绝情,可殿下双十年华,每日做的最多的便是头疼,那日坐在马车上,我见你留恋市间熙攘人群风景,便知殿下每日牢政,在心中已是极其厌烦,既然本着救命之本,厚着脸皮讨个床底之情,殿下不如就当看一场戏,我帮你权宜两家,你帮我留在朝堂,还大周一个清明太平!”

苏流云一口气说到底,索性坐在床边等着她答复,纳兰当然知道男人当朝,会有这样的能力,她对男人的狠也来自前世遭受的背叛,这一刻忽然有人讲出心底所有念想,既有些慌乱又是松了一口气,母皇交给她的,便是一块巨石,沉沉压在心田。

而这个男人,他绝对不只是来历不明的苏家人,现在俩家水火难容,私下的小动作很多,她睁一眼闭一眼轻易不管,可这一年来贪官污吏忽然多了起来,相互打压的结果竟是如此,她正想寻一个合适的人去斩断呢…

“既然已经官复原职了,明日早起就去早朝吧。”

“那…”苏流云见她目光生疏有些犹豫:“请问公主殿下,我还能住在这里吗?”

忽然的客气让她有些错愕,他那般小公子的不好意思模样还真是少见:“什么意思?”

“我还想抱着殿下睡,好暖和。”他飞快道:“我不要名分也不管你有几个男人,这样可以吧!”说着立刻跳上床,就像有人追着撵着似的钻进了被底。”

她想说自己根本没别的男人,又不屑解释。

清俊的容颜配上这么个动作,实在可笑,此时的流云有如孩童,平时的优雅全变成了无赖,纳兰心中的警戒又低了一分,她任由他像八爪鱼那般将自己抱

得死紧,心想果然不是错觉,他总是这样缠着,在她醒来后又恢复了端静的睡颜,这会也不假意遮掩了,可是好笑得紧。

这般想着,竟也觉得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妖从大连回来啦呜哈哈!

鱼目混珠

其实纳兰很不习惯跟别人住在一张床上,她再世活了二十年,除了兰绯年幼的时候曾偶尔同床哄他之外,剩下与她有纠葛的,就只有蒙泰和破初夜的小倌,小倌就不必说了,给他安排了后路是睡完就走,蒙泰呢,彼时她二人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仅有的几次欢情,也只是在外面的院落而已,纳兰从不留宿,也从未带他回过公主府。

可能这与童年在床被刺杀有关,她身边有人是睡不熟的,即使是肌肤相亲的男人,也同样没有安全感,这件事从未和别人说过,她悠然醒来,多少天了,对身边有这么个男人还是不习惯,许是时辰还早,屋内光线有些暗,纳兰轻轻扭头,薄被早被他踹到了脚下,流云散乱的长发在枕间铺满,身上衣衫半褪,依稀是昨晚半裸的模样。

看着男人裸/露的两点,纳兰已没有了最初情/欲的冲动,她这张床可是从不留男人过夜,就这么的,就忽然想起了蒙泰之所以离开她的原因,那天是自己的生辰,本来是邀请了蒙泰去别院庆生,可两人刚喝了点小酒,公主府就有人寻来,只说嘉怡小殿下起热了,赖在公主府还不肯喝汤药。

她急忙撇下蒙泰走了,本来说好是去去就回,结果兰绯喝了药非要她陪着,他赖在她的床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那天还从袖中拿出了给她的生辰礼物,是一对兰花耳饰,简单典雅,这孩子半夜又有热了,还断断续续说着胡话,纳兰在他身边哄着,半夜过后被敲门声惊醒。

原来是蒙泰久不见她回,派人送了礼物来,她坐在床上,心不在焉地叫人拿进来,却是仔细摸着兰绯的额头,他褪了热,也被吵醒了,正是这时,兰绯抱着她一边胳膊撒娇,小厮将蒙泰的礼物抬了进来,是个大檀木箱子。

还未待起身近前查看一番,就听咣当一声,箱子上盖自己打开了,纳兰闻声瞥去,一人在箱底站了起来,蒙泰长发披肩,他披着白色斗篷,显得更加的俊秀,他一步跨出来,脸上是遮不住的笑意。

“想不到吧?这是我送…”他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床上两个人都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他一下裹紧斗篷,里面只穿着中衣裤,本来等了半夜不见回去,是想给她个惊喜的,结果,原来,蒙泰压抑住心中酸意,竭尽全力转过身去。

纳兰的确是吓了一跳,兰绯则是有些惊慌失措,见他看见了又是松了口气,他就是想要让别人知道他在纳兰心里的位置!

“半夜三更的,你怎么来了?”纳兰急忙下床。

结果那天,两个人大吵一架,确切的说,是蒙泰一个人在吵,他发泄了一通,扔下了分开的狠话就回家了,剩下的,只有淡淡的遗憾。

快到寅时了,纳兰收起了唏嘘不已的往事心思,她扒开压在胸前的爪子,果断起身。

兰秀照常前来侍候,因是顾忌流云,竟是一直守在门前。

也不知怎么,一早起来思绪就很杂乱,纳兰轻手轻脚的离开了主屋,她坏心地没有叫醒流云,偏等着瞧他若是赶不及早朝的话会怎么办,如此这么想着,却是又想起了前世的时候,那时年轻的皇帝对她还很爱恋,一日留宿,她故意遣退了前来侍候的太监,没有叫醒他,结果他赶不及早朝,狠狠地训了她一通,她以为他真的是一位不贪恋女色的好皇帝,结果不出两年,新晋的美人便将他留在了寝宫,懒理朝政…

所以说,美色总是害人的。

轿子停在后院,纳兰梳妆完毕,她身穿郡王朝服,负手向前,丝毫没有等那个人的意思,兰秀多少知道些流云的秘密,他偷眼瞧着主子如往常一样,心中是一百个放心。

天色始终没有亮起来,观其色,竟有阴沉模样,随着纳兰的默认,兰秀挥了挥手,也钻了进去,轿夫无声的启了程,直奔宫门而去。

流云是被清歌叫醒的,他一向贪睡,知晓自己有这个毛病,就让清歌赶早叫他,这孩子起是起了,可见公主殿下和随身侍从都不苟言笑的模样,竟是不敢上前,躲在一边,等人都走了,才来叫。

也罢,他捏了捏小家伙的鼻梁,飞快地换了女装,然后坐在镜前梳发,这些年流云早就造就了一双灵巧的手,他简简单单挽了个花髻,耳后垂下一绺留在胸前,这时候清歌已端来了洗脸水,沾湿了手巾擦了擦脸,这才将盒里的面皮拿出来沾在脸上,直待仔细看了,光洁的额头饱满的脸蛋都没有一丝纹理这才戴好官帽,准备进宫早朝。

清歌给他拿来大斗篷,他想了想没披:“不用了,从今往后咱们就光明正大的出入公主府。”

说着起身便走。

清歌献计:“不如咱们也雇顶轿子,可免去哥哥奔波啊!”

他斜眼瞥他:“哪来的银两可以浪费?咱们的银子要花在正地儿!”

“这不是公主府吗?”清歌小声嘀咕道:“一顶轿子也就九牛一毛!”

“她给我每月十两那是医药所用,我有别的用途,你

切记得,莫要贪恋别人财务,不管什么东西,用了人家的,欠了人家的,总会在别处还回去,天理循环,胡乱纠葛,那还怎么脱身?”

“我…”清歌张口欲言。

“你总记得哥哥的话就是…”

“不是,”清歌急道:“我想说快到寅时了,哥哥你…”

流云转身就走,快要晚了,他仗着自己轻功好,一路在屋顶疾奔,还好他已经熟悉了街道,也不拐弯抹角,直奔宫门。

一丝风都没有,零零星星竟下起了雨,纳兰坐在珠帘外看着未处理的奏章,兰秀附耳道:“下雨了。”不言而喻,流云还指不定怎么来呢!

她不予理睬,外面朝臣按照品级入了殿,一声皇上驾到远远传来,纳兰也是充耳未闻,不消片刻,一群人拥簇着如意稳稳走来。

小如意径自走到纳兰身边像往常一样抱住了她的腰身,先是撒娇卖乖:“皇姐~”

一边宫人是习以为常,全当看不见。纳兰扳直她的身体,仔细给她整理了下凤袍,一抬眼,小家伙嘴角还有一点可疑的糕印,她伸出手去刚要抹去,如意舌尖一卷,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湿湿的印记…

偏她还得意的嘻嘻笑了,纳兰自袖中拿出绢帕给她擦了,真是又好笑又好气,一边宫人皆是诚惶诚恐地,生怕怪罪下来,还好公主殿下一脸宠溺什么都没说,如意女皇迈着小步,进了太和殿。

众臣皆拜,口呼万岁,心中突地一跳,纳兰蓦然抬眸,她愣是在她们的声音中,听见了流云的声音,他扮成女子时候,声音也会改变,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挪开了眼。

一如既往的有事早报,无事退朝,这些日纳兰的脾气都不怎么好,她案前的奏折看得很慢,堆积的政务很多,多半人揣测她的心思不敢报些别的,兰家和苏家更是十分默契地了无事端。

唯有一人,赫然出列。

苏云载双手递上早就准备好的折子:“臣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