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鲁国公虽然有权有势,但也不可能公然违抗圣旨,这个儿媳妇自然要迎进门的,消了消气,“别的我也就不说了,只要小姐人品好、贤惠懂事,就遂了你这一回心意。”

罗熙年赶忙捏了捏肩,咧嘴一笑,“到底还是爹心疼儿子。”

“放手!”鲁国公还有一些气没消完,推开儿子,“你粗手粗脚的,一把老骨头都快被你揉散了。”

鲁国公先是不愿意,嫌弃玉仪出身低,但因为是豫康公主的外孙女,心思便松动了一二分,继而听说是公主亲自教养长大的,便又放心了一半。

毕竟罗熙年是幼子,不需要非得娶个高门大户的小姐,只要儿媳人品没问题,国公府也不差攀一门好亲戚,再说还有豫康公主府呢。况且小儿子早先有些胡闹,多少权贵人家嫡女宝贝的紧,不大愿意,庶女又配不上罗熙年的身份,一直高不成低不就。

再者人是小儿子自己挑的,总该有几分喜欢,能够新鲜一阵子,没准小儿媳还能管一管他,总比一直不着调的强。

鲁国公毕竟不是熬了几十年的婆婆,不会存心跟儿媳妇过不去,只要能够为罗家添子嗣,相夫教子会持家,别的也不是不可以酌情折减。

罗熙年极会察言观色,心知父亲算是勉强认同了这门亲事,不由松了口气,只要把父亲摆平了就差不多了。

至于继母和几位哥哥嫂嫂们,几乎不用担心。

说不定还在偷着乐呢,六夫人的身份当然越低越好,不然身份高了,岂不是给六房增添势力?豫康公主虽然比从前尊贵得势,但毕竟不是实权派,帮不上太大的忙,也就是瞧着好看罢了。

回到自己的房里,罗熙年一脚蹬了靴子躺在美人榻上,连着往返两趟旅途劳顿,真该好好的歇一歇了。

落英端了热热的茶上来,问道:“六爷,苏州的事办妥了?”

“嗯。”罗熙年端起来喝了几大口,头也不抬,“再过几天,你们的六夫人就要进门了。”估算了一下时间,小辣椒今天下午也该到了吧。

落英抿嘴笑道:“这下可好,也有人管一管六爷了。”

“她管我?”罗熙年哼道:“只有我管她的!”

“六爷就嘴硬吧。”落英替他续了茶,笑道:“若是六爷不上心,又何苦巴巴的自己赶去苏州?便是个瞎子也瞧出来了。”

倚云在旁边轻笑,“行了,数你话多。”

罗熙年闭着眼睛不理她们,很快便睡了过去。

倚云搂了一床薄被出来,给他盖上,又轻手轻脚的掖了掖,方才悄无声息的带上门出去。到了耳房,拿出还没做完的鞋子来,刚戳了一针,便听落英说道:“你真是沉得住气,还有心情做针线活儿。”

倚云抬头道:“我为什么要沉不住气?”手上飞针引线,“就算新夫人要过门,反正你我过两年就会放出去,又有何干?要说不沉不住气的…”指了指对面,“听说那位这几天日夜赶工,要给新夫人做一整套的衣裙呢。”

“呸,哪里轮到她了?要是甘菊忙活也还罢了。”落英满目鄙夷不屑,嘲笑道:“既不是姨娘,又没有被爷收用过,瞎操个什么心啊?也不害臊!”

倚云停下手里的活计,说道:“不知道新夫人脾气如何?但愿是个好相处的。”

落英取笑道:“你不是不着急吗?”

“你傻啊。”倚云说道:“难道非得往歪门邪道上着急?回头新夫人一进门,你我的将来可就由她捏着,若是一个不高兴,把你我胡乱配了人怎么办?到时候,有你偷偷抹泪的!”

“没错。”落英点了点头,叹气道:“新夫人好不好相处不知道,但咱们的爷却是很上心的。不然的话,怎会亲自大老远的跑到去接人?又还没等人进门,便先把那些吃闲饭的给卖了。”

“那几个早就该卖了。”倚云皱眉道:“留在屋里坏了爷的名声不说,将来新夫人进门也不好处置,平白叫人生些闲气,卖了才干净呢。”

落英笑道:“好丫头,你这么一片心思为新夫人着想,忠肝义胆的,将来肯定给你找个好婆家。”

“你就笑我吧。”倚云啐道:“你自己又好到哪儿去了?还不是一样。”——

说到底,将来的生死还得看人家的脸色呢。

两个人都是沉默,琢磨着是不是该去豫康公主府打听一下,这位新夫人从前是个什么脾气,又有些什么喜好,免得不知忌讳惹主母不痛快。

作者有话要说:小盆友的喉咙长了疱疹,发烧反反复复,一天跑了三次医院~~最高的时候,烧到快40度,心急如焚跑去问砖家医生,要不要打点消炎的针?医生说,“打也可以,不打也可以,你看你想不想打?”

我…,我为毛这么想掀桌~~~~

好吧,砖家你每天都要看很多生病的小盆友,已经淡定了,但是请体谅一个新手妈妈的无措,不要用类似于“可以醋溜,也可以爆炒,你喜欢那种口味?”的口气,并且把难题的选择权交给来看病的~~~最后还是打针了,结果晚上仍然发烧~~折腾了两天,晚上也没法睡,幸好后来总算退烧了,现在喉咙里的泡还没下去~~

十月怀胎难熬,生孩子痛苦,养孩子更是辛苦~~~这些都是次要的,最受不了就是小盆友生病,又是不懂事说不明白的年纪,恨不得生病的是自己,也好过这么煎熬~~~

唉,再也不羡慕人家生双胞胎的了~~

54、待嫁(上)

54、待嫁(上)

玉仪等人在下午申时抵达京城,靠岸停泊下船。早有顾家的人等候多时,上了软轿一路轻轻晃悠,轿夫走得又快又稳,一会儿功夫便到了公主府。

“小姐,到了。”彩鹃和素莺过来搀扶玉仪,踏着轿墩儿走下来。

玉仪怔怔看着眼前的景象,——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和记忆里的一样,熟悉而又亲切,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

没想到自己还能够再回来,忍不住涌出泪意。

“玉丫头,快点进来。”

屋子里传出豫康公主急切的声音,木槿更是亲自出来,上前搀扶着,笑道:“表小姐先进去再说,公主都等半晌了。”

玉仪忍了忍,方才微笑着走了进去。

“玉丫头…”豫康公主穿了一身绀紫色立领团纹褙子,头戴一副赤金点翠镶玉大抹额,耳上两挂碧绿的翡翠细线珠子,有一种低调的雍容华贵气派。

玉仪眼里却没留意这些,而是看着外祖母的鬓角,明明之前还是保养得宜的一头青丝,现在竟然生出一丝丝华发!既心疼外祖母,又为自己在孔家的遭遇难过,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伏在外祖母的膝上无声落泪。

“没事了,没事了啊。”豫康公主还不知道桂家的事,以为玉仪是在为江家退亲而伤心,为在孔家受得委屈而落泪,安慰道:“你嫁回京城才好,往后外祖母就能时常看见你,旁人也不敢欺负你了。”——

只差一点,彼此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玉仪心中感慨万千,然而此时却不是和外祖母细说的时候,平复着情绪,缓缓收了泪站了起来,微笑道:“外祖母,我先去旁边净一净面。”

豫康公主看见外孙女一切平安,总算放下心来,颔首笑道:“去吧,等下陪我好好说说话。”留下了方嬷嬷,两人闲闲的说着分别后的家常话。

木槿陪着玉仪过去,让小丫头打来温水,见彩鹃和素莺在旁边服侍着,她便去取了胭脂水粉过来,笑道:“这都是我让人在六合斋新买的,还没用过,表小姐别嫌弃,先将就用一点擦擦。”

“让木槿姐姐破费好东西了。”玉仪笑着谦了一句,也不跟她客气,便让彩鹃站在对面拿着镜子,自己稍微涂抹打扮一番。

“小姐别动。”素莺在身后道:“后面的头发有些松了,抿一抿就好。”

正在收拾之际,便听外面的丫头传话道:“夫人和大奶奶来了。”

玉仪心下微微一沉,——虽说舅母本身对自己只是提防,没有什么恶意,但是造成的后果却是严重的,差点害得自己没了命。即便能理解他望子成龙的心情,但也无法再想从前那样亲近,心里终究还是留下了芥蒂,并且无法释怀。

移步出去,看见一身栗色对襟长袖褙子的李氏。

玉仪上前裣衽,“舅母好。”

李氏的神色微微有些尴尬,眼神更是复杂,虚扶了一下,说道:“你一路车马劳顿辛苦的了,快起来坐着说话。”侧首看了看身边的年轻媳妇,“这是你的大表嫂。”

玉仪侧了侧身,再次福礼,“大表嫂好。”

徐月岚穿了一身藕荷色的窄袖圆领褙子,尖尖的瓜子脸,细眉长目,挽了一个妇人常梳的堆云髻,头上珠翠很少,整个人很是干净利落子。大约因为娘家势力败落,在眼睛深处藏着一丝忧愁,也笑着还了一礼,“三妹妹客气了。”

玉仪抬头看了一眼,——三妹妹这个称呼,只有表哥表姐会这么叫,这位表嫂过后进门居然也知道,还叫的这么顺口亲热,看来对表哥很是费了一番心思。

豫康公主笑道:“行了,都坐下说话罢。”

话虽这么说,坐下的也只有李氏和玉仪,徐月岚是孙媳妇,还得站着伺候婆婆和祖母,外带招呼远道而来的客人。

玉仪不禁又看了一眼,自己成亲以后,做了罗家的媳妇,也得这般伺候婆婆招呼小姑子什么的,轻省的日子还真没几天了。

徐月岚也在打量着这位表妹,——一双墨丸似的流波妙目,云髻斜绾、肤色白皙,穿着打扮亦是不俗,静静坐着有一种娟美如画的韵味。

难怪丈夫始终心心念念难以忘怀,真是我见犹怜。

李氏笑道:“你舅舅和表哥都出去了,要到晚上才回来。”又对自己的婆婆道:“晚上给玉丫头设了一个接风宴,明淳媳妇都让人准备好了。”

豫康公主点了点头,“自己一家子,准备几样各自爱吃的就好,坐在一起,亲亲热热说几句话才是正经。”

徐月岚忙道:“祖母放心,都已经准备妥当。”

“你是个稳重的孩子。”豫康公主笑着夸了一句,又对玉仪道:“鲁国公府把日子定在了下月初六,日子剩下不到半个月,这些天你先回从前的瑶瑟居住着,顺便把该准备的都准备了。”

玉仪配合的表示出了羞赧,低下头道:“是,知道了。”

李氏心里五味陈杂,——当初自己拒之门外的外甥女,如今居然嫁到了鲁国公府,对方还是一个嫡子,倒是成全了她的好姻缘了。回头看自己的儿媳,父亲在政治洪流中被卷了进去,不但没有捞着半分好处,反倒因此再也不得翻身,对儿子的将来前程没有半分用处。

眼下新帝对婆婆的优待,与当初顾家郁郁不得志的时候,简直就是天上地下!若是晚两年给儿子娶亲,至少跑不了二品官的千金,没准儿还能攀个公卿侯门,何至于像现在这般有苦说不出口。

儿媳妇贤惠懂事,断没有无故休了再娶的道理。

徐月岚还不知道婆婆的纠结心思,忙着招呼丫头们,茶果点心、热水毛巾,样样儿都安排的一丝不差。稍说了几句闲话,豫康公主便让玉仪回瑶瑟居歇着,又怕丫头们不是旧人,服侍的不好,还特意让木槿跟了过去安排。

徐月岚这才得空回了房,一进门,就见丈夫正合衣躺在床上,也不说话,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帐子,魂儿都不知道跑去哪儿了。

玲珑见状不对,赶紧领着丫头们退了下去。

“什么时候回来的?”徐月岚拉了被子给他搭上,用尽量平常的语气说道:“方才三妹妹到了,过去说了会儿话。”

顾明淳还是不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徐月岚含笑问道:“你要不要过去瞧瞧?”

“不了。”顾明淳淡淡道:“等下吃完饭自然会见到的。”——

是懒得见,还是近乡情怯不敢见?徐月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也明白,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更何况还是十年青梅竹马之情。

单比时间,自己就已经输了太多。

不过那位表小姐看起来甚是大方磊落,不是妖妖娆娆的人,再说她马上就要嫁去罗家,今后自然是相夫教子的过日子,不会再有什么瓜葛。即便自己现在比不得,但还有大把的时间改变,如果能赶紧生下一男半女,那就更好了。

道理虽然明白,可是徐月岚心里依然有些难受。

瑶瑟居还是从前的模样,玉仪一走进去,只觉得每一样东西都是那么亲切,甚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突然想到《红楼梦》里迎春的话,“让我再回自己的屋子住几日,将来便是死也值了。”

此时此刻,倒有几分同样心情的体会。

昔日瑶瑟居的丫头升的升、降的降,还有些年纪大了放了出去,眼前一圈几乎都是陌生人,——毕竟这儿常年都没人住,不可能有太多丫头留下来。

“表小姐。”一个穿靛青比甲的丫头满面含笑,端了一盏热茶上来,脆生生道:“先喝一口茶润润嗓子,回头再慢慢看也不迟。”

玉仪打量了一眼,问道:“你是绿竹?”

“表小姐还记得我!”绿竹喜出望外,笑道:“表小姐走的时候,我只是外院扫地的小丫头,没想到表小姐记性这么好。”

玉仪笑道:“才一年多的功夫,哪里就会忘了?你如今也是三等丫头了吧。”

“是啊。”绿竹手脚轻巧的揭了茶盖,将茶碗稳稳的递了过去,又朝彩鹃和素莺笑道:“两位姐姐辛苦了,我也去给你们端两碗茶过来。”

彩鹃笑道:“看把绿竹伶俐的。”

“只有她认识小姐,旁的人不熟自然不好主动上来。”素莺淡淡一笑,“况且小姐这一嫁去罗家,只怕还得再挑几个丫头呢。”

陪嫁人员也是嫁妆里很要紧的一部分,一方面显示女方大方舍得,另一方面,陪嫁丫头总会比婆家的人好使唤。眼下方嬷嬷在公主那边说话,但她既然回来了,估计也不会跟着自己去罗家,自然是留在公主府了。

现如今,玉仪身边只剩下彩鹃、素莺二人。即便过几天段嬷嬷她们到了,人手也有些不够,——不是不够使唤,而是不够般配鲁国公府的排场。

况且彩鹃和素莺过一、两年就会嫁人,顶多当做外院的媳妇使唤,自己身边还得几个贴身的丫头,要人能干稳重且本分。这事儿一时急不来,还得慢慢挑,眼下打算先添几个小丫头,也好带去罗家壮壮声势。

“三妹妹!”顾明芝清脆的声音传了进来,真是人未至、声先到,一进门便拉着玉仪细看,欢喜道:“你居然又嫁回来了!我知道消息以后,高兴的好几天都没睡好。”

玉仪“哧”的一笑,趣道:“二表姐是怕我惦记你的东西,吓得睡不着吧?”

“你呀!”顾明芝轻轻戳了一下,笑道:“还是这么嘴上不饶人,等你回头嫁去了罗家,做了媳妇,看你婆婆怎么收拾你。”

玉仪只是“呵呵”的笑,不接她的话头。

顾明芝从怀里掏出一串小纸包,递给她道:“看我给你买了什么?”一面打开,一面说道:“知道你今天就要到,赶紧挨家去买了这些回来,你平日爱吃的,可是一样都没落下。”

状元楼的素包子,三回首的小芝麻果、绿豆丸子,奇香居的麻油小萝卜干,林林总总一共八、九包,——这些店铺不可能挤在一条街上,四下角落分布,要全部都买齐,估计得把京城跑一圈。

玉仪嗔道:“何必你亲自去?叫个小厮去买就是了。”

“我穿了小厮衣服出去的。”顾明芝笑盈盈的,眼睛有着别样的异彩,“再说我又没到处乱跑,只在状元楼里喝着茶,自然有人替我买齐了。”

玉仪抿嘴一笑,“原来打着给我买东西的招牌,偷偷见人去了。”

顾明芝啐道:“不领情就算了。”

平昌候家的容珮,打小就是表姐身后的跟屁虫,后来大了不好见面,两人间倒是少了许多趣事。玉仪想象着明芝欺负人的样子,不由笑道:“将来要是容二做了我的表姐夫,只怕会落个夫纲不振呐。”

“你这个死丫头!”顾明芝有些脸红,上前要去拧她的嘴,两人打打闹闹,一起滚在美人榻扭成一团,仿佛又回到了昔日儿时光景。

玉仪笑得肚子疼,连连摆手,“罢了,罢了,还是规矩些说说话吧。”

“今儿先饶了你。”顾明芝翻身起来抿头发,抿着抿着,手上突然顿了下来,犹豫了片刻才道:“听说因为我娘拦了你的信,闹得你在孔家好生委屈,差点还被胡乱配了人。”有些歉意,“三妹妹…,我娘的脾气性子你也知道,就是想得短了些,断然不是存心的。”

“我知道。”玉仪笑得有些勉强,——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差点因此而亡。

舅母固然没有想过害死自己,可是她的做法却很绝情。先头送自己走也罢了,后来表哥都成亲了,还有什么可防的?难道自己还会甘愿做妾,也要嫁进顾家?她甚至都不看一看信的内容,就胡乱拦了,不然自己何至于弄得那么无助。

姚家还算好的,后面的马家、桂家,自己若是嫁进去,只怕不死也得脱一层皮,甚至还被逼得差点玉石俱焚,叫自己如何能够释怀?不管再怎么伪装,也不可能想当初一样孺慕依靠,只当是陌路人吧。

表姐走后,玉仪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要把后来的事告诉外祖母吗?桂家的事肯定瞒不住,但是玉石俱焚那一幕,方嬷嬷等人并不清楚,除了孔家的人,也就只有罗熙年知道了。

其实说出实情没什么用,舅母只是拦了几封信,没道理为了这个就休了她。结果只是让外祖母生气和失望,让舅舅恼怒,让舅母深深的痛恨自己,甚至表哥表姐在惊讶之余,也会对自己有所不满,——因为自己,最终造成了顾家上下的不合。

在这个时代,即便长辈有错,晚辈告状也是属于一种不孝。

李氏纵使有错,但始终都是顾家的媳妇,表哥表姐的亲生母亲,人总是会有偏袒和私心的。说出真相,就等于将舅舅一家全得罪了,甚至外祖母也会为此而烦心,实在不愿意看外祖母再生华发了。

并且退一万步说,自己将来还要依靠外家过日子。不然将来外祖母老去,舅舅一家再也不管自己,在罗家只会更加举步维艰,怎么看都没有说出来的必要。至少…,不能由自己在此刻说出,不然回头成亲也别想痛快了。

可是憋在心里,又像有根针扎一样的难受。

玉仪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个问题,还特意叫来彩鹃,严令她封口不要乱说,否则决不轻饶。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发了牢骚,没想到亲们这么热心的介绍经验,真的非常感谢~~

55、待嫁(下)

55、待嫁(下)

天色擦黑时,小丫头过来请玉仪过去前面用饭。

豫康公主自然是坐了首席,玉仪是客,特例坐在了外祖母身边,下首一左一右是顾绍廉和李氏。顾明淳则挨着父亲,徐月岚是孙媳妇,在明芝旁边虚设了座位,仍然站在席前指挥调停。

玉仪很有分寸,——既然表嫂连“三妹妹”的称呼都知道,那么表哥从前对自己的小心思,表嫂更没有道理不清楚。于是只按着规矩给舅舅和表哥问了好,别的一句话也不多说,既没有显得特别亲昵,也没有扭扭捏捏浑身不自在。

徐月岚瞧在眼里,忍不住对这位表妹高看了几分,——如此尴尬的处境,谁都难免会有几分不自在,换做自己,未必能够做得更自然妥帖。

两人视线偶尔相碰,彼此笑容里都有几分心知肚明。

本来一顿饭吃得好好的,结果在上面点的时候,却闹出一个小小的插曲。

传菜的丫头是新近提拔上来的,对玉仪的口味并不清楚,况且那盘小茴香素饺子本就平常,哪里会特别留意?刚端了一小碟放下去,便听自家大爷喊道:“别搁了,三妹妹不吃茴香馅儿。”

倒把那丫头吓了一跳,仿佛做错了什么事。

“你们大小姐爱吃,端过去吧。”玉仪抬头微微一笑,不留痕迹的转移了视线,趁机和顾明芝说了几句话,很快便把气氛给缓和了。

用完饭,豫康公主开口道:“玉丫头今儿别回去了,跟我一起睡。”

玉仪小时候和外祖母睡惯了的,半夜醒来,常会发现外祖母再给自己盖被,——以她真实的心理年纪来说,豫康公主才更像是自己的母亲。

刚用了饭,还得稍微消消食才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