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徐月岚倒是有些经验,但是她在顾家是要做贤惠人的,有经验也只会对自家妹子讲,断没有跟小姑子唠叨的。峥嵘虽然相熟却没成亲,一般外人又不合适说这些,想来想去,好像只剩下表妹玉仪了。

顾明芝叹了口气,母亲和表妹闹得水火不容,一个被禁了足,一个被伤了心,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有时候觉得母亲做的太过了,有时候又觉得表妹有些无情,心下只是懊恼,要是当初哥哥娶了表妹,大概就不会有这么些事了。

顾明芝托腮看着天空,纠结了一上午,最终决定去鲁国公府一趟,——表妹不是正怀着孕,带点东西,过去看人串串门,连理由都是现成的。

“你要去罗家?”容大夫人问道。

“嗯。”顾明芝点点头,脸上露出些许遗憾的神色,“前几个月在家不能出门,表妹有了身孕后,我还一直都没有去看她呢。”

容大夫人习惯了长媳那样规规矩矩的,像小儿媳这么随意的说话,不似媳妇倒像是亲闺女,——偏生她毫不掩饰神色,并非作伪,自己也不能说她亲近的不对,只是微微蹙了蹙眉,“你要是真的想去,那我就让人派车送你过去。”

若是换个“聪明”一点的人,一准儿能听出她话里的不情愿。

偏生顾明芝跟别人不一样,不知道是完全听不懂,还是故意装傻,一脸欢喜道:“谢谢娘!那我早点回来。”

容大夫人轻轻咳了咳,觉得媚眼儿抛给了瞎子看,更有点受不了这种清清脆脆的咋呼声,等人走了,方才对身边的大儿媳说道:“到底在家里头是独女,养得娇憨,不像你这样懂事贴心。”

珩大奶奶不好说妯娌的不是,又要顺着婆婆的毛,只得笑了笑,“弟妹年纪小,过几年自然就稳重了。”

容大夫人又道:“国公府那个六夫人是极厉害的,老二媳妇可别跟着学坏了。”

罗家六房的门把得严实,愣是连水都泼不进,外头来了两岔狐媚子,都被六夫人轻轻松松打发了,就连原本屋里的通房丫头,也没有留住——

京城里的贵妇们说起玉仪,少不了一个“妒”字,可惜心底下个个都是羡慕嫉妒恨,只是自己没那个本事去妒罢了。

珩大奶奶也是其中之一,不过当着婆婆,还是要一脸严肃鄙视的,点头道:“偶尔来往一、两次不打紧,往后娘多教导教导,弟妹自然就学得贤惠了。”

容大夫人摇了摇头,对这个新学生的前途不大看好,又不好牢骚太多,只得打发了大儿媳回去。自己呆在屋子里出神,下定决心,要把小儿媳的脾气拧过来,不能学得这么轻浮不稳重。

顾明芝正在去往罗家的马车上,还不知道婆婆已经把课表提上了日程,满心高兴盘算着,等下见了玉仪好好的放松一下。

结果等她见到玉仪时,当即被那圆滚滚的肚子吸引住了。

“你说小家伙会动了?”顾明芝比罗熙年还要好奇,将头贴在玉仪的肚子上,听了又听,摸了又摸,在感受到胎动的一刹那,满眼惊奇,“原来怀孕是这个样子,可惜上次大嫂…”底下觉得不吉利,又赶紧打住了。

上次徐月岚怀孕月份小,还没有胎动,后来哥哥的通房倒是有孕的,只是以她的身份,断乎不会跟个丫头凑在一起。

玉仪如今有孕不出门,在家连钗环都没有戴,只随意挽了挽,用丝带束了,脸上也没有化妆,一身浅浅的鹅黄色孕妇专用袍子,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

顾明芝坐在椅子里盯着她看,啧啧道:“我都快要不认识你了。”

玉仪让人拿了一个点翠小手炉给她,又让上了花茶,方才得空回笑道:“你这才做新娘子半个月,怎么就有空来我这儿?你婆婆不说你?”

“婆婆给我派的马车。”顾明芝抿嘴一笑,压低声音道:“我瞧着她不是太乐意,管的她呢,我又没做什么坏事,只当没看见好了。”

玉仪“哧”的一笑,“你怎么还是这副性子?如今可是嫁了人,不比在家里。”

“那又怎样?”顾明芝撇撇嘴,说道:“反正我又不是长媳,平昌侯夫人的位置轮不到我,主持中馈也没我的份儿,将来就是跟着容二分一点薄产罢了。”

玉仪好笑的看着她,问道:“嗯,所以呢?”

“所以我为什么要那么辛苦?”顾明芝懒洋洋靠在椅子背里,端起花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比贤惠、比能干、比贴心,我就是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未必比得过的前头的大嫂,何苦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不懂事就不懂事,只要我大面儿上不出错,谁又能说我什么?小儿子和小儿子媳妇,本来就是用来疼的嘛。”

“你呀,歪理连篇。”玉仪笑得不行,忍了半晌才道:“你婆婆要是听见这番话,只怕脸都要被气绿了。”摇了摇头,“呵…,和容二那个无赖倒真是一对。”

“少说我!”顾明芝啐道:“你跟罗小六就不是一对了?”看了看她的肚子,“再加上你肚子里的这个,三个人正好凑成一窝呢。”

玉仪笑道:“将来有你一窝的时候。”——

与玉华不同,明芝几乎是自己整个童年唯一的女伴,一起吃、一起睡,一起用同一盒胭脂,甚至还穿过同一件衣服。

虽然对李氏芥蒂颇深,但是对明芝,还是能够做到畅所欲言。

“你就好啦。”顾明芝嘟着嘴,牢骚道:“容二那个混蛋,屋里头还有三个丫头,都等着封姨娘呢!”自己生了一会儿气,又叹气,“我可没你那个本事,把丈夫的心拢的妥妥帖帖的,一个屋里人都不留。”

玉仪闻言笑容微暗,轻声道:“我这里…,也只是暂时的而已。”

“暂时的也好啊。”顾明芝虽然娇纵了些,但不至于蛮横,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把那些通房撵了,——况且对于她来说,丫头就是丫头,只是要跟丈夫睡觉让人不爽,最不爽的就是怕她们生下儿子。

玉仪问道:“那三个…,你打算怎么办?”

“我就是为难啊,所以才过来问问你。”顾明芝长吁短叹的,习惯性的托了腮揉着腮帮子,好好的一张俏脸被她挤变了形,看起来甚是滑稽,“要是不封吧,好像有点说不出过去,只怕婆婆那边也会嫌我不贤惠。”咬了咬牙,“可是…”

玉仪靠在绣花软枕上,换了换姿势,打断问道:“有没有哪一个比较受宠?”

“不知道。”顾明芝撇撇嘴,“容二答应我了,头三个月都不去找丫头,现今天天都在我的屋子里,看不出那三个有什么区别。”

玉仪想了想,说道:“反正这事儿也不急在一天两天,那就先看三个月,到底这几个是什么样的性情、心思,你自己有个数再说。”

“看了又能怎么样?”

“若是看好了…”玉仪想起容珮那幅自命风流的德行,很是不喜欢,又看向满眼亮晶晶的明芝,淡淡笑道:“到时候,你就封最受宠的那个做姨娘。”

“就封一个?”

“一个。”

顾明芝坐直身体,眼珠转了转,继而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明白了。”自己想想又好笑,“亏得是三个,要是一个还不好看热闹呢。”

玉仪有些担心她,劝道:“若是她们面上老实本分,你也和善一点,别傻乎乎的意气用事,反倒便宜了别人。”

顾明芝笑嘻嘻道:“知道,知道,我可不会傻到去做棒槌。”

玉仪趣道:“你本来就是一根棒槌。”——

妾这种事还真不好说,那些不安分还能用手段处理,遇上一些老实的,…比如甘菊那样儿的,反倒更加棘手,只能放在那里刺着自己。

这一天,冯怀远那边刚过完了七七。

玉华在打点好冯家的一切后,终于开了口,向冯母表明了自己的去意,又道:“朝廷发下了抚恤银子,还有早先怀远的俸禄,平日里剩下的一些零碎,我全都放在这个里面了。”

冯母怔怔的看着推过来的小匣子,目瞪口呆说不出话。

两位冯小姐也傻了眼,断断没想到大嫂不声不吭,任凭母亲乱发脾气,原来竟然是存了离开冯家的心思!

“你…”冯母颤声道:“怀远尸骨未寒…”

“娘。”玉华打断了她,静静道:“我是回四川娘家,不是要去改嫁,怀远的孝我会替他守着,而且…,这一辈子也不打算再嫁人了。”

冯母哪里肯信她的话?当家哭天喊地抢呼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怀远被你害死了…,给你开了路…”

“冯太太!”旁边一位五大三粗的妇人开了口,“这话说得太难听了!无凭无据的就乱泼污水,只当我们大姑奶奶娘家没人了吗?”冷声一笑,“便是娘家隔得远了些,京城里还有一位叔叔,还有我们六夫人呢。”

冯母又气又怒又恨,可是当着国公府的下人却强硬不起来,浑身不停发抖,满腔的愤怒和委屈,“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欺人?”那妇人虽然身形高大了些,嘴角却是伶俐,“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大姑奶奶是无父无夫无子的自由身,她要去哪里都随她的意,外人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另一个妇人却道:“还在这里啰嗦什么?还没呆够?”来冯家是执行任务的,小地方又破又寒酸不说,还一股子晦气,早就巴不得离开了。

这两个妇人一边说,一边拉了玉华出了门。

冯母在屋子里抖了半晌,想要骂没有对象,想要闹闹不起来,一口气憋在心里差点噎住,最后一头磕在桌子上,嚎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冯家姐妹俩也是惊慌失措,…大哥没了,大嫂自行走了,眼看母亲年迈,姐妹二人又是年轻姑娘家。

不说别的,就连今后的生计都是一个大问题。

说起来,冯家早年不是没有过过苦日子。

自从玉华嫁了过来,大把大把的嫁妆银子往外掏,吃穿用度买下人,冯家人的生活档次提高不少。早先几姐妹一直做针线活变卖,后来慢慢的停了手,好不容易养了一年多,养得水水嫩嫩的好似一把子水葱。

可惜…,往后只怕又要重操旧业了。

现如今,玉仪虽然暂时不管罗家的琐事,但是要拨一艘船、几个人却也容易,因此玉华一出了冯家的门,便上了马车直奔码头。

玉华带着瑞雪上了船,朝那两个妇人道:“本来该去辞别你们六夫人的,只是如今我还守着孝,你们夫人又正怀着身子,怕去了冲撞了。”鼻翼有些酸酸的,忍了又忍才没有掉下泪,“替我转告你们夫人,她的恩情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可惜无以为报,唯愿她一生安乐随喜。”

“大姑奶奶一路珍重。”那两个妇人感动不起来,——不过是来占罗家便宜的人,只是象征性的应付了两句,办完差事就下了船。

玉华一直到船开动了,方才真的松了一口气,静静的坐了半晌,随手打开玉仪让人捎来的手信,——一个绣花的锦缎荷包。

“银票!”瑞雪轻呼了一声。

玉华拣起来一看,是一张大钱庄全国通兑的银票,整整一千六百两,和当初自己拿出去买房子的银子一样,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瑞雪叹了口气,“三姑奶奶真是个好人。”——

当初玉华执意要把京城的房产送给玉仪,虽然看着大方,但也多多少少有些甩麻烦的意思。

毕竟冯怀远虽然死了,但要自己把婆婆和小姑子都赶出去,那也做不到,一则是心没有那么狠,二则若是不借外人之力,自己也没有那个能力。

因此便想着不如给了堂妹,国公府肯定是能收回房子的,自己也算是答谢了她的援手之情,并没有想过还会有这张银票。

以堂妹如今的身份,自然不缺这一千六百两银子。

但是,假如她不主动给自己,自己也不可能去要,更不可能要的到,——说到底,还是堂妹心底善良,怜悯了自己。

“小姐。”瑞雪红了眼圈,小声道:“等我们回去,就给三姑奶奶立一个长生牌位。”

玉华淡淡一笑,“好人自会有好报的。”

这边罗府的下人回去,先去六房给玉仪回报了消息。

玉仪点了点头,心里面略有些淡淡的伤感,让人赏了那两个外院媳妇,又赏了跟去的两个小厮,下人们皆是欢喜不已。

晚上罗熙年回来,只顾忙着跟他的心肝肉玩游戏,对妻子的堂姐关心不起来,至于冯家的人是死是活,那就更没有兴趣了。

唯有玉仪在晚上入睡前,想起玉华,想起她因为大太太一再挑剔,而误了姻缘,以至于无奈嫁入冯家,最后竟然落到这样的结局——

不知道等大太太见到了女儿,会不会悔不当初?

如果当初玉华早早的嫁了,那时候孔家还没有落败,以知府家的孙小姐嫁出去,对方肯定不会太差。

大太太因为女儿嫁得好了,也就不会妒恨自己,不会让汪婆子下狠手,——可是那样的话,自己是不是就遇不到罗熙年了?

玉仪看了看某人,——心里居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竟然…,不愿意看到那样的蝴蝶效应,不愿意没有和他在一起。

“怎么还没有睡?”罗熙年倦倦的一翻身,睡眼惺忪看向妻子,嘟哝道:“是不是小家伙不老实,又闹你了?”

“没有。”玉仪笑了笑,圈住他结实的胳膊,闻着那熟悉的味道,心里觉得特别的安宁祥和,轻声道:“睡吧,我们三个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玩游戏…(打滚!!!)

光阴(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玉仪的肚子越来越大了。

再加上最近天气又冷,罗熙年每每从卫所回来就没出去过,专心专意的陪老婆,两个人窝在屋子里玩乐,旁边有丫头们陪着说笑,六房的气氛很是温馨安宁。

日子一晃,很快就到了十一月。

这个月,夏峥嵘也该嫁到江家去了。

玉仪闲话间有些遗憾,叹道:“偏生赶上这个小家伙来了,结果两家的大喜事都去不成,还想看看她们俩做新娘子的样子呢。”

罗熙年一心只在老婆孩子身上,低头摸着她的肚子,头也不抬道:“新娘子有什么好看的?反正隔得近,等生完孩子什么时候去都行。”

玉仪笑了笑,也只得如此了。

罗熙年说着说着又乐了,笑道:“容二从前总是打趣我,没想到他自己更惨,新婚三个月都不许招丫头。”

玉仪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摩挲,心下犹豫了片刻,问道:“要是表姐一直都不让呢?甚至…,叫容二把丫头们都散了。”

罗熙年有些诧异,抬头道:“哪能这么不讲道理?”

玉仪心下微微一凉,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落在那身宝蓝色云水纹的袍子上,心思却不知道飘去了哪儿。

罗熙年的反应极为迅速,一怔之下,已经明白了妻子的试探,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大理解,起身坐下道:“丫头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你真的这么介意?”

“我介意。”玉仪认真道。

罗熙年看了她一眼,目光闪了闪。

玉仪决定实话实说,——哪怕罗熙年完全不能理解,甚至有可能让引起他的反感,仍然坚持争取这一次,或许说完了就彻底死心了。

“在六爷看来,丫头是个可买可卖的玩意儿?”

“是。”

玉仪微微苦笑,缓缓道:“可是这个玩意儿,却要分享我的丈夫,还要跟我的丈夫生下孩子…”她道:“六爷换个位置想一想,又是否愿意跟别人分享妻子呢?”

“那怎么能一样?!”罗熙年顿时脸都绿了。

“又什么不一样呢?”玉仪静静的看向他,视线没有任何回避,一如既往的清澈如水,还有坦然、认真、执着,“男人和女人不都一样是人?便是女子卑微,可是感情上又有什么不同?谁会愿意把心爱的人,和别人分享?谁愿意拥有的不是全部,而是几分之一?”顿了顿,“我不愿意。”

罗熙年被妻子的“歪理”绕晕了,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玉仪接着道:“更何况,若只是分享丈夫还罢了。等到妾室有了子女,还要和嫡出的子女分享父亲,便是我能忍受,孩子们也不会乐意的。”

这一点,罗熙年倒是更能体会一些。

小的时候,私下对父亲不是没有过怨言。

如果父亲偏向五哥,最多只是有些小小的嫉妒和羡慕,而如果父亲偏向四哥,或者其他庶出的哥哥,心里就会很不痛快,甚至非常恼火。

说到底,只是因为那些人和自己并非一母所出。

多少后宅的勾心斗角,都是因此而起,非同胞的兄弟姊妹,总是没有一个娘的那样亲近,一到利益跟前,谁都不愿意旁人占了便宜。

“如果可以…”玉仪微微勾起嘴角,眼里闪过一丝向往的神色,“我愿意,为你生下很多很多的孩子,…都是我和你的孩子。”

罗熙年不知道在想什么,抿嘴没有出声。

玉仪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完了,心里畅快了不少,反而冷静下来,淡淡笑道:“六爷不必放在心上,大凡有些嫉妒心的妇人都是如此,说说罢了。”扶着椅子站了起来,“我从前说过的话,一直都算数的,等到生完这个孩子,六爷想收人就收人罢。”

罗熙年这会儿对妻子浓情蜜意,倒还真没有急着要收人,——不过这和永久的再也不纳妾室,还是有区别的,一时间仍然难以接受这个观念。

“六爷待我够好的了。”玉仪往隔壁偏房走去,临到门口顿住脚步,“不管怎样,我都记着六爷的救命之恩,记着六爷待我的好,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

夏峥嵘出嫁的那天,玉仪不能亲自过去,让人备了一份厚厚的新婚贺礼,一来是为了两个人的私交,二来也是官宦圈子里的一种交际。

玉仪自己也没有闲着,上个月倚云的娘进来求恩典,说是给自家女儿找了一门相当的亲事,恳求开恩放人出去。

倚云的年纪不小了,该嫁人了。

况且她又一贯的老实本分,玉仪对她谈不上亲近,但也不会为难她,比着彩鹃、素莺的例子,赏了五十两银子陪嫁,只是没有再给压箱底的钱。

倚云母女没想到主母这么好说话,又大方,千恩万谢磕了头。

隔了几日,玉仪单独留下了落英私谈,说道:“我如今没有功夫替你挑人,今儿给你一天假,回去给自家父母说了,什么时候挑好了人就来回我。”

“夫人…”落英先是吃惊,继而滚出泪来,——还以为玉仪一直恨着自己,不会给自己好出路,却不料…,就这样轻轻松松的开了恩。

玉仪不愿多谈,淡淡道:“去吧,别哭了。”——

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产了,与其留着她们悬心不好过,让自己也不安心,还不如统统打发了出去。

于是连着两个月,先是嫁了倚云,紧接着又嫁了落英,想来她们两个也不敢在六房多留,免得到时候夜长梦多落了空。

玉仪懒怠去计较别人的想法,惟愿自己眼前清静一点。

只可惜…,人生不能事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