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呲牙咧嘴:“小心什么?”

“小心走火,它们似乎是随着你的心情转换形态。”

“走……”火?她忙不迭松开两掌,安慰呈现扭曲弧线的火焰,“落花,流水,委屈你们了,我们莫理睬这只不讨人喜欢的老狐狸,专心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要紧。”

他放眼环顾:“你准备把整个魔界烧掉吗?”

“不可以?”

“不会太残忍?”

“这里是恶魔的家乡。”

“法卡也是恶魔。”

“他不一样。”

“你如何确定这里面没有第二、第三个法卡?”

她语窒。

他淡淡道:“在你因为这场术法灵力耗尽及云首领因为你的失踪不安前,回去吧。”

她甚是不甘:“本大爷还没见到那个喜欢霸占民女的混蛋大魔王的真面目。”

“他不会因此放弃进占神界的计划,你有机会见到。”

“好吧。”她妥协,“抱住我的腰。”

他乐于从命。

“落花,流水,小百花,今天告一段落……”

“就这样?”火光中, 走出暗魅般的形影,“如此平淡的结束,不会太仓促吗?”

她大眼睛瞬也不瞬,上下打量一番来者,而后点头:“你是魔王。”

黑发紫眸,锦质长袍,这是魔界主脉王族的鲜明特征。全身散发着与法卡相近的高贵系黑暗,而较之走冰川王子路线的暗黑之主,来者就似一只初醒的巨兽,本能的邪恶潜伏于迷沌慵懒的瞬间。

“我是魔王。”来者神态温和舒展,“你可以叫我‘迪兹’。”

“迪兹?”天下魔王都是这么亲切友好的吗?“魔王的名字叫迪兹?”

魔王颔首微笑:“我开始喜欢这个名字了。”

她欣赏着这张杀伤力十足的脸,问:“你和法卡是什么关系?”

“他?”魔王似笑非笑,“曾是兄弟。”

“你抢了自己兄弟的女人?好下 流!”

对方耸肩一笑:“我是恶魔。”

她愣了愣,旋即喜笑颜开:“好方便呢。不管做了如何教人发指的坏事,只要一句‘我是恶魔’即可解释一切。不像神王天帝,做了事需要尽力遮盖,遮盖不住的时候还须找尽借口……是不是,老狐狸?”

百鹞以鼻空内发出的气音聊算应答。

“貌似这位狐狸阁下并不认同你的话。”魔王睇向前者,道。

“认不认同是我家的事。”她高昂螓首,美目眈眈,“你如果敢打老狐狸的主意,本大爷一定让你和你的魔界百花齐放!”

七一、移花接木(上)

百鹞想 ,无论过去多少年,自己都有随时被这个小女子气死街头的可能。

“他 打得不是我的主意。”他道。

“不是你,难道是本大爷?”她问。

“……或者如此。”

“诶?”秋观云看向那位魔王大人,“你在打本大爷的主意吗?”

迪兹点头:“貌似是这样没错。”

她忖了忖,不无惋惜道:“可是,本大爷很专一,除了老狐狸,不想打其他人的主意。”

“那还真是遗憾。”迪兹凝望着这张鲜活生动的面孔,“你的这把火可以烧到几时?”

“它们吗?”她举高两手,原地旋个圈儿,“取决于本大爷的内力。如果你喜欢,本大爷这就可以将它们释放到最大值,看你的魔界将被烈火的热吻美化到什么程度。”

迪兹摊手:“随你高兴。”

百鹞眸光一闪:“听起来,阁下似乎不太在意魔界变成一片废墟。”

“对哈,刚刚我要把火收起来的时候,你正好就到了。”秋观云合拢两手,所有火焰或熄灭或消失,瞬间不见:原因无他,仅仅不想在不知不觉中替人做了嫁衣裳,“难道你不是魔王?还是这里不是魔界?”

迪兹浅笑:“我是魔王,这里也是魔界。除却最初的缔造者,魔界内的生命与非生命皆诞生于黑暗,滋养于邪恶,黑暗与邪恶是任何一个世界也不缺少的东西,是而魔界从不用失去疆土,更无须担心没有新生力量的补给。”

秋观云沉吟,问:“你的意思是在说:纵使本大爷当真把此处摧毁了,你大不了重寻地界再开张,左右是些循环不息的东西,可对?”

迪兹顿了片刻,道:“你的注释很是通俗易懂。”

“还有更通俗的注释。”她眯眸,“恶魔果然是恶魔。”

迪兹彬彬有礼:“感谢你如此深层的理解。”

“……遇上脸皮比本大爷还有厚实的主儿,本大爷还是平生首次。”这在在印证一个真理:所谓恶魔,都是恶霸的升级版本。

“该走了。”百鹞抓住她衣衫后领,旋身启步。

行走的姿势极不顺畅,巫界恶霸好生不喜:“本大爷有手!”

百鹞不应。

迪兹赶了上来,随行在侧,讶问:“这个时候不应该说有脚吗?”

她浑无好气:“我要他牵的是本大爷的手,又不是脚!”

迪兹失笑:“你果然很有趣。”

“对一位美女来讲,阁下的话绝对不是褒奖。”

“怎么认为自己是位美女吗?”

“你有什么意见?”

“……没意见。”

她一番挣扎,终于掰开衣领上的五根手指,将一根食指握在手心,恨尾乜向同行者:“阁下不是深深钟情于嘉丽吗?费了恁大力气把本大爷掳到你的魔界,除了那个冒牌魔王问过一句外,你还没有提过嘉丽一字,为什么?”

迪兹淡哂:“嘉丽是我的女人,这一点永远不可改变。而现在,你更吸引我的目光。”

“……”如此寡廉鲜耻且旁若无人,也是恶魔强大之处的体现吧?“我越来越讨厌你了,仅次于讨厌天帝。”

“不能放在第一位吗?”

“即使是讨厌?”

“我喜欢强烈的感情,无论爱恨。”

“好说。”她嫣然一笑,“立刻满足你的期望。”随即一吻封缄。

七一、移花接木(中)

狐王大 人的纵容只有短短五秒。时间过去,他将这只无尾熊从自己身上扯下。

“… …怎么了?”她意犹未尽。

“做这种事的时候,我不喜欢有外人在场。”百鹞道。

“我更喜欢你对我做这种事。”在场的“外人”道。

她咭咭怪笑:“本大爷虽然专一,但还是具有一点喜欢被两个人男人争抢的小小虚荣心。”

百鹞皱眉:“你喜欢看两个男人为你打架?”

她拿指尖小心比划:“只有一点。”

迪兹一笑:“喜欢看两个男人为你打得头破血流吗?”

她不作思索,道:“如果老狐狸把阁下打得头破血流,会很喜欢。”

迪兹似笑非笑:“情形相反呢?”

她毫无迟疑:“我会很喜欢把你打得头破血流。”

“……”狐王大人板了多时的俊脸终于因这句话出现了一丝笑纹。

“不过,言归正传。”闲话多时,她终于发现情形正在向有违常规的方向发展,“魔王大人,你不准备打架吗?”

“为你?”迪兹耸肩,“随时可以。”

这位魔王大人扮情圣上瘾了呢。她干巴巴一笑:“阁下另找时间表演吧,如果不想阻拦我们的去路,大家不妨就此作别。”

迪兹挑眉:“我以为你想留下。”

“你以为错了。”

魔王的声线柔缓如丝绒:“不想留在这里讨论一下魔界与神界和平休战的可能吗?”

她怔了怔,叹道:“我终于明白了织罗的一句话:恶魔的邀请总是充满了甜美的外衣,尽管那层外衣下面流淌着致使的毒液。”

“那你是准备接受还是拒绝?”无论是魅惑,还是毒液,魔王都没有否认的打算。

“当然是拒绝。”她伸手抓住身边男人,“走了,老狐狸。”

迪兹脚步未再随二人移动,扬声问:“这位狐狸阁下,你不发表任何意见吗?”

百鹞不予置辞,反手握住她一截皓腕,径自扬长而去。

“……魔、魔王大人。”始终奉命隐身不见的随从发声,“属下可以出来了吗?”

“可以。”

随从迈到主上近前:“就这么放他们走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

“可是您把他们带到这里,应该……”不是为了请他们进行魔界一日游的吧?

迪兹浅哂:“你认为那个女人如何?”

“很吵闹。”洗脑功力堪称一流,到现在耳边还有她那些撕心裂肺的歌声环绕。

迪兹瞳光内烁起异样光芒,道:“旺盛的生命力,顽强的斗志,直率的热情……这是魔界最缺少的东西。堕 落到这个世界来的灵魂,总是充满了污浊与阴暗,无聊且乏味,魔界太需要与众不同的新鲜血液了。”

这是当然的,如若不是受黑暗的吸引,怎会成为黑暗的奴隶?随从腹语如是,道:“她没有恐惧,不怕孤独,就连恶梦也无法侵吞她的意识,很难与她签定恶魔契约。魔王大人没忘记您还在等嘉丽大人吧?”

魔王唇角泛谑:“她和嘉丽是完全不同的花朵,而我的花园很广阔。”

“是、是。”随从讪讪陪笑,垂下的两瞳内潜藏狂飙风暴。

此刻,秋观云走出魔界,确定四下无人后,道:“老狐狸快点结束分身术回归本体吧,别在魔王面前露了马脚。”

七一、移花接木(下)

秋观云 与前来搜寻接应的织罗等人在交界处相逢,然后话不多说,直接回归神庙,在看到了等待其中的嘉丽时,终于冒出了第一句话——

“难 怪你不要那只魔王,一整个绿缨红皮的花心大萝卜不说,自我感觉良好的程度连本大爷也自愧不如,真真岂有此理!”

云沧海虚张双臂,凉凉道:“我不指望平安归来的孩子给她的母亲一个拥抱,却不想听她如此不着边际的胡言乱语。”

“母亲大人~~”她聊作应付地在那个怀抱内短暂停留,“原谅你家孩儿吧,毕竟她刚刚在最黑暗的地方走了一遭。”

织罗看她前后左右,再三确定后,问:“百先生呢?”

她甜笑:“被魔王看上,留在了那边。”

织罗语塞半晌,问:“你应该知道这句话不是随便说的吧?”

“我才没有说谎。”她忒是无辜,“他的确为那位魔王大人留下了。各位不信,就让小呆瓜用他的定位搜索术找一找老狐狸的位置呗。”

看她这般轻描淡写却言之凿凿,诸人一时陷入困惑:相信?或是怀疑?

嘉丽姗姗走来,道:“魔王看上的应该不是百先生吧?”

“为什么不是?”她一眉高挑,“我家老狐狸不管是样貌还是品味都是一流。”

嘉丽冁然:“迪兹的狩猎范围虽然广泛,却仅限女子。”

“但我家老狐狸是男女通吃,大小通杀。”

“……”嘉丽稍稍停顿,“你的这份特别对迪兹来说有着不可置疑的吸引力。”

“啊?”

嘉丽轻叹,以过来人的口吻低声叮咛:“被迪兹缠上,预示着你将有一段很辛苦的旅程,要小心呢。”

“是喔。”她试着思考了一下相关情形,“你这么说,是因为当初过得很辛苦吗?”

嘉丽还没有作答,旁边有人插进话来:“我怎么觉得巫界恶霸总是在找一些明知故问的话题避重就轻?”

她恶凛凛瞪向那只呆货:反了你了是不是?

织罗手托香腮,施来含笑一瞥:“连查获都看得出你在避重就轻,观云还要继续瞒下去吗?”

她抿了抿唇角,道:“不是我要瞒,是我也不晓得老狐狸想做什么啊。他利用魔界引水灭火的时机将魔王的随从移花接木,行事之前没有就此和我通过任何声气,我是察觉到身边的老狐狸非他本体的时候才发觉他有所行动,却不晓得他那只闷葫芦里在卖什么药,最郁闷最失落的是我才对嘛。”

“这是说百先生留在魔界了?”娥依诺眼前一亮,问。

她点头。

“太好了。”娥依诺喜出望外,“百先生心思缜密,行事滴水不漏,做这种事最是适合不过。”

她一哼,甩身就步,气咻咻道:“他最好有那么了得,不然自作主张很难看!”

织罗随在她身后进入偏殿,笑道:“这么生气吗?”

“我哪有生气?”她大剌剌仰躺榻上,咧出两排白牙,“你看我笑得多么欢快奔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