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如此,赵部长很喜欢在开会时播放视频对吧,不妨一起来看看这段视频,猜猜这个身影是谁。”梁赫站出来,按下手中的播放按钮。

大屏幕上,一个身影出现在仓库中,手里握着工具,对着滑翔伞一阵改装和折腾。

并不难从行动姿态上看出,这是赵裁。

“天啊,滑翔伞是赵部长做的手脚,这可是谋杀!”有人站起身,忿然斥责。

“难怪在我们不放弃搜救的时候,只有赵部长一个人,坚持要准备后事,写好讣告!”

赵裁抗辩高喊:“你是在诬陷我,仅凭相似就能说是我吗!”

“这些话,你留着向警方录口供吧。”梁赫淡然地说。

此时,三名警察走向赵裁,出示拘捕令。

“凭什么抓我!”赵裁不服,却改变不了现实。

任临树走到赵裁身旁,附在赵裁耳边,低语说:“你不该觉得这一天来得突然,因为你动脑子想想,李铛都说了她泄露的合同不是真正的合同,也就是,李厉根本无需受制于你的威胁,更不存在是真正举报我。还不明白吗?”

“你……竟然给我挖了陷阱,让我跳进去,这件事是你故意安排的苦肉计,从头到尾他们父女都是你指使的!”赵裁这才恍然大悟。

任临树含着笑意点点头。

“我愿赌服输,可你别忘了,董美思也不会放过你,她只要得到周瑞的股权,你一样会输!”赵裁咬牙切齿道。

“那就不是你操心的事了。再见——”任临树看着赵裁被警方带走的身影,深呼一口气。

他回到台上,沉着地让众人安静:“大家别激动,他犯得法,自有法律处理。今天到场不少媒体朋友,我想做一次重申,我作为千树的董事长,我承诺,做一名遵纪守法的商人。也相信,明天起,随着真相的揭示,千树集团的股市将迎来满堂红。谢谢各位!”

掌声雷鸣般响起。

叶余生在家里,如坐针毡,等候他的消息,生怕会有变故。

直到他传来消息:一切顺利,等我回来庆祝。

她悬起的心终于放下,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站起身,又坐下,最后抱着羊毛毯哭了。这小半生眼泪太多了,多得令她自己讨厌,以后真不能再哭了,应该高兴,不是吗?

无处安放喜悦,她便走出家门,裹着披肩站在巷口等他回家。寒风呼啸,她也不知冷。

他的车子停在她面前,她欣喜地上前,拉开车门,车内的暖空气立即将她包围。他拉过她的一双手,贴在自己脸上,责备地口吻:“怎么不在家里等我,多冷,鼻子都冻红了。”

“想快一点儿见到你。”

“就为了快这两分钟啊,我们鹊鹊真是傻子。”他说完,靠近她,将她副驾驶的安全带系上。

她诧异问:“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

“今晚太开心了,忍不住想带你去个地方。”他发动车子。

夜游北山。

施工进程到一半的北山,和最初的模样,并没有多大变化,只不过两旁公路竖起了仿照树木样式的路灯,山中的冬夜,寂静清幽,空气弥漫着明净的气息。从车内看远处,除了笔直高大的树木以外,连排的路灯像延绵的星星。

山峦起伏后,穿越一片森林,在一处平坦开阔的空地处停下。他拂开她面庞上的头发,牵起她的手,说:“我要在这里建造一个别致的小园,里面有栋宽敞明亮的房子。立春那天就动工。”

“这是?”她不可思议。

“是我们以后的家。”他拥住她,手指着南边的地,说:“那儿是我们的卧室,整面朝南的落地窗,旁边种植两株橡树。保证每天早上你被阳光和鸟鸣唤醒。二楼我打算做个阳光房露台,夏夜看月亮,冬夜赏飞雪。庭院里,有榭台,将山上溪水引来,溪流穿过院子,泉水叮咚。其他的,交给园子的女主人来想吧。女主人,谈谈你的想法。”一想到未来共赴的生活,他露出喜悦的笑容。

“太突然了……我要慢慢想才行。”她惊喜地说。

“给我们的园子取个名字吧。”他端详着她说。

她思量道:“在和你重逢之前,我在这个世上,被放逐一般,自生自灭、颠沛流离,无牵无挂。所以,这个园子,是我们的家,是我出生至今,第一次对家存在的幻想,我想给它取名流落园。”她从他身上获得的安宁和笃定,已超过这二十多年全部的所得。

流落于此,多谢有你。

你终结了我生命中一程又一程的流落。

在这瞬息万变的人世里,你让我看到了一点永恒。

“我不会再让你流落了。治愈你、照亮你,温暖你。命运缺失你的所有公允,我来给你。与你一起,才是活着。于你之后,再无余生。”他的手紧紧与她十指交握。

这一生的意义,不在万千霓虹广厦之间,而是,常伴她的身边。

第九章

同你人潮一相逢,便胜过人间无数

1/“你是我的温柔乡。”

千树恢复蒸蒸日上的良好势头,李厉也重新回到财务部长一职,北山项目在佟卓尧的资金注入下不再搁浅,宣传也同步启动。致力原生态产业计划,各项提议都在一一施行,包括拯救濒危野生动物的基金也会在积极筹备中。

赵裁被警方控制之后,承认自己对滑翔伞做过手脚,以及涉及的经济犯罪,全部供认不讳。调查才知,赵裁原打算计划一旦破灭,立刻携款潜逃,抛弃妻子,如果潜逃成功,意味着董美思的全部资金都被卷走。

任临树也间接保护了董美思和任枝。

阮曼君认为,赵裁有可能会面对十五年以上的刑期。

任枝带着儿子和董美思踏上前往英国的航班。飞机起飞前,给任临树传了一张孩子咧着没有牙齿的小嘴大笑的照片。附上一句留言:弟弟,谢谢你一直以来对姐姐的保护。我不是个好姐姐。来生,我们做亲姐弟,换我保护你。也许我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我会告诉孩子,你的小外甥,在遥远的祖国,他还有一个舅舅。

这是任枝唯一一次,称呼他为弟弟。

他看完这句话,又看了外甥的照片许久,转身望着坐在窗前看书的叶余生,轻唤一声她的名字。

她应声回头。

他走上去拥紧她,将头靠在她的肩上。

“你不要离开我。”他低语。

“我不会离开你的。哪也不去,就在这儿陪你。”她的右掌心覆住他的脖子,轻轻地一下下拍,安抚他。尽管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看出他此刻很难过。

暂时度过一段安全平静的日子,她也在悄悄履行对周瑞的承诺,调查出周得晚的真正自决原因。但这都是任临树不知情的,她不想本已忙得日理万机的他分心被叨扰。在他看来,董美思已走,周瑞手中的那部分股权,即使不能收购回来,也不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威胁。

在离给周瑞的一个月期限,只剩下一星期时,任临树忽然订了两张机票,他要和她一起去长白山转转。那天正好是元旦新年。

头等舱里。他拿出相机,拍下他和她机票。然后发了一条微博:等了十五年了,终于在跨年这一天,我们来到了长白山。∶)@鹊跃树梢。

她俏皮地在下面回复:我堆的雪人永远都比你堆得好看。

“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坐飞机吧,你有没有觉得好像私奔一样,说走就走。”她新奇地望着头等舱的座位设施。

“不是第一次,是第二次。你从巴黎回国时,我们也是同一个航班,你坐在靠窗的位置,飞机起飞时,你泪流满面。我都看到了。”他看着她的眼睛,为她着迷。

“原来我们在同一个航班上啊,看我那么惨淡收场,你一定心里暗暗得意吧。”她说。

“有过一瞬间的心疼。”他如实相告。

一下飞机,她就拿出厚厚的羽绒服,让他换上,说:“外面零下十几度,得穿多些。”她自己也用手套围巾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朝他扑闪扑闪。

积雪很厚,长白山依旧是过去的模样。

一路上,他没有松开她的手。每一年都独自来这里等她,做梦都想见到的人,此时他们真一起来到这里,他像做梦一般,生怕她倏地不见踪影。

他拍下她的背影,在一望无际的雪地,渺无人烟,世界之尽头般。如同她说的,长生以白头。

天池只有他们两个人,风雪呼啸,天地净白。她感受到一股天地万物大爱的力量。回程时,他骑雪地摩托车载着她,她紧紧拥抱他的腰际,在雪地飞驰。

来到地下森林,笔直的美人松高耸入空。她曾在这儿,两次偶遇那只鹿。

夜晚,住在小镇上,度过跨年夜。电视机里正播放着元旦晚会,将十二点整时,主持人倒数着:七、六、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她在他怀中睡熟。

在长白山,他们度过仅有二人的甜蜜世界。

同君争岁月,共求髯边白。

离开之前,雪地里,她看见一个哥哥样子的大孩子用力拉住年幼弟弟的手,弟弟险些坠进雪坑,拍了拍裤子上的雪,喊:“谢谢哥哥,我差点掉坑里了。”

“我是哥哥,当然有义务要保护好你!”哥哥疼爱地替弟弟拍雪。

叶余生忽然想起曾经做过的一道心理测试题,一幅图,哥哥拉住即将落水的弟弟的手,题目是:让人细思极恐的心理你知道吗?那幅图的答案是,哥哥不是在救弟弟,而是松开弟弟拉住他的手,因为只要弟弟死了,爸爸妈妈的一切财产都是哥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