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林晚闻言一愣,这才想起来她刚刚回来一直想着叶以宁的事情,把元湘给忘记了,这会儿元湘竟然不在大殿里。

贺林晚正想要去问问宫人,元湘却突然匆匆从门外走了进来。

元夫人松了一口气:“你去了哪里?”

元湘看了贺林晚一眼,对元夫人道:“祖母,我让人带我如厕去了。”

元夫人便没再说什么。

趁着元夫人走到前面的入席的功夫,元湘凑过来悄悄问贺林晚:“怎么不说一声就跑了?我刚刚去找你没找到。”

贺林晚带着歉意道:“人有三急……本来是让一个宫女领着我去净房的,结果半路上宫女被德妃宫里的人叫走了,我便迷了路,不巧又遇上了康郡王那个煞星……”

“原来如此……”元湘点了点头。

正好元夫人在前面招手让元湘过去,元湘就跟着元夫人一起去入席了。贺林晚则跟卫氏一块儿。

帝后的銮驾没过多久就到了,贺林晚跟着众人一同起身。皇帝和皇后并肩走了进来,德妃和贤妃则跟在帝后身后。

等皇帝皇后还有嫔妃都入了坐,皇帝对众人道:“都坐下吧。”

众人皆入座之后,皇后的视线在殿中的几位年纪不大的女孩子们身上扫过,笑着道:“今日是乞巧节,是女孩儿们的节日,所以这次的宫宴本宫特意请了你们随长辈一同进宫,你们今日都别拘谨了。女儿节要过得热热闹闹的才好。”

说着皇后又看了看在座之人,有些诧异地问德妃和贤妃:“怎么不见淳阳和湖阳?”

这时候一个清脆活泼的声音道:“母后,湖阳在这里!”

之前与叶以宁一同离开的湖阳公主从殿外蹦蹦跳跳地走进来,叶以宁跟在湖阳身后。

贤妃皱眉轻声斥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的?还不过来给陛下和皇后娘娘行礼。”

湖阳公主吐了吐舌头,乖乖的上前行礼。

皇帝笑道:“行了!皇后不是说了今日不用拘谨吗?”

湖阳公主冲着皇帝甜甜一笑,皇后朝着湖阳公主招了招手,湖阳公主看了贤妃一眼。见贤妃没说话。立即跑到了皇后身前,笑眯眯地喊:“母后!”

皇后疼爱地摸了摸湖阳的头,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案几:“陪母后坐这里可好?”

湖阳公主立即乖巧地点头:“好啊。”顿了顿。看了贤妃一眼,自以为小声地补充道,“母妃规矩太多了,湖阳喜欢跟母后坐一起。”

皇后立即被她逗笑了。贤妃装作没有听见,摇了摇头也不管她了。

湖阳公主性子天真烂漫很是得皇后的喜欢。宫中设宴之时,只要不是特别严肃的场合,皇后娘娘都喜欢让湖阳公主坐在她身边。

德妃这才道:“淳阳今日身体不适,我便让她在宫中歇着了。”

皇后点了点头。关心了几句也就不再过问了。

皇帝看向皇后:“几日既是佳节,德妃的事便也在这里宣布吧。”

皇后闻言面色分毫不变,贤妃也依旧坐得端正。不过众人还是察觉出来年纪轻一些的嫔妃们脸色各异。

皇后笑着对众人道:“德妃孕育皇子有功,这些年协助本宫管理后宫也是尽心尽力。不过这么多年了分位一直都没有变化,本宫同陛下商议过了,打算晋升德妃为皇贵妃,等今日晚宴过后,皇贵妃便回宫接旨吧。”

有人心想,皇后之下除了皇贵妃就是四妃,一般而言皇帝的后宫皇后之外晋升到妃位也就基本到头了,分位还想有变化那就要做太后,太妃了。

安德妃从座位上起身,向皇帝和皇后拜谢。

皇帝亲自将安德妃扶了起来,后宫的年轻嫔妃瞧着眼红不已,恨不得此刻自己就是安德妃。

当今皇帝并不是沉迷女色的人,虽然按规定每三年都有一次选秀,不过皇帝自己纳入后宫的并不多,他在位近二十年,后宫的女人加起来也不过二十来个,再除去那些因各种原因病故的和入了冷宫的,现在整个后宫的妃嫔不过十几人。

尽管后宫的女人人数已经很少了,却并不代表这些女人就有更多的伺候皇帝的机会。

后宫人人皆知,这十几年来皇帝每个月有三分之一的日子是要睡在安德妃宫中的,另外还有三分之一的日子是睡在皇帝自己的寝宫。

而剩下那十日初一十五要留给皇后,两日给贤妃,再就是四皇子的生母周惠妃那里也会去一日,其余的年轻嫔妃除了相对而言较为受宠的丽嫔每月会轮上一到两日,其余的人也只能看运气了。

所以这后宫的女人没有不嫉妒安德妃的。

也有人暗中打量皇后的脸色,尽管皇后面上没有半分异样,但是谁都知道皇贵妃相当于副后,原本德妃因为受宠,在宫中的势力就能与皇后抗衡,现在德妃晋升,今后这后宫里皇后的处境怕是会更为艰难。

这时候坐在下面的南阳公主幸灾乐祸地看了皇后一眼,率先笑道:“恭喜皇贵妃娘娘。”

其他人反应过来也都跟着恭贺安德妃。

安德妃脸上也带着欢喜的笑,他看向皇帝:“陛下,不如大家共饮一杯吧?就当是庆贺臣妾晋位。”

皇帝颔首,侍立的宫女立即上前斟酒。

贺林晚的视线不由得定在了宫女手中的那个酒壶上。

之前老太监透露要毒杀皇帝,叶以宁也说自己已经安排好了,那么要下毒的话定是要从皇帝喝的酒上入手了。因为这种宴席上的菜皇帝一般是不会入口的,他唯一肯定会动的东西只有酒。

贺林晚不由得看了叶以宁一眼。

因湖阳公主坐在皇后身边,叶以宁又侍立在湖阳公主身侧,所以他现在离着皇帝是很近的。

而此刻,叶以宁也紧紧地盯着那给皇帝斟酒的宫女手中的酒壶,因此在给湖阳公主斟酒的时候他杯子里的酒溢了出来他都没有发觉。

湖阳公主“呀——”地一声轻喊。

皇后,贤妃以及坐得近的人都不由得看向湖阳公主。

贤妃立即问:“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湖阳公主怕叶以宁被责罚,立即掩饰道:“我才发现给我准备的原来是果酒啊!酸酸甜甜的,哪里有半点酒的滋味嘛!”

皇后失笑,打趣她道:“你那点酒量,即便果酒也是三杯必倒。”

湖阳公主便撅着嘴向皇后撒娇,这一段便揭过去了。

贺林晚却是皱了皱眉,她觉得叶以宁有些不对。

这时候皇帝接过了宫女递过去的酒杯,举杯对众人道:“大家共饮此杯吧。”

皇帝亲自祝酒,在座之人都站起身来。

贺林晚也端着酒杯起身,只是她内心却没有面上这么平静。

难道皇帝手里的这杯酒真的有毒?

眼见着皇帝将酒杯凑到了唇间正要喝下,叶以宁紧张地忘记将头低下,甚至连湖阳公主扯了扯他的袖子他都没有发觉,只直直地看着皇帝的动作。

贺林晚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正在此时,一个原本侍立在贤妃身后的内侍突然冲了出来,声嘶力竭地喊:“陛下,这酒不——”

贺林晚不待他说完,大喊一声:“有刺客!快护驾!”

叶以宁突然脸色一变,猛然转头看向贺林晚。

贺林晚却没有看叶以宁,而是在出声的同时将自己手里的酒杯狠狠地扔了出去,正好扔在那突然冒出来的内侍后背上,内侍“噗通”一声扑倒在了皇帝脚下。

这一变故让在场之人都惊立当场,皇帝的反应还算快,立即就往后退,皇后一把将没有反应过来的湖阳公主拉到一旁,一边喊:“护驾!护驾!”

嫔妃和官眷中有些胆小的立即就尖叫了起来,场面立即就乱了。

那被贺林晚一个杯子给砸倒在地的内侍被砸懵了,挣扎着还要往前爬,叶以宁闪身上前挡在了帝后前面,抬起一脚踩在了那内侍的脖子上,那内侍拼命偏过头一脸惊恐地看着叶以宁,他挣扎着想要说什么。

与此同时,一个原本站在德妃身后的宫女突然拿出一把匕首朝着皇帝扑过去。

“狗皇帝!纳命来!”

叶以宁面无表情的重重一脚踩在了那内侍脖颈处的死穴上,内侍半个字都没有吐出来就断了气,然后叶以宁立即转身拦住那行刺的宫女,叶以宁是学过一些拳脚功夫的,不过他那点功夫也仅够用来强身健体,那宫女的身手却极为不错,不过叶以宁却是以命相拦,拼着自己胳膊上和前胸被刺了两刀,硬是没有让那宫女冲到皇帝皇后面前。

这时候守在不远处的护卫也冲了进来,在宫女那一刀险些要刺进叶以宁脖子上的时候,一个侍卫将那宫女拦下了。

“留活口!”皇帝见场面已经控制住了,大声道。

叶以宁因失血过多脸色惨白摇摇欲坠,最后实在坚持不住跪在了地上,正好跪在了那内侍的尸体旁边。

第129章 毒酒在喉

湖阳公主从皇后怀里抬头,尖叫一声哭喊:“宁易——宁易——”

皇后紧紧抱着湖阳公主不准她过去:“乖,别怕,没事的……”

那行刺的宫女很快就被侍卫制服了,她想要用自己的匕首自尽却被拦下。侍卫们将皇帝皇后还有宫妃们都保护了起来,十分警觉地盯着周围,生怕再从哪里冒出刺客来。

眼见场面得以控制,皇帝在座位上坐下,面沉如水,

侍卫将宫女押上来,因怕她咬舌自尽,她的嘴被堵住了,说不了话。宫女抬起头一脸仇恨地盯着皇帝。

皇帝转头看向安德妃:“这是你宫里的人吗?”

德妃经过刚刚的惊吓,脸色也有些发白,不过看起来还算镇定,她打量了那宫女一眼,颔首道:“她叫绿萝,在臣妾宫里伺候了好几年了。”

说着德妃起身跪到皇帝身前:“行刺的刺客是臣妾带到陛下面前的,臣妾有罪。”

贤妃也站起身,与德妃并排跪下:“这行刺的内侍是臣妾宫里的,臣妾也有罪。”

湖阳公主立即哭着道:“不是的!父皇!元宵是灵犀阁的人,他是伺候我的!你治我的罪吧,不要责罚母妃。”

贤妃厉声呵斥道:“闭嘴!”

湖阳委屈地哭了起来。

皇帝对德妃和贤妃道:“行了!都起来。”

一个侍卫去查看叶以宁的伤势,叶以宁强撑着站了起来,并拒绝了侍卫的搀扶。

皇后轻轻拍了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湖阳公主,问她:“这救驾之人也是你宫里的?”

湖阳公主泪眼婆娑地看向叶以宁点了点头:“他叫宁易,母后他受伤了。您叫太医来给他治伤好不好?”

皇后安慰湖阳:“太医马上就来了,他不会有事的。”

皇帝看了一眼那行刺的宫女,冷声道:“在这里问不出什么来,带下去交给刑狱司的人。”

等宫女被带下去之后,皇帝打量了几眼已经断气的元宝,然后问宁易:“是你杀的?”

宁易低头道:“是。”

皇帝一时间没有说话,在场之人都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宁易的姿态虽然很恭敬。但是面色很镇定。

皇帝突然看向贺林晚:“你,上前来!”

卫氏紧紧拉住了贺林晚的手腕。

贺林晚轻轻拍了拍卫氏的手挣脱开,缓步走过刚刚因一场突然的变故而变得有些狼藉的大殿。站到了皇帝面前。

宁易正好站在她身侧,不过两人谁也没有看谁一眼。

贺林晚给皇帝皇后行礼。

皇帝看了看贺林晚,挑眉问皇后:“看着有些眼熟?”

皇后显然也认出了贺林晚:“是承恩伯府的姑娘,她父亲是登州卫指挥佥事贺光烈。”

皇帝点了点头。对贺林晚说话时语气稍稍缓和了些:“身手不错!不过你刚刚是怎么发现这小太监是刺客的?”

贺林晚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爹说习武之人有时候能感觉到危险,我刚刚觉得他身上有……有杀气。”

在场之人有不少笑了出来。皇帝却是看着贺林晚不置可否。

贺林晚又道:“最要紧的是他刚刚向您跑过去抬起手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他衣袖里闪过了一道暗光,我怀疑他身上带着利器,御前身怀利器我能想到的只有刺客了。”

说到这里贺林晚有些紧张地看了皇帝一眼:“不过也有可能是我离着远。眼花看错了。”

皇帝微微一笑,语气却不像是开玩笑:“若是错了,你要担上的可是欺君之罪!”

贺林晚似乎被吓到了。脸色有些发白,她低下头忍着眼泪道:“若真是我看错了陛下要治罪。请治我一个人的罪,不会要责罚我的家人。”

皇帝语气莫测:“害怕了?”

贺林晚咬着唇道:“是,是有些害怕的。不过事关陛下和娘娘的安危,臣女就算知道会有担罪的风险,也还是会出声示警。”

皇帝闻言,看着贺林晚的目光有些讶异,半响,他笑了:“不愧是武将家出来的!”皇帝向旁边一个侍卫示示意了一下,那侍卫立即上前去搜小太监元宵的衣袖,不多会儿,居然真的从他袖子里搜出来了一柄匕首。

侍卫将从元宵身上搜出来的匕首与刚刚那行刺的宫女所用的匕首一次呈给皇帝,那两把匕首居然一模一样。

皇帝看了贺林晚一眼:“眼力倒是不错。”

贺林晚一脸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皇帝又看向站在一旁的宁易,沉吟着没有说话。

贺林晚在一旁看着就知道怕是皇帝的疑心病又犯了。

她对皇帝李逊的性情是有几分了解的,此人心机深沉,生性多疑。因为贺林晚的身份摆在明处,年纪又不大,所以对她的怀疑会少一些,但是叶以宁就不一样了。

这也是贺林晚明知道叶以宁的打算之后还是插了一脚进来的原因。

在皇帝开口之前,贺林晚突然道:“陛下,这刺客扑上来的时候似乎说了一句话,好像是您这杯酒里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