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庆帝点点头,叹息道:“你是朕看着长大的,你们四兄弟,太后最疼你,朕也最喜欢你。若霆生没有习武,朕绝舍不得派你去战场,可男儿大丈夫,你既然选择继承父志,朕再不舍,也必须给你历练的机会。”

景宜立即屈膝跪下,朗声拜谢。

“起来起来,咱们是一家人,不用动不动就跪。”

延庆帝摆摆手,等女婿站起来了,他才咳了咳,看着女婿提醒道:“霆生啊,你第一次带兵,朕还是不放心,不如你去劝劝护国公?他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只要你与景宜去求情,请护国公陪你出征,护国公心一软,八成就答应了。”

延庆帝一直希望徐广复出,既然徐广不把他的圣旨看在眼里,他就派徐广的外孙女婿去,现在徐广那么疼爱外孙女,岂会坐视萧霆一人去战场冒险,岂会置外孙女于随时可能会守寡的境地?

延庆帝不信。

那么只要徐广去了,一来大周必胜,二来萧霆有徐广提点,历练够了,将来可能比萧御、萧崭兄弟俩更有大将之风。延庆帝已经想好了,他要趁徐广老得骑不动战马之前,帮萧霆学会徐广的所有本事,日后再为大周皇族所用。

自觉此计甚妙,延庆帝嘴角上扬,问女婿:“霆生怎么想?”

景宜什么都没想,低头敷衍道:“臣尽量试试,但外公年迈,恐怕不会答应。”

女婿识趣,延庆帝笑了,胸有成竹道:“带上景宜,景宜出面,护国公定会心软。”

景宜苦笑,原来她这个女儿,有那么多值得延庆帝利用的地方。

一句话都不想再与延庆帝说,景宜倒退离去。

明日就要出发,景宜上午待在兵部,下午亲自监督调兵情况,忙到傍晚,延庆帝派人来提醒她,让她出发前记得去向护国公辞别。

既然延庆帝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出征的事情暂且也忙得差不多了,景宜便把剩下一些琐事交给师兄胡武,她先骑马回将军府。圣旨早已传到萧家,姜老太君一边哭一边数落孙子,气孙子太冲动,老人家平时最宠三孙子,而且骨子里觉得三孙本事还没练到家,此去怕是……

因为不放心,才想把孩子一直扣在身边,亲眼盯着。

柳氏心里也不好受,可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她只好强撑着先劝慰婆母,回头再三叮嘱儿子万事小心。

景宜听得心不在焉。她最怕面对萧霆,怕萧霆跟她耍气,可回来半个时辰了,萧霆连面都没露。

终于辞别柳氏,景宜疾步赶往陶然居,一进后院东次间,却见萧霆懒洋洋靠在榻上,正在看戏折子。四目相对,萧霆很快收回视线,对着戏折子道:“你的行李都收拾好了,明早直接带走就行。”

景宜错愕地盯着他。

萧霆又看她一眼,嗤笑道:“怎么,觉得我太冷静了?你想当将军,皇上也同意了,我怎么闹都是白费力气,那又何必烦你?你真觉得对不起我,那就早点打胜仗,早点回来,别让我一个人孝顺两家长辈。”

言罢继续看戏折子。

景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虽然萧霆没有像当初她去山里练武那般埋怨她,景宜还是主动赔罪道:“事先没跟你商量,是我冲动了,只是……我走后,你好好照顾自己,注意提防恭王。”

萧霆撇撇嘴,不耐烦似的道:“知道了,说了八百遍了。”

景宜沉默,过了会儿,又道:“我要去外公那边辞别,你去不去?”

萧霆抬眼看她,忽的丢掉戏折子,穿鞋下地。

夫妻俩一起上了马车,路上萧霆闭眼打盹儿,没有主动说过一句话,景宜试图挑起话题,每次都被萧霆冷冰冰堵住。景宜便知道,萧霆还是生气了,比以前任何一次都生气,气到连脾气都不想朝她发了。

不过马车已经抵达徐府,稍后回去再哄他吧。

景宜来见外公,当然不是来求情的,延庆帝那番话她半字未提,只问长辈可否有嘱咐。徐广抚须道:“该教你们的我都教了,你只需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冷静判断,切忌遇事则慌。”

景宜谨记在心。

“天色不早,你们俩早点回去吧。”看看窗外,徐广直言道。

景宜、萧霆朝二老行礼,并肩走了。

高氏一直将两个孩子送到门外,往回走时,忍不住晃丈夫胳膊:“你还真不管了?”

她做这种小姑娘举动,徐广笑她:“你要我怎么管?”

高氏烦恼道:“霆生第一次带兵,他才十八,将士们恐怕都不服他,再说南边气候险恶,跟咱们北方有天差之别,万一霆生水土不服……不行,你偷偷跟他过去,帮衬帮衬霆生,孩子头回领兵,哪能没有长辈指点?”

徐广还是笑,握住妻子手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高氏终于听懂了,顿时推了他一把:“我巴不得你离我远点,谁稀罕你陪?”臭老头子,敢情早就决定陪外孙女婿去战场了,一把年纪,居然还故意在两个孩子面前卖关子,幸好外孙女没有胡思乱想,不然误会外公不疼她,今晚得多难受?

徐广听了这笑骂,突然将少年结发的妻子扛到肩头,大步朝他们的三间农房走去。多少年没玩过这种花样了,高氏臊地老脸发红,没好气捶他肩膀,捶不动,便由他去了。

这边老夫老妻恩爱,将军府的马车里,萧霆却始终背对景宜待着,不管景宜说什么,他都不答。

景宜头疼,忌惮外面的车夫,只能先忍着。

马车回到将军府门外,景宜率先下车,停在车前准备扶萧霆,萧霆不稀罕,一巴掌拍开景宜手,提着裙摆直接跳到地上,惊得门前侍卫瞪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萧霆没管他们,径直往里走,脚步飞快。

景宜一个头两个大,紧随其后。

回了陶然居,景宜打发明心、明湖出去,一回头,就见萧霆三两下脱了外衣,爬床上去了,背对她躺着。景宜只好坐到床边,对着他侧脸道:“你要怎样才肯消气?”

萧霆动了动,景宜以为他终于要说话了,萧霆却只是攥住被子往上一拽,把脑袋蒙住了。

景宜彻底没辙。

呆呆坐了半晌,景宜先吹灯,放好纱帐钻进被窝,景宜略微犹豫片刻,慢慢转身,从萧霆身后抱住他,诚心认错:“对不起,又要留你一个人在家,可我现在是萧家男人,既然学了功夫,必须站出来。你若生气,尽管骂我,别这样憋着?”

萧霆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但景宜能感觉到,萧霆的身体没刚刚那么僵硬了。

景宜试探着将他往自己这边转。

萧霆没反对。

借着淡淡月色,再次看到萧霆,看到那张早已经完全属于萧霆的脸,那张她一想起来记起的全是萧霆或无赖或恼火或笑容灿烂的脸庞,说不清道不明的,景宜心底某个地方突然软了化了,化成满腔离愁与不舍。

上次分别,她也不舍,但只有些许,这一次,她豪情壮志要去抵御敌兵,可一看到萧霆,她的决心就没那么坚定了,也想留下来一直陪着他,每天都听他胡说八道,看他招猫逗狗欺负淳哥儿,到了晚上,与他做人间至乐。

生平第一次,景宜如此牵挂一个人。

“你放心,我会尽快回来。”不太熟练地主动覆在他身上,景宜低声保证。

萧霆闭着眼睛,嘴唇紧抿,只有这样,他才不会笑出来。

景宜不知道他在演戏,她慢慢低头,第一次,主动亲他嘴唇。

萧霆没出息,呼吸一下子重了,没等景宜反应过来,他已经急切地扯掉她半边中衣,如狼似虎。

终于哄好了,景宜彻底放心,他想当狼,她就陪他当。

一次又一次,直到街上传来三更梆子声,夫妻俩才相拥而睡。

第二天天没亮,景宜便悄悄起来了,披上外袍去前院洗漱更衣,换上一身将军铠甲。

换好了,景宜心情复杂地往外走,却不想走到堂屋门口,意外发现阿顺旁边站着一个陌生小厮,第一眼陌生,再看一眼,看到那小厮赖皮翘起的嘴角,景宜心头狂跳,低声斥道:“回去。”

萧霆朝阿顺使个眼色,等阿顺走了,他仰着脖子质问景宜:“为何不让我去?”

景宜肃容道:“大周军法,不准女子随军。”

萧霆冷哼,上下打量她:“公主都能当将军,驸马为何不能上战场?”

景宜嘴皮子不如他,刚要讲道理,萧霆忽然指着台阶之下使唤她:“你去那里站着。”

景宜不解其意,但还是照做了。

萧霆等的就是这一刻,景宜一转过来,他便低头,用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盯着景宜眼睛道:“四公主你记住,从今日起,你去哪我去哪,除非我死,你别想再撇下我!”

景宜去习武,他忍了,但战场凶险,她极有可能一去不回,萧霆忍不了,必须与她同行。她活着,他为她揉肩捏腿消肿解乏,她受伤了,他替她包扎上药端茶倒水,万一她死了,那他先帮她收尸,再下去陪她。

第49章 @049

暮色四合,景宜勒马,抬起右手。

传令兵见了将军手势,立即骑马向后走,高声通传:“将军有令,在此安营扎寨!”

五万将士纷纷下马,放哨的放哨,扎营的扎营,烧火的烧火,各行其是。

旁边有片树林,景宜朝萧霆使个眼色,两人并骑朝林中而去,到了树林边上再下马。萧霆憋了半天了,一边往里跑一边解腰带,挑好地方,他谨慎地回头,脸庞白皙,鼻子下面贴了一条像模像样的胡子。

景宜看一次头疼一次,背转过去,替他放哨。

萧霆咧嘴笑,蹲下去痛快放水,享受地闭着眼睛。

水声哗哗,景宜听了一路,早习惯了,目光越过林木,望着不远处忙碌的将士们,并准确地认出了外公徐广的身影。

七天前她带兵出发,一开始最担心萧霆被人认出来,毕竟她的女儿身容貌过于精致,怕是难逃众人眼睛。但她忘了一件事,萧霆本来就是男人,他很清楚一个男人应有的神态举止,只需谨慎管住嘴,萧霆成功避过了所有将士的眼睛,就连胡武,起初都不太确定,还是景宜主动告诉他的。

行军第三天,外公突然出现,因为将士里不少人见过他,外公没有刻意隐瞒,但也拒绝景宜提出的官衔,只以白身身份随军。但将士们都敬重他,对他毕恭毕敬。

景宜知道外公是放心不下她,怕她在南疆出事,景宜心里很暖,可一想到外公一来便如了延庆帝的意,景宜就觉得愧对外公。她如实告诉外公,外公却不以为意,说他是为了她来的,为了云中九郡的百姓来的,延庆帝喜欢自作多情,就让他沾沾自喜好了,将来总有他哭的时候。

景宜不太懂外公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但得知外公心胸宽广,没把延庆帝的心机放在眼里,景宜再次意识到自己与外公的差距。无论枪法、兵法还是做人,她都有很多东西要学。

“你要不要去撒一泡?”萧霆解决好了,一边系腰带一边走过来,低声问她。

景宜看他一眼,点点头。

结果她走萧霆也跟着走,景宜皱眉,萧霆嘿嘿笑:“我跟你一起站着,再装装样子给他们看。”

景宜当然不会陪他胡闹,让萧霆在一旁站着,她自去解手。

二人走出树林,主帅营帐已经搭好,萧霆声音太娇气,因此一回到军营,他便尽量缄口不言,免得惹出麻烦,被景宜送回京城。

徐广在帐外站着,看到并肩走来的小两口,目光在外孙女的小胡子上多停留了几瞬,心中颇为无奈,可外孙女脾气执拗,这次远远没有上次好哄,别说外孙女婿拿她没办法,他也是丝毫奈何不得。

晚饭准备好了,三人在帐中用,萧霆只低头吃饭,任景宜与徐广研究军情。

饭毕,徐广对外孙女婿道:“你随我出来。”

景宜颔首。

走出营帐,徐广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带外孙女婿走远十几步,这才低声道:“前面就是平城,我已派暗中跟随的部下买好宅子,你晚上好好劝劝景宜,让她在城中住下。战场凶险,绝不能叫她跟到那边。”

路上还算平安,外孙女跟着就当兜风见世面了,可战场,女人不能待。

景宜也是这么打算的。

夜里歇下,萧霆名义上是主帅亲随,住在帐内顺理成章。

从出发到今晚,入夜两人一直规规矩矩的,景宜是真不想,萧霆是强迫不了她只得忍着,但每晚睡前,萧霆都要动手动脚逗逗景宜。这次萧霆也不例外,景宜一躺下来,他便窝到景宜怀里,手四处乱摸。

摸着摸着,惊喜地发现景宜没有阻拦!

萧霆乐开花了,凑到景宜耳边道:“是不是也想了?”

景宜看着他揶揄的眼睛,只道:“去地上。”

萧霆心领神会,在地上,就不用担心床响了。一骨碌翻坐起来,萧霆主动将被子丢到地上,准备好了,再跪在那儿帮景宜解中裤。景宜握住他手,自己解,覆到萧霆身上时,最后提醒他:“别出声。”

萧霆连连点头,捂嘴给她看。

帐外有近卫守候,景宜不敢恋战,萧霆满足了,她跟着结束。

因为时间短,事毕景宜比以往酣战后要平静很多,萧霆仰面躺着,还是喘了好一会儿才意犹未尽地靠到景宜身上,不无遗憾地道:“人多就是碍事。”他知道景宜的本事,随着她来,至少也得半个时辰,哪像刚刚那么敷衍。

景宜握住他手,犹豫片刻,才低低道:“明日大军经过平城,我已派人替你赁了宅子,伺候的人也都安排好了,你……”

话没说完,被萧霆捂住嘴,景宜抬头,萧霆半撑在她身上,丹凤眼狠狠地盯着她,“我说过,你去哪我去哪,你少再废话。”

他眼神与出发前说那番话时一样坚定,景宜被他蛊惑过一次,但这次,景宜不会再妥协。挪开萧霆手,景宜语重心长道:“路上你能照顾我,到了战场,你能做什么?上阵杀敌?”

萧霆瞪她:“你什么意思,要不是跟你换了身体,你以为我杀不了敌人?”

景宜没有小瞧他的意思,坐起来道:“你若还是男人,我定不劝你,但你现在是女人,没力气舞刀弄枪,你随军杀敌我不放心,我与外公出征单独留你在营帐,万一敌军偷袭,我既要掌管前线,又要担心你……”

“我不用你担心,你只管领兵打仗就行。”萧霆甩开她手,背对她道,像耍气。

景宜无奈地抱住他,沉默许久,才闭上眼睛道:“如果能管住心,你为何跟过来?”

萧霆抿唇,她这算是甜言蜜语吗?但现在的甜言蜜语,都是说来哄他住城里的,动机不纯,谁知道是不是骗他的?

“月初你月事又要到了,若待在军中,随时可能随军前行,奔波下来,你腹痛难忍怎么办?”景宜继续劝说。

萧霆冷笑:“疼就疼,男人大丈夫,这点苦我还受得了。”

话是这么说,但声音低了下去,不是怕自己受苦,而是明白了景宜的心。他留在军中,会是她的负担,会扯她的后腿,万一景宜因为一心两用受伤出事,那他执意跟着她,岂不是害了她?

景宜听出了他的动摇,转过萧霆,像哄淳哥儿似的哄他:“就住平城?”

萧霆别开眼。

景宜默默地等。

良久之后,萧霆忽然转过来,什么都没说,直接动手扯景宜才穿好的中裤,推景宜倒下之前,他在她耳边咬牙切齿:“我要一个时辰。”

景宜无奈笑。

安顿好萧霆,景宜率军直奔前线。云中九郡,此时大理已经攻下五郡,原本正在攻打云州,得知大周援军到了,大理暂且退兵,商量战策去了。

景宜进住云州第一件事,便是召集云中各将领商议退敌之策。桌子上已经摆好沙盘,听守将刘将军交待过两军情形,景宜盯着沙盘,心生一计。但人生中第一次带兵,视线一一扫过堂内数位身经百战的将军,景宜下意识看向一直站在旁边未发一言的外公。

徐广如老僧入定,不曾与外孙女婿对视。

景宜忽然想起路上两人的对话,她向外公问计,外公却道:“我此番过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除非你有性命危险,我不会帮你出任何计策,亦不会替你多杀一个敌兵。”

那声音振聋发聩,景宜双眼恢复坚定,不再存着倚仗外公之心,径自安排。

但在众将眼中,这位驸马爷年仅十八,以前还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虽然跟随战神徐广学了半年枪法,但从未带过兵,恐怕只有纸上谈兵之能。因此景宜才调兵遣将,在场几位将军便面露质疑,刘将军更是直接看向徐广:“国公爷,驸马之计,您意下如何?”

他是云中第一猛将,现在这群人中,他只服徐广。

徐广没听到般,眼观鼻鼻观心。

景宜视线从沙盘上移开,抬眼直视他:“刘将军若觉得本帅安排有不妥之处,请尽管言明。虽皇上命我主持战事,但萧某自知才疏学浅,各位将军都是我的叔伯前辈,只要将军所说合情合理,萧某绝不会一意孤行。”

说的客气,却也是委婉的挑衅。

刘将军大步上前,指着沙盘提出质疑,才学半年的臭小子,会什么兵法?

他声音洪亮,气势上就让人觉得他说的都是对的,然而面对多名将军看热闹的注视,景宜神色平静,心平气和地将刘将军的质疑一一反驳了回去,最后使了个小小的激将法,扫视众人道:“本帅虽有退军之计,但还需仰仗各位将军的神勇。本帅出发之前,皇上曾对云中将领大加夸赞,相信诸位此去定会旗开得胜,一举收复汝南郡。”

为将者多为血气方刚之人,如今景宜先暗示一旦兵败不是她战策问题而是云中守将带兵无能,紧跟着再搬出延庆帝,给了个甜枣,军中将领们互相看看,随即以刘将军为首,齐声领命,气势汹汹地出了营帐。

最后一个外人离开,景宜袖内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背后已是一片冷汗,侧头看外公。

徐广摸着胡子笑:“像你爹年轻的时候。”

脑海里浮现萧伯严冷峻肃杀的英姿,景宜胸口陡然腾起一股豪情。

以后不论,至少这第一战,她没有丢萧家的脸。

其实云中将领们勇猛有余,但在战法上却输给了兵法诡谲的敌军,故此之前连连败退,枉死无数将士。景宜没有杀过人,但她天生聪颖,自幼喜读史书兵书,又得到过徐广指点,恰好弥补了刘将军等人的短处。

援军来势汹汹,一个月内连续夺回两郡,士气大振。

这一个月,在运筹帷幄上,景宜已经得到了刘将军等人的敬重。

但景宜毕竟初出茅庐,还做不到料事如神,收复南平郡时,遇到第一次败北。景宜心中焦虑,刘将军等人再次求助徐广,可徐广还是坐视不理,明摆着告诉他们,他就是要利用这一战,彻底历练他的外孙女婿。

刘将军等人急红了眼睛,跪地求情:“国公爷,您多犹豫一天,外面就有成千上百的将士白白枉死,求国公爷体恤我等,出手帮帮我们吧!”

徐广见多了生死,漠然道:“今日我在,你们求我,若我不在,你们求谁?”

刘将军等人,无言以对。

徐广能淡然处之,景宜却把将士枉死的错都揽在了自己头上,一夜未眠,翌日重新排兵布阵。

刘将军并未因为一次败北就不信了这位少年主帅,只是看过沙盘,刘将军皱眉道:“驸马命我等从侧面围攻,那主城谁来?”

景宜凛然道:“本帅亲自带兵。”言罢命人去取她的枪。

刘将军等愕然,不约而同转向徐广,老头子舍得外孙女婿冒险吗?

徐广还是那副万事不理的神情。

“驸马。”近卫取枪回来了。

众人好奇看去,只见那长枪龙头银身,正是景宜舅舅生前所用的龙头亮银枪。

接过外公亲手传给她的宝枪,那一瞬,景宜好像看到舅舅英勇杀敌的身影,无人可挡。

她目光越发坚定:“出发。”

第50章 @050

大周早上出兵,激战一日,黄昏时分终于夺回南平郡。

简单休整后,景宜端坐于知府大堂,肃容听部下禀报此役两军死伤情况。她刚巡城回来,身上穿着沾染敌军鲜血的铠甲,左边脸庞上也有一抹血痕,别人的,粘在她玉白的脸庞上,让这位俊美出尘的驸马爷,第一次散发出狰狞可怖的威压。

刘将军等人分别列在大堂两侧,如果说今日之前他们只佩服驸马爷的才智过人运筹帷幄,今日亲眼目睹驸马爷手持银枪一马当先,或挑飞敌将大刀或刺穿敌将咽喉,枪枪狠辣,英勇难挡,此时此刻,他们对驸马爷已经佩服地五体投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