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怀抱是如此得坚实有力,温暖了那几近凝固的血液,那颤抖的身躯渐渐平静了下来。

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是苦是甜,都是人生的意义。

在苦难中成长,在甜蜜中享受。只有经受过苦难,才能明白甜美的真正含义。

和卡吉娜那样的女孩相比,虽然失去了父亲,虽然被迫走过弯路,但现在她的人生并没有一塌糊涂,前方还有无数的希望在朝她招手。

言菡抹了一把眼泪,勉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我没事,你放心吧。”

宁则然揪起来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一些:“我已经让田皓宇约了他,你们俩见个面,也不枉你找了他这么多年,了个心愿。”

坐在静谧的餐厅雅座中,言菡已经和平时看上去没什么两样了,只是神情有些恍惚。

宁则然也没说话,只是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摩挲着,想要给她一点安慰。

门被骤然大力推开了,言冠文出现在了门口。

他的神情震惊,目光不敢置信地落在了言菡的身上,双唇颤抖着,试探地叫了一声:“小…菡?”

言菡站了起来,怔怔地看着他,张了张嘴,一声“爸爸”却卡在了喉咙里,就在喉咙里。

这个男人,还是她的爸爸吗?

言冠文猝然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小菡…真的是你…走的时候你才这么点大…变了…大姑娘了…”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声音哽咽。

宁则然皱了皱眉头,看着他抓着言菡的手,觉得很是碍眼。

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言菡颤声道:“八岁…你走的时候我才八岁…十五年了…你走了已经整整十五年了!”

“十五年…”言冠文喃喃地重复了一句,忽然一下子捂住了脸,跌坐在了椅子上。

“为什么?”言菡颤声质问着,“爸,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走了不回来?你明明在这里过得很好,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就这样把我和妈妈抛弃了?”

言冠文抬起头来满面泪痕,他的手颤抖着朝着言菡伸了过来:“小菡,你不懂…”

“我不懂?”言菡悲愤莫名,“妈妈等了你九年,一直都不肯相信你死了,这么多年我和妈妈两个人相依为命,就算日子过得再艰难…”

“等一等,”言冠文的脸色惨白,“你说什么?”

“我和我妈一直在等你!”言菡嘶声叫道,“你太狠心了!”

言冠文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言菡,看上去居然有些可怖:“不…不可能,你妈不是早就跟了沈安川吗?”

当初为了摆脱家里无休止的争吵和贫穷,言冠文选择了偷渡N国。这里盛产钻石和金矿,据说只要找到一大块矿石就有可能暴富,让所有向往这块热土的人都充满了希望。

然而偷渡船在快要到达的时候触礁翻了,言冠文漂流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岛上,脑部因为撞击失去了记忆。

他干过搬运工人、捡过垃圾、下过矿,在这个国度浑浑噩噩地挣扎了三年,一无所获,直到有一天,他偶尔救了一个自杀的女人。

这个女人身世显赫,父亲、公公都是N国政要,母亲是大学教授,而丈夫是跨国公司董事长,她生了四个孩子,家庭幸福圆满,然而这个从小就被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女人却遭遇到了一场致命的意外:她的丈夫一年前因为交通意外故去了。这让这个女人彻底失去了生存的意志,勉强拖延了一年,最后选择了跳海自杀。

结果,几经接触后,虽然家里极力反对,女人还是爱上了救她的穷小子,从丧夫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最后家里人不得不为了女人而妥协,反过来帮助女人强迫言冠文接受女人的爱。

言冠文一直没有接受,他虽然失去了记忆,却潜意识中觉得自己有喜欢的女人,依然一个人苦苦挣扎在底层。然而有一天,矿山出了骚乱,他失手错杀了人,被指控入狱,面临的将是死刑或是终身监禁。

女人的父亲把他救了出来,代价就是娶了那个女人,他最终妥协了。

言冠文断断续续地述说着,几次都快要说不下去了,他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了烟来,打了几次火却都没点着。

“别抽了,小菡不喜欢烟味。”宁则然冷冷地插了一句。

言冠文这才注意到女儿身旁的这个男人,那不动声色的冷厉让人心里打了个突。他迟疑着问:“你是…”

“是我派人联络你的,”宁则然对这个男人并没有好感,从他掌握的资料看,所有事情的起因,都是这个男人优柔寡断,不能处理好婆媳关系,到了最后酿成恶果,让自己陷入了这么一个可悲的境地,“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只知道,你现在的境况堪忧,华家人原本就已经视你为眼中钉,现在如果让他们知道你和小菡有了联络,只怕他们会有进一步的手段。”

“华家?”言菡失声叫道。

宁则然叹了一口气,轻拍了一下她的手:“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你爸爸娶的女人,就是华梓竣他们的母亲,这就是为什么华梓竣想把你骗到N国来的原因之一,他想用你来控制你父亲,也想以你父亲来诱惑你接受他的感情。”

“什么!”言冠文大惊失色,“华梓竣他…找上你了?”

“这…怎么可能…”言菡呆住了,她怎么也难以想象,那个阳光帅气的男孩,居然会有这么深沉的心机,明明一直知道言冠文的下落,明明知道她如何地渴盼找到父亲,却只字不提,想要一步步地将她诱入陷阱。

“离他们华家的人远一点,”言冠文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几分惧意,“华梓竣倒还好,那个华梓易,千万不要和他有任何关联,这人心狠手辣,比起他的爷爷和外公,不遑多让。”

言菡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月底就要回去了,以后…不会再来了,不可能再和华家有关联了。”

言冠文呆了呆,神情痛苦:“小菡,你是在怪我吗?”

怎么能不怪?

言菡的心里苦涩,苦苦追寻了这么久,父亲如她所愿活在这人世,却已经是别人的丈夫。

言冠文把烟放在了鼻尖闻了闻,尼古丁的味道让人稍稍冷静了一点。他失神地道:“我和她结婚了以后,有一段时间过得还行,她的四个孩子,小的那两个带在她身边,和我相处得还不错,大的两个是华家教导长大的,对我一直很防备。后来…后来…”

后来,结婚两年后,他渐渐恢复了记忆,这让他痛苦不堪。

他思念妻儿,暗中打算回国看看,然而,他的岳父早就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他还没到机场,就被请到了岳父那里,给他看了几段视频。

一段视频中,蒋湄被沈安川的老婆厮打,被骂小三。

一段视频中,他的母亲到家里吵闹,说他已经死了要争遗产。

一段视频中,沈安川带着言菡在儿童公园玩。

一段视频中,沈安川和蒋湄在他曾经的小破屋里说话,蒋湄神情轻松而亲昵。

“他们告诉我,你妈早就已经和沈安川好上了,如漆似胶,沈安川为了你妈和老婆离了婚,你们很快就要成为一家人了…”言冠文痛苦地捶着自己的脑袋。

言菡惊呆了,好半天才道:“你…就信了?你也不赶回来看看到底是真是假?就算我妈跟了别人,你还有我,还有爷爷奶奶,难道我们你一个都不要吗?”

言冠文木然看着她:“小菡,你妹妹走丢了,你是你妈的心肝,我怎么能把你从她身边带走?还不如就让你们以为我死了。至于你爷爷奶奶…”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悲恸之色,哑声道:“我恨他们!要不是他们,我还在国内和你们过着幸福的生活,根本不会有那几年噩梦一样的日子。他们就是把我养大了,想把我当成一个奴役的工具,我不听他们的,就是不孝;而我一旦出了事情,最先放弃我的也是他们。我根本不想见他们,就让他们以为我死了吧!”

言菡怔怔地看着言冠文,到了现在,她才仔细看清了,言冠文五官虽然和从前没什么分别,依然俊朗,然而记忆中那种开朗的气质已经消失不见了,眼角已经有了深深的皱纹,眉眼中透着一股浓重的戾气。

“奶奶她…的确不好…可是…”

可是,那总是言冠文的母亲啊,血脉相连的人。

“不提了,”言冠文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我想回国也回不了,我在这里,相当于是被软禁的,我那个岳父非常厉害,怕我到最后还是要抛弃他女儿回国,就还留了一手,我身上背着命案,如果出境,可能还没上飞机就会被逮回去坐牢。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办法摆脱,可他虽然已经不在了,华梓易却不是省油的灯。”

第69章 碧光环(八)

重逢是激动的, 也是痛苦的。

言冠文和言菡都有些失控, 一个为了错信他人蒙蔽了这么多年的谎言, 为了经久未见的女儿;一个为了这些年的委屈和愤懑,也为了失而复得的父亲。

两个人断断续续地说着话, 一会儿哭, 一会儿笑。

“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是我错信了别人的谎言, 让你们母女俩…受了那么多苦…”言冠文追悔莫及,如果当初知道那些视频只不过是拼凑起来刻意误导他的,那他就算是拼个鱼死网破,也要和妻女取得联系。

然而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言菡止不住地难过,她想起在苦苦等候中渐渐绝望的母亲, 想起母亲最终斩断前缘嫁给了沈安川, 那时候,她已经彻底放下了前夫吧。

“你妈她…现在还好吗?”言冠文小心翼翼地问。

言菡眼含热泪点了点头:“她几年前动了一场大手术, 心脏病犯了, 现在好多了,沈叔对她…很好。”

言冠文的神情木然。沈安川和他是同学, 两个人相交莫逆,要不然当初他也不会把妻子托付给沈安川。

那个曾经深爱过的女人, 是多么得温柔善良,如今终究因为阴差阳错成了别人的妻子。

所有的一切,都和那个独断专行的家族脱不了干系。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深吸了一口气道:“小菡,你能走尽快走吧,别让华家的人知道你找过我了,在这里,华家和只手遮天也差不了多少,我怕你有危险。”

言菡迅速回头看了一眼宁则然,后者笑了笑,凑到她耳边小声道:“现在知道我不是在骗你了吧?华梓竣有多危险,以后还敢不敢跟他出去了?”

言菡乖乖地摇了摇头。

宁则然很是满意,慢条斯理地道:“叔叔,你多虑了,放心吧,小菡的安危我能够保证,至于你,还是多考虑一下自己的安危,还有今后该何去何从。”

和言冠文告别时,已经将近八点,因为顾忌着华家,这次见面是隐秘的,所以,父女俩在包厢里就分开了。

临分别前,言冠文依依不舍,十多年没见了,以前相见无期,自然而然地把思念压在心底,而这次一见面,血缘亲情就好像开了闸的洪水泛滥成灾,再也没有压抑的可能。

言菡把自己的社交账号都告诉了言冠文,言冠文再三保证,他已经在努力了,有朝一日如果能获得真正的自由,一定会正大光明地回到北都,和亲人们相聚。

言菡眼含热泪,叮嘱言冠文注意人身安全,如果有什么危险,她宁可言冠文不要回来,在安普顿平安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这一场大喜大悲,让言菡整个人都很疲惫,回去的路上,她蜷缩在了后座上,神情萎靡,一声不吭。

车子有些颠簸,她的身体很累很想睡觉,可脑子却好像高速运转的CPU,努力地消化着刚才和言冠文交谈的每一句话。

所有的事情,都让人匪夷所思。

然而,在这个文明和落后、暴富和贫穷交织的国度,好像一切皆有可能。

太阳穴一紧,大拇指用力地按压着穴道,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了下来。

“别多想了,”宁则然把她抱进了怀里,“华梓易应该还是顾忌我几分的,一切都会有转圜的余地。”

言菡轻嗯了一声,下意识地朝里缩了缩,那怀抱温暖而有力,此时此刻,她想要抛开所有的杂念沉沦其中。

“则然,”她低喃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妈等了他那么久…结果却是这样…”

作为女儿,她愿意原谅父亲在不知道和被迫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然而,如果她是蒋湄,她不能够原谅这样的结局。

她不知道回去该怎么和母亲交代,是要如实坦白,还是隐瞒不说。言冠文的言辞中虽然对华家对岳父颇多忌惮和厌憎,可对他的第二任妻子却只字不提,而蒋湄和沈安川显然已经有了幸福美满的生活,这个消息,会不会将这种表面上的平静打破呢?

宁则然没有说话,却握着言菡的手,把玩着她纤长的指尖。

指尖上的指甲仿佛一个个小小的贝壳,带着粉色,修剪得很整齐,他很想咬上一口。

言菡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没有察觉宁则然的小动作。

爱情太过脆弱了,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二人世界的甜蜜,从步入了婚姻的那一天开始,就变成了三个家庭的博弈,再坚贞的爱情都随时有分崩离析的可能,言冠文和蒋湄就是最好的例子。

而她和宁则然,中间横亘着的是鸿沟天堑,就算宁则然…真的爱她,他们能有好结果吗?

忧郁和悲伤充斥在言菡的身体里,她一时之间有些不能自已。

手指一痛,言菡愕然瞪大了眼睛。

宁则然注视着她,目光专注。

“咬我…干什么?”言菡很想问他是不是属狗的,不过没敢问出口。

宁则然轻哼了一声:“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你们家这事,你和你妈都没错,错的是你爸。他作为男人,第一愚孝,不能协调你奶奶和你妈妈的关系;第二自私,只会以赚钱的名义逃走;第三能力太差,混了这么多年还要受人掣肘,这三点都能占了的男人不多,而我,恰恰是三条都不占,所以,你不许把你爸妈的事情安到我们头上来。”

他的声音低沉却有力,在言菡耳边一个字一个字地吐了出来,钻入了她的脑海,把脑中所有的忧伤一点一点地挤了出来。

言菡闭上了眼睛,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乖,别想太多了,有我呢。”宁则然威严地道,手上却没停,继续把玩着她的指尖,越看越喜欢,又咬了一口。

言菡睁开眼来嗔了他一眼,嘟囔着反抗:“你不嫌脏吗?”

宁则然眼神一滞,旋即又放松了下来:“不脏,你出来的时候我让你洗过手了。”

言菡无语了,当时她还以为宁则然的洁癖犯了,闻不得吃完饭后手上有饭菜的味道,还洗得特别仔细,没想到宁则然居然打的这个主意。

“那你这样我怎么睡啊?”她只好又搬出了另一个理由。

“那不咬了。”宁则然居然没有继续咬她,顺从地答应了。

言菡刚要重新闭上眼,指尖忽然落入了一个温润潮湿的所在,一阵酥麻的感觉从敏感的神经末梢袭来,瞬间传遍了全身。

“则然…”言菡轻喘了一声,猝然把手缩了回来,瞪了宁则然一眼。

刚刚被泪水浸润过的双眸水汪汪、雾蒙蒙,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宁则然只觉得心头一酥,浑身的血液有了要沸腾的迹象。

真想把那葱根似的指尖抓过来,尽情把玩,然后用力地爱抚这久违的可口美食,好好疼爱一番。

然而,在这荒无人烟的公路上,在这颠簸逼仄的汽车后座,实在是太不合时宜了,以言菡的羞涩和胆小,也绝不可能会同意。

他低头亲吻了一下言菡的眼睫,哑声道:“好了,不逗你了,快睡吧。”

回到提米拉斯,已经是半夜了,言菡可能是太累了,车子停稳了还没有醒过来。她的脸睡得红扑扑的,纤长的眼睫在她的眼下投下了一层浅浅的阴影。

车外的温度有些低,宁则然脱下了外套裹住了言菡,把她横抱了起来,言菡嘟囔了两声,自然而然地朝着温暖的来源贴紧了。

短短的几步路,宁则然走得很慢,到了土屋里,还不舍得把人放下,将脸贴在了言菡的脸庞轻轻摩挲着。

言菡被他蹭得痒痒的,眼睫颤了颤,眼看着就要醒了,宁则然连忙把她放在了床上,盖好被子,又轻拍了她几下,笨拙地哼了两句不知名的小调当催眠曲。

许是他的声音让人安心,许是他的催眠曲很有神效,言菡抱着被子翻了个身,重新沉沉地睡了过去。

黑暗中,宁则然在床前坐了很久,恋恋不舍地看着这失而复得的脸庞。

门外有人低声地叫道:“宁总,该走了,要不然赶不上飞机了。”

宁则然抬手看了看表,终于站了起来。凌晨的航班,他已经停留到了最后一分钟。这不到十天的时间,是他极尽所能从繁忙的事务中挤出来的,除了集团公务,现在还多了一个华家需要操心,他没有放纵的资格。

离别的场面太过伤感,他不希望他的小白兔又哭红了眼睛,就这样默默地离开吧,要不然他怕他会舍不得。

等到言菡结束了支教再次回到北都,他一定会牢牢地看紧,再也不和她分开了。

言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阳光从窗户中透过,洒落在床前,天气晴朗,这是美好的一天。

身体上裹着宁则然的外套,一股他特有的沐浴清香萦绕在鼻翼。她抱着外套在被窝里钻了片刻,忽然想起来宁则然今天要走,心脏不由得漏跳了一拍,急急地起了床。刚要出门,桌上的一张纸落入了她的视线。

A4纸上,遒劲有力的笔迹字如其人,凌厉的笔锋呼之欲出。

萌兔子的耳朵,

跳跃在安普顿海面的阳光,

还有露出浅笑的你。

三行情书上寥寥几笔,画了一只兔子,落款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宁则然。

言菡痴痴地盯着看了片刻,嘴角露出了一丝浅笑。

第70章 洋甘菊(一)

九月, 秋高气爽, 正是北都最好的季节。

飞机从万米高空渐渐下坠, 地面上的阡陌纵横渐渐清晰。

熟悉的建筑隔着玻璃窗落入视线,言菡的眼眶一阵发热。

阔别两个月, 她终于回到了这片熟悉的土地。此时此刻, 她才深切地感受到她有多么热爱这片土地, 在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一切,, 无论是幸福的还是悲伤的,都让她心怀感恩。

宁则然的行动很是迅速,宁氏集团在N国原本就有矿产公司,派了专业的团队到了提米拉斯,在小镇附近以及北面的那片沙漠考察、探测、评估;贺文宥将协助宁则然设立一个女性基金会, 而第一个任务就是请了N国一位著名的本地女影星到提米拉斯这一片的几个学校和同学们进行了亲密接触, 这位女影星出身贫苦,成名后一直在为公益事业奔波, 和贺文宥商谈了几次后欣然前往。

卡吉娜的伤已经好了, 重新回到了课堂,罗妮和同学们都很高兴, 言菡更是对她付出了更多的关爱,割礼在她的身体留下了永远都难以磨灭的创伤, 然而,言菡希望,终有一日她心灵上的伤害能够被爱和希望抹平。

言菡除了上好自己的课以外, 一起帮着贺文宥做了很多事情,以至于原定八月底就可以回国了,却又推迟了好几天才定下了了行程,九月中旬的时候,国际义工组织又派遣了新的女老师过来,言菡终于松了一口气,和新老师交接完毕,这才恋恋不舍地告别了贺文宥,告别了她的学生们。

空姐甜美的声音响了起来,提醒大家飞机已经平稳降落在了北都机场,地面温度二十八度,请大家带好随身物品准备离开。

开机的声音此起彼伏,十几个小时的旅途实在漫长,大家都迫不及待地和亲人们联络报平安。

言菡的手机一开机,顿时有好些信息跳了出来,有广告的、有朋友的,当然也有宁则然的。

十五分钟内,宁则然一共发了两条微信,接连问了两次“到了没?”

和以前一样,宁则然的消息总是言简意赅,不过这次一连发了两条,显然有些急躁了。

言菡刚想回复,手机一下子就响了起来,宁则然来电话了。

“怎么不回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