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昙沉思片刻,一本正经的道:“也不是不可,那就晚上多试试,那时候更亲切,嗯?”

低沉暗哑的声音混着气息直灌进耳朵,她不由自主的缩了脖子,下意识想往窗边靠,可惜沈昙抱的紧实,没留下丝毫退路。

成亲这才多少日子,顾青竹在房事上还放不开,脸皮子薄,除非沈昙发狠让她实在撑不住了,嘴里头才会溢出奶猫似得叫声,撩的人心头瘙痒难耐。沈昙好歹是个男人,怜爱时偶尔想听她唤几声自己名字,遗憾的是无论怎么威逼利诱,顾青竹硬是害羞的不肯吭声,于是话赶话的提起这茬,探探她的反映。

本以为顾青竹又会避而不谈的绕过去,没想到她只脸红了会儿,喃喃开口道:“你陪我去见见大姑,我便考虑看。”

沈大公子因祸得福,决定下午多少给姑姑留些颜面,毕竟若不是她闹的这出,顾青竹恐怕还是一直不松口呢。

秦夫人来时,后院的丫鬟们正在开箱清点东西,顾青竹放下手中的活儿,先和沈昙一起招待了她们。

三省居没有大丫鬟,顾青竹便拨了如意和喜乐专门管着,原先的小丫头只打打下手。

本是随机应变的举动,在秦夫人眼中可变了味道,还以为顾青竹刚来就把伺候沈昙的人给换掉了,前后安插上自己的心腹。

秦夫人脸上挂着笑,心里头却直突突。

想当初她没沾到魏国公府的几分荣光,稀里糊涂的嫁给一个小县令,夫妻间虽没多大矛盾,但总觉得自个儿是那掉进鸡窝的金凤凰,万般不得志。如今再没走青云路的机会,但她不行,孩子们却可以,沈家现在纵然不再是魏国公府,但眼看着圣人对沈昙扶持有加,日后荣华显而易见。

现在要是不提前占得先机,等沈昙明年春闱后封官,哪儿还轮得到她们?那时候打主意的人恐怕会挤破门槛的。

秦夫人正巧有个干女儿,模样水灵,算是个饱读诗书的小家碧玉,以她看来,给沈昙做个妾室还绰绰有余。

可眼下顾青竹这般作为,想来也是个容不得人的,秦夫人将肚子里的腹稿又过了遍,方才笑盈盈的开口道:“敏姐儿,这是我那大侄子沈昙,那边儿是侄媳妇青竹,她可是顾大学士的嫡孙女,学问好着呢,你以后有甚不懂得,可以请教请教。”

“敏儿给沈大哥请安。”张敏羞怯的从椅子上起身,腰间环佩叮咚作响,明明是寒冬腊月,却穿的薄的很,襦裙外面还套着层纱衣,腰间盈盈一握,目光在沈昙身上逗留很久,才扭头去问候顾青竹,“少夫人大安。”

顾青竹顿了顿,这一句话,就能听出来大姑这位干女儿是确实想鱼跃龙门了。

既然是干女儿,随着辈分,也该叫称呼他们为大哥和长嫂,可张敏却只称顾青竹为少夫人,心思是不言而喻。

秦夫人似是没觉察出不妥,低头嘬了口香茶。

沈昙扫了她一眼,原想留几分薄面的心思淡了,这种话语中耍小聪明的人他懒得对付,也没等她再说第二句,皮笑肉不笑的道:“我姑姑刚还夸你知书达礼,眼下可就有口误了,我是你大哥,我夫人自然是你大嫂,少夫人算怎么回事?”

那口气半玩笑半教训,张敏哪里料到他不顾姑娘家脸面就拆穿这话,愣了好半天,僵硬着连看向秦夫人,眼里隐隐透出求助的神情。

秦夫人也是措手不及,别看她是沈昙的亲姑姑,可因出嫁早,沈昙又跑到西北碰不到够不着的,那性子谁也琢磨不透,烈起来连他爹都没辙,她手里端着茶杯,硬是挤出个笑,圆滑道:“你这丫头客气什么?便和璐姐儿一样的,还怕我侄子不认你这个干妹妹不成。”

璐姐儿是她亲闺女,言外之意是指张敏没敢把自己当沈家人,是以才称呼顾青竹为少夫人。

“大嫂。”张敏赶忙接过话,紧张道,“我不是故意的,一时没转过来弯儿。”

顾青竹见沈昙出口把人连嘲带讽的无话可说,便打个圆场,笑一笑说:“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我出门紧张也常说错话,你大哥没把你当外人,才这么直截说的,千万别往心里去。”

一语双关,既安抚了张敏,又为沈昙的呛人话做了解释,秦夫人暗暗后悔小看了顾青竹,之前那套说辞是不能用了,只能先绕着圈子聊天。

对于不待见的人,沈昙可没有闲情逸致附和,他径自走到茶台边,只顾泡茶,顾青竹自己找话题找的辛苦,正想使眼色让他过来捧场时,沈昙却突兀的开口问道:“大姑,我这妹妹芳龄几许?”

秦夫人可不觉得沈昙是看上张敏,停了会儿,才犹犹豫豫的道:“明年春天便十四了。”

沈昙喔了声,嘴角噙着笑:“不早不晚,若是还未定亲的话,我这倒是有人选,可以保个媒。”

闻言,张敏刻意保持的端庄淑丽也撑不下去了,她是期待嫁入沈府才跟干娘来汴梁的,沈家大公子如今在陕西路的名声威望无人可敌,任谁说起俱交口称赞。

闺阁女子倾慕英雄,特别是沈昙这样出身好、学问好、功夫好的男儿,即使嫁过来当妾,也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

“保媒?”秦夫人脑袋是个活络的,且不想得罪自家侄子,干女儿只要嫁得好,若不是沈家,其他世家子弟也未尝不可,于是略有期待的问道,“大侄子有人选么?”

“四叔就在陕西路当差,西北大营麾下将士颇多,其中不乏出色之人。”沈昙笑道,“只要干妹妹吃得了苦。”

一提西北将士,姑娘们头个印象就是五大三粗皮肤黝黑,且这些人大都没有家业,军功纯粹拿命拼来的,对于张敏这样的闺秀,肯定看不上他们。

本想着至少沈昙会提个汴梁城的公子,居然说的是军营里的,秦夫人脸瞬间黑了半截,简直像自己被打了脸,语气不怎么好的笑着道:“我这干女儿从小就是家里头的明珠,想来她爹娘舍不得让嫁那么老远,再说她年纪也不大,慢慢来吧。”

沈昙就这么四两拨千斤的把秦夫人绕了进去,顾青竹除了钦佩外,倒是对他的话动了心思,送走她们后,便关起门对沈昙小声道:“郎君刚刚所说,西北大营的将士有可靠的青年,可是属实?”

“营中将士那么多,当然有好的。”沈昙略微思索了下,笑道,“想为你那几个丫鬟物色?”

如意和喜乐先不说,她们俩过了年头才及笄,但颂平颂安可比顾青竹还大,终身大事还得她去张罗着。

顾青竹点点头道:“颂平她们俩个一直跟着我,现在也确实该打算起来,其实我原想在家中给她们寻个合适的,但似乎她俩对府上那些管事仆役不大喜欢,所以,如果你麾下有合适的便和我说说罢。”

对于她的俩个贴身丫鬟,沈昙是比较满意的,特别是颂安,心细且有眼色,于是他想了想道:“大营那边有是有,但既然是你身边的人,嫁远了也不方便,不如从我属下里面找起,如何?”

顾青竹笑着应下,这桩心事有了眉目,高兴之余,晚膳还下厨为沈昙煲了锅骨汤,因为夜里读书熬的晚,便多放了几块冬瓜,吃着能饱腹。而沈昙也乐于享受她的体贴,一锅骨汤见底儿,还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

两人成亲后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顾青竹对于京城其他事儿已经很久没在意了,却不知汴梁城最近闹的天翻地覆,那一连串的祸事可比画本上来的精彩。

她心里惦记着颂安颂平的婚事,在盘点完嫁妆箱子后,把需要她们管的东西分了分,嘱咐完正事儿,才让颂安去把颂平叫来。

顾青竹和她俩感情深厚,对于嫁娶事宜,也没甚好害羞避讳,故而等颂平进门,她便清了清嗓子准备询问。

可颂平却掐腰喘了两下,脸上一副天要塌的表情:“姑娘姑娘,出大事了,你猜我听说什么了?”

颂安当即蹙了眉头:“怎的还喊姑娘,让姑爷听见可不好。”

顾青竹对于称呼倒没所谓,只奇怪何事让她这么惊慌:“出什么大事让你吓成这样?”

“我刚才去前院拿东西,听见府上俩个出门采办的管事说,赵家大公子要跟瑞和县主退婚呢。”颂平说完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咂舌道,“也不知真假,但事情传都传出来了,肯定小不了。”

第160章第一百六十回

县主可是皇亲国戚,单论身份要比顾青竹高出一截,开国以来,还不曾有过皇家千金退婚的先例,更别提是男方主动要求的,消息一出,整个汴梁城一片哗然,托关系打听内/幕的比比皆是,百姓们在街头巷尾热议,就因着景王府和赵家均没有立时澄清,这传言似乎是板上钉钉了。

顾青竹心内愕然,要知道相形之下,六公主横刀夺爱的戏码好像更容易令世人接受,李淑是景王心尖儿上的宝贝疙瘩,若是真的,什么缘由让赵怀礼吃了熊心豹胆去跟县主退婚?

“别的呢?”她震惊之余,忆起瑞和县主不为人知的那面,莫名不安起来。

颂平见颂安和她使眼色,方知自个儿办了错事,赵家大公子毕竟是赵怀信的哥哥,且这事儿跟赵怀信还有瓜葛,真真儿是剪不断理还乱。

赵家小辈只这两个尤为出众,却接连退亲,总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把陈年旧事挖出来参评一番,顾青竹自然就难以幸免了。

“我也没听到再多的。”颂平马上改口道,“前院来来往往都是人,两个管事说了一嘴,便岔开话了。”

颂平和外人打交道时机灵,在她面前便不会说个谎话,这陡然转开话锋,顾青竹知道她心里头顾虑,也没继续问下去,只轻轻嗯的一声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若有其他动静再说罢。”

瑞和县主暗中对她做那些推波助澜的小人行径,颂安颂平还被蒙在鼓里,若不然听到这,早就拍手称快了。

而正因为如此,顾青竹才没和她俩详谈,以前待字闺中没适合的人去商量,为难也要强撑,但眼下嫁给沈昙,夫妻间同为一体,心里头有事当然是先想到了他。

眼瞧着快正月,皇宫外头宣德门的彩棚开始搭建,城郊县地的百姓成群结队的入城购置年货,潘楼街和御街白日熙熙攘攘,车马若想从这儿过那是举步维艰。于是彩旗竹竿之类的物件均是趁着夜里从金水门送进来,堆在巷道两边以供他日使用。

沈府离西宫墙近,运送货物的车马几乎是围着院墙绕到潘楼街的,加之三省居又在府邸的北端,每逢戌时能隐隐听到车轮碾压地上积雪的声响,配合着偶尔起落的马鞭,做其他事尚不影响,但读书却有些困难。

好在沈昙什么苦都吃过,西北大营震天响的嘈杂声中还能捏起卷书读个两页,这点儿动静可以忽略不计,不过顾青竹却掐着时辰送夜宵过去,一举两得。

沈昙的书房除了家中长辈,只有魏姑姑和商陆、沈靖三人能进,如今虽未指明不让颂安她们踏足,顾青竹还是自觉的守着规矩,在垂花门前便接过托盘,打发颂平回去,自个儿端着进了屋子。

几盏油灯将书房映的亮堂,三尺桌案后挂着幅绢帛制的疆域图,文房四宝依次摆在右手边,书桌一侧放着个半人高的广口圆瓶,瓶身上头画着鱼戏莲花的图案。

佛说莲花是出五浊世,无所染着之物;而金鱼是坚固活泼,解脱禳劫之物,俱是寓意吉祥。

顾青竹扫了一眼,看到沈昙正半躺在竹椅上阖眼凝神,于是先把托盘放下,走过去在他肩头推了下,轻柔道:“看书乏了就回去歇息吧。”

“我是专程在这等你而已。”沈昙没睁眼,十分精准的抓到顾青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边。

顾青竹看了看竹椅,不解道:“为何?”

沈昙抬眼笑了笑,另一只手指指自己:“任君采撷。”

对于他时不时的调戏之举,顾青竹也有些心得,越是害臊忸怩,沈昙越得寸进尺,故而她咬唇从边儿上拉出个毯子,镇定自若的盖在他膝间:“屋里就这竹椅最凉,你还爱躺着。”

“思路会更清楚。”沈昙腾出位置让她坐下,然后转身掀开汤盅上的盖子,一股子香味扑鼻而来,“今儿是鸡汤?”

顾青竹拿起汤匙帮他舀出一小碗,颔首道:“加了参须,鸡肚子里头还有香菇丝和玉兰片,上次煲出来的吃着油,我就先撇了油花出去,你尝尝怎么样。”

对于从小放养的沈昙来说,这段时日过的仿佛神仙般逍遥,顾青竹将三省居打理的井井有条,特别是饮食起居,差不多睁开眼便琢磨起当日的菜色。

沈昙偶尔都怀疑自己是上辈子积攒了多少功德,今生才遇见她了。

他低头喝了一口,慢慢品了道:“咱们可以考虑开间酒楼,别的不用,只消煲汤这一条就能赚的盆满钵盈。”

顾青竹嘴上说他油嘴滑舌,心里头却很受用,看着他用过夜宵,这才边收拾碗筷,边问起外面关于瑞和县主的传闻。

沈昙看她一眼,沉吟道:“你那丫鬟在外面听说的?”为了不让她心烦,三省居的下人们都得了命令,一概不许乱嚼舌根,是以只可能实在院外无意中探听到了。

也没有什么好瞒,顾青竹便如实答道:“只听得赵家大公子要退婚,其他原因还不得而知,所以来问问郎君。”

“还好,知道来找我。”沈昙想起她自作主张的那点儿事,随即先耳提面命道,“以后照着这样才好。”

沈昙专注于备考,并没放松其他事务,商陆和沈靖是他的左膀右臂,其中沈靖负责消息,不管开封府还是京兆府,但凡有风吹草动均逃不过他的眼睛。

更别提沈昙在李淑造谣中伤顾青竹后,就想方设法在景王府安/插/进了眼线。

要说赵怀礼和李淑退亲,还要先说说瑞和县主此人的秉性。

李淑自视甚高,其他世家闺秀根本入不得她的眼,但因为从小接触到宫中那些尔虞我诈的手段,小小年纪就善于藏着心事,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她也并非一味圆滑,闺秀圈儿里头都见识过县主和朱凤珊对峙的阵仗,正是如此,才很少有人能想到,县主背地里竟做出那么些荒唐事。

前段儿顾青竹风光嫁入沈府,十里红妆引的闺秀们羡慕不已,李淑心里头不服气,总以为她都是退婚两次的人,竟还走运得了沈昙的青睐,简直天理不容。

恰好在她心情不大好的时候,外头又疯传赵怀信对红楼草堂的深秀侍者情根深种,要帮她赎身了。

这可触踩了她的痛脚,即使对赵怀信已没什么念头,心里也不许一个青楼女子入他的眼,于是动用关系打探到深秀姑娘的背景,想要寻到把柄,或许将来用得上。

深秀本是罪臣之女,想要查她的底细并不难,瑞和县主收到查探得来的一页纸,惊喜的发现这女子竟有位老相好,且断断续续还有联系。

那书生家境普通,明年要参加科考,先前偶尔去红楼草堂见深秀几面,最后因囊中羞涩,便一心一意温书备考,想要闯出个名堂将心爱的姑娘救出水火,两人再叙前缘。

瑞和县主顿时坐不住了,一个毫无背景的妓子而已,她压根儿没放在眼中,择日不如撞日,派人去威胁深秀认清楚自个儿身份,别用那狐媚手段勾引赵三公子。

其实外头传的再动听,深秀却知道赵怀信对她毫无想法,至多喜欢喝她泡的茶罢了。

且书生和她的关系,赵怀信是清楚的,还少有的大发善心,和草堂的店主知会过,除了他,深秀不再伺候过夜的恩客。

深秀感念,所以受到威胁后没有去打搅赵怀信,两人仍和往日没甚变化。

瑞和县主见赵怀信还隔三差五的去那儿消遣,恨极之下,吩咐下去找人污蔑那书生对已婚妇人无礼,隔日便送进了监牢。

身陷囹圄哪儿还能安生,书生被私刑折磨的不成人样,深秀得知消息已然过了六七日,恍然失措,只能抱着一线希望去求赵怀信。

幸而赵怀信没有推托,先让衙役将书生换去单独的牢房,这才慢慢顺藤摸瓜的追查下去,结果不查不知道,发现又与瑞和县主拖不了干系。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

瑞和县主曾经对顾青竹做的事儿,赵怀信没忘,且可以算作耿耿于怀,之所以没去追究,是他情伤难愈,但凡和顾青竹有关的都不愿意去触碰。

可再忍也是有限度的,新仇旧恨叠加,赵怀信摆平书生这事后,拿着厚厚一叠拷问出来的证据去找赵怀礼,冷冷淡淡的道:“赵家要不要娶一位德行缺失的县主,大哥看着办。”

赵怀礼看完就知道,实际情况远远不是自家弟弟拿出来的这么简单,细问之下,李淑从前种种作为浮出水面,他为人刚正不阿,闭门三日,便和家中提出退亲的请求。

赵家长辈拦不住他,无论谁去劝说也没用,再者知道了内情,对于李淑这个准儿媳,也同样不大看好。

娶妻娶贤,赵家百年基业以后要传到赵怀礼手中,比起得罪景王,当然是家族长远利益为重。

赵大人私下和景王商议,景王对爱女的所作所为震惊不已,可终归是有私心,没有当即表态,退婚的事儿暂时搁置在这了。

沈昙喝了一盏茶才将来龙去脉说完,勾唇一笑做了点评:“李淑是自作孽不可活。”

顾青竹没想到几日不关心世事,竟真是斗转星移,但左右想着觉得不大对,拽着沈昙的衣角疑惑道:“既然赵家是暗中和王爷说的,这么天大的事,没有尘埃落定,又怎么会不小心宣扬出去?”

两家联姻除了小辈两情相悦外,牵扯到的东西太过复杂,特别是李淑贵为县主,即使犯下过错,这亲事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取消的。

皇家颜面,就算景王理亏点头,若圣人不同意,赵怀礼这婚还得照成不误。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既然做了就别怕人知道。”沈昙话中透着寒意,凉丝丝的笑了笑,“事情的关键还没透露,比起她往你身上泼的脏水,这点小打小闹又算的了什么。”

顾青竹呆了呆,不由脱口问道:“该不会...郎君你也插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侧面叙述有些多,总而言之,瑞和县主作死作出新高度,嗯,把自己掉进坑里头呢。

第161章第一百六十一回

沈昙是出手了没错。

景王从赵大人口中得知实情,过后就马不停蹄的派人将去宝珠寺礼佛的瑞和县主唤回来,本还存着一线希望,盼着自家女儿和这潭子浑水无关,可李淑听闻赵家有退亲的意思,顿时犹如一盆子冷水从头顶泼下来,在景王面前也不再掩饰,怒生生的道:“一个花街柳巷的角妓而已,赵家...赵家竟敢如此对我!”

李淑自认为没甚过份的,那深秀侍者一根汗毛也没伤到,老相好被赵怀信弄出了监牢,她这气出了半截还没着落,赵家居然小题大做的来退亲。

堂堂县主,岂容得下他们这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景王看爱女的目光有些复杂,此事的关键不在于招惹那青楼女子,若是合情合理,别说角妓,便是世家闺秀冒犯自家女儿,他这当爹的也要让对方好看。

但谁都不是傻子,事情一抖出来,不单赵怀礼明白,赵家几位长辈也是心照不宣,县主为难人家还能因为什么?

除了赵怀信不做他想。

即将娶过门的妻子心里头装着堂弟,作为男人的赵怀礼怎能受的了这个。

“淑儿,这次是你糊涂了。”景王能在圣人眼皮子底下在京城安宁的呆这么多年,靠的就是他的识时务,进退有度,不然的话早被遣去封地了,“你娘会带你进宫,在皇后面前认个错,其余的别管,剩下这几个月好好在王府待嫁。”

虽说错在瑞和县主,景王碍于身份,也不会低头向赵家求什么,只能靠圣人和皇后从中调解一二。

父女俩说完,李淑回到闺房便撒气的摔了一整套的汝窑茶具,那东西珍贵的很,素来得她喜爱,见天有专人烫洗擦拭,丫鬟们看着满地的碎片不知所措。

沈昙安插的人手正是在内院,隔了一日探听出大概,便避人耳目的将消息递了出去。

从前是时机不好,沈昙压着火气没向瑞和县主发难,眼下简直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怎可能再饶过她?所以连夜层层布置下去,当初将朱凤珊打下云端的不好传闻,也捎带着夹杂其中。

瑞和县主和状元郎赵怀礼的亲事可谓万众瞩目,出了这等丑闻,百姓们几乎是奔走相告,在世人眼中,哪儿还管得了你是皇家贵女,有热闹可瞧才是正经呢。

人言可畏,李淑曾经借东风在这儿得过多少好处,此时此刻都变本加厉的还了回去。

猜着猜着,有人便说到朱凤珊丫鬟被辱后自尽,那家人有胆子和朱家叫板,肯定身后有了靠山,说不准就是县主给他们撑的腰。再联想下去,顾家七姑娘莫名被说成不能生育,连药方子都透出来了,这前后有异曲同工之妙,八成还是县主在作怪。

众人再思及朱凤珊和赵怀信曾经交好,顾青竹和赵怀信还定了亲,不禁恍然大悟,原来症结在这儿。

瑞和县主是赵三公子的裤下之臣,醋海横生啊!

沈昙不费吹灰之力,叫李淑尝到自个儿种下的苦果,真是世事轮回。

顾青竹见他承认的痛快,心里头是紧了再紧,生怕有个万一,被瑞和县主再反咬一口。

“你尽可安心。”沈昙用过夜宵,径自走到书案前,展开宣纸准备把想好的策论写下,他提起毛笔轻轻笑声,“外面那些说法的确是他们自己猜到的,我原话不过是赵家似乎要退亲,再真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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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冬天倒没往常那么冷,前面下了几场雪,临近年关似乎就有些许春意,屋子里烧着地龙便不用再点炭盆子,墙外腊梅开的好不热闹,一小簇枝桠伸进院墙,白瓣儿黄蕊,稍稍有阵风拂过,鼻尖儿就满是清冽的香气。

外头传言愈演愈烈,甚至还有好事儿的在路过景王府时,私下里指指点点的议论。

景王为护爱女,并没让王妃立刻进宫去见皇后,而打算等除夕夜圣人赐宴百官再提。

顾青竹如今更圆润些,不再像小姑娘拔个子时那么单薄,礼服制的衣裙套在身上正合适,淡扫蛾眉,脸颊自自然然的透着红光,不笑唇角也是微微翘起,极尽妍丽。

马车在宫中停下,沈昙抬手扶着她下来,两人未曾言语,可眼神中的缠绵骗不得人,任谁看都知道是婚后和美,羡煞旁人了。

顾青竹最近除却回了趟娘家,便没再出门,先前对沈昙心怀向往的闺秀们还奢望着寻到些疏离,可惜沈昙自始自终就没从她身旁离开过,宠爱之情溢于言表。

这两年圣人在西北边疆之地修固城池,以抵御外敌,原来充盈的国库如今也消耗掉泰半,如果不是各地皇商还捐助人力物力,费的银子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