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粒黑色的药丸被垫在龙白月舌下,慢慢弥漫开的清苦味,一点一滴将她飞散的魂魄收回来,让她青紫色的嘴唇渐渐恢复血色。

紫眠洗净双手,又伸手在博山炉上薰过,之后打开放置金石的柜子,从第二层搁架上的五色纸中抽出一张黑色的符纸,用薄薄的银刀裁下细长的一条。

“师父,她真漂亮啊。”一直在一边端详龙白月的明窗尘冷不丁的开口。

在一边裁纸画符的紫眠没好气的瞪徒弟一眼:“她是很漂亮,不想她香消玉殒就快去生火吧。”

打发走明窗尘,他将刚画好的五行收水符贴在龙白月的肩胛,符纸立刻变湿,滋滋作响着蒸腾出白色的水气,很快便收干了龙白月的衣服。

昏迷中的龙白月恢复了一些气色,看上去如同单纯的孩童,坐在一边的紫眠默默的打量她。

的确是世人眼中的美人。发色浓黑有亮采,面骨清秀端正,看来性格强而品行正;眉心明朗,吊梢眉眼,樱唇略薄,暗示了主人的风流轻薄;色艳神浮,非大家闺秀;身骨单薄,不是福命。印堂微有黑气,则身遇邪祟?

紫眠不禁一愣。看这黑气似乎由来已久,应该不是船下游魂所致吧。

那会是什么?

他怔忡了一会儿,见龙白月头发都已变得蓬松,便替她揭下收水符,顺手用符吸干自己被弄湿的袖子。

能看见船下游魂,算是有灵性的体质,能遇见些别的怪力乱神,也并不奇怪。紫眠决定给龙白月服些幻药,抹除她一个时辰的记忆,虽说幻药会有点伤身体,但总归好过恐怖的记忆。接下来只要在她醒来前找个合适的地方送她下船,问题便全部解决。

明窗尘生起火炉,舱里渐渐的暖起来,他又给博山炉里添了块香饼,氤氲的烟气弥散开,苏合香清甜的味道缭绕在空气里,竟将龙白月意外的唤醒。

“死宝儿,又浪费我的香饼,谁让你一次焚那么多。”她闭着眼睛,忽然像诈尸一样直挺挺的坐起来,嘴里不住的叨咕。

及至她睁开双眼,却发现两个陌生的大男人正冲着她发愣,心下顿觉不妙。

添香的明窗尘拿着香盒无辜的问道:“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啊?”

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处境?环视精致的房间,龙白月期期艾艾的开口:“这…我这是在哪儿?”

正打算用附子和洋金花配幻药的紫眠很是尴尬的放下药臼:“你醒了?实在是抱歉,方才让你受惊了。”

“方才?”龙白月一愣,回忆起之前恐怖的一幕,立刻揪紧前襟尖叫起来,“那些骸骨!”

“抱歉,你冷静些。”紫眠上前按住她紧张的拳头,“那些游魂是无害的。”

“游魂?”龙白月嘴唇发抖,匪夷所思的望着眼前这个好看的陌生男人。

“是的,我们刚刚从云南回来,你知道之前班师回朝的镇压云南叛乱的大军吧。”紫眠试着解释,不知道该如何婉转,有些头痛,“那些船底游魂都是在云南阵亡的将士,是我们一路从云南带回来的,为的是让他们魂归故里,一路上已经解散了好些,你看见的,已经是最后一批等待超度的亡魂了。”

“将士的亡魂吗?”龙白月惊愕不已。

“是的,我们没料到会有人落水看见亡灵,真的很抱歉。”这女子看似单薄,没想到却能这么快醒来,倒是叫紫眠吃惊不小。

“落水,对呀,我方才落水了。”龙白月低头看看衣服,并没有被换过,却是干的,“我昏迷很久了吗?”

那她可就误事了。

“没有,你只昏迷了一刻钟。”紫眠照实相告,“看来你的身体并无大恙。”

龙白月呆呆的盯着紫眠看了一会儿,终于有些回过神来——眼前这神乎其神的男人,该不会就是紫眠大人吧?!

她忐忑不安,迟疑着开口问:“你是…紫眠大人吗?”

“正是在下。”

“啊——”龙白月按住额角,俯下身子,“我的头好疼。”

她刚刚怎么就没想到呢,这船舱华丽的陈设,遍布的古怪药柜,这满口神怪又长着一双狐狸眼睛的男人。

她该怎么办?此刻根本没有接应的人给她设定计划。

“姑娘…你没事的话,我可以派人送你回家…”刚入京就碰上这种事,真是麻烦哪。

这是逐客令吗?暗怀鬼胎的龙白月心如乱麻,她是该就此赖上他,还是乖乖被他送回去等待宰相的指示?

“姑娘?”紫眠看着缩成一团的龙白月,再次试着问,“请问府上在…”

龙白月抬起头来,双目盈泪,虚弱的呻吟:“我,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船舱里顿时一片沉寂。

龙白月大气都不敢出,她不知道拥有神力的紫眠大人会不会看穿自己的谎言。就在龙白月觉得自己快窒息的时候,紫眠大人终于开口打破了沉寂:“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是吗?”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来,尽量使自己的眼神显得无助可怜,单纯柔媚,去直视一双怀疑的眼睛。她不断的给自己打气:可以的,一定可以的,多少男人都被她的眼神骗过,即使是通鬼神的道士,也不会例外。

紫眠的脸上已没有了和颜悦色,他的直觉告诉自己,事情决不是如表面这般简单。

背后真正的麻烦是什么呢?他这次竟参悟不透了,这个女人对他来说到底是吉是凶,他此刻竟然一点也算不出来。

“我想不出落水前发生了什么。我的头好疼…”龙白月抚着额角,弱不禁风楚楚可怜。她仔细的察言观色,可恶呀,眼前这个男人的神色里竟然毫无占便宜的贪婪,或者怜香惜玉的柔情。

他竟然只是单纯的在发愣。

“名字呢?连名字都想不起来了吗?”一旁的明窗尘好奇的问。

“想,想不起来了…”龙白月顺水推舟。

“那你刚刚说的宝儿是谁?”

“宝儿,是谁?”她索性装到底了。

“师父呀,她会不会受惊过度失忆了?”明窗尘转过头问自己的师父,“可是,她还记得自己有落水,有看见游魂呀?”

“记得受惊,只忘掉以前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紫眠狐疑着回答徒弟,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果不其然,一边的龙白月立刻两眼放光:“真的会这样吗,恩公?”

“恩公?”紫眠和明窗尘被这称呼吓了一跳。

“大人搭救了我,自然就是我的恩公了。”龙白月眉眼间又开始媚态盎然。

“这下可怎么办,师父?我们害这位姑娘失忆,在她恢复前我们得收留她吧?不然她无处可去呀。”明窗尘的馊主意正中龙白月下怀。

紫眠知道自己真的惹上麻烦了:“窗尘,船上带着女眷不方便的。”

“没关系啦,随便收拾一间舱房给她就好,琐事有我照顾呢。”

紫眠闻言也不再坚持。处变不惊该是修行之人的作为,对于她的介入,他不妨静观其变好了。或许,事情很快就能了结呢。

“那么窗尘,你把这位姑娘安置在存放本金本银的仓库好了。”

“咦?师父,这是为什么呀?”窗尘有点纳闷,那个房间很冷的。

“因为我只能确保那个房间没有毒药呀。”

她这是来到了什么鬼地方啊,龙白月闻言心下暗暗叫苦,她不会壮志未酬,就先被药死在这里吧。

“姑娘你放心,我多给你准备几床被褥,晚上再添置上薰笼,就不会冷冰冰的了。”明窗尘一路絮叨,将龙白月引到一间舱房前,“房间比较简陋,姑娘你就将就一下吧。”

龙白月一进屋,立刻目瞪口呆:“这房间…这房间…实在是太华丽了!”

只见舱房两侧,从地板到屋顶,储藏着满满的金银。硕大的金银砖块分列两边,砖块细小的棱面,反射着璀璨的金银色光芒,映得屋子金碧辉煌。

“这,这是真的金银吗?”她从没见过这么多的现钱哪!

“是啊,这是师父炼丹用的本金和本银,都是每年朝廷御赐的。”明窗尘将被褥铺设在金银中间,“姑娘你要是觉得这些金银太刺眼,把旁边的帘子拉上就好。”

“没事,没事的。”她巴不得天天被这些刺眼呢。这是她只有在梦里才能住上的房间啊!

“那姑娘你先休息,我晚些时候再来唤你用膳。”明窗尘布置好被褥,关上房门就走了。

待得明窗尘一走,龙白月立刻生龙活虎的跳进被褥,激动万分:“天哪,这面尽是金子!”

她翻个身,继续哀号:“天哪,这面全是银子!”

她一骨碌爬起来,吃力的抽出一块金砖:“好沉哪,得有五十两吧!”

金砖厚实沉重,在暗中也反射出一道金色的光芒,映在龙白月细嫩的肌肤上,照耀得她几乎睁不开眼,冰凉的手感让她不自禁的颤抖。

她将金砖搂怀里,坏笑着暗自算计:一千两银子,不过是这里的沧海一粟,不如索性敲紫眠大人一千两的竹杠,然后远走高飞逃过宰相的耳目?

龙白月放回金子,躺倒在被褥里伸个懒腰,陶醉得闭上眼…

第三章 红药

滇南多蛊毒,擅蛊术者,苗獞妇人也。

贩卖鱼、肉、菜的行市热闹非凡,明窗尘和龙白月提着篮子,挤在熙熙攘攘的行人间。

“谢谢你来帮忙啊。”明窗尘叼着刚出炉的梅家蟮鱼包子,两眼骨碌碌的绕着菜摊子打转。

“没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龙白月心不在焉的随口应着。她好不容易赖在紫眠的船上可不是为了混吃等死的,白月坊那里宝儿可在等着她呢,她逮着机会和明窗尘一起下船买东西,为的就是能多在街市上出现,以便接头的人找上她。

“你这两天没睡好吧?”明窗尘挑了几枚新鲜的梨子,用纸包好放进篮子。

顶着两个黑眼圈的龙白月无精打采的敷衍着:“还好吧。”

天天晚上对着一屋子的金光光银灿灿,能睡得着才怪。

她的到来太突然,让紫眠师徒二人全无准备,只晓得给她添些衣物,却对胭脂花粉之类全无概念,龙白月素面朝天好几天了,他们愣是没发觉。

两手空空的龙白月哪好意思开口索要这些,只好仗着还算天生丽质,硬撑着不化妆,可惜没有脂粉,当然就遮不掉天天晚上失眠的痕迹了。

龙白月对自己新添的衣服还是满意的,虽说没什么花样,但料子都是京城最考究的。虽然本朝对官员待遇优渥,除了俸钱、禄粟而外,还有职钱、衣赐、添支、恩赏以及公使钱等等。但紫眠供职于司天监,属于伎术官,不在文武官员之列,所以俸禄不高,生活远不能像别的官员那样奢侈,能为她做到这些,已经算是相当尽心的了。

“这个红椒没有旁边的绿椒新鲜。”龙白月略微回过神,看见明窗尘在一边挑选品相一般的红椒,不禁出言提醒他。

“没关系的,红的比较好看嘛。”明窗尘固执己见,愉快的付钱。

“呃?”龙白月愕然,哪有人这样买菜的?

两人买完菜照着原路返回。途中经过御道,御道由两列高大的朱漆杈子自街心分出,专供皇族及皇帝特准的人行走,平民百姓则走朱漆杈子外面的御廊,龙白月二人在廊下看见御道上一行快马飞腾而过,马上均是朱衣公子,衬着御道上初绽的桃李,甚是鲜明夺目。

“瞧这鲜衣怒马的,真是精彩呀!”龙白月不禁看得出神。

“这好象是进宫受封领赏的武官,都是这次在云南立了战功的门荫子弟,”明窗尘眼带轻慢的撇撇嘴,“都是靠着父兄发家的‘青年才俊’,好容易有了战功,当然要忙不迭的去升官发财啦!”

“这样啊。”龙白月望着人马过后的一骑轻尘,回想起之前在水下看见的无数白骨,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

紫眠的府邸在城东南,一道朱门之后,只有一条宽可并马的小径,两边种植着岸芷汀兰,约走百步,就是船埠和一片大湖,湖与城里的河道相连,截断河道和大湖的铁闸,就是紫府的后门了。

龙白月刚到紫府内苑时,惊得目瞪口呆,哪有人官宅是建成这般模样的。连个象样的客房都没有,阖府上下——现在加上龙白月也就三口人——算是扎扎实实的住在水上了。

“这里先前也是土木官邸的,可惜遭了三次火灾,烧得一干二净。”明窗尘是这样解释的,“师父倒是有避火符,可以安然无恙,只是每每累及周边百姓家破人亡,师父不忍心,所以一夜之间破土引水为湖,从此我跟了师父住船上。”

“一夜之间吗?”龙白月瞠目结舌。

也罢,这两师徒向来不能以常理论之,她吃惊也该吃习惯了。

回到船上已是辰时,紫眠刚好起床,明窗尘做饭,现在有龙白月打下手,不一会儿午膳就可以上桌了。

明窗尘打造出来的一桌子花花绿绿,甚是悦目。龙白月也不得不承认,就食物而言,好看也是比较重要的。

当然,也有不好看也不打紧的,那就是钱,比如金子和银子,亮闪闪的好看也罢,时间久了暗淡无光也罢,都一样叫她怦然心动。至于锈迹斑驳又铜臭的铜钱,更是能让龙白月精神焕发。

就着薄面饼一口菜下去,软绵绵滑腻腻的,口感尚好,就是味道实在一般。几天下来,龙白月实在是吃腻了这个味道,她终于鼓起勇气瞪向一边无动于衷的明窗尘,拿目光鄙视他。

你小子,真是有本事把一桌菜烧成一个样啊!难怪天天跑到外面大吃零食。

这边紫眠注意到龙白月神情有异,问她:“怎么了?”

“没,没什么。”吃白食的哪好意思挑剔,龙白月慌忙摇摇头,一边继续含恨咀嚼。

紫眠仔细观察了她一下,转头问自己的徒儿:“窗尘?”

“呃,呃,师父?”明窗尘无辜的抹抹嘴。

“你是不是又偷懒了?”

“没…”明窗尘做错事被逮到,气势蔫了下去,“对不起,师父…”

“于我又有何干?去向姑娘道歉才是。”紫眠默不作声,继续吃饭。

一顿饭气氛就此尴尬下去。

直到洗碗的时候明窗尘才敢单独向龙白月抱怨:“又不能怪我厨艺不精对不对,你面对一个成天吃什么都觉得没味道的人,也会懒得做饭啊。”

“什么?”龙白月没听明白,一头雾水的直发愣。

“师父他吃什么东西都没味道啦。”

“你是说紫眠大人他,没有味觉?”龙白月将信将疑的求证。

“嘘,你小声点啊,不要让师父听见。”明窗尘将食指竖在唇间,猫着腰,做贼似的向外望望。

“真的吗?”龙白月无声的张着嘴比画。

明窗尘点点头,压低声音:“所以,师父吃东西,只要是热的、软的就成,最多外观再好看点,就行啦。我一开始学做菜,图自己觉得好吃,认真做做,久而久之,就懒得认真做了。”

“哦,原来如此,这样等于只做一个人的饭,当然提不起精神了。”龙白月点点头,想当年她也是自己一个人能糊弄一顿算一顿,直到有了宝儿,天天吃完了醉鸡要薰鱼的,才连带着把她的胃也拯救过来。

“对不住啦,害你挨训,我以后不提这个就是,”龙白月转念一想,问道,“神农尝百草,我见你师父天天都抱个药罐子捣弄,他舌头不灵,不是很不方便?”

提到这个明窗尘的脸就惨绿一片:“他都是叫我尝啦…”

龙白月拍拍惨绿少年瘦弱的肩,无限同情:“太可怜了,你多保重。”

明窗尘挠挠脑袋,他是尝过无数古怪的味道,那滋味真是苦不堪言,不过这都是在师父需要记录药性特征的时候才会叫他做,至于药物有没有毒性,师父事前都会自己先确认过。麻烦就麻烦在,师父需要在一边不断的提点他,才能用他那糨糊脑袋得出一些正确的细节,比如某药入口到底是先苦后麻还是先麻后苦,或者是舌底微辛还是舌根微辛。

“咚、咚、咚。”似乎是石子击打船身的声音,让洗碗的二人同时停下动作。

“怎么回事?”龙白月纳闷的问。

“哎呀!我差点忘了!”明窗尘一愣,忽然间神采飞扬起来,“今天是武德郎贺公子来解毒的日子!”

“贺公子?”她似乎不认识呢。

“恩,是我和师父在云南认识的。”明窗尘飞快的拿布巾擦手。

“朋友?”看不出来紫眠大人还会有朋友啊,感觉上超没人缘的家伙。

“恩,应该算是莫逆之交吧!”明窗尘一厢情愿的感慨,“对了,他是正侍大夫家的公子!”

“哦。”贺大夫家的公子,那她就认识了,她和这位贺公子的爸爸喝过花酒。

龙白月跟在明窗尘身后来到甲板上,确定上船的贺公子是生面孔,这才放心的走到明处。

紫眠也已经在甲板上迎接。看来朋友之说不是虚言。

这贺公子也真是耀眼的人物,年轻武官所独有的矫健身型,颀长、挺拔、肌肉精干结实,宽阔的肩膀,配着长腿瘦腰,穿着朱红色的官袍,阳光一照,尽是明丽动人。只见他带着一身水气踩上甲板,小麦色的脸上,剑眉如飞,一双像流星一样闪烁有神的眼睛里,尽是戏谑:“我说紫眠兄,你何时才能下地走走啊?”

“地上哪有船里待的自在,”紫眠微微一笑,上前打量了一下他,“凌云,加官进爵了?”

“哈哈,什么都瞒不过你!”

龙白月闻言,这才想起,眼前的这位贺公子,应该就是先前在御道上策马的公子之一了。

“真的?!”明窗尘激动不已,好似加官进爵的是自己,“贺公子,那以后该如何称呼呀?”

“傻小子,”贺凌云笑着弹了明窗尘脑门一记,转而面向紫眠,微赧的挠挠头发,“这次封了武翼大夫、忠州防御使、带御器械。”

“哟,那可是高升了啊!”紫眠高兴的笑。

“不过是正七品,哪里比得上你!”贺凌云有点羞恼的拍了一下紫眠的肩。

向来懒散惯了的紫眠还真吃不消这一记,他身子晃了晃,方才立稳:“我是皇上额外开恩封的虚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