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她自从离开了王爷的那个门客,就再也没见客。难道…是真的勾搭上了沈王爷?”

众人目光齐刷刷射向沈华胥。

沈华胥脸皮百炼成钢,金刚不坏。他老人家刚刚被我推倒在地,现在揉着腰,从地上淡定得爬起来,风度翩翩笑笑,“嗯…呃…呵呵…那个…”王爷洒下一路灿烂如阳光的微笑,神不知鬼不觉向院墙靠近,然后,突然猛一提起,略上墙头,“我先走了!”

“啊!!!小王爷别走!!!!!!!!!”

哗啦啦,又是一阵风起云涌,众女提鞋提衣角,你踩我我扯你,向门外涌去…

····

沈华胥是飞花楼的大众情人,这一点不言而喻。

多少MM为他对花吐血,对月流泪,日日思君,夜夜YY君。

但是,沈华胥一到飞花楼,还来不及万花丛中游览一番摧花遍地,那眼尖的主儿就一眼瞅上了那百花之王陌优昙。于是,风流浪子转性成为专情公子。陌优昙与沈华胥,好一对神仙眷侣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飞花楼中多少红杏日思夜想着能爬上沈哥哥这堵墙,然而一直不能如愿。

谁知…陌楼主不过离开了几日,那墙角旮旯里一颗小红豆,竟然成功上垒,松了名草的土。

于是,流言蜚语一夜之间传遍了整座飞花楼。

飞花楼众姑娘集体怨妇了。

就连柴房烧火的大妈,都把柴火扎成小人状,一边烧一边念叨:烧死你个凤红豆…

···

我幽怨非常,连续两天躲在房间里装死,一切生活不能自理,吃喝拉撒全靠小七。

(妖某只【惊】:猥琐啊!!猥琐的怪阿姨!!吃喝就算了,还拉撒!你怎么我的小七了!!

女主【翻白眼】:哈哈,这是个…秘密。

小七【皱眉】:秘密个头。用轻功带她去茅房而已。)

这一日,晚餐时间,薛姨一脚踢开了我的房门。

“你这小丫头,怎么还在这儿坐着?!怎么还不去正厅?”

我刚才正和小七面对面坐着,凄凉得啃他从厨房偷来的馒头。被薛姨那堪比包租婆狮吼功的嗓音一吼,我吓得一口噎住,不由娇喘连连。

小七蹲在房梁上,无声得摇头啃馒头,无声念叨着:废柴,废柴…

“薛姨…去正厅干嘛啊?姑娘们终于打算凌迟处死我了?”我继续啃馒头,要死也做饱死鬼。

“哎…没人来通知呢么?”薛姨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脑袋,带着点怜悯的意味,“今天楼主回来,在正殿设了宴席,每个姑娘都要参加。”

我西施捧心状,作势要晕倒,“哎呦我的妈,您还是饶了我吧。薛姨我知道你对我好,现在飞花楼上上下下也只有你护着我了…楼主大人她如果知道了我竟敢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尾巴上拔毛,抢了她的男人,能放过我么?!您呐,别把我往火坑里推了,成么?”

薛姨一个如来神掌印在我脑门上,“嘚!你不是没抢她男人嘛!整天就知道龟缩着躲躲躲!你能躲一辈子嘛!快点去给楼主解释清楚!”

“哎…”我怨妇状又是一声长叹,袅袅婷婷扶着桌子站起来,摇摇晃晃从门口出去。

是啊,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让女人间的战争来得更猛烈些吧…

“回来!你就这副模样去啊?!”薛姨又是一声怒吼。

我抬袖,原地转圈,撩起鬓间的碎发绕到耳后。

袖子上沾着油污,脸色白得不见血色,一张脸上五官清淡,唯余一双大眼镜眼角微红,像被人惹哭了似得,头发乱蓬蓬只是用丝绦随便在背后一系。嗯,很有吸毒卖X失足少女的风范。

“当然这样去啦。我这点姿色再怎么打扮在楼主面前,那都是丑人多作怪,还不如素颜上阵,至少输得有尊严。”我轻声一笑,对薛姨扬了扬手,蹦蹦跳跳向正殿去了。

飞花楼的正殿是正式开门做生意的地方,和后院由一道曲折的浮水游廊隔开。

我绕过后院的假山翠竹走上游廊。

夜幕之下,点点星光落了满池,那游廊乃是平平高处水面一点点,人踩在上面,就仿佛踏在了万顷碧波之上。飞花楼主楼就在那星光的对面,玲珑楼阁,画角飞檐。灯火辉煌灿烂,那绚丽把夜色都照得通透。

我深呼吸了几口气,挂上国际标准微笑,弯着眼睛弯着嘴角,踏进门槛,从巨幅的山水画屏后,入了正殿。

我走进房间的一刹那,大厅忽然安静了许多。我走到哪,静音便跟到哪,目光便追随到哪。我顿时有一种自己气场爆棚的错觉。

我也没刻意避开谁,没刻意迎合谁,大大方方找到一个无人的位子里坐下。拿起桌上盘子里的瓜子,若无其事开始吃。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射向我,恨不得让我当场被万道实体化目光插死。

“呦,”邻桌的一姑娘,操着北方口音,一看就剽悍,“这是谁啊?咱飞花楼里什么花都有,怎么偏偏没看过还有这样的杂草。”

要么忍,要么残忍。

我已然忍无可忍,于是,我要变身,让你们这些丫头,见识见识啥叫残忍!

我淡定得把瓜子皮吐出来,头也没抬,口齿清晰笑道,“你要是花,牛都不敢拉屎了。”

“你…!”那姑娘性子烈,一拍桌子作势要打人,还好被她旁边的美女给拉住了。

“哎~牡丹,你何必和这样的人计较呢?”这女子妖媚,柔若无骨,典型南方祸胎,“看她装得那么纯,说什么卖艺不卖身,谁知到是使了什么淫邪手段,专迷惑男人。”

“就是,”另外一桌上,也有人附和,“一看就不是处女!”

我一只手称下巴,歪头看了她一眼,冷冷不带机械音开口,“比你一辈子只能当处女强。”

“什么?!”那女人大概也是自知容貌逊于别人,争辩,“谁说我…”

此女自知说错话,面色通红败北,立刻,有后继之人补上。

“你这贱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我忍不住笑了,笑得特清纯,好奇看着那姑娘,“你有本事,那你吐一个给我看看。”

前赴后继者,踏着前人尸体,继续,“你这样的人!呆在飞花楼里,只能败坏我们生意!”

“和姐姐你比,我只能甘拜下风。您一走到街上呀,那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你你你,你这狐狸精,嘴巴好刻毒!”一个看似知书达理的姑娘也坐不住了,纤纤玉指一捏,指着我鼻尖道。

我翻了个白眼,笑得嘲讽,“姐不是路边算卦的,唠不出你们爱听的嗑!”

众女语塞,各个紧紧攥着一双嫩嫩芙蓉手,手背上道道青筋暴起。

众人皆默,我这厢拍案而起,威风凛凛叫嚣道,“哈哈,小姑娘们,知道吗?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姐我就是流氓,怎样?!”

众女:“怎样?…扁她…姐妹们!上啊!为飞花楼清理门户!掐死这迷惑小王爷的狐狸精~~~~~~”

╔囧╗╔囧╝╚囧╝╚囧╗╔囧╝—很黄很暴力分割线—╚囧╝╚囧╗╔囧╗╔囧╝╚囧╝

“通通都住手!”忽然,一声清冽的女音,带着些许的严厉和不容反抗的气魄,压倒了一切尖叫厮杀声。

众人抬头,只见,高高的楼梯尽头,有一美人,若天神临世。

美女妖且妍,攘袖见素手,皎腕约金环。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来者何人?

女王殿下,陌优昙是也。

“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女王那墨色烟柳长眉一簇,杀气凛冽。

“楼主,是她挑衅!”一斗殴外围女子手里还举着个鞋底,争辩道。

“行了,不用说了…”陌优昙高高俯视着众人,清冷的目光一一滑过每个人的脸。

美女一个个,有的手握金簪,有的手缠白绢,有的手端茶壶…被陌优昙那么一瞪,所有人瞬间都蔫了,悻悻把凶器藏到背后,默默退到一边。

暴风雨中心的鄙人,其实已经从无数条女人腿中间钻出一条血路。我回头望向方才众人扑向的地方,只见我那件可怜的外衣被留在了刀光剑影中间,此时它千疮百孔,鞋印累累,让我不由一阵心悸。

都说美人如蛇蝎,吃起醋来的蛇蝎,果真可怕。

“所有人回房反省去。红豆,你过来。”

最后,陌优昙女王殿下出乎意料得对我勾了勾手指头。

我趴在地上,顿时觉得在女王殿下的强大气场之下,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我颤声,指指自己的鼻尖,“…我,是找我?”

“对,就是你。”

弓虽强,石更硬

我站在陌优昙门外,忐忑不安,脚尖画圈圈踌躇着不敢进去。

忽然,房梁上一声轻唤,“喂。”

我抬头,呀呀,竟是小妖孽蹲在梁上。

“要不要我替你摆平她?”七小妖孽,灰常灰常妖孽得笑了。他食指与中指之间粘着柳叶般一枚刀片,闪着霍霍冷光。

我打了个寒颤,摇头如拨浪鼓,“不行不行…杀人灭口的勾当咱不能干。我的命不值钱,这四大美人之一的陌优昙的命可就金贵了…”

小七扬了扬嘴角,精致的五官被刀子的寒光映着,显出几分邪魅来,“是么?在我看来,你比她重要。”

我一阵感动,四十五度仰望他,“真的?真的吗?没想到我在你心目中如此重要…那,小七,那我和馒头你选哪个?…”

“馒头。”妖孽想也不想,答得飞快,末了还露齿一笑,可爱得让人想掐他一把。

我心碎了满地,翻了个白眼,小手一挥,“那你还是找你的馒头去吧!老娘我捐了也没事,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如果我有啥不测,记得,墓志铭要给我这样写:过往的人啊~不要为我的死悲伤!如果我活着,你们谁也活不了!~~~”

(妖某百科:女主抄袭的是罗伯斯庇尔的墓志铭。【叹,多霸气】

罗伯斯庇尔:法国大革命时期雅各宾派政府的首脑,处死了国王路易十六。热月革命时,被送上断头台。)

小七继续弯着眉眼笑。不知为何,我越来越觉得此人气质貌似市丸银,“好啊,看在我们相识一场,我再给你打口棺材,算是附赠。”

“小女子在此谢过了…最好粉色再扎上蝴蝶结,呵呵,另外不要太大了,我买不起地。”

我语落,雄赳赳气昂昂,慷慨激昂,昂首挺胸,胸无长物,物换星移,移…

移进屋。

刚一落脚,我就脚下一软,一个趔趄。

哎呦,妈呀…

看看人家的地毯,华丽的羊驼绒毛啊!!比我的床还软呐!!

我小心翼翼迈步进去,轻轻咳嗽了一声,“楼主,我来了。”

粉色绣着迷离金丝优昙花的纱帘背后,传来一声低低的琴音。

“进来吧。”女子的声音幽幽飘来,那琴声却没停,一声叠着一声,铮铮响起。似风似雨似花似幻似雾似虹似霓又似梦。曲调婉转流畅,仿佛高山流水,大漠上落雁平沙;又如阳春白雪,苦寒幽香的梅花三弄,沁人心脾,百感横生。

屋内光线并不亮,盈盈的火光自墙角的宫灯中倾泻而出,如同流水一般铺了满室,昏黄的光,有很暧昧柔和的感觉。

陌优昙在内室中,焚一炉香,横抱一张古琴,纤长指尖跃动如舞,华丽的轮指,让人眼花缭乱。

“凤红豆?坐。”陌优昙嘴角噙一抹浅笑,幽幽抬眸,对上我的眼睛。

双是怎样一双销魂蚀骨的眼!

晶莹剔透若落满了星光,烟行媚视,让人哪怕看上一眼,都会无法控制得沉溺进去。

那容颜,近看来似雪如花,美得令人觉得惊心动魄。

不愧是四大美人之一啊,极品,极品。

我在屋角的雕花圆凳上小心翼翼坐下,几乎是下意识摇头感叹,“此女本应天上有,不知为谁落人间。”

陌优昙指下,琴声流动如涛。

“你还真是有趣…我大概也能明白为何华胥会喜欢你了。”

我一听,觉得危机重重。

这世上,不吃饭的女人,听说过,没见过。

但是,不吃醋的女人,那可是连听都没听过!

我于是赶紧摇头,“楼主,你又不是不了解沈华胥这人,他就是个感情用事的行动派,一时不知道中什么邪了才能看上我这样的菜根,等他过两天腻歪了,自然就把我忘到脑后去了。你看,你们的爱情就像在跑步,不是你追就是他赶。我呢?就是那个蹲在路边的路人甲,王爷他跑累了,蹲在我旁边歇歇,等他歇完,自然会撒丫子去追您的…”

陌优昙笑容更加明显,指尖,琴声骤急,听得我一阵心惊胆战,“呵,如此说来,你倒是很了解他?”

内心叫苦不迭,表面上我淡定如斯,“非也。只不过这是一个普遍真理——要吸引男人,就让他一直得不到;要拴住女人的办法正好相反,就是让她一直满足。对于男人来说,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更有吸引力。”

“那么,红豆姑娘,看来是你棋高一着呀…”陌优昙轻叹,手抚五弦,拨出最后几个泛音,一曲罢,余音袅袅。

我囧住,说错了话,结果拆了自己的台。

“您误会了,我这样说不过是告诉您,您就是对王爷太好了,才导致了他水性杨花劈腿番强。我对王爷真的是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我可以指天发誓!”

说着我就并拢三指,指向天花板。

“行了行了,”陌优昙摆摆手,她美丽的脸上,滑过一抹无奈,“你说的的确没错,华胥也的确是那样的性子…”

“楼主你魅力无穷,我相信你肯定能改变他的…”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我拍!

陌优昙却摇头,“他若是变了,就不是沈华胥了…”

我不由由衷感叹一声:楼主,你好觉悟!

我忍不住又是一通海赞,“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生活一半压力来自生存,另一半来自攀比。生活一半痛苦来自虚荣,另一半来自嫉妒。楼主您已然没有生存压力,无人可与您攀比,完全不需要虚荣,连嫉妒都被您打败了…人神啊…人神…”

陌优昙听了我这番夸张的赞美,愣了一愣,随即笑起来,笑得直捶桌子,却一点也不会显得有损气质。

“红豆啊,我现在彻底明白他为何中意你了。你和我们这些人不同,我们都只是红尘凡人,看不穿许多俗物。你呀,虽然经常出言不逊,但句句都在道理上。对什么事情都看得明了,看得透彻,却又时刻刻意隐藏自己的锋芒,假装自己茫然不知。你只是个二八的女孩,却能有这样的心胸这样的见地,实在是让人好奇得很,你究竟拥有怎样的过往。”

我蒙主上谬赞,心里仍然不踏实。

所谓木秀于林人必摧之。

做人还是,低调为本。

“我很小就在飞花楼了,其实我就是特粗俗一人,是楼主和王爷把我捧得太高了…呵呵…”

我村姑样傻傻的笑,傻傻的笑…

“飞花楼里有四大花魁和四小花旦。四小花旦现在还欠缺了一位,你有没有兴趣补上?”

忽然,陌优昙食指曲起来撑着下巴,微笑着看我。

那神态那语气,十足的女王啊,我瞬间倾倒了。

我晕晕乎乎问,“什么、什么花旦?”

“小辈里,容貌才情气质品位最佳的四人。如今已有三位,红玫瑰,白牡丹…”陌优昙扳着修长的手指数。

我被那名字狠狠地劈到了!

雷的我一阵头皮发麻。

我忍不住颤声接口道,“剩下那个不会是□花吧…”

陌优昙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咦?你知道啊?”

竟然不幸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