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的觉得,自己最错的,就是让小宝的生日叫这两人过来一块庆祝,真是太堵心了!

 

第六十七章 官非

张秀才的周年也是按着庄先生当初吩咐的,做得一板一眼。又让镇上的人惊讶了一把。

毕竟他们都是平常人家,平常人家像之前张秀才葬礼那样的做得都不多。不过是请亲朋好友帮忙,找块地,买个棺,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把人安葬了,就算对得起死者了。

而穆慧请道士看坟,做法。到了周年,又请和尚超度。这都是有钱人做的事。穆慧又不是有钱人,就算他们看来,花屠户也不是有钱人,为什么就这么做了?

于是人又多想了,在穆慧这边坟上超度时,那边有人就报了官,说穆慧伙同花屠户有奸情,谋杀亲夫,然后现在是做贼心虚。

于是,好好的超度打乱了,如狼似虎的衙役叫嚣着要带穆慧和花屠户去衙门。本来穆慧还让唐婶帮她带大宝、二宝回去的,小宝此时被花屠户抱着呢。结果大宝、二宝根本不走,就盯着衙役,拉着穆慧的手,紧紧的跟着。

小强真的快气疯了,差点没跳起来揍人。但穆慧却特别平静,准备跟着走的,不过当有人拿着铁锹来挖坟时,穆慧怒了,这是庄先生做的风水阵,破坏了,她现在上哪找庄先生去。

“大宝爹是在京城仁济堂去世的,当时的老掌柜帮我请的人,买的棺,当时京城衙门也派人看过,人停在义庄大半年。怎么就到了周年才出这事儿?您开棺我不介意,但若无事,那诬告之人,可有罪?”穆慧冷冷的看着面色各异的围观者,今儿来做法事的,唐婶和花屠户是过来帮忙的,那么跟着衙役的这些人除了看热闹的,只怕也有那心怀不轨的主了。

“谁知道是不是买通了人家做的假。”不知道是谁,不阴不阳的冒出了一句。

穆慧笑了。长长吸了一口气,回身对着墓碑说道,“大宝爹,你看着这些人。一个也别放过。”

这话说得阴森森的,连拿着铁锹的那人都不禁退后了一步,穆慧也不再说啥了,接过了小宝,让花屠户抱大宝,小强抱二宝。顺手从怀里掏出了准备好的红包交给了唐婶,“您帮我分给大师们。”

唐婶点头,刚刚有一刻,她其实也是疑虑了一下,但此时。她又决定信任穆慧了。

“是去衙门吧?”穆慧也不要人锁了,直接问那个捕头。

捕头其实跟花屠户还是有点熟的,谁家不买肉,花屠户性子不错,没之前的卢屠户那么计较。多一点少一点的,他很随意。虽说没有私交,但是他能做到捕头,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点的。他真不觉得,花屠户会为了这个小寡妇杀人。就算真的杀人了,也不会到这天子脚下的地方安身,谁脑子这么差?还天天混在一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一伙的?

不过能做到捕头的,谁真的指着那点薪水?他们吃的就是一告一拿之中。不管是真是假,反正人家告了,他去拿人,不管冤枉不冤枉,总得给他好处。

但此时。他有预感,他只怕讨不着好了。

穆慧跟十五娘其实性格最大的差异是,十五娘凡事都想最差的结果,严重的悲观主义者。不过也是,十五娘才多大。而穆慧早过了那个悲观的时候,她此时还真的不把这些小花招看在眼里。

抱着小宝也不搭理别人了,向城里走去,衙门嘛,有啥?让她拿钱,做他们的大头梦吧。

花屠户把大宝顶肩上,默默的跟在后面,小强看他们都不做声了,他也不做声了,也把二宝顶头上。小宝不乐意了,凭什么哥哥们都老高,自己只能窝在老娘的怀里,对着花屠户又喊了起来。

现在小宝是会说一两个字的,会叫哥,叫娘,但叫花叔差点,于是成了‘花花’!

每每他叫起来,穆慧就爆笑,听着跟唤小狗一样。花屠户就黑脸,但看小宝那笑脸,他还不能打,只能认了。于是大家都跟着笑,现在小宝当着这些人,叫‘花花’,花屠户倒也不生气了,轻轻的摸摸他的小光头,让他别叫了。

衙门就在东大街上,说不远,其实也不近。一路走下来,倒也把刚刚穆慧的怒气消散了不少,想想也是,她就是个穷寡|妇,她有钱也该用来吃饭,怎么会买地请道士做法,现在还请和尚念经,处处跟她的身份不符嘛。

于是到了堂上,县老爷出来了,正式升堂,她倒是很坦然的跪下了。

“堂下何人?”县老爷倒是按本子唱戏,每天都这么干,早习惯了。

“民妇张颜氏,前来请大老爷做主,抓取诬告民妇之人。”穆慧虽说没有痛哭流涕,但说得也颇为凄惋。

县老爷一怔,他派人去抓是奸夫淫妇,怎么就成她告人了?

捕头倒是知道问题在哪,老爷升堂要有原告被告。老爷开口问‘堂下何人’,下句就该是,‘所告何事’。

现在没有原告,这位张颜氏自然要开口说话了,于是她就成了原告,她在反诉告她的那位。

但问题是,她之前的案子还没结,她就开告了,好像于理不合吧?

“禀太爷,这便是被告张颜氏。有人告她与屠户花某通奸,谋害亲夫张秀才,小的刚在张秀才墓地将二人抓获,杵作正前往开棺验尸。”果然是做了多年的捕头,这头脑就不是一般的清楚了,此时他绝不能让这案子被穆慧牵着走。

“大胆张颜氏,竟敢当堂狡赖!”县太爷马上一敲惊堂木,果然很有唱戏的天份。

穆慧真的挺想笑的,谁让她当年也拍过这类的剧呢,实在太像唱戏了,不过那些剧情她还是记得的,这样的,弄不好就成苦情,来个屈打成招怎么办?她才不受那个罪呢,也就不想惹怒了这位太爷。

“民妇惶恐。”穆慧低头认错。

“张颜氏,你认罪否?”

“大人,既然杵作已经准备开棺验尸了,那民妇就等杵作之证词好了。先夫久病,在医馆去世,一直停灵城外义庄之中,这些都有人证。而民妇略有积蓄之后,便为先夫选地安葬,求的是,先夫入土为安,为子孙积福。今日是先夫周年,请了四位大师为先夫念往生咒,是先头风水先生的嘱咐。民妇不知道为何有人诬告民妇,如今连原告之身影都不见。”

穆慧直起腰,温声答道,声音是不大,但字字清晰无误。她没有疾言厉色,她可不想让县官没脸,恼羞成怒。却也不想跟苦情戏一样,痛哭流涕。她就是她,平静、温婉、大大方方。

“原告何处,可有证据?”县官其实也不是那心里没谱的主,捕头能想到的,县官能想不到,不过想的是,看看所求罢了。若是原告诬告,他们就吃原告。若是被告心虚,他们就吃被告。万一真的弄出个案子,他们就有政绩,来年的考绩好看。所以哪头他们都不亏,不然,为何状子来了就接?

但是,像这种谋杀亲夫的案子,他们还真不敢乱判。为什么,这里离京城太近了,官文一来一回一天都用不了,刑部的那些老头又不是傻子,一看卷宗,人家啥都明白,回头,他们就能弄死自己。所以开堂就是为了捞钱,看被告这样,也知道,被告没戏了。人家心里清楚着呢,你快开棺吧,我真一点也不怕,况且人死在京城的医馆,京城想运出一个死人,不查三代出得来吗?就凭这个,他都不敢再深究了。

“大人,原告告的是张颜氏与花某通|奸、谋害亲夫。纵是谋害亲夫不成,通奸也不见得不成立!”捕头冷冷的说道。

他实际是有点生气了,县官会走,但是一般捕头是不会走的。太爷还有升官的机会,但捕头升官的机会就很少了,六扇门自有体系,所以他们不指着升官,他们就想安稳的舒服过日子。

当然他们的安稳跟市井小民的安稳不同,舒服日子当然更不同了。这个地方是县太爷管着没有错,但是,却也是由我管着的。怎会由一个女人说啥是啥?你不塞银子就算了,还想找出原告,然后反诉诬告之罪,显得你比我更聪明?是不是诬告得由我说了算,你得感激我为你洗清了冤屈,而不是你趾高气扬的跪在这儿强辩。

花屠户笑了,他可没跪下,小强更不会跪了,抱着大宝二宝就冷冷的站在穆慧后头,瞅着故事的演变。到这会儿,听捕头说完了,花屠户真的觉得实在好笑得紧了。

他再傻也听出来,没原告,或者,捕头不想把原告拉出来。显是收了原告的钱的。于是现在他既然已经不能善了了,那么总要罗织一个罪名给他们的。通奸也是死罪的!

“大胆,上堂竟敢不跪?”县官又不是傻的,他也与捕头相处两年了,捕头啥意思他是明白的。

平日里这是小事,他也就容了。但这会,他快满任了,就不想容了。但又不想驳了捕头的面子,一抬眼,看到花屠户在冷笑,还人高马大的站那儿,便马上惊堂木一敲,转到了花屠户这儿,就好像没听到捕头的话一般。

 

第六十八章 公堂

能在京畿做小县官,本就不是一般二般的人。这又不是那老少边穷的地方。这儿是京郊!是天子脚下!别看地方小,人家也是直辖。所以这儿的县官,能是一般二般人能拿得到的?能在这儿做的,都是家里有人脉,本人极聪明的主。说白了,就是来镀金的,这是标准的程序,进翰林院,外放一任,然后进各部历练,回头就是宰辅候选人。

既然是来镀金的,自然不会急功进利,只要安稳过了任期,他就能天高任鸟飞了。自然不会在这最后一年,为这点小事,把自己折进去。

试想,谋杀亲夫的罪名已经被下头这个女子三两句话的功夫打掉了,你现在说他们通奸?脑子被驴踢了吧!

正常的来说,通奸这罪名,是不容易打得掉的。捕头这么干,其实是有一定脑子的。只要说了,管有没证据,名声就算掉地上了。

但县官也看出来了,下头这秀才娘子不简单了,人家不是那怕事的主。真的让自己来个屈打成招,他的名声、前程还要不要?当然更重要的是,掉价啊!

说他们有奸情,这个其实说好判也好判,说不好判还真不好判。一般来说,要么是抓奸在床,要么是要有后果。但抓奸在床了,根本就不用经过衙门,人家自己就能把奸|夫|淫|妇给沉塘了。回头跟地保说一声,这地方上有共识,然后官府也不会管;找官府的,是要造成后果的,比如说因为有了奸情,于是谋杀亲夫了,所以刚刚一开始的罪名就是这个。

但人家三下五除二给打掉了,他都不用等杵作来,都知道,张秀才一定是病死的。根本不可能有第二种可能性。又没造成后果,又没有抓奸在床,连个原告都没有出现,让他判个屁啊?判了。他将来的宰辅之路怎么走?就算告不成,诬人通奸,还没告成,回家不得被老爹、兄弟们笑死?

当然也不想得罪了左右手,正好看到了花屠户在笑,于是拿他开刀算了,给他个不敬公堂打几板子,这事就算了了。该他们干嘛,就让他们回去干嘛去。

“大人,您看。张颜氏幼子和长子、次子无一丝一毫相似之处,这就是他们通奸的证据。”捕头还轴上了,再喊道。捕头骑虎难下,觉得这回自己若是不拿出点阵式出来,将来谁还服他?县官是要走的。但他还得在这里待下去。一定得让人知道,这地方谁才是真的老大。

县官真是有点想骂娘了,小孩子长得像不像,你说是就是了,你他|妈|的见过张秀才吗?就算是这小儿子长得不像哥哥,也不一定长得像那个屠户吧!不过捕头都喊成这样了,然外头还有那么多围观的。县官还真不能不说点啥。总不能说他偏向哪方吧,但心里也暗恨,默默的决定,回头就找人给捕头点颜色看看,不想走,留下当土皇帝。真忘记这天下是谁家的了。

“张颜氏,你有何辩白?”县官清了清嗓子,对穆慧说道。

“那滴血认亲好了!”穆慧满不在乎的说道。

她知道得很清楚,所谓的滴血认亲就是鬼扯的。血融不融的,那是时间问题。任何血在一块都能融。什么不能融,就是有人做了手脚,真以为能验dna啊,就算现在让她验dna,她也不怕,让小宝跟花屠户验就可以了,又不用让他跟大宝二宝验。什么脑子啊!顺便看看捕头,冷笑了一下,“要不,您多拿几个碗,您自己也滴一滴血进去试试。”

“张颜氏!”县官再拍了一下惊堂木,他再一次肯定,这女人要不是真的一点不心虚,要不就真是大奸大恶之徒。一般二般的,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他要升官了,他才不要为这点事,影响自己的仕途,喝完一声,心中便有了主意,“拿三个小碗过来。”

很快衙役拿了三个小碗过来,县官自己亲自又叫拿了一罐水,当着大家的面倒在三个小碗中,让捕头滴了一滴,再让花屠户,小强各滴一滴。这才对穆慧叫道,“张颜氏,如你所愿,可带孩子上前了。”

“大人,孩子太小,若这法子有用,不如先用民妇的血试试如何?”穆慧又笑了,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小宝滴血,小宝哭了谁来哄啊!也不等县官说话,就把小宝递给了花屠户,从小强手中拿过匕首,往手指上轻轻一划,往三个小碗中滴上自己的血。

“你…”捕头果然生气,滴她的血有什么用,正欲开口喝斥,却见放自己血滴的小碗中,两滴血竟然融合在一起了,张大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捕头也不过三十来说,万万不可能生出像穆慧这样的女儿来,而捕头爹死了二十来年了,他们也不可能是所谓的兄妹。所以这一下子,倒是让人很是无语了。

县官也吓了一跳,不禁也‘咦’了一声,看看捕头和穆慧的长像,怎么看也不像是有血缘关系的。再看其它两碗,虽然慢一点,却也正在慢慢融合之中。当然,融合完了,也就消散在了碗中。这法子他也就常听,自己还真的没有试过,如此看来,这法不中用啊。那为何还写在案例之中?

穆慧没有说话,只是按着手指上的伤口,抬头对着小宝笑。小宝虽然被惊堂木吓了好几下了,不过他也被花屠户的一惊一炸弄得很习惯了,拍时,会吓得跳一下,回头谴责的看一眼县官,再继续跟周边的人打招乎。没法子,性格太开朗的孩子,就是这么瞎热情。现在他被抱在花屠户的怀里,而上头还坐着大哥,而老娘终于理他了,他马上就活泼了,左边一个鬼脸,右边一个傻笑,简直视公堂与无物。

“既然没法证明小宝是在下之子,那么是不是可以结案了。”花屠户冷冷的开口了。

“可是也没法证明不是。”捕头猛的抬头,他都快气疯了。

“小宝刚过周岁,在下正好有法证明那会在下身在何处。”花屠户没跟平时一般怒吼吼了,反而说得特别和气。大宝也就一直在他肩膀上,根本就没下来过。而小宝还跟捕头打了一个招呼,可见这人对这公堂有多么的不上了心。

“算了吧,到时。人家还得让您拿大宝、二宝出世时您在哪的证据!”穆慧呵呵的笑了起来,“花掌柜,你可曾娶妻?”

“没有!”花屠户对着穆慧就跟对捕头完全不同了,简直就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别看身上挂着两娃娃,但回答得异常坚定。

穆慧当然知道他没有,有的话,天天赖自己家吃饭,所以转头看向了县官,“太爷。花掌柜未娶,民妇新寡,若民妇与花掌柜有私,先夫病亡后,早该趁势在一块。万用不着这般遮遮掩掩的。”

穆慧说得很直白,如果说张秀才不是被谋杀的,她若之前与花屠户有私情,等张秀才病死了,花屠户又一直照顾他们,她再嫁给花屠户万不会有人说什么,用不着等一年的。这种规矩之前就说了。对穷人,根本不算什么。还有前脚白衣,后脚就换红布盖头的,说白了,为了活着,啥都不算什么。

“强辞夺理!与人通奸还用所为何来!”捕头愤恨的说道。

“也是。捕头与人通奸,不过图个快活,真不用为啥!不过您家娘子知道您每天买肉没送回家,送到别人家去的事不?”小强呵呵的笑了起来,慢条斯理的说道。“当然了,您倒是不用伙同那位谋杀人家的亲夫,于是想着天下之人,便都同你一般,趁着人家男人有病,谋人家的老婆对不?”

小强多么热爱八卦啊,之前就把镇上每家每户的八卦了解了个遍,穆慧常想问,你知道他们家私房钱在哪不?不过最终没问,这也就说明小强对八卦事业的钟爱程度了,所以当众揭捕头的短,还真是小菜一碟了。

他说完了,外头看戏的人哄笑起来,其实一个镇上住着,怎么可能密不透风,只不过,大家都不说罢了。或者说,不当着面说,不然,小强怎么知道的。这个之前当笑话在厨房里说给穆慧听,现在穆慧和他家老大被人黑了,他自然不会放过了。

“一派胡言!”捕头真的恼羞成怒了,本来就大家不干净,捕头原本是与穆慧没什么深仇大恨的,但事情到了这步,其实双方真的也就不死不休了。

“太爷,杵作回来了。”衙役也看不下去了,终于看到了杵作回来,几乎是兴奋的喊道,就是想快点了解了,让堂上的人别闹腾了。

“太爷!”杵作还莫名其妙,啥时候自己这么受欢迎了,但还是比较规矩的先跟县太爷长揖一下。

“可有验尸?”县官也松了一口气,真的闹腾出来大家都不干净,那就真不好玩了。

“是,张秀才是病死的,全身骨架微微泛黄,而身体之上,并无其它损伤。”张秀才都死了一年了,又在义庄里放在大半年,其实尸体的肉早就化了,只留下一付白骨罢了。

于是,杵作只能看骨头有没局部变黑来确定是不是中毒,或者头骨及其它要害之处,有没破碎的情况,来断定生前有没有受过致命的伤罢了。

而此时看到骨架全身很均匀的微微发黄,那么也就肯定,他死前应该病了一段时间了。但骨架非常完整,看身上穿的寿衣,放在棺材里的书本、笔墨,虽说不值钱,但是都是很细致的。若是真心有鬼的,做不到这样。杵作也是老人了,就算不验尸,光看这个也知道有没问题的。

第六十九章 再揍人

“下去吧!”县官也知道不可能查得出来,没看到下面的三个人都一脸的淡漠。清清嗓子,“原告何处,真真的浪费大家工夫,此风不可长。给老爷狠狠打二十板子,看谁以后如此浪费公帑!”

县官也看出来了,估计有人给了捕头好处,一定要置这位于死地,但是现在也看出来了,这位花屠户他不怎么敢惹,不然,刚刚惊堂木也就拍了一下,人家一打岔,他也就放下了。显然想判张颜氏的罪是不可能的,那么又不想让捕头再闹了,决定赶紧结案。

“太爷,您看,杵作也说张秀才患病良久,那么如何能生下孩儿?”捕头真的有点执着了,并且指向了胖乎乎,笑呵呵的小宝。

“我呸,喂,我杀了你爹,还是辱了你娘,你至于这么毁我吗?你没看到我儿子没头发啊,他|妈|的,我若是跟这大狒狒一块,我儿子能只长这几根黄毛吗?”纵是穆慧好脾气也忍不住跳起了。刚刚她也就不阴不阳损人罢了,也知道不能惹怒了县官。一个劲的劝自己忍了算了,这会,实在忍不下去了,好在小宝花屠户抱着,她也能腾出手来揍人。

当然,她揍人的功夫,脑子其实也不坏,顺便指了一下抱着花屠户的小宝,远看着,是跟小光头一样。连知县都忍不住跟着过去看,顺便看看花屠户头发胡子一毛抓,两相对比,真不像父子。小宝明显长得好看多了,又白又嫩的,还没毛。

当然趁着大家关注小宝时,穆慧也不是那吃素的,她的功夫又不是白学的,要知道,第一次见面时,她可是打倒过花屠户的。而捕头的功夫说实话。真不如花屠户,于是很快,他就被穆慧不知道从哪抢来的衙役的板子打倒在地,穆慧对他可不会像对花屠户那么客气。打几下就算了,她是拼命的打。

等着大家回过神来,衙役们一拥而上去救捕头时,小强很快冲到了穆慧身前,把她拉出了战局。板子其实挺重的,穆慧离开,还挺累,一屁股就坐在了公堂的中央大哭了起来。

她也不说冤枉之类的话,就是抱着已经站边上的二宝哭,哭得那叫一个惨烈。

这会也就没人关心捕头怎么样了。不过也不是没人关心,而是觉得,穆慧一个妇人,能把捕头怎么样?

“行了,退堂。”县官也觉得真的问不下去了。直接喊了声退堂,自己就走了。怎么断,干脆不断,也不问。至于说捕头被打,他又没看见。

大家哄笑的散了,小强忙过来扶穆慧,大宝也被放下。十分愤怒的过来看穆慧。只有小宝还在摸头。没办法,小宝的头发快成穆慧的心病了,没事就念叨,于是小宝也就成了条件反射,穆慧一说头发,他就去摸头。表示自己头很好,不怕不怕。不过表情就是很纠结的样子,就好像他知道,这不好一般。

花屠户也没看捕头,蹲下。“别哭了,还得回去重新把张秀才安葬了。”

“你找得到庄师傅吗?是不是得重新再摆个阵啊?”穆慧已经站起了,边抹泪,边说道。

“嗯,我让人去找,先让人收拾一下。”花屠户想想也是,阵法被破了,是得重新再看看,能不能再下葬,真是麻烦。想想又得把灵柩送到义庄,然后等找回人了,再回来安葬。

穆慧又恨起来,让她又得花一道钱,回身本来捕头已经被人扶到柱子边上靠着了,穆慧刚下手挺狠的,她又上前狠踢了他几脚,“你知道我上回葬相公花了多少钱吗?请风水先生,请和尚念经,你一次全破坏了!又得让我再来,我攒点钱容易吗?”

其实还有围观的没走,看到穆慧回头又踹了捕头,也不禁有些同情了,一个穷寡|妇,好容易攒点钱,还借了点,才让相公入土为安,现在全白费了。也不禁觉得这么欺侮一个孤儿寡妇有点过份,都摇头叹息起来。

小强还是把穆慧劝走了,这回捕头被踹,边上的衙役都没上前管了,就算捕头其实也是小吏罢了。薪水是非常微簿的,他们其实也是底层的小老百姓,好些事,他们其实都懂的。于是想到捕头不依不饶的对一个寡妇,也看不下去,之前拿板子,他们不去抢,好像看不过去,现在被踹,他们也当一时没反应过来算了。于是捕头是伤上加伤,一时间,竟都说不出话来了。

小强去城外处理后续之事,穆慧和花屠户带着孩子们回家,真的累了一天了,不但身累,心也累。穆慧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对她来说,她没有看到被告,而捕头像是要咬死她的样子,她有些不寒而栗了。那些邻居们再恨也没有恨到这一步的,他们更不会有钱到买通一个捕头跟自己不死不休。

那么是谁呢?自己得罪了谁,要这么干。她抱紧了小宝,这个和子夜有关吗?一年了,他们终于找到自己了吗。

回屋躺下,花屠户也不好意思让她做饭了,于是带上孩子们去下馆子了,好在这儿虽然城不大,但人流大,馆子多,也有味道不错的,他们特意挑了一个离城门近的,就坐楼下的小门口,这样小强回来,他们也能看见了。

“那个人真是太坏了。”二宝愤愤不平。

小宝已经能吃点软和的东西的了,于是蒸了一个鸡蛋,花屠户让人又下了一碗很稀的面条,配着鸡蛋羹喂给他吃。他喜欢吃饭的,吃得很欢畅。大宝,二宝就吃菜配米饭。

“我爹真是病死的,不是我娘害的。”大宝认真的跟花屠户说道。

“我知道,你娘再凶,也没坏到那份上。”花屠户对孩子们还是很耐心的,一边喂小宝,一边对大宝说道。

“那个人为什么一直一直骂我娘?”二宝气得拍了筷子,这是他们第二次上馆子,这次不是因为娘没时间,而是哭得做不了饭,这让二宝实在气愤难消,不是因为馆子的饭不好吃,只是因为觉得娘太伤心了,于是他也有点吃不下了。

“谁知道为什么,快点吃,你娘脾气坏,只怕也得罪了人,自己都不知道,让人这么说她。”花屠户果然不会说话,完全不懂怎么安慰人。

大宝有些难过,他已经上了学了,年纪虽然小,但是他其实一直比一般的孩子成熟,他知道,其实娘只要说,她不是他们的娘就可以脱身了,但是她就没说,他其实也很怕,他几次鼓起勇气想说,“她不是我们的娘!”

可是最终没有,他害怕,害怕从此,他就失去了。虽然现在案子结了,他却还是为自己感到羞愧。

小强进城门就看他们了,他让人收拾了墓地,让人送张秀才的棺材再回义庄,并且把墓地又修整了一下,这才回来。看到他们在这儿,又没看到穆慧,自然明白,穆慧一定气得不做饭了,于是只有老大带着孩子出来吃了。

“嫂子怎么样?”

“庄师傅找得到吗?”

“先让他徒弟来吧,那个快点,之前法事做了,只是挑日子,再阵法修一下,应该不难。”小强说道,也给自己叫了一碗面,然后吸了一口,又吐了出来。

“强叔,你太脏了。”二宝可是爱干净的宝宝,马上扭头不看。

“这面条,你会下面吗?面条煮到七分熟要捞起过冰水,然后放到滚滚的高汤之中,再放青菜,汤里要一滴油都没有,知道吗,一滴油都没有!”小强对着小二吼着。

“你以为你还在家!”花屠户白了他一眼,“给他换碗饭。”

小宝已经吃完了,花屠户就把他圈怀里,自己端起白饭吃了起来。

饭是捞饭,很干,不过不难吃。这酒楼的热炒还可以,反正配饭,要求可以相对降低点。

“老大,嫂子怎么办?”小强看看恹恹的孩子们,轻声问道。

“哦,我回头给她带点回去。她爱吃什么?”花屠户问着大宝。

“她爱…”二宝本来抢话的,结果,想了半天,又挠起头来,想来想去,老娘好像什么也不爱,吃蒸肉饼,她只吃上面的那块大香菇,吃红烧肉,也就只看她用肉汁拌饭。每天总看她做,但细想想,好像,她吃得极少极少,每顿也就一口饭,每道菜尝尝罢了。说她最喜欢吃什么,想想,就算心细如尘的大宝,也竟然只能跟他摇摇头。

“不孝子。”花屠户白了他们一眼,自己仰头,想了半天,摇摇头,“老板,给熬个粥。”

叫完了,还顺便跟他们说,“你娘生气,一定吃不下东西,所以喝粥好。”

“可是外面的粥得多难喝啊。”小强又伤感了,他跟着穆慧好的没学会,作,倒是学了十成十。面条,粥看似简单,但是却是最最考功夫不过了。看穆慧怎么熬粥的。你拿那米碎了,米油没出来,还米不米,粥不粥的东西,穆慧一定拒吃的,他刚不是拒吃面条了吗?

“你回去煮?”花屠户又给了小强一记白眼。

“哦,我问的不是午餐,我问的是,您打算怎么办,大嫂!”小强终于想起自己要说啥了,忙又拉回正题,还在大嫂那儿对着花屠户使了一个眼色。

第七十章 再嫁

花屠户并不是傻子,小强都没叫嫂子,而叫的大嫂,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事情闹成这样,说张寡妇与自己有染的风头一定盖过之前了。那么不说穆慧,就说这三个孩子,只怕都难得做人了。看看挺可爱的三个孩子,花屠户都有些难受了。

“回头再说!”不过,再难受,也不能当着孩子们的面说这个,给大宝夹菜,让他快吃,还得给穆慧送饭回去呢。

大宝一听要送饭,也想到母亲一个人在家,也急了,忙捧碗快扒着米饭。二宝本就是吃货,虽说这口味上与家里有点差异,但是也算是镇上出名的饭馆之一,菜的味道也是千锤百练出来的,当个新鲜,他也能多吃一碗饭的。所以他其实已经在吃第二碗了。

穆慧也在家里想这个,以后怎么办?闹上了公堂,对名声总的来说,都有大大的妨碍。之前她就已经说了,为了孩子们的名声,她也不想再走一步。现在名声却在莫名其妙中,失去了。摆在她面前的就一条路,跟着花屠户划清界线,然后最好带着孩子离开这儿,换个环境生活。不过,这是这个时代正常人的想法,却不是穆慧的想法。穆慧是有十五娘的智慧的,十五娘虽说凡事往最坏的地方想,但十五娘却仍旧是个有智慧的女子,这点穆慧是很佩服的,用十五娘的思路来说,既然已经不能再坏,那么不如破罐子破摔,嫁了吧!

十五娘这么想穆慧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因为她也是这么想的,用红楼的话说,就是我不白担这虚名。用穆慧自己的话说,为你们这些烂人的嘴,我为难我自己和孩子们,我傻不傻。你们这么闹腾。不过是不让我改嫁,想看我悲惨。我偏就不如你们的意,你们还能耐我何?

主意定了,自己也就不歇了。起身干活。就算要改嫁,该她干的她还得干,她也不指着花屠户来养她的孩子,她习惯了自己靠自己,就算决定要嫁花屠户了,她也不会让他说出半分不是来的。

花屠户送粥回来,穆慧也就坐回了堂屋,她默默的喝着粥,就是白粥,还不错。花屠户没让人加乱七八糟的东西,穆慧就了自己腌的咸菜,倒也喝了一小碗。喝完了,小强想想说要把孩子们带出去玩,但却被穆慧给拦了下来。

“他强叔。正好我有话说,让孩子们听听也成。”穆慧用帕子按按嘴角,想想说道。

小强有点着急了,他以为穆慧是想跟他们划清界线了,忙急急的说道,“嫂子,外头那烂舌根的话。您不听也罢,真的让我们生分了,才是如了那起子坏心眼的畜生的意。”

“话是不错,不过就算是烂舌根子,这话也不停的要被人拿来说,他花叔。连累你了,真是抱歉。”穆慧笑了笑,对花屠户一颔首。

“哪的话,大宝娘,这个。这个…”花屠户还没见穆慧对自己这么客气过,倒是脑子更不灵光了,原本有想好的话,这会子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