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试能写出这样的文章,而且是三题一次完成,他抬头看着辛鲲,口试做成这样,他真的穷途末路了吗?她是想当焰火,只要刹那的光辉?所以她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于是她要成为最成功的那个。

“诗不是我的,我觉得我狗屎运够好。”辛鲲轻叹了一声,“我都觉得老天想让我拿六元及地了。”

辛鲲不想搭理他后一句,什么叫‘好过了’的话题。辛鲲能说,这是口试,口试是最无法掩藏的。她到场听题,给她一柱香的时间,打腹稿。真的当她是天才,能腹稿时,都要记住藏拙?更何况,她吃了海大夫的药,虚弱成那样,她也没那个力气作伪了。

第一六九章 太好是罪

第二更

“明天你精神好一点,把你会背的诗都给我默下来。”蔡关翻回第一页,看那首诗。想了一下皱眉说道,哪里就那么巧,每一次都会碰上正好赠过的诗。她到底背多少诗?

“那个,抱歉,我背过的诗,要都抄出来,那可能要用一辈子的时间。”辛鲲轻轻的一摊手,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你不会写诗,可是你背了一肚子诗?随随便便说个题,你就能背出一首?”蔡关瞪着她,他也算是才子了,但让他默写出那些诗,也不会用一辈子吧?

“不一定,我之前那几首诗,不是烂出了新高度?试帖诗,我背得不多,因为写得好的试帖诗,实在太少了。”辛鲲长叹了一声,想想看,自己这两回真的是太幸运了。

“挑一首你最喜欢的诗念给我听听。”蔡关想了一下,看着闭着眼脸色好些的辛鲲。

辛鲲还靠着,脖子上的领子系得高高的,就算靠着,他也没看到她的脖子。所以上回的事,她得了教训。

此时,辛鲲闭着眼,睫毛很长,眼线细到了额边;她的鼻子尖尖的,因为太白,看着就像上回她的手一样,小巧别致,粉粉的,都有些透明。嘴不小,但也是刚刚好。

为什么郭鹏那傻子能把他当成男人?他抱过他,他很清楚,辛鲲内里包了东西,所以现在没人知道她的特征如何。不过想到那天的背,她很瘦,所以现在看,她裹得很厚了。也不知道她现在热不?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辛鲲还是闭着眼,慢慢悠悠的闭眼念道。

“明月几时有…”蔡关轻轻叹息了一声,慢慢的重新念了一遍。好一会儿,“这是谁写的?”

“苏轼,东坡居士。《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他是一个狂放不羁的狂人,这首词是不是很好。”辛鲲终于睁开眼,一脸期盼的看着蔡关。

“现在我相信了,这是你背的了。”蔡关轻笑了一声。

《水调歌头》的词牌,好词非常之多。但辛鲲念完这首,他就知道,天下再无《水调歌头》了。

跟上两首试帖诗比,风格完全不同。当然,上两首诗,风格上也不尽相同。不要以为试帖诗就没有风格,只要是写出来的东西,就都有风格的。

看辛鲲的文章,其实反而与这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风格更相近。但不是狂放不羁,而是辉煌大气。若说,这首词是辛鲲写的,他反而会相信。

所以看辛鲲的文章,绝不会相信,她是女儿家的。不过看辛鲲这样一脸星星眼的模样,他就知道,这是她喜欢的诗词,因为与她的性情相近地方,她才会喜欢。

但自己写的与背的,感觉是不同的。辛鲲背的感觉与原诗该有的感觉是同的。辛鲲念出来了竟有些风流缠绵之意,而自己重念,他感觉的是豪气顿生。

“我从来就没想过借人家的诗!”辛鲲又闭上眼,不想理他了。

“好了,你睡吧!等粥好了,我叫你。”郭鹏轻轻的拍了她一下,把她背后的枕头取下来,把她放平。

“好,出去带上门。”辛鲲对他笑了一下,不过皱了一下眉头,他突然想到一件事,睁眼,侧头看着郭鹏,“你今天怎么没有说话。”

“怕你劳心劳力。”郭鹏认真的说道。

“跟我说话,怎么会让我劳心劳力?”辛鲲怔了一下,有点不懂这个大傻子在说啥。

“他说的。”郭鹏指向了蔡关。

“算了,他说话我有时都不懂,你别听他的,你不懂,乱想乱做,你出事的。”辛鲲‘噗’的笑了,看着他严肃的脸,有点不习惯,轻轻的拍了他一下,“你还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恣意活着才是你。”

“可是表哥说,我会让你很累。”郭鹏还是坐到了床边的榻上,有点懊恼。蔡关那天说的话,给他的压力有点大。他跟蔡关不同,蔡关想的是,自己傻,会让辛鲲不敢死。而他知道,辛鲲的累,是对仁亲王府的将来变数。但父亲将来如何,他还能怎么办。他能想的就是,陪着辛鲲考完状元,就离辛鲲远远的。

“可是我跟你一块很开心啊,因为我用不着防备你会在我背后插刀。”辛鲲笑了,看着郭鹏的后脑勺,没戴金冠,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虽说没有蔡关的洁癖,但也干干净净,看着也挺英俊的。果然有干净眼神的人,无论正脸,侧脸都好看,现在她竟然连郭鹏的后脑勺都觉得好看。

“表哥也不会插你一刀的,你是他的希望,也是他的学生。他可希望你好呢。”郭鹏侧头看了蔡关一眼,纠结了一下,还是回头看着辛鲲的脸,认真的替蔡关解释。

“不然我让他坐这儿?”辛鲲瞥了一眼坐在她床尾很舒服的蔡关。这位想什么呢?她说她怕人背后插刀,他就能想到蔡关。

“你真是的,你不喜我坐在这儿,你还能赶我出去?”蔡关瞅着她。他可不信,辛鲲会觉得自己会在背后插刀。不过看看郭鹏,再回头看向了辛鲲,所以之前辛鲲不信自己,觉得自己会是那背后插刀的人?

辛鲲看到了蔡关眼神的变化,最后那一抹,他转为了凌厉,瞪着自己,抿嘴笑了一下,闭上了眼。至于说,赶不赶他出去的事,其实她相信,只要跟小傻子说,让他滚得远远的,郭鹏一定不会让蔡关进门的。别说坐在自己的床上,甚至睡在自己的床上了。

“其实我能让你出去的。”郭鹏瞪着蔡关。

“我在教你的鲲弟读书!”

“可是鲲弟读得这么的好,还用你教?”郭鹏得意的说道。

“她是读得很好,不过读得太好也是罪!”蔡关也不介意,自己拿笔把那首水调歌头,默写出来,自己慢慢吟唱,起身慢慢的离开了。

第一七零章 若不胜衣

第一更

这回的院试特意,隔了两天才复试,辛鲲再被抬入,这次没有试帖诗,只有策论。

这回辛鲲这回显得好多了,因为老海头没有给她吃药,她这回感觉好多了,不到傍晚就被抬了出去。

“果然没有诗,他就好多了。”熊大人笑了一下,重新又看了一眼卷子,他刚刚听过了,现在他是重头看。

“这小子别看若不胜衣,但文章却是豪情万丈。”一位大学士笑道。

“说什么呢?有说男人是若不胜衣的吗?”熊大夫皱起了眉头,若不胜衣,这是形容人太瘦了,衣服变得宽松了。虽说这话不仅是形容女人的,但是熊大人不喜欢他们这么形容辛鲲。

他这两天一直在反复看辛鲲一路以来的文章,每一篇都很好,他出道以来的文章,真的没有一次失手。哪怕这两次,他是口试的。

大家都知道,口试只能打腹稿,也不能想太久,都是沉吟片刻,落子无悔。所以这两回的六复,可都在他的眼跟前。

再看一眼,能写出如此格局的文章,怎可被人说若不胜衣?

“大人,他们只是担心辛士子的身体。不过,辛士子的文章莫说皇上喜欢,下官们也是见之心喜。”一位老大学士笑着拉开了刚刚那位,笑着跟熊大人拱了一下手。

熊大人虽说现在只是小小的顺天府学政,但是,这位才是简在帝心的。谁敢乱说,得罪了他,就是得罪了京城的那位。

“把文章送进宫吧!”熊大人挑了一份好的,封进密折匣子锁好交给留在这儿监视的太监。这些天,逢考期,便有太监监考。明明有这么多人,可是没人敢说皇上谁也不信,只说,皇上看中辛鲲,心急等着卷子罢了。

“熊大人,这是其它士子的卷子。”内帘官进来,送上两盘卷子。

“各位大人一起来吧!”

“算了,那天看了一圈,真是不堪入目。”一位不想看了,摆摆手。

“不是别人差,而是辛鲲太好。所以不用把辛鲲的文章放在这里,各位只用从这里挑出合适的即可。”熊大人头也不抬。

“是!”熊大人以下,五位大学士一块起身应了。

而下面四位年轻的翰林则一块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没跟辛鲲一届,真是人生大幸。明明只是考秀才,为什么比考状元还难啊。明明文章不差的,结果因为同期的是辛鲲,于是都悲剧了?

所以,辛鲲连中三元果然不是梦,连蔡关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不给她才是问题。第二场后,他都没让她默卷。

不过呢,回京的路上,辛鲲又肿了,而且肿得很不寻常。到家,辛鲲已经陷入了昏迷了。

连官家敲锣打鼓,来报喜时,她都还没醒。虽说,只是一个秀才,也用不着太高调,但顺天府出了一个连中三元的秀才。这也是本朝建国以来第一个!

于是辛家的门口人山人海,辛爷没出来,李叔干笑着的给了报喜的报子大大的红封,而李婶和吴波出来撒了喜钱,就回去关了门。

大家看着那贴着红报,但紧闭的大门,一个个都觉得有点不对。

辛爷回来时和辛鲲、海大夫一车。亲眼看着海大夫给自己宝贝孙女塞了一颗药,然后,孙女就以目光可见的速度就肿了。瞪着海大夫,海大夫根本不理他。还是辛鲲拉着他的手,只是对他摇头。

辛爷明白她的意思,她不能完好无损的回京。因为他已经知道孙女已经让人传出去,她只能活十年的谣言。

他懂这个意思,孙女太聪明了。她其实已经安排好了,蔡关想得到的,她也想得到。只不过,蔡关用的是现在,而非十年后。他们谈过,十年是个比较合适的时间节点。若是两三年,就太容易引人怀疑。

更何况,辛鲲已经要求口试了,就是因为身体不成,若是回去毫发无损,其实也是太假了。况且,她得让人知道,她的身体就是这样。以后十年,她只要高兴了,就可以请假回家。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她就是若不胜衣。

老爷子还是心疼,一路拉着辛鲲的手,眼眶一直红的。对着海老头真的满满的不满。

蔡关路上知道辛鲲又病发,立刻让他们换车,快马加鞭的赶回京城,太医院正接到信都赶了来,而蔡关也叫来了自己熟悉的大夫,大家一块摇头。因为这表示,毒素深入骨髓,上回的治疗失败。以后,只能养,不能治了。

海大夫被鄙视了,于是得搭理他们了,回家去了!自己收拾东西,回家去了。

“破小孩,把师父的名声不当一回事。臭小子!”海大夫边晒药,边骂。

想到那个破孩子说的,自己医术不怎么样,但作假最强的话。又愤了,自己哪有医术不佳,医术不佳的人,怎么会做出的病让这么多大夫按着自己给的本子来诊病?他估计,他们只能这样了。

不过想想,也许,那死孩子真的能继承自己的衣钵。看看这脑子动的,不跟自己学习,是有点浪费。

海大夫边晒药边哼哼着,但他的眼睛里满是得意。

“海大夫,鲲弟都病成那样了,你还在晒药?”郭鹏终于冲进来了。

“你们不是不信我吗?找那行的去啊!”老头不搭理这个蠢货,目前,他真的觉得最蠢的就是这个傻子了。

“海大夫,鲲弟都昏了三天了!”郭鹏都要哭出来了,辛鲲被太医院正按海大夫的方法,喂了药,肿消了些,但是人却没醒,而江湖大夫,蔡关根本不敢让他们开药。所以郭鹏只能来找海大夫了。

“三天了?是得去看看了。”海大夫想想,点点头睡了三天了,他该去把她弄醒了。拍拍手,指了药箱一下,然后背着手上在前面踱着步。

郭鹏忙背上药箱,跟在后头,想让他快点,可是又不敢,但看老头这么慢,他真的觉得有点痛苦啊。

正纠结着,四个侍卫抬着软轿出来,不由分说的把老头放到了轿子里,快步飞跑起来。

郭鹏点头,这些侍卫们看来聪明多了。

第一七一章 聪明的蔡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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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关此时不在辛家,而在宫中,他是从辛家被太医院正请到宫中的。蔡关都不知道皇上找自己有什么用。辛鲲的病情问太医快点!

少帝还是在书房里批奏折,两边除了太监,也就没别人了。蔡关和少帝也是从小就认识不过,蔡关可不承认自己与这位皇帝有什么关系。

老实的行了臣子之礼,就趴在那儿等着少帝开口。

“平身吧!朕不叫,你竟还不起了?知道的是你知理,不知道的,还要说你怨恨朕了,摆脸子给朕看呢!”上头少帝慢慢悠悠的轻笑了一下。

“微臣惶恐!”蔡关没说认,也没说不认,低头喊了一声。

“你让朕下去扶?”少帝都气着了,低头还趴着,这还是在说他生气了,真是在怪自己逼辛鲲去应考了?

“微臣不敢!”蔡关磕了一个头,起身了。他穿着常服,就算衣服还算挺刮,但少帝对蔡关知之甚深,这样的,表示他有几天没更衣了。脸也凹了进去,眼睛周围全是黑的。

“这几日你都在辛家?”少帝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是,鲲哥儿还没醒,微臣不敢远离。”蔡关也很坦白。

“鹏儿呢?”

“微臣出来前,去请海大夫了,看看有无办法让鲲哥儿醒过来。”蔡关俯身缓缓答道,他当然知道少帝想问的是,这几天郭鹏是不是也在辛家,他却只按着字面上的意思答的。

“你们也是,鲲哥儿是海大夫的弟子,海大夫怎么也不会让他死。你们还不信他,让他如何自处?”少帝立即批道,说得好像太医院正不是他派的一样。

“是,不过,一人计短,三人计长,相互印证一下,取长补短也好。”蔡关面无表情。

“之前也只有十年之命,也没说能安然到老。现在太医也跟朕说了,以后鲲哥儿若好好保养,再活十年,也不成问题。”少帝淡淡的说道。

蔡关沉默,那个十年跟这个十年能一样吗?若是成功了,辛鲲也许过两年就能像正常人一般行走坐卧,而现在,她将永远靠着人抬着了。

“好了,这回鲲哥儿也考得极好,口试能如此,真是了不起,现在,他能参加乡试吗?”少帝看着蔡关。

“若还有口气,应该就能。”蔡关抬头笑了一下。

“蔡卿!”少帝抬起了眼,冷冷的看着蔡关。

蔡关也不惧,只是安静的等着少帝继续说下去。

“记得肖仁吗?”少帝浅笑了一下。

蔡关眉头微跳,肖仁,就是跟蔡文一起构陷的辛鲲的那个士子?现在少帝拿他说什么。

“这是他交的药包,说是帮蔡文找江湖术士买的。他一共买了十种,剩下九种。”少帝指了指案桌上的一个托盘,托盘上有几个灰灰的药包,也看不清是什么。

“什么意思?”

“一个玩笑,蔡文让他去找人买些不会至人死命的药来,但又得让他不能参考。肖仁就去找人买了些,不同的人买的,他们也不知道药效如何,于是蔡文随便拿了一个。剩下的他都交了出来。”少帝对他假笑了一下。

“微臣请大理寺卿,刑部,及按查司共同审理此案,臣觉得肖仁之言不可信。”蔡关双手抱拳,脸绷得紧紧的。

“此事还是算了吧!其它的太医都查过,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确无法至人于死地,只不过,鲲哥儿有癣症,原本就对一些药物敏感,才病无可医。所以,就算是蔡文所为,朕也不能对他处以极刑。”少帝摆了一下手,意思很明白,蔡文本意就不是想杀人的,只不过嫉妒辛鲲罢了,谁知道辛鲲本身有病,才会这么不可收拾。现在蔡文已死,还有什么可查,可审的,丢的可是蔡家的人。

“臣不信肖仁!”蔡关面无表情,声音死板。

“若不是他们,你觉得是谁?”

“京中上千举子,每一个都有可能。臣甚至怀疑,鲲哥儿这回不是海大夫解毒失败,而是重新再中毒。明明之前能跟臣说笑两句的,怎么一考完,还未回京就肿成透明?臣甚至觉得,这回与上回中的是同一种毒。所以,应该不是海大夫说的,随意哪个大夫都能开的药,而是由人精心设计的。”蔡关说得掷地有声。

“为什么这么想?”少帝皱眉,他叫蔡关进来,就是为肖仁自首一事,还送了药,大理寺说,肖仁哭得极其的悲伤,大理寺卿也不敢擅专,于是忙进宫禀报。

这是少帝喜欢的结果,因为这是对蔡家再一次沉重的打击。上回老爷子的以退为进,大家算是平手,这不是少帝想看到的结果。所以这回肖仁自首,但主犯却还是蔡文,那么他就可以好好的利用一番了。

但是,蔡关此时这么说了,他若连听都不听,只怕众臣工们也不会信服,蔡家可是根深蒂固若干年,非他这个亲政没几年的少帝可撼动得。

“鲲哥儿至病重以来,臣一直伴其左右,海大夫对他尽心尽力,辛家也倾其所有。这个月,臣真的觉得她好多了。这回第一次考完之后,虽说脸色灰败,但第二日,喝过参汤,也能把卷子默出。而臣也相信,熊老大人能作证,复试时鲲哥儿应该比第一场状态好些。因为那天她回客栈时,还与臣等一块晚餐,她喝了一碗粥,泡了一个药浴才睡的。而回京的路上,突然跟上回一样,全身浮肿,海大夫一边针灸压制,一边命臣换车,回京抢救。路上我们都在一起,周围全是怒飞与臣家的侍卫包围。所以当时我们都以为是鲲哥儿毒素深入骨髓,上回海大夫未曾清毒。而这几天,臣越想越不对,明明可以好的,为什么会突然这般?就是有人不想她继续考下去?那日出考场时,臣有去接,正好见到翰林院同僚,他们说笑,不与辛鲲同届,乃是人生幸事。若是翰林都这么想了,那些同届的学子们会不会也这么想?”

“你没有证据,太医院正与你请的民间大夫,甚至海大夫都没说,他可能是再次中毒。”

“皇上,这就是下毒者的高明之处。”蔡关大喝一声,跪在了殿上。

第一七二章 一点也不傻的辛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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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鲲醒来时,看到一床边的脑袋。好像在这儿认识的,都来了。她觉得怎么弄得跟遗体告别一样,不过她不敢说话,终于看到了海大夫,海大夫正在擦针,看她目光到来,点点头,“睡吧,明天就好了。”

她闭上了眼,她是理性的人,知道这不是说话的时候,让人知道她能醒,然后听得懂话,也就够了。

“鲲弟,对我笑一下!”郭鹏不干了,拉着她的手晃着。

“滚!”她直接沙着声说道,但还是只能再睁眼,看着郭鹏的眼睛,牵了一下嘴,轻轻的握了一下他的手。

郭鹏热泪盈眶了,因为辛鲲有时烦了,就只有这么一个字。这个字回来了,鲲弟还会远吗?当然重点是,鲲弟没力气说话,轻轻的捏自己一下,表示他听到了。

“都出去吧,鲲哥儿好了,大家让她好好歇着。”蔡关也松了一口气,拍拍手,黑着脸开始赶人了。

这回大家没坚持,知道他能说话,能反应,也就够了。老李夫妇扶着老爷子出去了,小安不敢靠近,眼睛红红的拿着小宝的手对辛鲲招了一下,看他笑了,才跟着吴波出去。

郭鹏倒是想留下,不过海大夫在辛鲲的手腕上又扎上针,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出去了。当然,出去时,想拉蔡关一起,不过蔡关没动,他的眼睛死盯着那针。

辛鲲又闭上了眼,睡了三天,她觉得骨头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装病也是个技术活啊!这回是不是有点过?早知道,只让老头一天就来救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爷子扎了她的睡穴,她又迷糊的要睡着了。

“肖仁自首,说蔡文下毒。”蔡关俯身轻声说了一句。

辛鲲没动,眼皮都没动一下,她似乎已经陷入了沉沉的梦乡之中。

蔡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给她拉了一下被单。

“明天她能清醒?”蔡关问的是海大夫。

“前三天,是昏迷,现在是睡着了。”海大夫抽回针,给她号了一下脉,对蔡关淡淡的说道。

“之前为什么不让她醒?”蔡关瞪着海大夫,他从宫里回来,就看到海大夫给辛鲲正在扎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辛鲲现在醒了,那么之前海大夫为什么让辛鲲醒。

“之前是老夫故意让她昏迷的。因为她毒素再次入侵,已经不能加重药量了。因为药里也有毒,将来只会更麻烦。只能让她不动,身体损耗越小,毒素运行的也就越慢,所以这两天,你们一直给她吃的药才能有效果。”海大夫给他一个白眼,似乎正在看,要再扎哪。

蔡关也懂一点医书,大约明白海大夫在说什么,皱了一下眉头,“她到底是毒素未清,还是再中毒?”

“这个没人知道,因为她原本余毒就未清,不然,也不会这样。不过余毒反蚀,这么重的,倒也少见。”海大夫皱了一下眉头,这话说得等于没说,反正也抓不到他的把柄。

蔡关出去了,他得回家和祖父,父亲谈谈这件事。

下午在御书房,他据理力争,一定请少帝三司会审。对蔡关来说,这是一场不得不打的战争。

公开审理,无论输赢,蔡家的名声还能再救一下;但向少帝妥协,就是承认蔡文下毒,蔡家将永远背上这个污名。作为蔡家人,他宁可公开承认蔡文有错,也不能让人说蔡家输不起。

海大夫看看辛鲲,辛鲲果然睁开了眼睛。想说话,海大夫轻轻举针扎了她某处大穴,她咳嗽了一下,但感觉一下子空气进入了四肢百骸一样。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但又皱紧了眉头。

刚刚蔡关跟自己说的话,她听到了,她想给他点反应,不过,最终没有。而此时,她觉得错了,她就该给蔡关一点反应的。

因为无论是谁,知道自己中毒的事有点进展了,哪怕睡着了,也会惊醒,因为最恨凶手的人不就该是自己吗?

自己毫无反应,只能是告诉蔡关,自己克制情绪。为什么要克制情绪?无论什么解释,其实都是错的。

“我去扎死蔡关?”海大夫对爱徒眨了一下眼睛,等于在她心上插了一刀,代表她刚刚真的错了。

“师父!”辛鲲无语了,这个师父太讨厌了。

“现在,他说不定怀疑你了。”海大夫又不傻,刚刚好好的,对一个刚刚苏醒的病人说有人承认对她下毒的事,这是啥意思?反正不是来报喜的。因为她从来就没表现出对抓凶手的急迫。所以蔡关来说,只能说,这就是再一次的试探。

“是啊,明天我想好一点。”辛鲲点头,这个她刚刚想到了,所以才会给老爷子使眼色。她不能再缠绵下去。

“说你再中毒,那么,这回的考生都有嫌疑。”海大夫看看门外,小声说道。若说不是上回的毒,那么,肖仁有事,现在的千余学子也都逃不掉。证明蔡文没事,那么上回与她同考场的与这回同考场重合的人,也都会被怀疑。

就算她这回口试,直接进内场,但是,不代表她与其它的考生毫无联系。她被抬进抬出时,可是要与大家一块进场,听熊大人训完话,她才会被抬入内室考试。考完了,也不是她能先走的,她也会和大家一起出场。那些同考场的学子们,一个也跑不掉。

“一千多人,能一一排查?”辛鲲之前不关心抓没抓到人,其实就是法不责众,上千的考生,呈环形坐,想说她怎么中毒的还相对好查,可想说,谁给她下毒的,就跟大海捞针一样。不然过了这么久,少帝也就只抓了蔡文和肖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