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晶不再说话了，两人安静的开车回家，到了楼下，因为没有眼镜，这回真的是睁眼瞎了，只能扶着唐晶的手臂，可能真的看不见了，把唐晶的手臂抓得紧紧的。
“没事，没事。”唐晶安抚了他一下。
“怎么回来这么早？”因为还算早，小区里还挺热闹。秋老师看到他们回来，忙过来打招呼。
“秋老师才回来？”唐晶看到她还是正装，应该是刚刚才回来。
“是啊，才开完会。唐老师，您今天真是帅啊。”秋老师也没看过老唐穿成这样。
“抱歉，我现在真是一片漆黑。”老唐笑了一下。
“是，快回去吧！”秋老师也看到他没戴眼镜。
“眼镜既然没用，就让他别戴了，省得越戴越瞎。”唐晶忙说道。
“是，我听说有一种按摩仪对眼部神经很有帮助，您去查一下，每天按摩半小时，至少不会太恶化。”秋老师忙对唐晶说道。
“是，我去查一下，谢谢！”唐晶对她笑了一下，小心扶着老唐回去了。
秋老师在背后看着唐晶的长裙子，忍不住看看自己，她似乎从来就没有这么恣意的张扬过自己的美貌。把人生放在了研究之中，是不是错了？不过，也只是一瞬，她最终还是笑了一下，提起精神向自己住的那栋楼走去。
唐晶小心的扶他进了屋子，进了屋，才觉得有点问题，“看来，还是得快点配眼镜了。”
“没事，戴着眼镜，我还行。”从自己口袋里拿出眼镜，好像真的松了一口气。
“行了，你去换衣服吧！我等你睡了，再回去。”
“我还没瞎。”
“行了，快去吧。我给你热牛奶，正好上网看看那个按摩仪。”她到书桌前打开电脑，自己起身去热牛奶。
老唐看看她忙碌的背影，轻笑了一下，自己回屋去了。
唐晶热了牛奶，放在餐桌上，自己开始查按摩仪。等着老唐从浴室出来，“牛奶在桌上，我在打印资料，明天问大夫的意思。”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说着，还去拿着牛奶一饮而尽。
“就是啊！又不是七老八十，你真想瞎啊？”唐晶吼道。
“好，我睡了。”他拿毛巾擦了一下头发。
“哦，你今天说的，要把书捐了是不是真的？”
“我的书又不是绝版，谁要啊！”
“你的书收拾一下吧！实在不成，你搬家吧！买个大别墅，在地下室做一个大大的藏书室。”唐晶瞪着他。
第二十三章 原来是一样的人
“知道了，我找人来收拾。”老唐的脸都要挤出水来了，一看就是不乐意，可是不敢说不。
“至少把床上的书推到地上，睡不好，对眼睛也不好。”唐晶看放缓了声音。
“知道了，知道了。”老唐回屋去了，自己真是疯了，怎么就觉得那个人不说话。老唐回到屋里，看看满床的书，想了一下，“好像是太多了。”
唐晶回到自己的屋里，洗了澡，却还是睡不着，自己来了深圳是要重新开始，怎么会到这一步。为什么明明是来做女强人的，怎么就到了做人家的保姆呢？
真是啊，自己真的疯了。
可是放下他？
一个像孩子的半残废，让她离开，她还真下不了决心。蒙住了脸，看来自己真是无可救药了。原来自己和贺涵是同一种人，因为被需要了，于是义无反顾。
头天晚上那么气愤，可是第二天一早，还是收拾好了，去了老唐家，老唐在做饭，还是粥，不过粥里有像鱼丸一样的小丁，她不禁看向了老唐。
“这是什么？”
“那天钓的鱼，做成了鱼饼，切成丁放在煮的粥里，是不是很好吃。粥是鱼骨鱼头熬的，是不是特别鲜。”
“好像跟昨天的鱼粥味道不一样。昨天不也是鱼粥吗？”
“是，昨天的粥是用剩下的鱼汤做的，因为是调好味的，只加些干菜，所以昨天的粥其实是干菜粥。”
“所以啊，你脑子是不错。脑子好的人，做饭都特别好吃。”
“这不是脑子好就能做到的。”老唐得意的晃着脑袋。
“也是，这是天赋，想想好好保护自己的眼睛，有眼睛的人，才能分得清盐和味精。”
“有那种可以用摸知道盐瓶和味精瓶。”老唐不想理她了，他的厨房一直很整洁，他真的闭着眼也知道谁是谁。
“知道了，要我现在训练你吗？盲人训练？”唐晶瞪着他，现在说家里吗？再说，他这种乱放书的毛病，真的地上扔了一本，瓷砖地也是会摔死人的。
“好了，你快吃吧。”老唐哭丧着脸，低头吃着粥。
唐晶给他夹了些菜，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盯着不想接。
“怎么不接？不喜欢的人？”
“没事！”唐晶还是抹开了电话，“是我。”
“你现在怎么样？”是子君，他们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通过话了。
“还不错，有事吗？”唐晶一手拿电话，一手换了汤匙，用匙舀粥喝。
“那个，贺涵离职了。”子君迟疑了一下，轻轻的说道。
“为什么？”唐晶皱了一下眉头，这几个月，她白天忙工作，晚上还有个老唐，真的好像好久没跟上海那边的人联系过了。或者是，她根本不想联系。她除了子君也没别的朋友，而贺涵也更不可能跟她打电话。
“反正一些杂事。”子君想想看，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有什么需要？”唐晶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打电话总不至于是为了只是告诉她贺涵离职吧？她突然想到，多久了，子君求助已经不会打电话给她了，而是打给贺涵。现在贺涵离职，应该是有求于自己的。
“他心情不太好，你能不能给他打个电话。”子君也纠结了一下，轻轻的说道。
唐晶没说话，他心情不好？只是离职！自己当初离职心情也不好，谁又给自己打过电话？
“你能把贺涵介绍到你公司去吗？你公司不是业内最大的吗？”子君终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唐朝不是我的，我也刚刚才来。再说，你问过贺涵的意思吗？让他来做我的下属，你觉得他会同意？”唐晶抿起了嘴。
“可是…”子君还想说什么。
“我下午会打电话，早上我有点事。”唐晶看看表，她预约的时间要到了。
“唐晶，我也离开上海了，我和贺涵之间…”子君想解释。
“这与我无关，我上午真有事。下午抽空，我会打电话问一下情况。”唐晶的脸硬得跟石头一样了。
“你忙吧！”子君委曲的说道，电话终于挂上了。
唐晶放下手机看着老唐，他还在听她打听话，“还不去换衣服。”
老唐逃似的跑回去了。
唐晶也吃不下了，不过还是把粥都吃了，收了碗去洗了，顺便把厨房收拾了一下。她没敢动老唐的次序，但她把灶台和碗池都擦洗一新。
“女人心烦是不是都喜欢做家事？”老唐此时又恢复了格子老头的样子，不过，此时他戴着旧眼镜，十分不解的看着她手上的抹布。
“你妈这样？”唐晶去洗了抹布和手，淡淡的说道。
“你怎么不问是不是尹京这样？”老唐笑了。
“她心烦时，去算题可能更快。”唐晶想像不出尹京在厨房洗碗的样子。
“她心烦喜欢洗澡，不论是计算时出不了结果，还是跟我吵架。她都会去花洒下头冲半天。那时水费可贵了！”老唐手一摊，“所以，女人心烦都会拿水出气，不算是清洁厨房还是清洁自己。”
“也是，我最愤怒时，就是找点水淋自己，若是伤心用热水，若是生气，就用凉水。”唐晶想想也是，有时，她心烦时，也会在花洒下头让水浇熄自己心里的郁闷与怒火。
“走吧！”老唐笑了，取下眼镜，放到左边的上衣口袋里，把手伸向了唐晶。
唐晶擦干手，扶住他。到门口，唐晶拿包，而他摸索着拿了一把长伞。
“好了，不用拿伞，我扶你。”
“哦，好的。”老唐把伞放回一边，这回他双手扶住了唐晶的手臂，“所以，我其实还是应该去做点训练。真的一摘眼镜，跟瞎了一样。”
“配了眼镜就好了。”唐晶可不想说这种丧气话。
“真的五十岁就瞎了怎么办？”老唐摸着电梯按扭。
“别乱摸，都是细菌。”唐晶拍开他的手，按了下楼键。
“这么早出去啊？”楼上的邻居正好下楼，看到老唐乱摸。
“是，您出去啊！”唐晶扶着他进了电梯。
“给唐老师戴个墨镜比较好。”那位忙说道。
“他只是新眼镜没配好，过两天就好了。”唐晶没好气的说道。
第二十四章 旧人又出现
“那让他戴旧眼镜吧！这么摸，太难看了。”
“更伤眼睛，才不让戴的。再说，我都不觉得难看，您怎么觉得难看。”唐晶对她冷冷的说道，现在她把老唐放到自己的羽翼之下，听到别人这么说利爪一下子就亮了出来。
“真是！”那位低声嘟囔了一声。
“到了，走吧！”正好到一楼的电梯声响了。
“你慢点，电梯又不会走。”唐晶扶他慢慢的走了出去，看也没看那个人。
那人又哼了一声，快步从他们身边经过，越了过去。看那背影，唐晶犹如看到了子君她妈，只爱她自己和她自己的孩子，把天下人都视为对手与敌人。
“看来是得保护眼睛了，真的瞎了，我看不见，倒是累得你看人白眼啊。”老唐眯着眼，笑道。
“弄不好过几天，我就成了那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了。”唐晶不用想也知道，过几天小区里一定就传出她这么看顾一个瞎子，图的自是他的钱。
“去完医院去看房子吧？你不是让我买别墅吗？”这个老唐觉得没什么可揪心的，不喜欢这的邻居，换地方就是了。
“算了，找几个学生来挑书吧，有用的留下，没用的和叶总的书一块让学生们拿到学校二手书市上去卖，卖的钱给他们买吃的。有他们喜欢的，也能都拿走，比买房子便宜。”唐晶才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她能说出来，只是不想白担了那名声，但说介意，她还真没那想法，至于说，为了他们搬家，那自己才是有病呢。
“就是说，以后不许看书了？”老唐听到这个，又痛苦了，那些书可是他费心买来的，现在说要送人就送人了。
“也不是不许，只是别把自己埋书堆里，运动一下，看看有什么对眼睛好的运动，实在没有，好歹四肢也健全一点，经摔不是。”唐晶没好气道。
“你念我点好吧，就那想看我瞎啊。”
“你瞎又不关我事，我可才认识你。所以，我真是倒霉催的。原本应聘高管变司机已经够郁闷了，现在好了，成全职保姆了。所以你要念我的好！”唐晶反唇相讥。
“好！”老唐听话的点头。
唐晶笑了，刚刚因为子君的电话而不快的心情，好像被老唐治愈了。
老唐坐在后坐上，开始有点无所适从。因为看不见，手上也没东西让他拿着。
“没事就闭着眼睛休息吧！”唐晶看到了，忙说道。说完把收音机打开，让电台无油盐的节目充斥着车厢内。
“不想跟我聊聊？”终于，闭着眼听了一会节目的老唐觉得还是跟她聊会天吧。
“聊什么？”唐晶专心开车。
“比如早上让你不开心的电话，你知道，公司现在你绝对可以做主，进个把人，你不用经过任何人的。”他闭眼慢慢的说道。
现在叶飞都不怎么去公司了，公司绝对唐晶说了就能算的。而唐晶却坚定的拒绝了，这让他很好奇。他好像记得唐晶没有亲近的亲属，他这三个月，也就是最近两天才听她提及大学的同学，还有一个前男友而已。若是不亲近的人，也不敢跟她提这种要求，而且唐晶拒绝了，还会心烦到去擦厨房，可见这事应该不小了。
“前男友也成？”唐晶一挑眉。
“那个十年都没娶你，还跟带着孩子的妈跑的那个？”老唐皱了一下眉头。
“我说是带孩子的妈了吗？”唐晶想了一下，自己有跟他说这些吗？有亲近到这一步？
“你说他为了一个孩子的生日，放弃了千万的生意谈判。什么孩子这么重要，对男人来说亲生的都没这么重要，但是正在追求的女人的孩子，就十分合理了。”老唐一瘪嘴，“他应该不是老板吧？这么放弃了千万的生意，他们老板没说啥？”
“听说发了警告信。”唐晶就不说，自己那次顺便把贺涵的客户抢了。但那是公司的利益，贺涵不去，她去了，也算是挽回了损失。想想看，“我之前被传出卖公司利益，你们不知道？”
“你也说了，那是被转，又不是真的。若不是对他们死了心，你怎么会到我们公司？”老唐摇摇头，这事他不知道，但却想得到叶飞的想法。
“选‘唐朝’是因为‘唐朝’是国内第一的咨询公司，也是心里不平罢了。那时，人人避之我不及，我那个十年的男友竟然会想为我顶罪！奇怪吧？十年的时间，竟然都不能让他了解我。”唐晶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所以我说了，离开他是对的，现在分手，比将来离婚好。省得伤筋动骨。”老唐点点头。
唐晶笑了，是啊，比离婚好，真的结婚了，才发现贺涵与子君相爱了，那才是笑话呢！
“那个前男友跟你是同行？”老唐想想说道。
“是啊，我是他教出来的，他是一个喜欢当上帝的男人。”唐晶轻叹了一声。
“那还是别请了，虽说我不怎么在意公司，不过，我在意别人不在意我的公司。”老唐摇着头，他记得唐晶说过，贺涵为了还没追上女友的孩子过生日，错过了大生意的谈判。这对职场人来说，是致命的。除了死别，他不觉得有什么是必须放下一切的。
“贺涵，你不觉得名字很熟吗？若是我的名字你们很熟，为什么贺涵你不熟？”唐晶有点奇怪，这个行业其实圈子很小，就像昨天的数学家的聚会，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个人。她向唐朝投表，然后唐朝从接到表，到和她签约并没用几天。因为行业太小，谁不知道谁。
“叶飞可能知道。”老唐不管这些事，他归根到底还是学者。想了一下，“你想他来吗？做你的下属，然后看你走向成功？”
“我想你就让？”
“人有愿望就得实现，比如我爸没怎么读书，然后有钱了，第一个想法就是把我送到英国读书，也不管我是不是读书的材料；比如我，没有真实的数据让我研究，我就开个公司，记别人送数据来给我研究，我还狠狠的收他们一笔研究费。人得做自己爱做的事儿！”
第二十五章 见家长？
“不，我不想让他来唐朝。也许能力有，也许我可以让他仰视我，可是我突然觉得没意义了。我离开就是懒和掺和了。她们的世界我不懂，也不想懂。”
唐晶想想摇摇头，她不想把曾经上海那些烂事，带到唐朝。特别是，贺涵的公私不分，子君的矫情，子君家老太太的死，她想明白了很多事儿，有些事强求不来。老太太看着赢了，最后还是输得彻底。没有意思！
“那你还要打电话？”老唐一皱眉头，一个已经结束的事情，为什么再起波澜？
“是啊，其实我也算是翻脸了，打这个电话有点傻。”唐晶摇摇头，她辞职时，其实还黑了贺涵、子君他们一把，所以她的仇也算被报了。现在再谈及，也没那么疼了。
到了地方，小心停好车，扶他出来。地下车库有点暗，唐晶走得更慢了。
“跟叶飞说的不一样！”
“什么？”
“你跟叶飞说的不一样，叶飞说你是个风风火火的女孩，说之前十年，你在飞机上的时间比地上的时间还多。现在看，你好像不一样了。”
“你运气好，本来已经决心结婚了，我还跟他求婚了，可是他拒绝了我。”唐晶按了电梯，给了他一个白眼，不过呢，也知道他看不见，白给了。
“嗯，我对那个贺涵印象好多了。”老唐认真的点点头。
唐晶想揍人了，不过呢，看他的脸，又算了。对自己说，殴打残疾人是不道德的。
大医院的检查比昨天的检查就不可同日而语了，主要是，烦！检查用不了什么时候，排队化验，排队检查用了九成的时间。等着全部弄完了，拿着化验单子扶着老唐终于又坐到了一个老大夫的跟前。她昨天中午就在网上预约了号称全深圳最好的眼科专家。
“现在这种情况，除了配眼镜，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老头看了一系列的化验单了。
“能手术吗？”唐晶忙问道。
“倒是有这种技术，不过，我不很支持。能不动还是别动了，注意保养就好。”老大夫说得很快，看样子，似乎准备叫下一个了。
“那这些按摩器呢？有用吗？他还不到四十呢，不戴眼镜就跟瞎子一样，而且每年要加深度数，不能想办法缓解吗？”
“高度近视的人多了去了，谁不是这样。所以你要在意的不是他，是你的孩子。注意孩子的眼睛保护，长大了就这么操心。孩子的眼睛不好，可以来我。”老头头也不抬，就在处方笺上随便划了几下，“眼药水，一天三次，营养眼部神经的，少玩电脑、多锻炼。按摩器买好的，也有点用。”
“能看书吗？”老唐忙问道。
“少看，拿本书都不知道是吃书还是看书，有意思啊？”老头真是毒舌派的掌门人。
“我是教书的。”
“板书时，戴眼镜，少让粉笔灰进眼睛。”老头脸色好一点了。
“有能练眼睛的运动吗？”
“唐太太，这里是公立医院，你可以找个私家医生，做些复健。”老头真是烦死了，对着外头喊了一声，“下一个！”
“亲老婆是有点麻烦。”老唐笑了一下。
“别人的老婆也不是捡来的，别显摆。”老头白了他一眼，看了唐晶一眼，“比你老公严重的多得是，他不会瞎的。”
“行了，我们走吧！”唐晶真的无力了，自己哪里长得就像他老婆了。
“找个墨镜给他，平时不戴眼镜时，就戴墨镜，别让阳光直射眼睛，若是运动的，配一个带度数的墨镜。”老头终于说道。
“是！”唐晶喜欢这个提议，终于对老头笑了。
老唐摸着站起来了，唐晶忙扶住了他，看看后面的那位，两个眼睛都被纱布蒙住了，走出来了，在外面等着的，看上去好像也是挺严重的，而且很多都是孩子。
“怎么啦？”老唐忙问道。
“很多孩子戴着矫正眼镜，所以啊，该让你父母来看看，有送你去英国的钱，早矫正该多好啊。”唐晶忍不住絮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