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她悠悠地启唇。

原以为她会讥讽他半夜跑来找她,想不到她只是柔和的三个字。走到她身侧,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夜里凉,别着凉了。”

君无菲身子一颤,想起了黎煊曾说过的话:夜里冷,别感冒了。

在她十七岁的时候,有一次,她站在窗边傻傻地等着他回来。知道他去执行任务,杀人的任务,她担心,等到了半夜三点,他回来了,也是站在她旁边,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

揪了揪身上的衣服,不是西装,已成了古人的外袍。

黎煊真的是过去式了,彻底的过去。

只是,青梅竹马,从小到大的伙伴、亲人、爱侣,不是说忘就能忘。

想忘,仍忍不住偶尔的怀念。

注视她绝美的侧面,鼻梁挺直小巧,嘴唇因凉意而微白,她的眼神凝望着夜空,像是透过黑夜在看另一个世界。

欧阳煊的心不由一紧,“晗儿…”不自觉地紧张,“告诉本王,你在想什么?”

她回过神,侧首瞧他,五官英俊,瞳仁深邃,幽光冷凝中又含了一丝的情意,与记忆中黎煊的脸一模一样,“在想你。”顿了顿,嗓音微哑,“怎么也不睡?”

终究是清醒了,再不会把欧阳煊当作黎煊。

“想你。”忍不住,他说,“即使你要嘲笑本王,也认了。”

她摇首。此刻他是真的想念她。讨厌用情不专的人,“你不应该想我。你应该想你心爱的人。”

他寒下面孔,“若是本王说…”

“你什么也不用说。我不是你的谁,你的私人感情不用解释。”

“好个不用解释!”他生气,目光落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柔弱可人,清澈的目光里又透着些许傲然,一个让他刮目相看,连气都不想生的女人,“那就不解释。”想引开她的注意力,不想她心思沉浸在方才的思绪中,虽然,不知道她具体在想什么,他就是不愿,“站在窗前,头发披散着,不怕有眼线看出你是女儿身?”

她指了指窗外不远匍匐在地上的一个人,“楚曼雅派的眼线被我点了昏穴。而你,并没有派人监视我。”

“何必监视你?本王要的是你心悦诚服!”霸道妖冷的眸光蓄着势在必得,“你会是本王的女人。”

“你碰女人会想吐。”

“本王记得,碰你的时候,不会。”想到那夜她的挑逗,他眸光里升起一丝灼热,“晗儿…”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大床,将她放躺在床上,倾身压上她,又次轻唤,轻语呢侬,“晗儿…”

水眸望进他漆黑幽冷的瞳仁,他的眼里盈满了情素,像是真的动了心。

她的心微一颤,面对与黎煊一样的脸,真的好难抗拒。

“本王帮你暖暖身子。”他说。

她一恍惚,思绪又飘回了过去的记忆:让我给你一点温暖。

那夜,等黎煊到半夜三点,黎煊抱着她走到了床上,与她一块儿躺着,她睡在他温暖的臂弯里,他拉好被子,抱着她,大掌在她胳膊上搓揉,一路延至她的手,又到她的胸…一路向下…

一股真实触摸感令她醒了神,欧阳煊竟然真的在搓揉她的身体,他的大掌正游走于她下身,衣衫也被解开了。

一脚将他踹开,她拢好衣服,怒瞪他,“给我滚!”

他没有狼狈地跌下床,而是站在床沿,神色铁青,眸光冷到骨子里,“你的身体是有反应的,何必装蒜?”

她有点感觉难堪,面色又有些羞红,“你趁人之危,我一时闪了神!”

“说!你到底在想谁?”意识到她心里还有别的男人,居然无法忍受,心里暴怒得快气炸了。

看他气得脸色比锅底还黑,冰冷的眸子快喷出火,她不由调笑,想逗逗他,“其实就是想你,我不想承认。”

他面色缓和了些,狐疑,“真的?”

“我的过去,你应该了解得很清楚了。”她反问,“你觉得我会想别的什么男人?”

“不是魏子溪?”

“那个王八蛋,白痴都不会想他。”

欧阳煊又爬上床,“想本王,那就让本王抱着。”

她挑了挑眉宇,“欧阳煊,我发现你很不要脸嘢。”

“不抱着你睡,本王睡不着。”他语气酷冰冰的,表情也非常严肃,真是一点都不可爱,“睿王府里婢女那么多,你随便去找个抱抱。”

“不行。”他拒绝,“抱了会想吐。”

“干嘛抱我不吐?”

他脸色臭得黑里发紫,“你想气得本王提前毒发吗?本王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喜欢抱着你,女人之中,唯独不排斥你。”

“这一刻,觉得你也不是那么讨厌。”她忽然笑了,笼罩在二人之间的阴霾一扫而空。

她的笑容美极,清雅中透着俏皮可爱,他的心弦一动,装着生气地道,“晗儿,照你的意思,你以前很讨厌我?”

“你不是本王本王的用习惯了吗。用什么‘我’字?不觉得掉价?”

“现在就是想用‘我’字。表示本王…我宠你。”他鼻子里一哼气,“别想转移话题。说,以前不讨厌我。”

她背过身,懒得理他。

他摇摇她的肩膀,“别装睡。”

“你还想干嘛?”好咕哝。

“你放心,本王不喜欢女人,对你没兴趣。”他的声音很冷漠,“刚才见你挺享受,才亏本帮帮你。”

气得回转身子,欺身凑近他,她笑魇如花,一指在他胸前画圈圈,“亏本?”

“是。”他忍住想抽气的举动,身子因她的撩拨而变得僵硬。

她的手往下,他冷肃的眼神飘过期待,她又止住,“怎么样?往上还是往下?”

“往…”他困难地吞吞口水,“停下。”

“果然是对女人不敢兴趣的。”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当你吃亏了。”

他翻身再次压住她的身子,“本王不介意吃亏到底。”她想说不,他却低首吻住了她柔嫩的红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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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她瞪大眼,四颗眼珠子几贴在一起。

四唇相触,像触电一样。他身体崩得极紧,在她唇上又啃又咬,动作生涩得不得了。

生手?

他很紧张,怕她反抗,四肢紧箍制着她,吻得不熟练又想深入,结果倒致呼吸不畅。

她躺着没有动,好一会儿,他直到快窒息才免强放开她,喘着粗气。

“女人的味道怎么样?”她微笑着问。

“很好。”他目光炽热地盯着她被滋润得红润的唇,喉头一渴。

她手撑起下腭,像看猴子一样盯着他,“第一次吻女人?”

他神色闪过不自在,“是。”

“吻男人与吻女人,感个感觉好?”

他眼神闪过怪异,“本王怎么知道?”

“你不是喜欢男人吗?”她很无辜。

“不代表要做此种事。”

瞅着他又气黑了的脸,“觉得你不太像喜欢男人。”否则,干嘛跟她一个女人睡一起?

他心思一凛,“难道喜欢你?”

“我对你没兴趣。”背过身,开始睡觉。

他气结,侧过身盯着她的后脑,几次伸手想将她扳过来,又作罢,眼神冰冷幽森,慢慢添了几许柔和。

之前抚搓她的身体,原想给她一点温暖,动情间,他的一根手指越了雷池。紧窒、柔软之极的触感…震憾了他的心,心潮澎湃,想让她成为他的人,奈何,她不会同意。

睁着眼,欧阳煊的心思激动不已,一夜无眠。

第二天,欧阳煊起来时,君无菲已没了踪影。

小厮宋亭雪端了盆水进房侍候欧阳煊洗漱。

“君无晗呢?”欧阳煊冷声问。

“君二少一早就回君府了,听说君老爷病了。”宋亭雪恭顺地答道。

“淋了雨又几个时辰不换下湿衣服,君佑廷一把老骨头不生病才奇怪。”

“王爷要去看君老爷么?”

“一个糟老头子,值得劳本王大驾?”

“小的只是觉得您对二少越来越在意了。君老爷毕竟是二少的父亲。”

“君无晗是君无晗,与他人无关。”欧阳煊微眯着眼问,“你真的觉得本王越发在意君无晗了?”

“您晚上没他睡不着觉,起床第一件事又是问二少的去处。小的觉得,若不是太在意,何至于此?”

欧阳煊沉默不言。心中暗思:或许吧。

君府后院某间厢房里,君佑廷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发着高烧。君小宝陪在床边,管家姜河在一旁陪同。

君无菲走进房,看了看君佑廷的气色,便已了然他是重感冒,发烧了,“爹吃过药了吗?”

姜河回道,“已经吃过了,大夫说睡一觉醒了就没事了。”

“菲儿…”君佑廷睁开眼,“爹的身子骨不争气,给你添麻烦了。”

“爹哪的话。”无菲坐在床沿,伸手替他号了号脉,倏地,她脸色微变。

君佑廷心里打了个突,“菲儿,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没什么。”君无菲心疼地说,“女儿只是没想到爹染的风寒这么重。您一定得好好歇息。”

仔细端祥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平和,与往常一样,君佑廷悬着的心微微放下,“爹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爹的身体其实挺好,就是淋了雨太没注意,才染的病。您以后要好好保重。”

她的关怀令君佑廷脸上蓄起感动,“爹会的。菲儿真的不怪爹吗?估计那帮子赌徒很快会上门要债。”

“女儿会处理的,爹无须操心。”

“爹想过了,以后再也不赌了,”君佑廷满脸悔意,“爹对不起你跟小宝。”

“外公,没事的。”君小宝握住他的手,“小宝不怪你哦。”

“谁人无错,爹不必放在心上。”无菲也说。

君佑廷一脸欣慰。

“外公,你快睡吧,大夫说你睡醒了,烧就退了哦。”小宝帮他拉上被子。

等君佑廷睡着了,君无菲才带着君小宝离开。

沉香榭院子里,小宝见四下无人,稚气地问,“娘亲,刚才你帮外公把脉,发现了什么?是外公身体不好?还是他的病很严重?”

君无菲蹲下身,见小宝稚气的小脸盈着些许担忧,也不想骗他,“你要是知道了,得保密哦。”

“嗯。”

“娘不是外公的亲生女儿。”君无菲说,“外公天生没有生育能力,是不会有亲生孩子的。”

君小宝虽然才五周岁,却有十几岁孩子的智商,他已明白何谓亲生,小小的脸庞盈满讶异,“娘亲,你会不会号错脉?”

“娘亲从小到大,从没误诊。”

“那娘亲你是哪儿来的?外公捡的、抱养的、还是买的?”

“都有可能。”君无菲摸了摸小宝嫩嫩的小脸,“这个问题,咱们就不深究了,至少,在娘亲有记忆以来,是你外公一手把娘亲抚养长大,以前,你外公还有位妻子,只可惜很早过世了。就算娘不是外公亲生的,他对娘亲还是有养育之恩,就像娘亲现在要照顾小宝、养育小宝长大。现在外公年纪大了,娘亲要好好照顾他。”

君小宝马上表示,“小宝也要爱屋及乌,好好照顾外公。”

“为免别人或外公知道了,说娘亲不是他亲生的,外公会伤心的,不能说出去。”

“小宝绝对不会说出去,不管是谁。”

“真是乖儿子。”

君无菲在小宝脸上亲了口。小宝要哭的表情看着她。

“怎么了儿子?”她关心地问。

“娘亲,小宝可以接受娘亲不是外公的亲生女儿,但小宝一定得是娘亲的亲生儿子。”君小宝眼眶里蓄起泪雾,“小宝肯定是娘亲生的吧?”

“当然了。”君无菲一把抱起小宝,“小宝是娘亲十月怀胎,很辛苦才生出来的,以前小宝是装在娘亲肚子里的。”

“真好。”君小宝回抱住无菲的脖子,撒着娇,“娘亲,小宝现在还想回娘亲肚子里,这样就天天可以跟娘亲在一起。”

“小笨蛋,你现在不是天天跟娘亲在一起么?”她笑问,“你有哪天是没看到娘亲的?”

“可是小宝一刻也不想跟娘亲分开。”

“装在肚子里的都是很小很小的宝宝,娘亲怀着的时候很辛苦,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而且,小宝那个时候也不会说话,小宝只有离开了娘亲的肚子才会长大。”

君小宝水润润的眸子犹豫了下,认真地说,“那小宝还是长大吧。小宝不想娘亲那么辛苦,小宝想长大了照顾娘亲。”

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儿子。君无菲忍不住又在小宝脸上亲了几口。

第二天,君无菲在睿王府院子里晒太阳,楚曼雅瞥了眼他悠然自得的样子,看不过眼,低声问旁侧的婢女小桃,“陈坚去君府收帐了没?”

“早就去了。”小桃回答。

“哼,本宫看君无晗还能逍遥到几时!”楚曼雅从鼻子里冷了哼气,见睿王欧阳煊走到君无晗身边,她也走过去,“君二少好闲情逸致。”

“享受阳光浴是很舒服。”君无晗面带微笑。

欧阳煊瞥着他绝色的眉目,潇洒自若,带着一股洒脱,气质又高雅,不禁砰然心动。

瞄了眼欧阳煊的注意力在君无晗身上,楚曼雅心生醋意,咬了咬下唇,“曼雅见过睿王。”

一挥手,示意免礼。

“王爷日理万机,难得得空。”曼雅说道,“不如上曼雅的房里坐坐。”赤luo裸的邀请,有点担心一会要是他得知君府有事,会前去帮助。

“不了。”欧阳煊没看楚曼雅一眼,冷声拒绝。

曼雅很失面子,“呵…其实晒晒太阳也好。”

一名下人领着君府家丁全福前来,全福一行礼,急切地对君无菲说道,“二少,不好了,一个叫陈坚的赌徒拿着老爷签下的借据在君府逼债,说是还不出钱,就拆了君府。老爷大病未愈,起不了床。姜管家正在与债主周旋,也快撑不住了。姜管家叫小的速来禀报二少,想出解决的对策。”

君无菲一叹气,“该来的,还是要来。”

楚曼雅故意说,“君二少只要开口‘求’睿王,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加重了个求字。为的是激他,想他为了面子开不出口。

“本少爷压根儿没想过找别人帮忙。”君无菲坦然地说,“君府自个的问题,自己会解决。”

“看二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莫非拿得出二十万两?”楚曼雅试探性地问道。

君无菲没有正面回答,“公主不是说有心帮本少爷吗?不如与本少爷一同回君府。”她不去,还不行了。

楚曼雅也想看事态发展,假惺惺地说,“好吧。本宫就一道前去,希望能帮得上君二少一点忙。”

“走吧。”欧阳煊率先迈步,明显要跟着一块去,无菲也不拦着。

君府,还没进门,就听到了一阵嚣张呼喝,“叫君佑廷滚起来!别以为躺在床上装死,债就不用还了!”

“我家老爷真的病了,没办法起来。现在君府主事的是二少爷,已经派人去请二少了。”管家姜河的声音。

“请请请,请到现在还没来!君无晗不会还不出债,听到风声跑了吧!”不奈烦的怒吼。

“怎么会跑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君无菲摇着折扇,风度翩翩地走进大厅。

065倾家荡产的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