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亦北紧了紧圈在傅悠然腰上的手臂,低声笑道:“只是偶尔不讲理罢,不过我喜欢。”

傅悠然笑着向后靠了靠,“放心罢,你说过,女孩子还是稳重些好,往后我就要稳重些,做一个配得起你的太子妃,将来,还要母仪天下,决不会给你丢脸。”

齐亦北有些感动,没说什么,将傅悠然护得越发紧了,傅悠然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还有哪里好去?”齐亦北道:“熙月说木青医今天走了,我想你会不会来陪倾城,就来碰碰运气。”

傅悠然一脸窃笑,邀功似地道:“我今天做了一件好事。”

“什么好事?”

“我找回了木青医。”

齐亦北带住马缰,愣了好一会,微扬起嘴角道:“他肯接受倾城了?”

傅悠然点点头,将“木、青、医”的故事又讲了一遍,齐亦北听罢无限唏嘘地道:“如若是我…”

傅悠然一抓住他的手臂,回头盯着他道:“你的话也会像木青医那样么?”

齐亦北笑着吻了吻她的脸蛋,改口道:“如果是我,就算第二天便死了,也要在头一天晚上勾引了你,让你完全的属于我。”

傅悠然唾了他一口,“真不要脸。”

齐亦北呵呵地笑着,将她拥进怀中,“悠然,此生此世,我定不负你。”

傅悠然甜蜜地一笑,齐亦北忽然有些错愕地道:“慢着,你说你找回了木青医,那…那三哥怎么办?他们的婚期就定在明年春天,而且这件事已经昭告天下,现在该怎么办?”

傅悠然笑道:“放心罢,齐宇西不还有一个千年恋人么?玄色已经等了千年,你当他会在血咒解除后这么轻易的便放弃么?到时候新郎新娘全都不见,双方缺席,还成什么亲?

“那朝廷的脸面就全没了。”

傅悠然眼睛一转,笑道:“你今天不去早朝了哦?”

“干什么?”

“不好我们去找玄色问问他的打算。”

看着傅悠然满脸的求知欲,齐亦北拍了拍她的头,“哪儿来这么多好奇心。”

话是这么说,可二人的行进路线还是做了调整,见到国师府的大门时,齐亦北认命的叹了口气,将傅悠然抱下马来,前去叫门。

这时天还没亮,拍门声格外响亮,没过多久,门开了,是那个老管家。

傅悠然有些于心不忍,不好意思地道:“这么早就吵醒你真是对不住。”

老管家笑着摇了摇头,显得心情不错,将他二人带到大堂上,玄色对着他们忙活着。

傅悠然探头看了看,在封一只大箱子,封条全是画了咒符的黄纸。

“在干什么?”

玄色吓了一跳,回头看看傅悠然和齐亦北,没错,是看着他的眼睛,睁开了。

那是是怎样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得堪比山泉,刚出生的孩童,大抵如此。

不过大概是太久没用过,眼神看起来有点呆呆的,却无损他的美丽,反而衬得他可爱了一些。

傅悠然像见了宝,惊喜的朝玄色伸出手去,在她触碰到那张绝美的容颜之前,被齐亦北拉回怀中,看着齐亦北鄙视的目光,傅悠然干笑了两声,朝着玄色道:“里面装了什么?这么神秘?”

对于傅悠然,玄色没有丝毫隐瞒,窃笑着道:“齐宇西。”

齐亦北吓了一跳,傅悠然则在短暂的错愕后一脸地赞叹,“还是你的道行高,这是要把齐宇西打包带走?”

玄色笑眯眯地点点头,“他还不太能接受以前的事,可是我已经等得太久了,咒印封带一除,我便与凡人无异,哪还有那么多的时间跟他慢慢消耗。”

那箱子封得严严的,齐亦北急道:“他会不会被闷死?”

“放心,”玄色又回过头去不断的贴上符条,“这些符除了隔绝里面的声音,还会保证他的安全。”

傅悠然一脸敬佩地朝齐亦北道:“怎么样?我就说罢?玄色不会这么轻易放手的。”

齐亦北已经彻底无语了,不放手,也别用这么极端的手段啊。

贴啊贴啊贴,不一会,玄色将手中的封条全部贴光,轻轻拍了拍箱子,朝老管家道:“把他抬到车上,等城门一开,我就带他离开。”

管家笑着点点头,朝着玄色道:“国师大人,我跟了您数十年,终于见到您这么开心的样子,心里真是高兴。”

玄色笑道:“往后我就不是国师了,你也不再是国师府的管家,可以逍遥而去了,可惜我的灵药你不肯吃,不然恢复些青春,岂不妙哉?”

管家捋了捋胡子,摇头道:“青春固然是好,但人的贪欲无限,年轻了十岁,又想年轻二十岁,一味的延续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要知天命,顺其自然才好。”

玄色点点头,渡过了千年的岁月,他自然知道活得太久也是一种遭罪。

管家不再说话,走到箱子旁轻轻一提,居然轻轻松松,似若无物。

看来不吃灵丹,沾了灵气就够用了。

虽然之前傅悠然假设过,但事情发生得这么快,齐亦北还是有点不能接受。

“你们走了,三哥的婚事怎么办?朝廷怎么办?”

“我这里有一封信,”玄色拿出一只信封,“请太子转交给皇上,信中说雍王殿下素有仙缘,随我一同修仙去了,这是天意,不可违背。”

齐亦北无语。

什么事一扯到“天意”,便比皇帝的圣旨都好用了。

傅悠然等了半天,见玄色交代好事情,跃跃欲试地道:“我呢?好歹我也为了你们出人出力,算是功臣,有没有奖励?”

玄色又拿出一个信封,笑道:“自是有的。这是经我改良过的清心丹的配方,都是常见的东西,经常服用,虽不会万寿无疆,但益寿延年是没问题的。”

傅悠然如获至宝,连忙揣进怀里,有不死心的问道:“你以后真的就跟凡人一样了?”

玄色笑道:“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

傅悠然点点头,又道:“你们之间的事我还有些地方不明白,比如你是怎么修的道,看幻象的时候,莲华明明就不是你的样子…”

玄色摆摆手,“这个故事太长了,我捡些重要的说罢。莲华死后,不知第几世的时候,我是一个道人的俗家弟子,对修道颇有天赋,也是那一世,我记起了所有的事情,随后便找到那块石碑,我试过许多方法,都不能去除血咒,那时心盛,一心想找到子莫的转世,也许真是缘分,我竟然真的找到了他,情之一宇当真玄妙,只见了一眼,我便觉得自己的心已挂在他身上了。不过也真的如血咒所言,他…死了。”

“那你岂不是又伤心一次?”

“子莫去世时,莲华的心痛然我至今难忘,再经历一次,仍是心痛不已。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坚定了自己的念头,一定破了血咒,找到子莫,与他相守一世。”

“那先前你束在眼上的丝带呢?为什么它最后消失不见了?”

玄色笑道:“这个故事就更长了,那是一件法宝,也是一个封印,有了它,才能让我一直等到现在。”

傅悠然还是不明不白,玄色却已不想多说,齐亦北拉住傅悠然,向她摇了摇头,不管是莲华与子莫,还是玄色与齐宇西,他们已经付出了太多,从此往后,他们要做的就是珍惜彼此,至于中间的心酸血泪史,不提也罢。

传说要神秘才美丽,就让这个千年的爱恋变成传说流传下去,三分神秘,七分美丽。

第一百一十章 人生在世总有愁

至于齐宇西的未来…我们只能期望他不会因为曾经想要逃避,而受到玄色的非人折磨罢。

好好的一件婚事,最终以两位新人同时失踪而告吹,好在还有玄色的一纸书信,挽了朝廷的面子,不是新娘子逃婚,而是大晋的三皇子修仙去了,这是天定的机遇,难怪国师大人不许雍王提前成亲,原来就是为了这个。

虽然大晋的子民都是淳朴之人,但也禁不住口口相传的神奇力量,传到魏国是,故事的最终版本已变成雍王殿下乃大罗金仙,只因在玉皇大帝的晚宴上打翻玉碗,被玉帝责罚至人间受苦,国师大人正是被玉帝派下凡间督促雍王之人,如今刑罚已满,玉帝特令飞星降世,迎二位仙人回归天庭云云。在此基础上,每个人都有不同版本,虽是如此。却无损于讲述之人的绘声绘色、口沫横飞,好似他亲眼所见一般。

至于顾倾城,有人说她被神仙点化,一同升仙,也有人说她看破红尘,皈依佛门,更有人说她其实悄悄嫁了人,与夫君寄情山水,逍遥一生。

不管怎么说罢,纠缠了这么久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自己得到了幸福自然也希望别人像自己一样幸福,送走了木青医和顾倾城后,傅悠然着实清闲了几天,忙着抓药配玄色给她的养颜方子,齐亦北自飞星的那天晚上犯了一个有待观察的错误后,这几天一直表现得很好,高高兴兴上朝去,按时按刻回宫来。

不过今天…

傅悠然看了看时辰,已经晚了两刻钟,不是傅悠然小气,而是云琅阁最近动作频频,月华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不是头疼就是脑热,所幸齐亦北上了回当,又碍于傅悠然,也不再前去,谁知道今天是不是又有什么新花招?

正想着,齐亦北便走了进来,傅悠然眉开眼笑的迎上去,齐亦北好笑地道:“干什么一副诌媚模样?傅神医今日成果如何?”

傅悠然立刻献宝似的拿出一颗鸡蛋大小的药丸,“最近改良版清心丹,价格便宜,量又足,包准好卖。”

齐亦北无语地道:“你还真打算拿去卖?”

“我不卖,后宫的嫔妃也会来要,到时候她们只搭个人情,我却要出钱出力,我才不干。”

“随便你吧。”齐亦北伸了伸腰,倒在床上,“不知怎么了,疲累得很。”

傅悠然紧张地道:“快传太医瞧瞧…”

“不用。”齐亦北撑起身子,狭促地道:“大概是晚间运动做多了,有些乏。”而又的已大叹道:“太子殿下素来身子虚,有被如狼似虎的太子妃每晚压榨,真是可怜。”

傅悠然微有些脸红,唾了他一口,齐亦北笑着招呼她到身边,轻声道:“都努力了这么久,可能你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个小悠然也说不定。”

傅悠然低头看了看肚子,红着脸摇了摇头“哪有这么容易?月华和非儿跟了你那么久,不也是毫无动静,我这才几天?”

齐亦北将她拉进怀中,轻抚着她的手背笑道:“我的子嗣,只能由我喜欢的女人才能养育,我不想将来像父皇那样,这么多儿子,表面上相安无事,实则一个个明争暗斗。”

傅悠然有些明白了,窝心地笑了笑,又道:“如果我生了太多儿子,不是一样要打架?”

齐亦北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暧昧地道:“那就只生一个?”

察觉到齐亦北的行为,傅悠然连忙推开他,“刚才还说累了,转眼又动手动脚的,先睡一会,歇歇。”说着她起身下床,到镜前扰了扰头发,其实在她心中,有一个想法,却不想说。

待齐亦北继位,即使算上薛萱宁和晏佩若,一后三妃也是远远不够的,现在齐亦北全心待她,难保日后她的“姐妹”多了,齐亦北不会分了心去。

她真的有些矛盾,强势如皇后娘娘,也不能阻止昭泰帝日益壮大的三宫六院,虽然昭泰帝对皇后也算情深一片,可当傅悠然亲眼见到拒霜宫,亲眼见到那一片芙蓉林,她觉得,至少在一段时期里,昭泰帝的心是与皇后相行渐远的,如果不是蓉妃,宫中的形势或许会是另一副光景。将来,她若是遇见同样的事,该怎么办?还能像现在这样赌气的跑出宫去,使使小性子,发发小脾气么?

苦笑了一下,傅悠然忽然觉得自由有些杞人忧天了,顾倾城说的对,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顾好眼前的事,船到桥头自然直,将来,就算有那么一天,她相信,齐亦北对她…应该也是最特别的吧?

“想什么呢?”齐亦北突然从后面拥住傅悠然,“居然在发呆?”

傅悠然暗笑自己嫁为人妻,居然怕前怕后了起来,这可不是傅寨主的作风,吸了口气,重新振作了精神,傅悠然笑道:“怀王的生辰快到了吧?”

齐亦北微有些不悦地道:“这么半天,你就想这事儿呢?”

傅悠然好笑地道:“待怀王过完寿辰,熙月就走了,我得算算日子,备份厚礼给她。”

“这样也好。”齐亦北直起身子,“他最近低调了不少,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熙月走了也好,省得将来你们因为我与齐瑞南的关系闹得不愉快。”

傅悠然眉头大皱地道:“有没有这么严重?齐瑞南就这么想做太子么?”

齐亦北摇摇头,“他不想做太子,他想做皇上。”

傅悠然恍惚了一阵,“权利对男人来说真的重要么?如果你不是太子,也会千方百计的夺取这个位置么?”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齐亦北的表情淡淡的,“从出生我就是太子,不知道他们的感受。”又哼笑了一声,讪然道:“或许当你见到一个处处不如自己的人天天踩在自己头上,便会有这种感觉了吧。”

“你哪是不如别人,你只是没有机会。”傅悠然看着他道:“像上次的巡讲你不是做得很好么?还有代父皇接见杰出商号老板、号召全国百姓向贫困村捐款,这些事情你都做得很好。”

齐亦北半晌不语,脸上现出些尴尬,傅悠然拉起他的手,认真地道:“小时候,我爹教我习武,让我每天坚持扎三个马步,你也知道,很枯燥,而且看起来没什么用,可是我爹说,如果连最基础的都做不好,又怎么能学习更高深的东西呢?你也是一样,这些虽然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父皇都看在眼里,一家不扫何以扫天下,如今父皇正当鼎盛之年,你学习的日子还长着呢,如果连这些小事都办不好,父皇又怎么放心将这个天下交给你?”

齐亦北点点头,“不错,正是这样。”说完又拂乱了傅悠然的头发,笑道“傅神医又变成傅夫子了,说起道理来也是振振有辞。”

傅悠然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这些你都明白,倒是我说废话了。”

“我明白,老师也同我讲过,不过,都没有你说的这么动听。”

大概这就是甜言蜜语吧?反正傅悠然是一直甜到心底的。

又过了两天,日子就到了十二月下旬,离怀王的寿辰也没有几天了,傅悠然特地让齐亦北从她的百宝箱里挑出几件精品,又加紧制作了清心丸超级大礼包,正盘算着怎么运出宫去,小安子带来一封信,说是林熙月送进宫的。

傅悠然满腹疑虑,有什么事直接进宫就好,或是差人捎个口信让她出去,怎么也学人家文绉绉的飞鸿传书了?

迅速地将信看了一遍,傅悠然的神情有些古怪,齐亦北今天随昭泰帝各部巡视,写信之人明显是特地挑了这个时间,为什么?

思量半晌,傅悠然起身道:“把清心丹拿上一盒,去给母后请安。”

小安子忙去准备,取了丹丸出来,便随着傅悠然出了东宫,朝紫槐宫进发。

二人行至御花园随近时,傅悠然忽然问“清心丹带了多少?”

小安子忙将盒子打开,傅悠然看了看:“太少了,忘了给淑妃娘娘也带上一些,你回去取,我在这里等你。”

小安子没想太多,答应一声飞也似的跑了,傅悠然闲闲地走进御花园,不经意的左顾右盼,似是在找些什么,终于她的目光顿了一下,朝梅林旁的一道身影走去。

那人回过头来,傅悠然微笑道:“这么冷的天,怀王殿下倒有闲情雅致。”

第一百一十一章 怀王的提议

梅林旁的不是别人,这是齐瑞南,见了傅悠然,他微微一笑。点头示意,“太子妃别来无恙?”

傅悠然笑笑,“怀王殿下找我来,不会只是想问候我吧?”

“当然不是,”齐瑞南抬手抖去一棵梅树枝头的浮雪,“今日约你前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傅悠然满脑子的问号,疑惑地看着他,齐瑞南淡淡地道:“熙月的婚事。”

傅悠然微蹙起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先知道,为了熙月,你可以付出多少?”

傅悠然不明白其意,却仍是道:“全部。”

齐瑞南点了点头,“希望你说的不是假话。”

傅悠然疑虑更甚,忍不住上前一步道:“到底什么事,你就直说了吧,跟熙月有关?”

“不错。”齐瑞南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我可以娶她为妃。”

傅悠然的眼睛猛地瞪圆:“你说什么?”

齐瑞南没有重复,淡淡地笑了笑,“说到这,倒让我有些难堪,我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傅悠然心中嘀咕,怎么自己也没有什么值得他肯拿这件事交换的条件,莫不是想让她谋害齐亦北?

“要你的一件东西。”

“什、什么东西?”不会是想要齐亦北的性命吧?

“一个紫晶坠子。”

傅悠然心头正在打鼓,乍听些言不禁愣住,“坠子?”

齐瑞南点点头,“有一次你交给熙月带出宫去的那个。”

傅悠然看了他半天,“你刚刚说要娶林熙月,就是为了这个坠子?”

齐瑞南轻轻一笑,“她既是你从小的至交,要你一个坠子做嫁妆,不算过分吧?”

傅悠然越想越迷糊,虽然那是一件公认的宝贝,可是齐瑞南会不会为了这个就把林熙月娶回去?

“是她想要?她可以直接来找我。”

“这件事不须她知道。”齐瑞南仍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如果你答应,到时就将坠子送给她,不必提我们今日相会之事。”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齐瑞南又道:“我不想编假话骗你,那块紫晶大有来头,留在你手中没有什么用处,但是于我却大有用处。”

“就是为了这个你才想要熙月么?”傅悠然有些烦躁,“如果你不喜欢熙月,就算你娶了她,她也不会开心。她已经决定离开,你不要再招惹她,让她无端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