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惊讶的不止秦离桑,还有亭中的其他几人。

“二弟莫非想与燕王认作兄弟?”秦王冰冷的一句话,猛烈地敲击在燕君的心底,他知道了吗?!

她下意识地转头望向秦风,难道是他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秦风接收到她询问的目光,立即摇头,他也不知父王是如何得知燕君的真实身份。

秦离桑拧了下眉头,立即明白了他话中的涵义:“皇兄,这丫头救过臣弟的性命,与臣弟脾气相投,不管她究竟是什么身份,这丝毫不影响臣弟与她的父女关系。更何况,臣弟的性命不久矣……”秦离桑神情黯了黯,打出了同情牌,他也知道认别国的公主为女儿确实不妥,但他现在的情况特殊,相信他的皇兄会念在他无儿无女的惨况上而通融!

秦王皱起了眉头,颇为为难:“二弟,既然你已知她的身份,就该知道后果。倘若燕王得知他的女儿认了秦国的靖王为父,而没有同他有所交待,这无疑是对燕王的不尊重。况且燕国公主出现在秦宫之中,也颇为不便,依寡人看,寡人还是尽快派人护送公主回国为宜,以免伤了两国的和气。”

燕君不悦地眯起了眼,他言下之意就是要驱逐她出秦国了,她很好奇他究竟是如何得知她的身份,不是秦风,那还有谁?她不相信秦王会为了她特意遣人去调查她的身份,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告了秘,她会查出此人,再慢慢收拾他。

“公主?你是燕国公主?”秦翊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置信。

燕君回了他一个平静的眼神,她不觉得自己公主的身份有多离奇,身为公主,却无端地被送去楚国为质。即使她真的克死异乡,恐怕燕国的皇族也不会担忧她的生死,如今她甚至秦国,却没有听闻任何有关燕王寻找她的消息,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秦王陛下,燕君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什么公主、太子,不过是过眼云烟,还希望秦王能赐予在下一份安宁,燕君保证不会在秦国给秦王带来任何麻烦。”燕君说得谦卑,她只希望秦王能忽略她的身份,给她一处安身之所。倘若燕国和楚国知道了她身系何处,恐怕从此之后,她都难以再过太平的日子。

然而倾向于息事宁人的秦王又岂会让她如意?

“公主就是公主,生于皇家,就该担当起皇家之责。寡人已于前日书信给了燕王,告知公主的下落,此刻,燕王想必已经派人前来迎接公主。”

“什么?!”面对突如其来的消息,燕君有些惊惶了,燕王派人前来迎接她,这也就意味着她向往的自由平静的生活即将告终,那么她是否该离开郦城,逃往别处呢?秦王接下来的一句话,立即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此期间,公主就暂时寄住在靖王府中,由靖王全权接待,希望二弟不要令寡人失望。”秦王的话意有所指,暗示着倘若她突然不见了,那就只能找秦离桑来担负责任。这就是帝王之术,懂得权约制衡,就连自己的弟弟也无法全然信任。

秦离桑为难地皱起了眉头,望向燕君的神色带着内疚之色,他心里认定是他害了燕君身份暴露。

燕君冲他微微一笑,既然木已成舟,她只能在燕国使臣到来之前另想他法了。

“多谢秦王好意,那燕君恭敬不如从命。”

秦王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两个儿子身上。秦王肃然的语调在亭子内响起:“宫廷之内,持械斗殴,你们还把寡人放在眼里吗?”

“儿臣知罪!”

“儿臣知罪!”

秦翊、秦风两兄弟齐齐跪下请罪,尽管心有不甘,但在秦王面前他们不敢明显表现出来。

秦王叹息了声,说道:“如今楚国的大军压境,你们兄弟俩不去商讨如何退敌,却在此手足相残,你们说该是不该?”

所有在亭中的人闻听此消息皆是浑身一震,楚国大军压境,这是何时发生之事?

秦翊惊异地抬头问道:“父王,这是何时之事?儿臣方从军营回来,为何没有听到此消息?”

“是啊,皇兄,楚国为何突然大军压境?”秦离桑也很是诧异,不止他,还有燕君和洛千云也怔在原地,若有所思。

燕君凝思了片刻,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留在秦风书房的那封书信。她眼睛忽亮,不动声色地瞄向仍跪在秦王跟前的秦风,他平静的神色,足以说明了一切,这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秦王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递至秦离桑的跟前,说道:“这是今日一早联刚刚收到的消息,楚国以聂风为将,太子为监军,率领三十万大军向我秦国边城近发。他们讨伐秦国的理由,是因为楚宫之中的天书流入了我秦国……秦王异样的眼神瞄向了秦风,他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秦风自楚国而来,若是天书真的流入了秦国,那么最有可能得到天书之人就是他。

燕君听闻天书之说,也是浑身震颤了下,秦楚两国之间的战争竟是因着天书而起。秦风以此来挑起两国的战争,他就不怕秦王怀疑他私藏天书吗?

而秦风恰恰回答了她的疑问,也让她惊心不已。

“父王,孩儿也曾听闻楚太子宫的天书失窃,而最有可能偷盗天书之人,就是楚国假装暴毙身亡的陵远侯穆青云。”秦风有意无意地瞄向燕君,眼神诡异莫测,“相信楚王一定也是发现了穆青云假死的消息,所以才发兵前来给秦国施加压力。只要我们能找到穆青云,从他身上搜取天书,相信楚军自会退去。”

愤怒,极度的愤怒!

燕君没有料想到他会如此歹毒,竟然想要致穆青云于死地。如此一来,想要夺穆青云性命之人,就不止是楚王了,相信秦王和燕王也会对他很感兴趣。

燕君暗地里狠狠地剜了秦风一记冷眼,将穆青云当作替罪羊,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他好狠的心!

她绝不能让穆青云成为众矢之的,纵使万不得已,自己主动献出天书来,她也不能让穆青云背负这个罪名:“秦王陛下,天书之事,不过是谣传,未必是真。楚王率兵而来,无非也是想扩张楚国的势力,从秦国刮分几分土地,占得几座城池,以向秦国示威。让秦国上下,从大王乃至臣下都认清它楚国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依旧是三国之首,实力雄厚,遥不可及。燕君愚见,此战或许是秦、燕两国联手对抗楚国、一雪前耻的好时机,不知秦王陛下意见为何?”

秦王脸色微变,看向她的眼神带着诡秘的色彩,沉声道:“公主如何认为此战是秦、燕两国联手对抗楚国、一雪前耻的好时机?莫非公主有战胜楚国的良策?”

燕君见他动了心思,心中微喜,紧接着他的话道:“敢问秦王,五年前,秦燕两国因何而败?又为何遣送质子前往楚国?”

秦王微愣了下,随即回道:“五年前,秦燕两国联手合攻楚国,原本节节胜利。谁知楚王在关键时刻使美人计,送了个魅姬给燕王,借以离间秦燕两国联军,使得秦燕之间互斗不止。楚王又在临危之际,启用了楚国的少将聂风,命他率领十万精兵,直捣黄龙,千里奔袭秦、燕两国的都城。秦燕两军为守护都城,不得不撤军,在撤军的过程中受到两面夹击和聂风设下的伏兵攻击,溃不成军。可以说,那一战之后,秦燕两国元气大伤,而楚国则稳坐了三国之首的位置。秦燕两国需要时间调养生息,所以不得不遣送各自的皇子前往楚国为质。”

燕君心中微动,原来聂风在五年前就已经展露了头角,千里奔袭,一身是胆,无愧于战神之称号!

她思索了一番,试探说服秦王道:“正如大王所言,五年前秦燕两国之败,败在了两军联合的不紧密。楚王仅以一美人就使得秦燕两国之间生出间隙,这说明秦燕之败,不在兵力,而在人谋。这五年来,相信秦燕两国都在不断地吸取教训练兵强国,已储备了足够的兵力来对付楚国,一雪前耻。

大王何不与我父王再度携手,两国合作共同对付楚国?此一时彼一时,楚国有良将谋臣,秦燕两国照样也有。楚国朝堂上下糜烂昏昧,尤以楚太子为最,竟以观赏狼群吞食人命为乐,如此的朝廷何来希望可言?更何况楚国新失了智多星陵远侯,再无其他出色的谋臣,区区一个聂风,武将出身,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事实上,她对楚国朝廷上下的了解并不甚深,只是窥见了冰山一角而已,但仅凭此,她已经有所预感,楚国之中再无出色者能胜出穆青云左右。她一方面有意抬高秦燕两国的实力,以此说服秦王,另一方面她为着私心做打算,她想要远离纷争,唯有趁乱。

秦王眼神闪了又闪,不得不对她另眼相待,区区一个女子就有如此真知灼见,他很是吃惊。秦风也在此时禀言道:“父王,楚国的局势,孩儿洞悉一切。只要父王相信孩儿,让孩儿领兵迎敌,孩儿有把握杀退楚军,为秦国扬威。”

秦翊闻言,心觉不妙,他摆明了就是想从他手中夺取兵权,他如何能让他得逞,也抢着说道:“父王,孩儿这三个月来日夜秣兵厉马,此刻正是派上用场之时。只要父王一声令下,孩儿立即带兵杀向楚军,绝不负父王之重托。”

秦王深敛着眸子打量着两个儿子,若有所思,迟迟不语。

秦离桑也在垂眸凝思着,这一场战役关系重大,可能颠覆秦国,影响到储位之争,也可能让秦国从此走向灭亡,他们谁也不敢轻易下注。

燕君一一扫过每个人的面容,心思也在不断地沉淀,此时此刻,唯有一战,才是他们的契机,她和穆青云的契机,否则,唯有坐以待毙!

她双手抱拳,躬身一拜,朗声道:“大王,此战关系重大,无论是太子还是端王都不适合成为大军的统帅。燕君虽是外人,却也不想看到楚国继续在三国扬威,将秦、燕两国视作无物。燕君建议,由靖王爷统帅兵马,太子和端王为副将,此战即为决战,机不可失。趁着楚国人还没有意识到秦国的决心之际,给予痛击,让他们有来无回!”

她掷地有声的言辞,惊住了所有人,皆讶异地望向她。她此言之意,就是要秦国倾全国之力,给楚国以迎头痛击,甚至全歼楚军。如此魄力,如此胆识,就连一国之君都没有如此大的决心,而她却轻易地说出了口,她到底何来的自信?

燕君只关注着秦王的神情变化,他的眸子晦暗如深,让人猜不透情绪,但他袖下微颤的手指已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思。作为一代君王,谁不想在有生之年扬眉吐气,甚至一统天下?秦王年岁已老,五年前又曾经历过那难以磨灭的耻辱,如今有了一丝希望和期冀,他如何能轻易放过?

思衬着秦王的心思,燕君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大王可还记得西戎国的新式武器火枪?当日在宫宴上,燕君一再地批驳火枪的弊端,但无可否认,它也有它的长处,尤其是在楚国人不知晓这等武器的存在情况下,可以给他们致命的一击。大王何不与西戎国合作,同他们交易换取大量的火枪,用于战场之上呢?”

燕君打此主意,心里是有底,她曾经拷问过那几名西戎国的机械师,得知火枪的制造方法只有他们几人知晓,并未流传出去。所以西戎国人手里仅剩的枪械也不会轻易送给他国之人,但不送,不代表不借!

秦王的神色果然有了变化,但也只是片刻,他沉声道:“你不是在宫宴上说了吗?火枪一旦遇水就无法发挥它的作用,而且射程短,没有人会站着不动让你打?”秦王的语气有些不善,带着嘲讽之色。

“倘若我有办法让它不怕水,而且能使得它的射程增加到五十步远呢?”燕君冷酷地勾唇,她改装过的短枪,已经能达到百米之外的射程。就算秦王得到了五十不远射程的火枪,一旦遇上了她,也是无济于事,所以她可以有恃无恐。

这一次,秦王终于脸色大变,阴冷地大笑了出声:“公主果然不简单!

那日在宫宴之上看到公主持枪射击的姿势,寡人就知道公主定然熟识此等武器,好,不愧是巾帼不让须眉!”

他沉吟了稍许,没有直接表态,而是打太极道:“时辰不早了,宴席也该开始了,都一起入席吧。”他说完,率先迈步离开了亭子,留下一个不同于以往的挺直的脊背给众人。

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他的背影,大家心知肚明,秦王真的心动了,此战在所难勉。

燕君目送着他远去后,长吁了一口气。她有意挑起这场战争,只为了她和穆青云的自由,不知是对是错。人都是自私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或许这样想,她可以稍微安心些吧?

秦离桑也适时地调回了目光,只静静地注视着燕君,不置可否。

秦风从地上起了身,走至她的身边,笑容浅浅:“君儿,我相信我们很快就能再次联手,并肩作战。你我在楚国所受的耻辱,也终于可以得报!”

出乎他意料的是,下一刻,燕君给了他一记阴冷的眼神,厉声呵斥道:“子归,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为何要陷害青云?你非要置他于死地,你才甘心是吗?”

秦风的神色也在瞬间大变:“青云,青云,叫得这般亲昵,你还说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亲口说过你不会爱上任何人,为何违背你的誓约?别忘了,我也跟你清楚说过,一旦你爱上了别人,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你就将偷盗天书之事嫁祸给青云,让他成为众矢之的,将他推向深渊,想要置他于死地?你好歹毒的心!那天夜里,我还同情你,还想原谅你从前所做的一切。可是我错了,我现在终于看清你的真面目,你从来都是自私自利之人,你的心里只有仇恨,只有你自己!”燕君想到他陷害穆青云,心中的愤怒难以抑制。

秦离桑、秦翊和洛千云三人愣愣地看着两人之间的争论,不知如何插口。

一抹血色逐渐在秦风的眼底浮现,他紧咬着牙根,心弦不住地颤动。歹毒的心,他在她的心中真的如此歹毒吗?

“君儿,你为何只想到我是在陷害穆青云,却不想想我其实是在保护你呢?你没有看到我父王刚才已经对你起了杀心吗?倘若我不将他的视线转移到穆青云的身上,他一定会对你下手的,难道你不明白吗?从楚国出逃,来到秦国,无论你落到哪国君主的手上,大家都会认为是你偷盗了天书,会将你置于死地。就算是你的亲生父亲燕王,也会不遗余力地从你身上得到天书,他才不会管你究竟有没有天书,因为你是所有人当中最为可疑之人,难道你还不了解吗?”

燕君心神恍惚了片刻,或许他说得有理,但也不能抹杀他陷害穆青云之心:“这些不过是你的借口,你只是想趁机去除穆青云,不让他对你造成威胁!子归,我今日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没错,我爱上他了,我爱上了穆青云。倘若你敢对他不利,我一定会豁出性命去保护他!所以,不要让我恨你,更不要让我亲手对付你!”

她眼中毫不掩饰的狠厉和杀机,震惊了现场的每一个人!

穆青云,她真的爱上了穆青云!

这一句话,击碎了三人的心。

洛千云自是早有准备的,也看在眼里。而秦翊则是攥紧了拳头,心沉得无法呼吸,为何只是短短三月的时间,一切都改变了呢?他不甘心,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最为震惊和心痛的,莫过于秦风,他一直只是在心中揣测,不敢确定,可是如今听到她亲口说出这一事实,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崩溃了!

他一直试图在心里描绘着美好的未来,想着等他报完仇后,收拢天下后,他就一心一意地挽回她的心,为她实现所有的愿望,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是他太自信了,以为她的心会一直寄放在他的身上,所以他相信她会等他,会一直等他!

心在泣血,胜过噬魂之痛百倍。

她怎可以如此狠心,如何无情?

他忽然仰天长笑,笑得那般张狂,那般凄凉:“君儿,你真的好残忍!

你击破了我所有的希望,连最后一点点的希望也不给我……我不会放手的,哪怕你恨我,我也不会放手!”他犀利地转身,疾步离开了亭子,他远去的方向不是宫宴的方向,而是宫门外。

她击破了他所有的希望,将他心中仅存的一丝温暖也无情地带走,从此他的心里不再有阳光,不再有温暖,那他还剩下些什么?

滔天的仇恨,毁天灭地的决心,从此他愿化身为魔,让天下人都为他的仇恨而陪葬!

他临去前那深刻的一眼,仿佛掳获了她的灵魂,让她浑身都不战而栗,心底的恐惧点点蔓延。那一刻,她知道,他变了,他彻底变了。他再也回不去了,他们之间,也再也回不去了……

第二卷大秦风云036秦太子的告白

一场宫宴变得索然无味,燕君趁着间隙离开了宫殿。

此刻,段奕鸿应该已经潜入天牢救人了吧,她有些不放心,想亲自去看看。

刚行出没多远,就听到了身后急促的脚步声。燕君回眸,于月阴处见到了随后而来的秦翊,他一身戎装未除,威风凛凛,霸气十足,只是眉宇间的愁思那般明显,让人琢磨不透。

秦翊走近她的身前,停在了两步远处,目光炯炯地望着她,带着一抹哀愁:“我究竟该叫你君彦,还是燕君呢?”

燕君轻蹙了下眉头,不太习惯他这样的表情,浅笑道:“名字不过是个称号,叫什么都无所谓。”

秦翊讽刺地轻笑道:“是吗?为何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我却是最后一个才得知?我在你心里究竟占了怎样的一个位置?”

燕君皱着鼻子凑近他身前嗅了嗅,调笑道:“你喝酒了吗?怎么听起来有些语无伦次?”

随着她的靠近,秦翊的呼吸也跟着急促,三个月的军营生活,却让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心。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他就会想起她,想念她,成了他每晚借以聊慰之事。

原以为回到郦城,可以见到她,是他最为期盼之事,谁知今夜却听到了他最不愿听到之事。她竟然爱上了穆青云,那个传说中惊才绝艳、少年得志的楚国智多星。

有一股压抑的情绪需要及时地舒展,秦翊深喘了口气,伸出猿臂将她揽入怀中。他的手臂不断地缩紧,害怕她不知何时就会离他而去:“君彦,我……”

铠甲上金属的凉意,让燕君怔了一怔,他急促的心跳声,顿时让她明白了一切。没错,她是感情迟钝,可是如今这当口了,倘若她再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那她真是白活了。

他究竟是何时对她生出异样感情的?

为何她一点察觉也没有?

怕他说出了不该说的话,从而影响了他们之间的交情,燕君及时地打断了他,提脚往他的脚面上狠踩了一脚:“你丫的,竟敢占我便宜?活腻味了,是不?”

秦翊闷哼了声,这一脚踩得不轻,迫使他不得不松开了手。他有些受伤地望向她,带着哀伤的眼神,他如何不明白她的用意?

燕君迎视着他如此哀戚的眼神,面上一阵尴尬,仿佛自己是离弃了他的负心汗一般。

“喂,你别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欺负了你一般。”她说得心虚,对于他,她也说不清是什么情愫。说爱吧,谈不上,说喜欢吧,有一点。

可是她更希望他们之间能维持从前的关系,聊得来,相处愉快,难道那样不好吗?为何非要跟情爱扯上关系?

秦翊气哼了声,冷着脸说道:“不就是你欺负我了吗?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你可知我这三个月来日夜都在想你?临行前你打我的那一拳,我一直都不肯让军医给我涂抹伤药,因为感觉到疼痛,我才能想起那是你打的,是你留给我的纪念。就算是将士们暗地里取笑我,我也无所谓,我只要一想到你,我心里都觉得甜。你这女人为何如此吝啬?什么东西不好送,非要送我一拳?哪怕就是送我块石头,我也会当宝贝一样存着、护着,总比我一连被将士们取笑了数日来得强。”想起那些日子的委屈,他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左眼,仿佛那里的伤仍在。

燕君不由地咋舌,他、他……

这男人未免太可笑了些,却也让人感动,可那又怎样呢?爱情并非施舍,她如何能因为对方爱她,她就必须同等地回报呢?

秦翊似打定了主意,要将心中的话一下子倾倒,继续说道:“我想了你三个月,急切地想回来见你,我以为一切都会变得很美好,可是你却突然说你爱上了穆青云,爱上了那个男宠。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如他?哪里比不上他?”

燕君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爱情这回事,她也是初入门的菜鸟,没有太多的研究。只是感觉对了,时机对了,人也对了,一切也就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正如她和穆青云,一开始她也对他没有什么好感,只是相处久了,逐渐生出了情愫,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至于秦风,或许对他的感情来得浓烈些,但却是在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一切皆是枉然。

那么秦翊呢,他又属于哪种状况?

“你一定是喝醉了,赶紧的,向后转身,回到宫宴上去。刚才的话,我当什么也没有听到。”直觉地,不想伤害他,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在自己有为难时,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身前之人,她不想失去他这位朋友,亦或知己。

燕君推搡着他,想要劝他离开,希望他能领会自己的意思,适时地抹去一切,回复到从前的关系。

然而今夜的秦翊,是真的下定了决心,不撞南墙心不死。

他凄凉地笑着,说道:“君彦,我知道你已经有了所爱之人,我无法说服你放弃他。但是我也要告诉你,我不是会轻易放弃之人,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就会坚持到底。”

他忽然神色一变,一抹奇异的光芒从他的眼底迸发,他的双手扶住了她的肩头,似宣誓一般正色道:“所以,你给我认真地听好了,从今天开始,我秦翊决定正式地追求你!哪怕你对我拳打脚踢也好,对我扫地出门也罢,都难以动摇我的决心。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攻破城池,誓不罢兵!”

燕君被他掷地有声的话语给彻底镇住了,他真的很霸道,霸道得仿佛一抹春风吹进了她的心底,荡起层层涟漪。倘若,倘若她的心没有倾向穆青云,或许她真的心动了……她苦涩地轻笑,难道近日她真的桃花泛滥,开遍山野?

“你是不是领兵打仗打上瘾了?感情之事,可不比打仗,就算最后赢了,也未必就是胜利。”

秦翊一脸自大地斜眼,一哥大尾巴狼的姿态道:“反正我不管,本太子的决定,谁也无法改变!”

“你真的这么欠揍是吧?”燕君眯眼干笑着,一脸不怀好意地冲他挥舞拳头,“我不介意成全你……”

秦翊倒退了一步,一脸警戒道:“这、这里可是王宫,你别乱来。对太子殿下无礼,等同于藐视王室,罪名不小!”他可不希望再挨她一拳,被人笑话数日,尤其是他的五弟,都不知笑了他多少次。

燕君不屑地撇眼道:“方才还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就这点小小的考验就怕了?”

秦翊微愣了下,随即开怀地大笑:“那你是说,只要我肯挨你的拳头,你就让我追求你?”

他欣喜地捉起她的手,摆到他的脸侧:“来吧,来吧,随你打!”

燕君有些懵了,她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了?她挣脱着秦翊的手,叫嚷道:“喂,你放开啦!你、你堂堂一个太子,怎么这么不要脸?”

“我的脸都被你打肿了好几回,想要脸也不成,反正都是你的错,你得负责!”看她似乎不忍动手,秦翊心中微喜,这算是跟她赖上了,死活不松开她的手。

燕君眼角不断地抽搐,她怎么没发现这位太子殿下还有这等赖皮狗的潜质?

“该死的秦翊,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敢动手?我数到三,你如果再不放,我一定打得你爬不起来!”

“一、二……”

秦翊就是死拽着她的手不肯松开,那自大的神情就像个唯有独尊的王者,嘴角还挂着一抹得逞的笑意,怎么看怎么奸险。

“三!”

话音方落,燕君说到做到,一个猛扑攻向他。秦翊经过数次的磨练,早已有了防备,灵巧地躲开的同时,仍捉住她的手不放。

两人一来一回地拉扯之间,齐齐滚落在地,秦翊一个翻身压在燕君的身上,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和笑容,得意地挑眉道:“知道本太子殿下这三个月都练习了什么吗?本太子殿下每天早晚练的就是近身搏斗的本事,专门用来对付你的!”

燕君的双手被他制住,挣脱不开,很是懊恼。再抬头对上他那一脸风骚得意的笑容,她很是鄙视。这男人竟然为了对付她,专门在军营训练近身搏击,究竟该称赞他执着好呢,还是该咒骂他卑鄙无耻?

“秦翊,你快放开我!别忘了,这里可是王宫,你堂堂一个太子殿下怎能如此不守礼法?如果你再不松手,我就喊非礼了!”

燕君对于自己的行为很是不耻,感觉像是将被人强暴的小女生一般,可是没办法,谁让自己失算,着了他的道?

秦翊根本不受她的威胁,笑嘻嘻地挑眉道:“你喊吧!倘若有人过来看到了,本太子很愿意对你负责。”

两人十分相近地贴着身,感觉着身下柔软的身子,秦翊的心底升起一丝丝的异样感觉,阵阵的处子幽香袭入鼻中,他的眼神也跟着黯了下去,燥热感不断上升。

燕君还想与他理论,忽见他的眼神有了变化,整个人也跟着紧绷起来。

他该不会是想……她突然弓腿,用右膝顶在了他的胯部,趁着他稍有松懈的片刻,重重地推开了他,从地上弹身而起。

“警告你,离我远点!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有喜欢的人,就不该再把精力放在我的身上,不值得!”

秦翊自大地挑眉道:“值不值,本太子自会判断!今夜,本太子只是支会你一声,免得你到时候傻乎乎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这语气好像这事完全跟她无关一般,燕君很不爽,冲他瞪眼道:“你说谁傻乎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