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真的?”燕君有些不信,转头再次望向梨园中的秦风,他执着玉箫,随意地漫步在梨园中,衣袂翩跹,潇洒俊朗,她看着看着,竟有些着迷。

或许,这样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

她对着洛千云挥了挥手道:“你给他多配些养身子的药吧,至于失忆症,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一切随缘吧。”

燕君再次深深地望了一眼秦风,转身迈步离开了梨园。

“君儿?”

忽然听到了他喊她的名字,燕君骤然止步,回首望向他,却见他并不是真正在喊她,而是仰头盯着天空的某处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君儿、君儿、君儿……到底谁是君儿?为什么我只记得这个名字?”

他喃喃自语的声音,悠悠地传入了燕君的耳朵里,她心中一阵酸楚,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人事已非。曾经的他追求名利、追求权势,可到头来一切成空……幸而,他心中还存着一丝的牵挂,而这唯一的牵挂,不是别的,而恰恰就是她。

“子归——”

她低低地喊了声他的名字,毅然转身离开了宫阙。

然而梨园中的秦风却是在听到了她这一声“子归”后,浑身震颤了下,蓦地回首,将视线投向了她离去的背影,一股莫名的酸楚和愁思逐渐拢上他的心头,他忽而感觉到了心痛。

“君儿,你是不是君儿?”他的声音变得无限飘渺,像是在问天,又像是在自问。

回到寝宫时,燕君心中仍有些惆怅,总觉得心底某处缺了一块。秦风失去了记忆,也将他们之间从前发生的种种一并抹去,他们之间有着太多的纠缠和恩怨,忽然之间一切都随风而去了,她忽然有些不适应。

“君儿,你回来了。”穆青云自书桌上抬起了头,举目望向她,发现她神情有些落寞,看得起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地放下了手中的笔,迈步走向她。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还在为前方的战事担忧吗?你就放心吧,楚国那边有聂家军坐镇,早晚能凯旋而归。秦国那边也有秦翊带领着靖王的人马奋力剿灭叛军,相信也就快能有消息了……”

燕君打断了他,道:“我不是在想这个。”

穆青云微微挑了挑眉,拥着她走向了软塌:“那究竟是什么事让你这么烦恼?”

“我刚刚去了秦风那里,他竟然失忆了,他不认得我了……他好像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很陌生……他什么事都不记得了,却只记得我的名字。”燕君一边思索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青云,你说一个人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变化呢?不过是失去了记忆,却有着那么迥然不同的变化,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秦风他自幼生长在皇宫之中,皇宫是个大染缸,任何一个单纯的人一旦进去,都会被腐化,只有那么少数的几个人才会一直保持着本心,永远不变。但是那样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而且那样的人也很难在皇宫里面生存。”

“青云,皇宫真的有那么可怕吗?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一出生也成长在这样一个可怕的环境中。”

穆青云扑哧一笑,搂着她的纤腰,挨着她说道:“当然不会!我不会让我的孩子生长在那样一个恶劣的环境里,我要让我们的孩子健康快乐地成长,然后像我们一样找到一个心爱的女子或男子,幸福地共度一生。”

“嗯,那么以后后宫的大任就全权交给你了,我的皇夫。”燕君狡黠地一笑,看着他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心中也跟着甜蜜。

穆青云当即就黑了脸,翻着白眼道:“我可不喜欢管理后宫,再说了,这后宫里也就只有宫女和太监,你要我管什么?难道……专门管你的另外一个皇夫?”说到后面,他故作咬牙切齿,表示不满,惹得燕君窝在他怀里咯咯直笑。

“聂大哥可比你乖多了,我一点儿都不需要操心,倒是你,整天在宫里面晃悠,都不知有多少宫女对你虎视眈眈呢。我可警告你,如果你敢背着我偷吃,我一定要你死得很难看!”

穆青云咬了咬粉嫩的唇瓣,作沉思状道:“那你得先让我吃饱了,我才没功夫去搭理别人啊。嗯,趁着你另外一个皇夫没有回来,我们得赶紧实施造人计划!”

这家伙!嘴上说不介意她和聂风在一块儿,可是自从回到宫里,他每次提及聂风都是“另外一个皇夫”的称呼,可见他的醋意有多大了。

瞧瞧,人家聂风在外拼死拼活地打仗,他却想着风流快活,真是无良啊!

“喂喂,这还是大白天呢!一会儿我还要去跟大臣们商议政务,不能跟你厮混了。”燕君使劲捉紧了自己的衣襟,不让他的魔爪侵入。

穆青云不悦地扁了扁嘴道:“让他们等着去!为燕国增添新的储君,这才是稳定国家的头等大事,他们会明白的!”他一派义正言辞的说辞之后,就强拽着她倒向了软塌上,一番火热的缠绵。

守在宫外的宫女们听到里面引人遐想的销魂之声,一个个都绯红了脸,相互偷笑着退离了寝宫。

半个月后,终于迎来了大军凯旋而归的好消息。

燕君大喜,当即就下令率领所有的大臣一齐前往城门外迎接凯旋而归的大军。

鼓乐之声奏响着,响彻天际,整个都城一片欢欣鼓舞之声,百姓们也纷纷聚集到了城门口、大街上来迎接他们燕国的常胜将军。是的,或许聂风从前是楚国的战神,但那已经成为了过去,现在,他是燕国百姓心目中的常胜将军,百战百胜,敌人闻之望风披靡。

红毯铺地,百姓欢呼,礼乐齐鸣……

这场景何其得相似!

记忆回拢,燕君不由地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到聂风的场景,那一日,也是这样的天气。

只听得一声低沉肃远的号角响起,城门徐徐开启,然后,整座城市都安静了下来。

聂风一袭墨黑的铁甲闪耀着刺目的寒芒,熠熠生辉,他的身上有着一种炽烈而凌厉的光芒,使得人无所遁形。

或许就是在那一刻,他就深深地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至今都不曾忘怀。

他是真正的英雄!在她的心中,他一直都是!

今日,还是同样的场景,却是不同的场地。这里不是楚国都城,而是燕国都城。

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委曲求全,藏身于楚国都城的假冒太子,她现在是燕国的大王,更是天下之主。

而他,依旧是他,从未曾改变。

他依旧是那一袭墨黑的铁甲,寒芒刺目,熠熠生辉,然而他的脸色不再是冷冷的肃杀之气,当他在人群中一眼就望见她的刹那,他的目光变得格外得柔和,柔和得好似冬日的暖阳,温暖了她的心。

他挥动了马鞭,一人独骑,策马向她奔来。

此刻,他的脸上有着最为阳光和璀璨的笑容,那一刻整个燕国都城的天空都亮了起来。

“君彦!”

他低低地唤了声,人和马已经到了她的车舆前,他这一声唤已等候了许久,带着深深的思念和喜悦。

在燕君准备跳下车舆之际,他忽而跃下了马,单膝跪倒在了她的跟前,沉稳震撼的声音响彻了天际:“启禀大王,楚国和秦国已向我燕国递上了请降书,两国的臣民热切地期盼着大王早日登上皇位,统领三国,成就大业!请大王遵从民意,登临九五之位,统摄天下!”

他苍劲有力的声音落下,他身后的几十万大军便跟着齐声高唱:“请大王遵从民意,登临九五之位,统摄天下!”

燕君心中极为震撼,她凝视着聂风,知道他是在为她造势,趁着大军凯旋的胜利契机,登临皇位,正式地向天下人宣布三国从此一统,天下归一。

他真是良苦用心啊!

穆青云也在她身侧单膝跪下,高声唱道:“臣等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紧跟着他的,是车舆后面成千上百的臣民,山呼万岁的声音响彻了整条大街!

热泪逐渐在眼眶里盈满,她跟前的两名男子,都在为着她而无怨无悔地付出着,她何其幸运能遇到他们……

十年后……

朝堂议政,今日主持朝政的依旧是两位皇夫,不为别的,因为女皇陛下目前正在养胎中,这已经是她第三胎了,借着养胎的机会,她就做起了甩手掌柜,将朝政大事都交给了穆青云和聂风两人,自己则躲在宫里面跟两个孩子逗乐玩耍。

在朝堂之上设置了一左一右两张椅子,分别置于龙椅阶下的两侧,穆青云坐在左侧,聂风坐于右侧,而大臣们的站立位置也有讲究,凡是文臣都立在左侧穆青云的这边,武将则立在右侧聂风的一边。

在朝堂阶下的正中央,此刻站立着的不是别人,而是一身铠甲风尘仆仆的秦翊,秦大将军兼牧阳王!

说道秦翊,他可谓是除了两位皇夫之外,权力最大,得到的封赏最多的一位大臣。想想,一个异姓的王爷在大燕皇朝,他可是头一遭。整个朝堂上下,除了原来的三皇子燕汐被封了王,哪里还有其他的异姓王爷?

然而此刻,这位在大燕皇朝权力滔天的牧阳王却是一脸的不爽,满腹的怨气。

“凭什么?本王刚刚从西边的边关平乱回来,为什么又要将我调往北边去出使?难道这满朝上下除了本王,就再没有其他人了吗?”

穆青云低头研究着自己的指甲,神色慵懒地开口道:“牧阳王,正所谓能者多劳嘛!整个大燕皇朝谁不知道你牧阳王英勇善战,这打仗的名声都快超越咱们聂大将军了,此次出使北狄国责任重大,若是一个不慎,很有可能会引起两国的战乱,所以,不派你去,还能派谁去呢?”

“我是将军,只负责打仗,至于出使的事,你们还是派别人去吧!”秦翊将头一扭,很是愤慨,随即转换了方向,看向另外一边的聂风,他想着或许聂风能为他说话,毕竟大家都是军人。其他大臣的目光也齐齐投向了聂风,想听听他的意见,毕竟这朝堂上的事必须得两位皇夫都同意了才能通过,倘若两位皇夫意见有分歧,那么就只能留待女皇陛下去作最后的决断了。

聂风手指敲击着椅子上的把手,拧着眉头,似在思索着什么。

直至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他才装作恍然觉悟的神态,扬眉道:“哦,关于出使的事嘛,我们和北狄国早晚都会有一战的。牧阳王如今是我大燕皇朝数一数二的大将,他日若是北边的战事一起,那么牧阳王首当其冲就是这征北大将军的首选。此次趁着出使之机,牧阳王不妨早些去熟悉一下战场的环境,也好未雨绸缪,运筹帷幄。我很赞同穆臣相的建议,牧阳王就是此次出使的最佳人选。”

秦翊听他说完这一番头头是道的话语,不由地眼角直抽筋,屁话,全是屁话!

他们一个个把他吹捧得上了天,其真正的用意和目的,只有他自己最为清楚,不就是怕他留在皇城里边去勾引他们的女皇陛下吗?为了防止他有机可趁,但凡他一回皇城,他们两个就联起手来给他指派任务,非要把他弄出皇城去不可。

什么金银珠宝倒是给了他一大堆,他都可以把他的府邸池塘给填满了,可是他要金银珠宝做什么?他不过是想时常能进宫见到君彦罢了,这两个小气的男人,竟然联起手来一并阻止他。他都有三年没有见着君彦的面了,这一次,说什么他都要见上她一面!

“本王不服!本王要亲自面见陛下,让陛下来定夺此事!”

他说着,也不顾什么礼仪不礼仪的,直接就迈步离开了大殿,往后宫方向走去。

大殿上,穆青云和聂风默契地交换了个眼色,也跟着一齐起了身,紧追着秦翊去了。

“君彦,君彦你在吗?我要见你!”秦翊不顾侍卫的阻拦,直接就闯入了女皇所在的宫殿,才刚一进门,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对正在玩耍的兄妹俩。看到有人闯入,兄妹俩齐齐抬了头,然后跑过去拦在了秦翊的跟前。

“秦大将军,你私闯宫殿,该当何罪?”燕子枫板着一张酷酷的脸蛋,背负着双手,仰头盯着秦翊质问,俨然一派小太子的风范。

秦翊斜着眼瞄了他一眼,居高临下地摸摸他的头,说道:“臭小子,连我你都敢拦?”

燕子枫臭着脸躲开了他的魔爪,昂首道:“父妃说过了,以后凡是见到秦大将军出现在宫里,都得将他拦下来,不能让你见到我母皇。”

秦翊嘴角抽抽,该死的穆青云,什么不好教,非教孩子这些。他蹲下了身,扯出一抹和善的笑容道:“别听你父妃的话,我跟你母皇是好朋友,很好的交情。快跟我说,你母皇在不在寝宫里面?”

燕子枫警惕地斜眼盯着他,道:“好朋友?好朋友才危险呢,不许进!”

秦翊很是气馁,只好将希望转加到了旁边长得粉嫩粉嫩的小公主燕子凌的身上,冲着她笑道:“子凌,你告诉秦叔叔,你母皇到底在不在里面?你告诉秦叔叔的话,秦叔叔就带你去放纸鸢。”

燕子凌大眼睛眨了眨,转头看向哥哥,看到哥哥正冲她使着眼色,她低头对着手指,嘟嘴道:“皇兄不让说,子凌不能说!”

秦翊使劲地瞪了一眼燕子枫,弯身抱起了燕子凌,将她放在自己的臂弯,带着哄骗的口吻说道:“子凌,你皇兄不让说没关系,你可以不开口,你只要点头或是摇头就可以了,嗯?”

燕子凌一脸无辜地眨眨眼,回头又去看哥哥的神色,谁知这次秦翊有所防范,她刚一扭头,他也跟着侧身,挡住了她的视线,再次询问:“到底在还是不在?”

在没有确认之前,他还是有所顾忌的,毕竟擅闯女皇的寝宫是违反宫规的,他不想被人抓住了把柄,给他判个闭门思过的罪名,那样他岂不是又有很久见不着君彦?

没有得到哥哥的提示,燕子凌一脸的苦恼之色,嘟着小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这时,穆青云和聂风两人也跟着追到了。

“秦翊,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快把我们的小公主都给弄哭了。”穆青云从他手里将燕子凌抱了过来,转交到了聂风的手中,随后阴恻恻地冲着秦翊笑道,“对公主不敬,这也算一条罪名吧!再加上你私闯宫闱,足够判你闭门思过一个月了……”

“你们够了啊!别以为我忍气吞声,你们就可以变本加厉!今天见不到君彦,我绝不离开皇宫,你们休想再给我强加罪名、乱扣帽子!”

秦翊的咆哮声过后,另外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接着响起:“再加一条罪名,他藐视本太子,还摸本太子的头,罪加一等!”

燕子枫抚弄着自己被弄乱的头发,对秦翊的行为很是不满。

穆青云得意地一笑,牵起儿子的手,扬眉道:“听到了吧?你在这里很不受欢迎。”父子俩站在一起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父子连心,穆青云很满意儿子坚守岗位的作派,颇有乃父之风。

倒是聂风抱着女儿一直在旁轻笑不语。

平日里穆青云总霸着燕君,他也不说什么,因为他心里明白在他和穆青云之间,燕君的心里究竟孰轻孰重,他是清楚的。他永远也无法取代穆青云在燕君心中第一的位置,但是他能退居其后,居于第二位,他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所幸的是,除了在霸占燕君一事上穆青云绝不退让外,在其他的事务上,他们二人有着超乎常人的默契。在外人看来,两位皇夫永远都不可能和平共处,因为女皇就只有一个,两个人永远都不可能到达均衡,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朝政上的大事小事,两位皇夫都是统一口径的,想法也往往如出一辙,正因如此,朝堂上下一派和谐之色,从无党派之争。

眼前的秦翊实在是对穆青云无语了,这家伙占有欲不是一般得强烈,他真怀疑当初聂风是如何获得了他的同意进入皇宫的。

“穆青云,你够了!拜托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吗?我这次来找君彦,可不是为了你想象中的那等事!”

面对秦翊的一脸怒意,燕子枫不轻不重地插了句:“父妃,防患于未然,是有必要的。”

穆青云点头,非常赞成儿子的话。

秦翊气得整个人都要抓狂了。

这时,燕君挺着个大肚子从里面挪了出来,没好气地瞪着在场的所有人,抱怨道:“吵什么呢?我正打瞌睡呢,就把我给吵醒了。”

“怎么又怀孕了?这次是谁的?”秦翊盯着她凸起的肚子,眼里冒着火光,很是嫉妒。

燕君很不雅观地翻了个白眼,道:“谁晓得呢!”这话回答得很容易引起人的遐想,秦翊当即就充满了猜疑的神色。

“难道不是他们两个的?”不知为什么,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反而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谁让这两人把她看得这么紧,其他男人想要近她的身都难,更别提有前科的他了。

穆青云和聂风当即就齐齐将厉目瞪向了他,不是他们的,难道还能是别人的?他这话问得真是欠揍!

“难道不是?”秦翊被两人瞪得心里发毛,这才微颤颤地改了口。

当然不是!只是那一夜他们三人都喝醉,然后就来了个3P,一整夜的颠鸾倒凤,谁还能记得到底是谁播了更多的种子。想到那一夜的狂热,三个当事人都不自觉地红了脸,感觉荒唐之余,竟然还有些怀念。

“母皇、父妃,为什么你们都脸红红的?”

“咳咳……”燕君轻咳着,制止了女儿天真的问话,说道,“子凌不觉得今天的天气有点热吗?好了,大家都别杵在院子里了,还是到寝宫里面去说话吧。”

寝宫内,各人依次入座。

秦翊率先开口道:“君彦,我此次来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这十年来,秦风自失忆后,就一直住在宫里,无所事事。我说到底都是他的亲哥哥,他是在郦城出生的,我想带他回郦城去。回到了那里,或许他就能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来,哪怕是想不起,我也希望他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燕君陷入了沉思,关于秦风,她一直都在关注着他,可是不常去见他。她怕见得多了,他会想起她来,相比起从前的种种,她还是希望他能活得单纯些,也更快乐些。

“你带他走吧!若是可以,就帮他找个好姑娘,早日成亲生子,建立自己的家庭……”

“我会的!我也会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待到皇朝再有战事之时,真正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义不容辞。”

“你也要走了?”燕君颇为诧异。

秦翊落寞地轻笑了声,坦言道:“我想,或许,我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不是吗?”他深深地凝望着燕君,他曾经最爱的女子,也是他唯一所爱的女子。然而现在的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很快地,她又会迎接来第三个孩子。

她是一个母亲,同时拥有着两个丈夫,这中间已没有他任何的位置。十年的时间,他已经看得很清楚,这里面已没有了他的位置。是时候,他放手,去追寻他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另一半……

或许短时间内,他还忘不了她,但是他相信时间能抹平一切的记忆……

“你怎么不早说?既然你决定要离开了,那我们今晚一定要好好地喝一场,不醉不归!”穆青云心情忽然变得大好,仿若是松了一口气,揽过秦翊的肩头,一副哥俩好的姿态,惹来秦翊一记不客气的白眼。

不过他没有拒绝,还是跟着他去了,他也想大醉一场,忘记以往的一切,或许当他酒醒之时,也是他梦醒的时分。

那一夜,秦翊醉了,醉得彻底。第二天离开的时候,他是被人抬出去的,当他醒来时,他人已在了前往郦城的马车上,他苦涩地笑着,就这么离开了吗?

在他的身侧,秦风就静静地坐在一边,神思有些飘渺,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口中低低地念着两个模糊的字眼。秦翊没有听清楚,他掀开帘子,朝着东北边遥遥地望去,那一头的旭日正在燃燃地高升,又是新的一天开始……

大燕皇朝开国十一年,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大燕皇朝又迎来了第二个皇子,听闻此子生得十分俊俏,结合了两位皇夫和女皇的所有优点,谁也无法判断二皇子殿下究竟是女皇和哪位皇夫所生的孩子,也没有正式的皇室验血,总之他的到来给大燕皇朝带来一场又一场的好运和大丰收。

这一天,女皇和两位皇夫微服出巡,遍访民间,想看一看新皇朝的新气象。

不知不觉中,来到一片农舍,这里的庄稼都长得很旺盛,随处可见百姓民收割的身影,一片繁华景象。

“青云、风,我们也下地去帮忙怎么样?”燕君看着眼前繁盛的景象,心中开阔,连年的战祸后,百姓们终于可以安养生息,过太平的日子,她很是欣慰,这也是她和她的臣民们一齐努力的结果。

“这可真难倒我了,我从没下过地呢。”穆青云轻笑着,如春风拂面,十分愉悦。

聂风则直接掀起了袍角,随后跳下了庄稼地里。他遥遥地朝着庄稼地里的农民打了声了招呼,紧接着就朝着他们走了过去,不知在跟他们谈些什么。穆青云和燕君两人只看见农民大叔们朝着这边指指点点,一脸的莫名其妙。

不一会儿的功夫,聂风就原路返回了。

“我跟他们说好了,这边一块的地,由我们来收割,收上来的麦子还归他们,就是有一点,不能踩坏了他们的庄稼地。”

“风,你真了不起!”燕君大大地赞赏了他一个,惹来穆青云一记白眼,颇为酸意泛滥。

燕君没搭理他,也学着聂风掀起了袍角,下了地。

“你教教我,我跟着你学。哎,青云,你还不下来吗?不是说好要同甘共苦吗?”

穆青云站在庄稼地的边上,蹙着眉头,有些犹豫,说实话,他是有洁癖的,他怕弄脏了衣裳,所以不愿意下地。可是燕君今日也不知是犯了什么花心思,偏偏就热衷上了收割麦子,看着她和聂风两人玩得不亦乐乎,他也开始心里痒痒,最后一咬牙、一狠心,也跟着下了地。

“哈哈——青云,到这里来!”

一阵阵的欢笑声传遍了整个庄稼地,三人追逐着穿梭在麦田里,暖日挥洒,共谱祥和。

在庄稼地的不远处,一男一女推着一名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就站在那里看着庄稼地里追逐的身影。

女子屈身蹲在了轮椅前,深情地望着坐在上面的人,细声说道:“阿神,你看到了吗?她来了,你一直想念的人她就在这里,你看到了吗?”

没有任何的回答,轮椅上的男子睁大着一双眼睛,然而那眼睛却没有焦距,也没有神采,男子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那里,无声无息。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十一年了,我等了你十一年,为什么你还是连一句话也不能回答我?”墨欣儿趴在了轮椅的扶手上,痛哭出声。

另外一名男子看着墨欣儿执着而坚强的神色,于心不忍,叹息道:“欣儿姑娘,赤主自从掉下山崖后,就全身瘫痪了。他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所以才会造成如今自我封闭,不肯言语,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能解决的,你也别太着急了。”

“段奕鸿,你说我是不是很傻?明知道他心里存着的是别人,却还在这里苦苦地等待,我很怕他永远都无法从自我的世界里面走出来,我以为他看到了她,或许就能解开心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站在墨欣儿身侧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武林盟主段奕鸿。段奕鸿从始至终都是南宫神野的人,他本可以帮着南宫神野得到天道门门主的位置,然后统领整个武林,可谁知最后还是棋差一招,南宫神野被司徒锋打下了山崖,全身瘫痪,但所幸还是捡了一条命回来。 遥遥地,传来了燕君悦耳而欢快的歌唱声:“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 梦已经醒来,心不会害怕。 有一个地方,那是快乐老家。 它近在心灵,却远在天涯……” 轮椅上,南宫神野的手指弹动了下,无神的眸光逐渐聚焦,他举目望向了歌声来源处,他的目光忽然间变得无比深邃,仿佛是穿过了尘埃,看透了穹宇,直抵那个他向往的方向。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