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因为这位袁先生不是故意这么做的,他的心理有个黑洞,他无法自愈,所以才寻求心理咨询师的帮助。在那一刻,他的心理极端脆弱。而我是一位女性,如果我因为无法忍受而当场制止他或者选择离开,那么这些下意识的行为就会伤害到他,他以后都不会再相信女性心理咨询师,他会认为没有一个女性心理咨询师可以理解他的痛苦,那么他的心理禁区就很难再打开。”

张丽椿有些困惑地问“你是说他不是故意的?可他为什么要那样”

“根据我的判断,袁先生要接受专业的心理辅导长达一年以上的时间,才有可能对他的心理咨询师完全敞开心里禁区,我也是给他做辅导的几个月后才慢慢理清了他的故事。他是家里最小的男生,他上面有他的母亲和几个姐姐,但他并不是被家里的女性们宠爱长大的,相反,他从小就遭到姐姐们的欺负。他的童年充满了女性对他的种种虐待和不堪回忆,比如他的姐姐会威胁他,如果不帮忙做什么事的话,就会用水果刀切掉他的下面。他当时年纪还小,不知道找谁求助,只能找自己的父母,可他父亲常年在外工作,他母亲完全不觉得这是个要紧事,还无能为力的告诉他,他是个男孩子,他应该坚强。于是,他便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心理——哦,连家长都不能解决的事情,看来这件事真的很难。这就是袁先生最早生出的逃避心理,他以为只要逃避了就没事了,反正家长都没办法,他又能怎么办呢?”

“后来他到了青春期,发育比别的男孩子要慢,在学校经常受到女生欺负,他采取的态度和在家里一样,逃避、默认、独自承受。久而久之,女生们都欺负就从言语和简单的动手动脚上,发展到一些和性有关的暴力。到了高中,袁先生第一次被成年女性侵犯,他依然选择这种处理方式,因为他认为就算他说了,也不会有人认同他,不会有人帮他,因为他是个男生。成年后,袁先生根本无法融入正常的社交活动,他对女性的认知都是扭曲的,他也不知道所谓正常的异性来往到底应该怎样。他的母亲和姐姐们还反过来嘲笑他,说他性格孤僻,心理变态,是家里最大的败笔。”

顾瑶给张丽椿到的第二杯水,张丽椿碰也没碰,她一直很专注的在听故事,身体前倾,双手也不再环抱自己的身体,而是松弛的放下,十指交握,仿佛正在为袁先生的遭遇而揪心、紧张。

在不知不觉间,张丽椿和这个素未蒙面的袁先生已经产生了“共情心理”,她不禁想到自己的种种,其实他们都是一样的,一样不知道该怎么解决问题,只能逃避,一样无法融入正常的生活,对异性的认知产生偏差和扭曲

想到这里,张丽椿主动提出问题“那他还能治好么?”

她是在问袁先生,也是在问自己。

顾瑶说“可以,但是需要很长时间。他的遭遇是从童年开始的,这是他的童年阴影,那些记忆会影响他以后的人生,伴随着他的青春期,他的心智成长,想要把那些东西从他的生命里割裂开,是不可能的。”

张丽椿动了动嘴唇,心里无比纠结“那我呢?我还有希望么”

顾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那是表示肯定的动作,等同在开口之前就在张丽椿心里投下暗示。

然后,顾瑶说“你比他的情况要轻的多。你是一个坚强的成年人,已经形成了独立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只不过你遇到了一个人渣,他试图摧毁你的人生,但一个成年人是不会轻易屈服的。成年人在遇到这样无法解决的困境时会有几种反应,比如逃避,比如让自己更坚强,或者寻求自救,又或者将人渣消灭。”

“消灭”两字轻缓的吐出,张丽椿的身体跟着一抖,鸡皮疙瘩瞬间爬上手臂,她在心理上瞬间认同了田芳的做法,同时产生同情心理。

顾瑶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当然,消灭那个人渣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即便他是人渣,别人也没有权利剥夺他的生命,除非这个人是正当防卫,被逼无奈,那么法律一定会做出最公正的审判。”

张丽椿终于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她脑海中飞快的闪回许多画面,让她心头的怒火渐渐升起。

然后,她睁开眼,第一次主动提到“田芳”的名字“那你们说的田芳,是不是如果没有证据证明她是无辜的,她就会坐牢?”

顾瑶非常肯定的点头“对。她会判‘故意杀人罪’,情节较轻的,是三年到十年的有期徒刑,等她出来的时候差不多是三十五、六岁了吧,情节严重的话,是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甚至是死刑。当然,在她坐牢期间还要接受身体治疗,刚才徐律师应该已经和你说了,连启运不仅虐待田芳,而且还将暗病传染给她了。”

张丽椿又是一抖,进而低下头,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这半年来身心上的痛苦遭遇,但她起码还有自己的生活,田芳却要在牢狱中承受这些痛苦。

还有那漫长的有期徒刑

张丽椿心头顿时升起深深的愧疚感。

这时,顾瑶站直身体,离开了背后的墙壁,她转而拿起小桌上的便条纸,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然后放在张丽椿的杯子旁边。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你需要心理辅导,随时联系我。不过你可以放心,心理辅导的过程属于个人隐私,是不可以作为呈堂证供的,所以我绝对不会把你的故事呈上法庭。”

话落,顾瑶就打开大门,目光一转,就看到几步开外,正靠着墙玩手机的徐烁。

徐烁听到动静,微微抬了下眼皮。

顾瑶走上前,没什么表情。

直到徐烁放下手机,挑眉看她,顾瑶才淡淡开口“我们已经聊过了,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再逼她了,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想想怎么用辩护技巧打赢这场官司,这是你的分内事。”

徐烁的眼光瞬间微妙了。

隔了一秒,他假模三道的叹了口气,透着无比委屈“哎,我也知道啊,可我的专业就是不过硬啊,我有心帮人但能力不足啊,你可不知道控方有多厉害”

顾瑶冷哼道“知道自己是半瓶子水还敢接这个官司?”

“我要是不接,田芳就完了,我这不是同情她么?”

“是么,那你的同情能在审判长那里争取到多少分数呢?”

两人一边“争论”一边往楼道的方向走,谁也没有回头看一直躲在门框后面默不作声的张丽椿。

直到两人走下楼,确定张丽椿不会听到。

徐烁才小声嘀咕“你的谈判到底有没有效啊?”

顾瑶“要做这个决定可不容易,给她点时间考虑吧。我觉得还是有希望的。”

“啧,我堂堂律师界的颜值一哥,竟然沦落到要靠希望真是江河日下啊!”

顾瑶“”

第40章 Chapter 40

chater 40

几天后, 徐烁向法院递交了新资料,很快就被法庭通知召开庭前会议。

这是开庭前的一场硬仗, 如果这场仗输了,那么开庭后形势也不会乐观,最主要的是控辩双方都要在庭前会议里拿出将要在庭审中出示的证据,就等于预先给对方交底, 不管这些证据是否已经依法提交给法院, 双方更加会当场提出对这些证据的异议。

徐烁按照庭前会议通知上的时间赶到法院, 因为提早了十分钟来,先和检方律师刘楚打了照面。

“刘律师, 你好,我姓徐,徐烁, 是田芳的辩护律师。”

刘楚没见到王翀,有些诧异:“我听说被告又聘请了一位律师, 现在是两家事务所共同受理,怎么没见到王翀?”

徐烁笑了:“她现在是我的助理, 像是这么重要庭前会议,就不需要她出面了。刚好,我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和刘律师认识一下。”

刘楚一听这话茬儿就知道里面有鬼:“王翀可是江城响当当的刑辩律师, 现在居然给人当助理了?不过我看徐律师觉得眼生,你不是江城人吧?”

“哦, 上个月才在这里开了事务所, 这是我到江城的第一个案子。”

刘楚:“”

会议室里陷入一阵沉默。

刘楚心里犯了会儿嘀咕, 心想着这个叫徐烁的年轻人,要不就是有背景有来历,要不就是初生之犊不畏虎,要不然说话怎么这么狂?

然后,刘楚说:“哎,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来之前我还在想,新加入的辩方律师是怎样的人物,没想到这么年轻,这么干练。”

徐烁“哪里,您才是我这样的小律师应该学习的榜样。”

刘楚笑了笑:“不过这个案子目前来看证据非常不利被告啊,不知道徐律师怎么会突然加入?”

徐烁挑了下眉:“维持公正公义,是我身为律师分内的事,我的当事人是无辜的。”

刘楚刚要说话,这时书记员走了进来,很快审判长也来了。

徐烁和刘楚同时神色收敛,庭前会议很快开始。

几分钟的例行流程之后,书记员核实了控辩双方的身份,接着就进入主题。

刘楚率先开口,明确检方的诉讼请求,随即轮到处理管辖和回避问题,以及非法证据的排除。

徐烁不仅提出要求不公开审理,意在保护当事人和辩方证人的个人隐私,还在一系列问题上标注出来回避要求。

直到徐烁递交的文件资料里提到两段视频和田芳新的证词,刘楚很快提出质疑,认为徐烁提出的是非法证据。

审判长问徐烁:“辩方,你有什么解释?”

徐烁说:“这两段视频均已经得到当事人的许可,而且视频里的男人正是本案的死者,和本案由莫大关系。但是因为视频关系到死者和我当事人的隐私,所以我要求在播放视频时请检方回避。”

刘楚一怔:“有异议,如果视频关系到死者,我作为检方律师,理应在场。”

只是这话刚说出口,审判长就问刘楚,如果要求在场,这样是否等于对视频证据的合法性不再存有异议?

刘楚正准备说话,徐烁就把话题转开了:“如果检方要求在场,我可以和我的当事人商量,看她是否还要坚定行使回避权,也请审判长裁断该证据的合法性。”

审判长没理徐烁,问刘楚:“控方,对于视频证据a和b,你是否存有异议?”

刘楚只得说:“没有异议。”

审判长又看向徐烁:“辩方,你递交的被告口供和之前的口供有很大出入,请解释一下。”

徐烁说:“尊敬的审判长,我的当事人在公安侦查阶段,因为死者对她的身体和精神造成了严重伤害,她出于一些迫不得已的原因而出现口误,这件事她一直耿耿于怀,事后十分后悔。因为我的当事人也是一名律师,她很清楚口供有误会对本案造成多大影响,所以才会在这次庭前会议上,委托我替她向审判长和控方说明原因,并向法庭致歉,希望在最终审判之前即时弥补过错。”

像是被告人突然翻供的情况,几乎出现在每一桩被发现的冤假错案里,尤其是审判环节,根据《刑诉法解释》,如果被告人在庭审中翻供,供认与其他证据可以相互印证,就可以采信起庭审供述。

但像是田芳这样还没到庭审,在庭前会议就已经翻供的倒是少之又少。

徐烁继续说道:“当然,我的当事人很清楚,她的口供是本案的重要证据,不能随意推翻。但是我们也考虑到,依法审判是遵守‘重证据,重调查研究,不轻信口供’的原则展开的。而且口供具有一定局限性,它会随着被告人的心理活动而改变,只有查证属实并且有其它证据相佐证,该口供才能作为定案的依据。所以当发现新证据与当事人原先的口供产生误差时,那么就可以推翻,重新进入调查,更改口供,甚至当口供出现错误、纰漏时,也可以进行补充。至于印证新口供的所有证据资料,我已经递交给法院,请审判长查实。”

刘楚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他很清楚同为律师的田芳一定不会随便翻供,一旦翻供必然是有了充分的证据链足以支撑,而最让他想不到的,是田芳刚刚聘请了新律师还不到一个礼拜,这个人就快速攻破田芳的心里防线,令她翻供之余还迅速收集起所有证据。

这样的手法和速度,绝对不是一般新人律师做得到的。

刘楚忽然有种预感,恐怕不用等这场官司结束,“徐烁”两个字就会在江城律师界传开了。

一场庭前会议就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离开法院时,徐烁是一边走一边用手捏着腮帮子,他正准备去取自己的车,谁知刚走到停车场,就看到车前立着一个人。

正是顾瑶。

徐烁挑了挑眉,上前问:“哎呦,什么风把顾大小姐吹来了。”

顾瑶没理这茬儿,反问:“你的嘴怎么了,中风了?”

徐烁一顿,揉着颌骨:“当律师的上庭都不能说‘人话’,一本正经,咬文嚼字,我嘴巴都酸了。”

顾瑶没理他的抱怨:“庭前会议顺利么?”

徐烁这才放下手,咧嘴一笑:“啧,打得对方落花流水!”

顾瑶才不信:“你递交的所有材料都批准了?”

“法庭同意修改口供,和新口供有关联性的证据基本都采纳了。你可没看到,检方那个刘楚出来的时候脸色有多难看,连招呼都不打,还斜了我一眼哎,现在的情况总算有点明朗了,只要口供允许修改,那么那些新证据也都等于直接承认了合法性,每一条都是利于田芳的。刘楚当时气得不轻,阵脚都乱了,所以他才会忘记攻击我后面递交的证人和鉴定人名单。”

顾瑶一怔,问:“证人和鉴定人名单有什么可攻击的?”

徐烁:“主要是你,你既不是田芳的心理咨询师,也不是医生,以你对田芳的心理评估最多只能算是作证,只能提供一个参考意见,你又不能证明田芳在案发时的主观想法,刘楚完全可以拒绝让你出庭。”

“我不懂,既然只能做参考意见,那你为什么还要建议我出庭?”

“因为证据牌打完了就要打人情牌了,田芳说自己有多惨也只是她一面之词,我说得再动听也是因为是我的辩方身份,这种事只有让一个第三者专家来说,才显得客观真实。不管是任何一个国家,在女性被侵害这件事情上总会倾向同情受害者,如果这个时候除了受害者本身的控诉,再能多加上一两个证人的证词,人情牌才打得出去。”

话虽如此,可是

顾瑶想了想,说:“你别忘了,我只是一个局外人,我的十句话都比不上张丽椿的一句肯定,与其找十个专家来,还不如一个张丽椿有说服力。”

徐烁靠着车身打了个哈欠,说:“张丽椿我会再想办法说服她,但是除了她之外,我还想从另一个方面证实连启运的人品。”

顾瑶瞬间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希望‘江城基因’方面出个人?”

徐烁一顿,随即慢悠悠的说:“但是如果只是找一个普通员工来当庭评价几句连启运,好像也是无关痛痒。”

顾瑶眼里渐渐流露出不可思议,她几乎是在瞪着徐烁。

直到徐烁朝她扬了扬下巴:“你觉得呢?”

顾瑶这才讽刺道:“你的意思是,要找一个说话有分量,有社会地位的公众人物,最好这个人还非常了解连启运的工作状态,以及他在职期间对待下属的一些龌龊行为。呵,你心目中的人选,该不会刚好得过江城杰出青年奖吧?”

徐烁笑的不怀好意:“专家就是专家,我想什么你一眼就看出来了。”

顾瑶直接别开脸不说话了。

“当然,也不是非得要你那个杰青男友出庭,但我想,如果是你开口他应该不会拒绝的。这一来嘛,你是他女朋友,他为了讨女朋友欢心当庭说几句事实,也没什么不合理。这二来嘛,在商言商,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趁机和连启运摘清关系的好机会,你想啊,要是他‘大义灭亲’当庭说出事实,媒体记者保准对他一水的夸,说他公私分明啊,同情弱者啊,绝对是良心企业家,然后他再当庭拿出连启运的辞退证明,这样的布局简直是一举两得!”

顾瑶终于听不下去了:“也就是说,他不出庭就是无良,出庭就是作秀,在你眼里,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都只是利用和商业考虑?”

“火气别这么大,我只是提前帮你列举出来你男朋友出庭作证的好处,而且我相信只要你掰开揉碎了跟他这么一讲,他非但不会生气,还会第一时间采纳。”

顾瑶直接给他两个字:“放屁。”

顾瑶耷拉着脸回到家,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在法院停车场的对话。

先是把她扯进这个案子,还用日记做诱饵,她接触到田芳,以及连启运之前的情人张丽椿,现在连祝盛西都被他列入证人名单

这个徐烁到底在搞什么鬼?

该不会等上庭之后,他还要搞出别的幺蛾子吧?

就他先前的所作所为,的确不是没可能

但换个角度来想,祝盛西的证词的确是有一定公信力,而且他的身份特殊,既是连启运的上司,也是“江城基因”的负责人,这次的案子不仅关系到连启运和田芳的关系,还牵扯了“江城基因”的药物。

可是,如果祝盛西真站到证人席上,检方一定会追问很多“江城基因”的事,可能还会涉及商业机密。

顾瑶越想越烦,拿起手机好几次,都放下了,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和祝盛西开这个口。

直到她的手机响起,进来一条微信。

仿佛是有心电感应一样,微信是祝盛西发来的:“今天休息的怎么样?下午我要去一趟立心,你要一起来么?”

顾瑶心里一动,不到一秒钟就答应了:“好啊,那咱们几点见?”

“一点半,我回家接你。”

虽然约定了要一起去立心孤儿院,可顾瑶心里却更不踏实了。

其实她完全可以拒绝,推脱说下一次,之所以答应的这么快,主要还是为了逼自己一把,只要两人面对面在一起,她就算再难启齿,也会逼着自己提到作证人的事。

临近一点,顾瑶换了一身休闲装和球鞋,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清爽一点。

这时,秦松忽然发来一条信息:“我刚出差回来就听说一事儿,你男朋友那个‘江城基因’的官司有变化?”

顾瑶回道:“对,案子新介入一名律师,现在要重新补充证据。”

秦松一惊一乍的:“我靠,哪儿来的牛人啊,竟然能踢走昭阳?”

“不是踢走。昭阳依然是这个案子的辩方之一,只不过被当做背景板了。”

“天呐!那不是比踢走还恶心人吗?”

会么?顾瑶想了想。

秦松话锋一转,突然问:“哦对了,你这两天怎么样?你的假也快到期了,差不多要到考前心理辅导的旺季了,你也准备一下,随时出差啊——你可不知道,现在约考前辅导的学校有多多,都忙不过来!”

顾瑶说:“你把我放在后补吧,或者安排我做远程心理辅导,我这半个月都不能动。”

“怎么了?你不是闲的慌吗?”

“‘江城基因’的案子我介入了,下次开庭我要作为专家证人出庭,为被告田芳做心理鉴定。”

秦松那边一阵沉默,忽然咋呼起来:“我去,你怎么扯进去了!”

“说来话长,没法长话短说,有时间再告诉你。”

“哦,那好吧既然你现在有事儿做了,那我就先安排别人。”

“好,那就辛苦你了。”

顾瑶原本是想点到即止,可是说到这里又忽然顿住,她思来想去,除了秦松身边也没有值得信任的朋友了,而且他又是个男人,“证人”的事问问他的意见也好啊。

“对了,秦松,我问你个事。”

秦松回答得很快:“你说?”

顾瑶措辞道:“如果你有件事,你既希望你的女朋友去做,又不太希望她去做,你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开口,那你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呢,当做没发生过,还是直截了当的说?”

秦松反问:“你有什么事不能和祝盛西讲的?”

顾瑶一噎,索性承认了:“就是关于案子的事,大概是这样的”

顾瑶很快把希望祝盛西出庭作证人的事和秦松念叨一边,却巧妙地没有提到徐烁那番“阴谋论”的理由。

秦松听了沉吟片刻,说:“站在案子的角度,我倒是觉得祝盛西出庭是合理的,当然他是为了说出事实。而且他说的话,法庭也只会当做参考意见,起不到决定性作用,也不算对死者不公平。”

“你的意思是,他可以出庭?”

“那就要看他愿不愿意了诶,不过,你刚才为什么说既希望他去,又不希望他去?这案子和‘江城基因’有关,他能去当然是要去了,当庭澄清一下也好,省的媒体胡说八道。”

顾瑶沉默了。

这时,门口的电子锁就传来一阵音乐声。

是祝盛西回来了。

顾瑶连忙在微信上回了几个字:“回头再说。”

再一抬眼,祝盛西已经关上门,微笑着走过来。

“吃午饭了么?”

祝盛西边问边将手里的日料外卖盒放在茶几上,顾瑶一看,是她喜欢的寿司拼盘。

她笑了一下,连手都懒得洗,拿出一次性筷子就要掰开。

祝盛西却说:“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