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瑶垂下眼,半晌不语。

其实祝盛西的意思她能明白,他的话也在理,俗话说是药三分毒,就连日常服用的保健品都要吃一段时间,停一段时间,里面都会含有一定量的激素,吃多了反而不好,何况是这些治疗重大疾病的药物呢?

顾瑶轻叹一声,又继续往下问“那王盟每次去看你们,都聊些什么?”

卓晓艺说“按照院方的意思,王盟是特别聘请过来给病友们做善终服务的,就是希望我们在人生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身体虽然救不了了,但最起码在心理上可以获得平静。”

这种善终服务,也叫临终关怀,顾瑶绝对相信它对一位临终患者的重要性,可她却有些怀疑王盟的能力。

果不其然,卓晓艺很快说“不过有很多病友都不太喜欢王盟,他刚来的时候,负责五、六个病人,没几次就被这些病人和家属抵制,拒绝再让他服务,但是顾竑却一直认准王盟。哎,其实王盟也没有帮到顾竑什么,不过只要每次他们一聊起你的事,顾竑那天的心情就会很好,话也会变得多一些,就算他身体再痛苦,再疼,也从不和王盟改期。他还经常问王盟,你在工作中是什么模样,他还跟我说,王盟描述的姐姐,和他印象中的你完全不一样,他真的挺同情王盟的”

“顾竑还跟我说了好多你们以前的事,他从小就身体不好,无论是体育还是学习都跟不上,他说在第一次见到你之前,他对自己的身份和身体很自卑,尤其当他知道你不仅身体健康,还是重点中学的学霸时。他有一次听到父母吵架,他父亲还在拿这件事当说辞,说同样都是他的孩子,怎么一个那么优秀,一个有这么多问题。”

那时候,顾竑很害怕见到顾瑶,怕相形见绌,毕竟就只是这样隔着远远的,听说过对方,他都会感受到沉重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要是见面了,他恐怕连呼吸都不会了。

可是那天,他们突然见面了。

顾瑶来的很突然,她是和柳玲玉一起来的,柳玲玉让顾瑶进屋看看他们的生活,看看顾竑有多可怜,柳玲玉的目的就是卖惨,她根本不在乎顾竑是否会受到伤害,这种时候顾竑就像是受伤的小动物,而顾瑶是买票进场的客人。

柳玲玉的算盘也比较简单,她想的无非就是顾瑶还是个十岁的丫头片子,好哄骗,只要她挑拨离间一番,再让她看到顾竑,顾瑶恐怕就会同情心泛滥了。

只是柳玲玉失算了。

顾瑶见到顾竑,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同情,或是怜悯,更没有鄙视,或是嫌弃、不屑。

除了震惊之外,她和顾竑还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痛苦、愤怒,和自卑。

是的,就是自卑。

就像顾竑自卑自己的身体一样,顾瑶那时也自卑自己的出身。

认识他们家的人,都会在背后小声议论,那种被人戳着脊梁骨讨论身世的滋味儿并不好受,顾瑶有一度是抬不起头的,人人都在说她连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一会儿姓萧,一会儿姓顾,又或者那两个男人都不是她父亲,反正她母亲手段高明,还不定跟过几个男人。

有这样一对混蛋父母,顾瑶甚至不愿对外人提起家里的事,宁可自己是孤儿,就连学校开家长会,她都不会通知家里人。

直到她见到了顾竑,那一瞬间,她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顾竑是柳玲玉博取同情的工具,是马戏团里被人们观赏的动物,她又何尝不是?

自那以后,顾瑶又去了柳玲玉家几次,除了照顾顾竑,还和他渐渐有了一些了解。

顾竑不愿意和她说话,从头到尾就开口说了三次话,都是让她离开,不要再来。

顾瑶也不搭碴儿,也没有没话找话,反正她也不是话多的人,索性就干自己的事,除了看着顾竑吃药,给他倒水之外,就是坐在顾竑面前写卷子。

几次之后,他们对彼此的脾气都摸清了一些,顾瑶也大约明白,顾竑不是个性格别扭的男孩,他有他善良的一面,而且很聪明。

顾瑶也是从一些小细节中发现,原来顾竑并没有柳玲玉描述的病得那么严重,起码柳玲玉不在的时候,他会离开那个轮椅,他走路也不会气喘。

他甚至知道,柳玲玉在利用和夸大他的病症,用来换取顾承文的关注。

但他没有拆穿柳玲玉,还在配合她。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生病了,他作为儿子,只能配合。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顾瑶决定要对顾竑的事一管到底,这个弟弟的人生,她得救。

对于顾瑶的做法,顾竑起初还是不认同的,他还反抗过。

但是顾瑶雷厉风行,十分果断,那大概是她活到十七岁以来,唯一一件不是出于被迫,自主自发做的事情,而且目标坚定。

顾瑶把柳玲玉的事情告诉顾承文,顾承文自然很生气,和柳玲玉争辩了一番,他们还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对峙。

而后,李慧茹也来了,和柳玲玉还动手打了起来。

真是一团乱。

情急之下,柳玲玉还拿出菜刀,说要和顾竑一起去死。

也就是那个瞬间,顾瑶挡在顾竑面前,那菜刀差点砍到她。

也是从那天开始,顾竑不再反对顾瑶的任何决定,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直到柳玲玉和顾竑隔离开,顾竑几乎再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可他也没什么怨言,因为顾瑶每次来看他,都会把柳玲玉的情况告诉他。

顾竑听到自己的母亲得到了妥善的治疗和安置,他很放心,只是他那时候依然话不多,既不会和顾瑶说“谢谢”,连笑容都很少给一个。

顾瑶也不会拿热脸贴他的冷屁股,每次都是平铺直叙的口吻,告诉他下一步是什么安排,他的身体如何,接下来他要如何配合等等。

顾瑶还对顾竑说“我不需要你感谢我,你也不用对我有好脸色,你只需要暂时听我的话,直到把身体养好,有本事自己照顾自己,脱离别人的管制,别给我惹麻烦。”

这样的相处模式持续了三年,直到顾竑的病情突然急转直下,快速恶化,他们姐弟的关系才终于拉近。

故事讲到这里,顾瑶已经低下头,将脸埋在掌心里,沉沉的叹出一口气。

尽管她什么都记不起来,可她却切切实实的感受到十年前的自己心里那份无力,对顾竑的那份关心。

这的确是她的性格,也是她会做的事。

顾瑶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最初看到阮时秋,就觉得亲切,那是因为阮时秋和她十年前很像,尤其当她得知阮时秋和筱飞侠的事之后,她越发的关心那个女孩。

那是因为,她们都有一个弱小的,没有自保能力的弟弟,那就像是曾经的她们一样。

顾瑶甚至相信,她曾经对顾竑有过愧疚感,因为她的健康和成绩优异,才加剧了顾竑窘迫的处境。

在那样的年纪里,有过那些遭遇,她相信当时的自己一定非常渴望成年,脱离所谓父母的管制,就像她希望顾竑能痊愈一样。

可惜

十年了,她还是顾瑶,顾竑也没有好。

思绪缓缓落下。

顾瑶抬起头,轻声问道“你前面说过,你、我是五年前认识的,你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我安排到疗养院,就近照顾顾竑的?”

卓晓艺说“其实我那时候不太明白你的安排,你可以雇很多人去照顾顾竑,为什么要我过去,你还嘱咐我说,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和你的关系,就作为一个病友,让别人以为我是无意之间和顾竑熟悉起来的,也不要让院方起疑。”

顾瑶心里跟着起疑“疗养院里有眼线?”

卓晓艺有些欲言又止,面有为难。

顾瑶瞬间明白了“是我母亲的眼线。”

卓晓艺一怔,这才点了下头“你跟我说过好几次,不要相信任何人,如果有人想套顾竑话,或是接近顾竑,一定要告诉你。其实我的病在进疗养院之前就已经痊愈了,连医生都说我在五年之内的存活率高达百分之八十,那时候你帮我安排进去,不仅伪造了一份假病例,还帮我编造了一个暴发户的背景,其实我只是个孤儿”

“什么?”顾瑶听到这里,忽然愣住,“你是孤儿?”

“嗯。”

“立心孤儿院?”顾瑶喃喃吐出这几个字。

“对啊,瑶瑶姐,你想起来了?”

顾瑶好一会儿说不出话,只是怔怔的望着卓晓艺。

立心孤儿院,又是立心孤儿院。

这是巧合么?

如果不是巧合,又能有什么其它的内在联系?

为什么她的直觉一直在敲警钟?

直到顾瑶找回自己的语言,问道“那我和你是在立心认识的,还是在外面?”

卓晓艺说“是在外面,不过我在立心的时候就知道你了,你和祝先生还给我们孤儿院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祝先生还经常给院里捐物资。”

“那么,除了祝盛西之外,你知不知道一个叫杜瞳的女人?”

卓晓艺笑了“当然知道呀,她也是我们立心出去的。瑶瑶姐,那时候还是你让她给我伪造的假身份,方便我混进疗养院的呢!”

什么?!

这下,顾瑶更震惊了,脑子里仿佛有根弦“嗡”的一身,断了。

她让杜瞳来伪造卓晓艺的假身份?

这就意味着,杜瞳不仅是知情者,还是她当时比较信任的人,否则她不会交给杜瞳。

还有,杜瞳应该也知道李慧茹和顾竑母亲的恩怨纠葛,很清楚李慧茹憎恨柳玲玉,进而憎恨顾竑,更加憎恨柳玲玉因为生了个男孩,当年才成功抢走顾承文,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顾竑病成这样了,李慧茹都不愿放过他。

但问题也出现在这里

顾瑶拧起眉头,不禁自问,杜瞳是顾承文的特助,手里也不知道沾过多少肮脏事,可她竟然让杜瞳来伪造卓晓艺的身份?

她难道就不怕杜瞳把她卖了么,她怎么会信任杜瞳,这实在有点莫名其妙

然而,这层疑问刚刚冒出来,紧接着,那答案也跟着呼之欲出——对了,十年前,是她救了祝盛西。

所以杜瞳才会听之任之?

可是,在她车祸痊愈之后,杜瞳又为什么对她存有敌意,这又该怎么解释?

第155章Chapter 155

chater 155

凌晨将至。

卓晓艺也去睡了。

顾瑶一个人待在客厅里看着午夜新闻, 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在等徐烁和祝盛西回来,但她不知道要等多久, 可能要后半夜, 也可能是天亮。

直到门口传来响动, 顾瑶诧异的看过去,随即站起身, 穿过门廊。

大门开了,率先进来的是祝盛西。

他和走时一样, 不慌不乱, 有些疲倦, 抬头看到顾瑶立在跟前, 先是一怔,遂笑了笑“我们回来了。”

顾瑶轻轻点了下头, 同时松口气, 她又将目光投向关好门的徐烁。

徐烁眉宇间有些凝重, 眼眸里是一片严肃,并不如祝盛西表现得那般轻松,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出事的是他。

顾瑶捕捉到这些细微的差异, 很快发问“夏铭说的案子到底怎么回事, 是误会,搞错了, 还是什么?”

祝盛西却没有正面回答, 只是说道“明天再细说吧, 我有点累, 想先休息。”

顾瑶张了张嘴,还是把后面的问题忍住了。

的确,已经过了凌晨,祝盛西白天在公司,傍晚要安置顾竑,晚上还去了警局,精力再旺盛也会疲惫。

“好。那明天再说。”

祝盛西又是一笑,很快越过顾瑶,往客厅尽头的门走去,只是还没踏进门里,他就转过身,看着顾瑶和徐烁,说“我这里有几间空的客房,你们随意。”

直到祝盛西的身影消失在客厅里,顾瑶才将视线抽离,看向徐烁。

“不乐观?”她只问了三个字。

“嗯。”徐烁应了一声,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才说,“目前为止,警方那边掌握的还只是初步的证据,已经非常不利于祝盛西了。”

“到底怎么回事?”

“闫蓁去警局报案,说是‘江城制药’的老总王忠利i jian她,警方已经第一时间进行了现场采证,法医也给闫蓁做了身体检查,证实闫蓁体内确实有药物残留,而且前一晚和她在一起的男人也确实是王忠利无疑。”

顾瑶皱皱眉“既然是王忠利,那又关祝盛西什么事?”

这个“江城制药”的老板王忠利,也是顾承文的朋友和利益伙伴,而且“江城制药”最早起家时,和“江城基因”、“江城医疗”一样,都是顾承文投资的。

徐烁说“在事发之前,祝盛西、王忠利和闫蓁一起到高尔夫俱乐部打球,据三人的口供说,他们只是一般的商务应酬,谈谈生意,祝盛西顺便把闫蓁介绍给王忠利认识,闫蓁前阵子已经离开‘承文地产’了,她的外联能力还不错,刚好‘江城制药’需要这样的外联人才,祝盛西就把她介绍过去,但是”

“你的意思是说,祝盛西介绍闫蓁给王忠利认识,这种‘介绍’是另有深意的?”

“在牵线之后,闫蓁觉得口渴,祝盛西给她拿了一瓶水,她喝了,然后就晕了。等闫蓁醒过来,就在俱乐部的房间里,木已成舟。警方调查后,也从那瓶矿泉水上采集到闫蓁和祝盛西两个人的指纹,俱乐部也配合警方了监控,监控里很清楚的拍到,当时的确是祝盛西给闫蓁拿了一瓶水。”

徐烁描述完目前的案情,顾瑶许久都没有吭声,她只是低眉敛目的坐在那里,陷入沉思。

不对,这个事情明显是有猫腻的。

直到徐烁说“目前我能了解到的就这么多,警方还没有立案起诉,还在调查阶段,但是祝盛西已经是本案的嫌疑犯之一,等新的证据出现,他还需要配合调查。今天也是权宜之计,夏铭来的突然,只能我跟祝盛西先去了解情况,等到明天他安排自己熟悉的律师,我会把今天的事情做个交接。”

顾瑶安静了几秒,没有接这个茬儿,反而说道“不对劲儿。”

徐烁挑了挑眉,轻叹一声“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这个案子人为的痕迹太过明显,太刻意了。”

顾瑶抬起眼睛“这么明显,夏铭不可能看不出来。”

“他看得出来,那又如何?”徐烁淡淡应了“证据就是证据,一旦确凿,就要按照司法程序来办事,他们警方要做分内的事,祝盛西的律师上了法庭也要依法辩护。除非,有人可以证明这里面是做过手脚的,有人要陷害祝盛西。”

顾瑶忽然问“祝盛西在警局的表现如何,和刚才一样冷静?”

“非但冷静,而且平静,夏铭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他承认那瓶水是他拿给闫蓁的,但他不知道药的事。不过就算他说不知道,帮助也不大,现在证据显示,那瓶水只有他和闫蓁碰过,而且水里也确实有i jian水的成分,除非可以证明里面的药是闫蓁自己下的。”

“你觉不觉得奇怪,一般来说,不管是被人陷害还是真的做过,突然有警察找上门来,都会有一点措手不及才对。可是祝盛西怎么好像早就知道这件事似的?”

徐烁扯了下唇角,带着一点自嘲“也许他的确知道。”

“什么意思?”顾瑶问。

“顾承文可以牺牲阮正新,自然也会牺牲祝盛西。”

顾瑶微微一怔,许久没有说话。

其实顾承文是什么样的人,做事什么风格,她心里是有数的,就算以前过去这一年是她失忆了,被人蒙蔽了,这几个月也早就清醒了,尤其是当她知道了阮正新的事情,又听到今晚卓晓艺的那些话之后。

顾承文牺牲的何止是阮正新,还有他亲生的子女,他的两任妻子。

他当初选择柳玲玉,就是抛弃了李慧茹和顾瑶,他后来又选择了李慧茹,也是因为他放弃了柳玲玉和顾竑。

还有他的两个少年时代就认识的朋友,萧绎琛和徐海震,一个坐牢了,一个被残忍地杀害,这些都和他有关。

这样自私的一个男人,除了他自己,谁都可以牺牲。

只是

想到这里,顾瑶轻声道“我不懂,祝盛西对他来说应该还有用,起码在他没有找到下一个替代品之前,他应该不会这么蠢的自断双臂,他才刚刚失去了阮正新这个法律顾问。”

徐烁说“怪就怪在这里,如果这件事是顾承文做的,那么他的确太着急了,在江城还没有人可以像祝盛西那杨帮他。而且就算要搞祝盛西,也不应该是这种模棱两可的案子。但是话说回来,如果不是顾承文授意,又会是谁要对付祝盛西?”

另一边,祝盛西和王忠利先后成为i jian案的嫌疑犯一事,也在同一时间惊动了顾承文。

顾承文刚下飞机,收到风先是一愣,随即气急败坏的让前来接机的杜瞳去搞清楚情况。

一个小时后,杜瞳回复了。

顾承文第一个问题就是“是谁让你们自作主张的!”

杜瞳吸了口气,解释道“王忠利这几个月很不听话,他想独大,我和祝总商量过,还是让闫蓁出马,先把他安抚了再说。王忠利一直喜欢闫蓁,而且这件事闫蓁也同意,没想到事情过后她会去警局告发,那瓶水一定有古怪,我们根本不需要下药。”

按照杜瞳的说辞,问题在闫蓁那里,是她出尔反尔,明明答应好以色做诱饵,却突然反咬一口。

顾承文耐着性子听完过程,说“联系过闫蓁么,她要什么条件。”

“暂时还联系不上,她报警之后就断了所有联系方式。”

“这件事交给你处理,我就只有一点——不要让她到处乱说。”

闫蓁在“承文地产”任职期间,就知道公司内部不少机密,何况她是做外联的,酒桌上耳聪目明,消息灵通,现在刚刚离职就搞出这么大动静,谁能不忌惮?

杜瞳说“是,顾先生,交给我处理吧。”

转眼到了第二天。

清晨,顾瑶在客房里转醒,拿起手机一看时间,还不到八点。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走出房间。

整栋房子安静的不像话,她没有去找徐烁或是祝盛西,转而来到顾竑的房间。

房门虚掩着,屋里有些动静。

顾瑶轻敲了两下门板,推门一看,卓晓艺正在喂顾竑吃药。

顾瑶一顿,问“你们起这么早。”

卓晓艺说“顾竑每天早上都要吃药,等药劲儿上来了,他还可以睡一会儿,到中午还要吃一次。”

顾瑶笑了小,坐在床边,望着顾竑“精神不错,睡得怎么样?”

顾竑的气色看上去的确比昨天好一些,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干涩,说“还不错。”